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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湘眼圈有点要发红,她从床头柜上拿起个苹果削皮,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常先勇的眼皮抖了抖,睁开眼,看见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再扭过头,看见自己养出来的那个小白眼狼坐在床边低头削平果,两边的长发垂下来……这丫头眼圈红了?
常先勇没出声,这么看了常湘好久,直到常湘慢悠悠的削完一整个苹果的皮。常湘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常先勇立刻扭回头去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装作才醒的样子。
常湘愣了一下,马上转过头去轻轻揉了揉眼睛。常先勇冷哼了一声,说:“白眼狼还知道过来?我还以为我死了你才开心呢!”
常湘“啪”的把苹果放在果盘里,语气轻松地说:“您老人家不是老当益壮吗,还有躺在这儿的一天啊?苹果用切块吗,咬不动的话,要不直接榨汁?”
常湘:我刚才是神经错乱才会为他难受!
常先勇:我是被附身了才会认为这小崽子有良心!
病房陷入了常氏父女独家定制的专属沉默当中。
另一边,车衡跟林不复先回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这里人迹罕至,警戒线还拉着没有撤掉,但是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这几天下过雨,土地一片泥泞,派出所的人和取证的技术人员脚印遍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追溯的了。
车衡没有深入,绕着警戒线的边缘,去看远处村落的炊烟。他问老陈:“这里是无主地吗?第一目击者是怎么发现婴尸的?”
“照理说是无主地,开荒就能用的,不过这片地方好像有点邪门,再加上特别偏,照看不方便,一直没有人来开垦。第一目击者是新搬来这个村的,不是个庄稼人,就想开一小块地弄点东西种种,你们怎么说来着?嗯……仪式感,对,仪式感,结果几锄头挖下去,刨出来个婴儿。”
车衡点点头,看向林不复,林不复说:“老大那边安排人在审了。”
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林不复看向车衡,说:“分局的四具尸骸的dna检验结果出来了,局里在调失踪儿童档案比对,动作快的话估计晚上能出结果,下一步你打算从哪儿入手?”
车衡想了想,说:“到村子里,随便几家人家走一走。”
这村落的风俗如何,对孩子的态度如何,在一定程度上,会成为破案的强有力的支持。
林不复想了想,跟上了车衡的思路,他过去搭住车衡的肩膀,赞赏地说:“大衡,你真是个妙人。”
车衡:“……”
地狱之门(二)
当天下午,林不复和车衡在当地村民家走访,借着闲谈的风打探消息。从第五家村民的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林不复摆了摆手,说:“我觉得普遍上民风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重男轻女倾向也不是很严重,极个别人家有,再加上老陈和村委会的干部的话,我觉得这个村子倒不至于有虐待杀婴的惯例,而且可以看出来,他们还是很注重教育的。目前来看,不像是你说的那个案例的同类型案件。”
他说的这些车衡也注意到了,那么这个死婴出现得就很蹊跷了。既然临近的村落都没有孩子丢失的情况出现,这孩子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
谁会虐杀一个婴儿后大老远丢到这里?
“你有什么想法?”林不复问,“我觉得这里可能是一个犯罪分子或团伙的抛尸现场,不过动机是什么,又为什么是这儿?”
要是尸检信息更详细一些,就好办了,至少可以推断出来遇害时间。几具尸体只剩下了骨头,不知道已经沉冤了多少年,现如今被另一具不知从何而来的婴尸带出水面——做这些案子的,会是同一批人吗?
抛尸地点是可追溯性最强的既得线索,车衡想了想,说:“叫怀明那边打报告,申请调查这边附近几个村落的户籍信息,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话罢他又问:“那几具儿童尸骸的信息还没有比对出来吗?”
林不复摇了摇头,晃了下手机:“跟办公室一直联系着呢,到现在还没结果,这回效率不太高。”
微信窗口,“领导”的对话框里,只在林不复这边有两个绿色的小对话条,常湘没有回。
按照常湘的工作效率,这个时候应该有结果了才对。林不复想起昨天常湘叮嘱他的那一幕,心尖有点痒,总想找个由头打个电话过去,又怕是自讨没趣。
“怎么样,回去吗?”林不复问。
车衡摇摇头,说:“回乡里找个招待所凑合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去村小看看,通知局里面加个班,尽量在我们回去的时候把所有得到的线索整理一遍。”
林不复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哎不对,这次我是负责人。”林不复这才反应过来,从后面一把搂住车衡的肩膀,“你给我道歉。”
车衡面无表情:“对不起。”
队里一众骨干就剩下了赵黎一个光杆司令,连江酒臣那个狗皮膏药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赵黎戳在电脑前,一份一份地核实下面提上来的材料和报告,又一份一份地上交要往上面提交的报告,最后实在是困得不行,跑到法医科宋坦那里去撩闲。
法医科的“扫把星”一进办公室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宋坦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说:“我就猜你小子会过来。”
“那您料事如神。”赵黎说,“怎么样?”
“就剩骨头架子了,能怎么样。”宋坦叹了口气,“死亡时间超过两年了,除了dna,什么都剩不下。”
赵黎来之前就料到这个结果,他轻轻笑了一下,点了根烟,凑近宋坦,沉声问:“那具婴尸呢?”
宋坦苦笑了一声:“这婴尸,古怪就多了。”
宋坦叫科室里的人把目前得到的数据给赵黎整理一个粗略的报告,对赵黎说:“这孩子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是窒息死的——淹死。”
赵黎给宋坦点了根烟,宋坦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尸体有多处腐烂,可追溯的东西不多,不过很多伤痕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是专业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孩子看骨龄,还不到一周岁,犯人在长时间的虐待和折磨之后,把她投入了水中。”
宋坦扭头看向赵黎,说:“这个剧情听着耳熟吗?”
赵黎的上下牙紧紧地抵在一起,舌头像是僵硬了似的,好半天没能说出来话,片刻后才从嗓子里挤出五个字:“……黛西的毁灭。”
宋坦点点头,说:“婴儿的死亡跨度与其他几具尸体的时间超过了两年,如果是同一批凶手,为什么在放弃这片抛尸地之后又重新回来?或者说,这两年,凶手到底有没有继续犯案?”
“我建议把侦破重点放在婴儿身上,把另外几具尸体作为副线。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找到什么联系。”宋坦说。
一根烟很快抽到了头,赵黎倚着桌子,看着报告沉默半晌。宋坦微微叹了口气,说:“小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赵黎呼出最后一口烟,弹了一下报告的薄薄的纸张,对宋坦笑了一下,说:“什么妖魔还不怕孙悟空吗,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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