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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不太懂…
同傅宁抒亲近,为什么会不好啊?
我呆愣着,张口就要问的时候,肩上陡然被拍了一下,耳边跟着听到丁驹、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声音,正一起对着席夙一问好。
席夙一扬起目光,对他们三人看了去,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向我睇来,却什么也没说了,迈步往前走掉。
我呆了一下,怎么…就走掉啦?
我不禁回过身去,瞧着已经走远的背影,心里不住困惑…
「小呆瓜,你遭席先生罚了?」一旁的丁驹问。
我转回来,摇了摇头说:「不是,席先生问我话而已。」
丁驹哦了一声,就好奇的问:「他问什么?」
我唔了唔,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旁边另两个人忽地打岔,道着去讲堂那儿吧,别呆站着。丁驹听了一点头,然后要我也一道走。
这一下,我才瞧清楚另外两个人。他们也是班里的学生,时常和丁驹走在一块儿。
他们三人边走,边聊起过年领了多少岁钱,还说要在寒食清明休假时花用,讲得非常的高兴。
我在旁边听,搭不上半句话,只是默默的跟在后头。
进了讲堂,我就先一步去到位子上,搁下书箱一打开时,忍不住一呆,然后咦了一声。
里头放了书和一摞纸,可就是…没有笔。
方才还用上了的,怎么会不见?我歪着脑袋,回想了起来,那会儿听完课收拾,捲好的笔帘拿到哪儿啦?好像搁在桌上了,然后…收了书…还有…
对了!我记起来了,忘在乐阁那里。
还是…去拿回来好了,不然一会儿上课,柳先生老是讲得太多,光用脑袋,压根儿记不住的。
犹豫了一会儿,我就溜了出去。
乐阁的一切,都是由东门先生管理的,所以就算没课,她人也会待在那儿,而且在学生们都离开后,还会仔细的把课室整理好,然后锁上门。
我想,说不定她有发现我落了的东西,但也可能没发现…唔,还是自个儿去找吧。
我往方才上课的地方绕去,远远地见着门没有关上,连忙快步过去。
走到门口,才要进去时,却听到有人说话,声音有点儿耳熟。
我怔了一下,还没听清楚,霎时就和往外走出来的人撞个正着,一时没站好,就要往后跌了,幸好让对方给一手扶住。
我睁大眼,愣愣的望向——咦?真是李易谦啊。
「李易谦,你怎么…」我脱口,视线跟着往他身后瞧去,就和后头的东门先生对上目光。
东门先生面无表情,眼神也有点儿…
还没瞧得更清楚,冷不防地,我的手就让李易谦一把拽住,被他扯着转身,离开门口,往外头走去。
我不禁挣了挣手,可李易谦的力气大得很,怎么样都挣不开,不禁脱口喊他,可他丝毫不理会,只管一直往前。
等到出了院门,走到外边的廊路上时,他总算才松开了手,然后看也不看我,逕直的向前。
我疑惑了一下,赶紧快步跟上。
方才…虽然没有听清楚他和东门先生说什么,可是他的口气听起来不大好,难道他和东门先生吵架么?
我愣愣的想,就脱口喊他:「李易谦…」
「……」
「李易谦。」我又喊。
「……」
怎么不理人?我瞪着他的背影,加快脚步,去扯他的袖子,「李易谦!你别走那么快。」
李易谦顿了顿,总算慢下脚步,跟着就停住了。他侧过脸来,瞥了我一眼,才把袖子从我手里抽出。
我绕到他面前,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李易谦皱了一下眉,把目光微微别开,才道:「…没怎么。」
「骗人,你脸色好难看,而且…」我立刻说,又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方才是不是和东门先生吵架?」
李易谦看了回来,对着我脸色沉沉的开口:「你听见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老实说,这是真的,就听见他口气很不好,说得什么,一点儿都没听清楚。
李易谦沉默,忽地就迈开步伐,越过我往前。
我一愣,跟着不满,但也赶紧追上去——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数落他不是,都不知道有没有下次的,赶紧趁机才是。
我就振振有词的道着:「李易谦,我觉得你不该对东门先生那样子,太不尊敬了,再怎么样,我们当学生的,都不能…」
「好了!」李易谦皱眉打断,口气有些不快:「别说了。」
我悻悻的闭了嘴,又忍不住小声咕噥:「我只是觉得,你不能那种态度…」
李易谦脸色一顿,往我看来,半晌微沉了口气,开口:「我与东门先生之间没怎么,只是说话的口气重了点儿。」
我喔了一声,心里犹豫了一下,又去瞅他脸色,看着像是还好,就问:「那你到底怎么啦?」
「……」
我还是继续说:「你才不是没睡好,你心里有事儿吧?我觉得,有事儿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不要闷在心里,会闷出病的。」
李易谦瞥来一眼,嘲笑似的道:「若真有事儿,说出来又如何?你能有解决的法子?」
我支吾了一下,才说:「要看什么事儿嘛,可能我有法子的,就算没有…也可以帮你一块儿烦恼。」
「…我要你一块儿烦恼做什么?」李易谦像是好笑道,绷着的脸色和缓了一些。
「这样你心里就能轻松一点儿啦。」我说。
李易谦没作声,但是停了下来。
我跟着停住,打算还要开口,就听他出了声。
「——也没有什么,只是家里的事儿。」他先说了这句,默了一下,看向我问道:「你晓得什么是定亲么?」
我呆了一呆,咦?定亲?是…那个意思么?
以前村里的媒婆曾经到村长家来,说要给王朔讲一门亲,后来让村长老爷给回绝了——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回绝,是王朔死活不让他爹答应,说什么定亲这事儿太俗了。
到底俗不俗,我是不知道,就是…这会儿看着李易谦,心里忍不住惊讶。
「你…」我不禁脱口,支支吾吾:「你…要跟人定亲么?」
李易谦沉默,转回了头又迈步,然后没有回答只是道:「过年返家时,家人提了这事儿,让我好好的考虑…」
「那你考虑好了?」我跟上去,愣愣的问。
李易谦默了一默,才低道:「我不愿意,同家人在这方面有些歧见。东门先生与我家中某位执辈熟识,我前来书院,她便被託了对我多加照应,这次也要她来劝几句。」
咦?原来…东门先生和李易谦是这层关係啊,我听着先是一愣,接着讶异起来,这才明白了,他和东门先生关係很好的缘故。
「…我同她并没有争吵。」
我听到李易谦最后说了这句,脸色又沉了下来,又一张苦瓜脸的样儿了,一时怔住,不知说啥才好。
李易谦目光睇来,说不出是什么语气的问:「如何?可有想得什么好法子?」
我脑中压根儿没啥法子,对着他一阵訥然,才颓丧坦白:「没有…」
李易谦似乎不失望,还笑了一下,神情也轻松许多。
「李易谦?」我迟疑的喊。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要是想得出法子,我才要吃惊了。」
我先是一呆,跟着才有些没好气,不禁反驳,咕噥出声:「我只是现在想不到,不表示之后也想不到的!」
李易谦哦了一声,凉凉的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我听他口气,一阵悻悻,就闭口了。
「快走吧,真要赶不上课了。」李易谦道,加快了脚步。
我听到上课两字,不禁啊了叫出来,霎时又记起一件事儿。
「怎么?」李易谦停住,即刻问。
「我的笔落在乐阁那儿,还没拿呢!」我说,赶紧就要回头,却被李易谦给拉住。
「等你取回来就来不及了。」他道,像是叹气:「我借给你吧。」
「可是…后头都要用到的啊。」我说:「我就那几枝笔,不能不拿回来的。」
「…我回头帮你取。」李易谦便道。
「唔…」
「走了。」
李易谦又说,就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往后头要上课的地方去。
我让他拉着走,看着走在稍前的身影,唔,他个子一直都不算矮的,可这会儿仔细看,好像…又高了点儿。
真好…
我兀自羡慕,忽地就又想到他方才说得定亲的事儿,不禁脱口:「说起来,你才几岁,定什么亲…你家人真是的。」
李易谦听了这句,回头看了我一眼,挑起了眉道:「你以为我几岁?」
我咦了一下,想了一想,迟疑道:「你看着和我差不多。」像是陆唯安,还有陈慕平及丁驹他们,好像也都差不多。
对了…王朔比我大五岁,可样子也没多老,好像也差不多。
「……」
我瞧李易谦沉默,不禁又问:「不是么?」
「我大你三岁。」李易谦才开口。
我睁大眼,又看了看他的样子,不禁讶异脱口:「你不是和我同岁?」
「…书院上下没谁与你同岁。」李易谦哼道:「你是年纪最小的。」
「但你们看起来都不老啊。」我不禁说。
「……」
「其实,我觉得书院的先生们也都很年轻。」我又说,不过他方才说东门先生是家中执辈的朋友,那…唔…这又怎么算?
东门先生一点儿也不老啊…
我再想到傅宁抒,唔,他也是,样子也很年轻的,而且又…好看。
「…你想些什么?」
冷不防地被问,我不禁脱口:「喔,我想到傅先生…」
「……」
「对啦,东门先生她…」我问着,看向了李易谦,不禁顿了顿,改口问:「你怎么了?」
李易谦又沉着一张脸了,看着好像很不高兴。
「没怎么。」他说,松开拉住我的手:「你想他做什么?」
我呆了一下,愣愣脱口:「谁?」
「你方才不是说,你在想傅先生。」他冷冷的道。
我怔了怔,点头道:「嗯,是想到了他。」
李易谦即刻问:「想他做什么?」
我唔了一声,说:「没什么啊,就是想到了。」
李易谦却皱起眉,沉默不语。
我没觉得如何,只是加快了些脚步,边催促他走快点儿,不然等柳先生先进去就糟了。
「路静思。」李易谦在后开口:「你昨晚才回来的吧。」
我在前头说:「是啊。」
「我也是。」
李易谦的声音在后边低低的道:「而且,我在长桥那儿瞧见了你。」
我咦了出声,跟着慢下脚步,回过了头。
「你也有去看烟火?」我就问,跟着疑惑:「那你怎么不喊我?」
「你不是一个人。」李易谦没回答,只又道。
我愣了愣…
啊,对了,要是那时候他喊我,那样…唔…就看不到烟火了,要不是傅宁抒带我上人家的屋顶去,哪里瞧得清楚。
我想着,不禁又觉得李易谦没出声喊是对的。
「你怎么会与傅先生在一块儿的?」
耳边又听李易谦问,我回过神,才恍然觉到这是一件更要紧的事儿——年前走时,我没对李易谦提过,要和傅宁抒一起出门的。
而且…
直到现在,我也还对他隐瞒自个儿和王朔交换的事。我不禁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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