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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一年不满道:“嗨你这人,你知道你有多重?”他戳了戳区可然的胳膊,“你看看你这一身腱子肉,死沉死沉的好嘛!”

区可然被这句话一提醒,没来由地想起某个强行扛起他往床上摔的野蛮人。他脸色僵了僵,默不作声地擦起头发,又默不作声地往卧室走去。

彭一年不明就里,对着背影喊话:“我睡哪儿啊?”

“随你。”区可然在房间里回答。

彭一年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卧室,明目张胆地上了区可然的床。虽然区可然的床不像总统套房里那般大到离谱,但供两个大男人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还是不成问题。

卧室熄了灯,彭一年在黑暗中滚了两圈,满脑子都是刺目的红痕,挥之不去,犹豫半晌还是用轻快地口吻问:“你那身上的痕迹怎么回事?”

区可然背对着彭一年,没动,半晌才懒洋洋地回答:“酒吧认识的小野猫,太能折腾了。”

区可然并不刻意对彭一年隐瞒自己搞419这种事,只是,他从来没让对方知道自己419的对象是男的。区可然不说,彭一年便假装不知。

彭一年面朝着区可然的后背,手臂撑起脑袋,追问:“谁呀?以前怎么没见你在身上留印儿?”

区可然依旧没动,淡淡道:“谁知道谁,太黑,看不清,第二天就删了。”

彭一年早知道自己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但就是不甘心。他放下手肘躺平,假装轻快地说:“那下回喝酒叫上我,我也想认识一下这么辣的妹子。”

“嗯。”区可然轻声应了一句,渐渐地,呼吸声变得舒缓。

又过了半小时,彭一年小心翼翼地撑起胳膊,看着那个夜色中轻微起伏的背影——上身裸着,腰间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头发尚未干透,丝丝缕缕地散在枕头上,碎发发尾中透出半截白皙的后颈,脊椎骨蜿蜒而下,不像白天那样挺拔而戒备,难得地透露出疲态,在睡眠状态下自然弯曲着。

彭一年偷偷伸出手,用一根指尖若有似无地贴上后颈,沿着脊椎骨一路下滑,极轻,极缓。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对自己敞开心扉……什么时候他才能属于自己……

第二天早上,彭一年和区可然先后起床,洗洗漱漱,准备出门上班。两人工作室离得远,因此各自坐上各自的车。

区可然在车窗内挥了挥手,开着车一骑绝尘地走远了。彭一年缓缓升起车窗,盯着区可然奔向朝阳的车影,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这一幕很美,如果每天早晨都能这样周而复始该多好。彭一年想着,慢悠悠地放了手刹,哼着小曲儿上了路。

……

区可然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可燃造型刚刚开门营业,一个黄头发的小年轻在店里忙活张罗。

“早上好,区老师!”小黄毛朝老板露出灿烂的笑容。

“早,阿梁。”区可然朝名叫黄梁的小黄毛笑了笑,“怎么又是你最早。”

“我住得近,没什么事儿就来店里帮忙了。”

区可然点点头,心说这小孩儿不错,勤快。他从兜里掏出五十元押在收银台上,“帮我买个早餐,你也买一份。”说完便抬着长腿快步上了二楼。

“哎……”黄梁仰头看着区可然消失的楼道,把来不及说的“我有钱”三个字咽了下去,又盯着纸币看了半晌,心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纸币?还是他默默崇拜的区老师?区老师好可爱……

黄梁笑了笑,把纸币收入收银台抽屉里,出门去附近店铺买早餐了。

……

可燃造型正常营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至晚上十点。临近中午,门店一楼便逐渐繁忙起来。

由于区可然“明星造型师”的头衔,慕名而来的顾客很多。当然,并不是所有顾客都愿意为“明星造型师”这个头衔支付溢价,对于这部分普通顾客,门店一楼有各种价位的理发师,供消费者自由选择。

而真正能够由区可然亲自服务的,要么是身价不菲的明星,要么是注重形象的有钱人——比如这一位,正由区可然“亲自操刀”的富婆。

富婆约莫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养尊处优、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区可然一边为她烫发,一边没来由地联想到他那个抛下他改嫁的妈妈,同样四十多岁的年纪,因为命不好,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岁。

富婆察觉到区可然的动作比较迟缓,从镜子里看向区可然,也不恼,只是笑道:“怎么心不在焉?跟女朋友吵架了?”

区可然回过神,笑了笑:“哪有女朋友。”

富婆:“这么帅的小伙子没有女朋友?那不就便宜我了?”

区可然被公然调戏也浑不在意,熟稔地应付道:“姐,别开我玩笑。”

这种年纪的富婆,最是对区可然这般年轻英俊、身材特别顶的帅哥没有抵抗力,她开心地看着害羞的区可然:“那你告诉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想得那么入神?”

区可然:“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我妈了。”

富婆脸色一僵,面露不虞——这是在暗示她老呗?

区可然应付这些富婆早已得心应手,笑着哄道:“我就在想啊,明明您跟我妈是同一辈人,为什么看起来还跟二十岁的小姑娘似的,皮肤比我妹妹还好。”

富婆一听,乐开了花。

而刚好走到门口的季明,脸色却黑成了一块炭。

区可然无意间抬眸,刚刚好对上那双暗潮汹涌的眼睛。

富婆偏过头,看见门口身姿挺拔、行头昂贵的季明,眼神亮了亮,问区可然:“哟,你还约了别的顾客啊?”

季明不说话,冷冷地看区可然如何回答。

区可然一见季明就心慌,更何况刚才那番不着四六的奉承话还被对方听了去,他眼神躲闪地说:“啊,是,我的客户。”

然后又补了一句,好像真的在招待客户似的:“季总您随便坐……我……我让人给您倒杯茶。”

区可然站起身来,在池子里胡乱冲了冲手,用湿手抓起内线电话,通知楼下的小弟端茶上水。

季明进了门,顺手抽了张面巾纸,递给区可然。区可然的眼神没有往上抬,落在纸巾上,轻轻说了声“谢谢”。

为什么躲他呢?

具体原因区可然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第一次打交道就被对方压着肏了一通,也许是对方把他拖进洗手间里打屁股,也许是季明打破了区可然一以贯之的“419戒律”,也许是季明这个人本身自带的傲慢、疏离与压迫感……

总之,天不怕地不怕的区可然,一见到季明就底气不足,犯怵,想逃。

小黄毛吭哧吭哧跑上来送茶水,笑盈盈地递到季明面前,看清对方的脸后,也是一愣。

黄梁记得这张脸,冷峻又贵气,一看就不好惹。他偷偷瞟了眼区可然,看得出来自己老板似乎也觉得面前这位有点棘手。

“区老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黄梁壮起胆子问。

区可然冲他笑笑:“没了,忙去吧。”

黄梁点点头,快步走了。区可然盯着季明的脚尖说:“麻烦您先坐会儿,我忙完手头的事儿。”

季明捧着茶杯,还真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区可然转身回去继续给富婆弄头发。因为不再是两人独处,富婆也不再调戏区可然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位帅哥身上,时不时地从镜子里偷瞟季明。

大夏天的,季明还是一丝不苟地穿着西服套装。他喝了几口水,放下茶杯,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折叠屏手机,展开,安静地处理起办公邮件。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转发出的轻微声响。

最后还是富婆耐不住寂寞,率先开了口:“可然啊……”

季明一听这称呼,就微微蹙起了眉,眼神没有离开邮件,耳朵却警觉地听着富婆的言辞。

“……做完头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呀?”

区可然心里抗拒,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正在寻摸托辞,一旁的季明忽然举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第二部手机。

“张助理,帮我把中午的饭局改期,再帮我在可燃造型附近定个餐厅,对,可燃造型。”

区可然和富婆一听,齐刷刷将惊诧的目光投向季明。

季明没理会二人的目光,淡定地盯着手机屏幕,一分钟后,弹出张助理预定的餐厅信息。

季明泰然自若地抬起头,对区可然说:“中午一起吃饭。”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啊?!区可然在内心咆哮。

奈何如果不跟季明一起吃饭,就没有合适的借口推辞富婆的邀约,区可然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镜子里的富婆致歉:“姐,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再请您吃饭。”

富婆不愧是富人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她虽然认不出季明,但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她知道眼前这年轻人身份必不一般,于是笑着说:“好,那姐等你联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房间里除了季明时不时响起的手机铃声、以及他沟通工作的说话声之外,三人之间再无闲谈。

季总裁只消在沙发角落里坐着,便成功地将十几平米的“接待室”变成了气氛沉闷的总裁办公室。

好不容易,区可然搞定了富婆的烫发,将人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富婆前脚刚走,季明便急不可耐地把区可然拉进房间,合上房门,摁下反锁键。

“干什么你?!”

区可然预感不妙,伸手要去开门,却被季明一把拽进了怀里,蛮横地压在沙发上。

被铁箍似的双手扣住手腕,英气逼人的脸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扫在脸上,区可然只觉呼吸困难,冷风空调都吹不散一身燥热。

“季总……”区可然定了定神,压低声音说:“这可是我办公室!”

“我知道。”季明盯着区可然的眼睛,声音平静。

“你倒是起来啊!”区可然没好气地瞪他。

季明没有动,怔怔地盯着区可然的瞳仁,半晌,低下头去吻他。

区可然一偏头,躲过了季明压下来的吻,但躲不过季明顺势落在脖颈上的唇舌。

季明的吻带着一贯的狠厉,他吮起区可然脖颈上细腻的皮肉,舌头又舔又扫,含着小蛇纹身不松口,活像一只饿兽扑咬弱小的猎物。

区可然皮肤白,稍微磕碰便会留下印迹,他可不希望顶着一脖子的红痕出现在楼下员工面前,大力地挣扎起来。

“季明,季明!你能不能别跟发情的狗一样!”

季明一听,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不满:“是谁不分对象地摇尾巴?连人老珠黄的大妈都不放过?”

区可然一听也黑了脸:“你不要胡说八道!那是我客户,我提供服务她买单,我摇什么尾巴了?”

季明不屑地轻哼一声:“提供服务?什么服务?陪吃,还是陪睡?”

区可然登时炸了,失控地吼了一声:“季明!”

意识到楼下都是人,区可然强行压制翻涌的怒潮,缓了好一阵才艰涩地笑了笑:

“季总,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就告诉过您,我做正经生意,不陪睡。敢问季总裁,您脑子里成天装了些什么?是不是你自己荒淫无度所以看谁都像婊子?”

——当然不是。

季明性欲是强,奈何公务繁忙,所以找人陪床的频率并不算高,陪床对象更是精挑细选。他自然不是荒淫无度,更从来没把区可然视为靠那种勾当发家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欣赏区可然的工作能力的。

但是,他就是酸,一听到别人亲昵地叫区可然,一见到有人试图接近区可然,他就酸得不行,比生吃一坛子老坛酸菜还要酸。于是他就要通过言语来刺激区可然,看到对方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心里就会生出一股蜜意,自然而然也就冲淡了那股子酸味。

季明看着身下的区可然,已经从一只躲人的小狗,变成一只炸毛的猫,心里十分满意,道:

“第一,我从不纵欲;第二,我也没有糟糕到需要聘请性工作者的境地;第三,我现在压着你,脑子里装的当然是你,难道你是……?”

区可然自知斗嘴打架都不是季总裁的对手,耍横道:“别跟我扯一二三,我不是你的下属!”

“但我是你的客户呀,”季明笑了笑,“你刚才亲口说的。”

区可然想起刚才敷衍富婆的话,胸腔起伏,看起来又生气又憋屈:“前客户,谢谢。”

季明把脸伏低几分,像在嗅着区可然颈间的味道。

“过客拆桥啊然哥……”说话的热气喷在敏感的颈部肌肤上,区可然半边身子登时酥酥麻麻。

“……前客户也是客户,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声音很低,很蛊惑。

区可然稍一恍神,便被季明逮住了空当,稳稳地吻在了唇上。

唇舌带着炽烈的温度,扫开齿关,探到软绵绵地龟缩在口腔内的红舌。季明毫不留情地用力吮吻,缠绕撩拨,一旦勾住了胆小如鼠的红舌,便用牙轻轻锁住,不许它逃窜,慢慢地吮吸,像在品尝美味佳肴。

区可然被撩拨得心神不宁,隔着薄薄的t恤,敏感的奶尖被季明的西服反复摩擦,渐渐挺立了起来。两人的下半身都在挣扎蹭动中起了反应,区可然甚至已经感受到季明极具存在感的驴玩意儿正压迫着他的181兄弟,俨然上演着与他们主人一般无二的强迫戏码。

区可然又焦又躁,光是被季明索吻,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还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尽管他的理智在不断发出警告“快跑危险”,但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地希冀着、渴求着对方给予更多的亲吻与拥抱。

怎么办……怎么办?区可然又一次感受到禁锢于洗手间里、被季明抵着墙玩弄时的灭顶无助。就在区可然几乎要滑入欲海放弃抵抗时,季明忽然收住了这个吻。

区可然只觉胸前一空,压制住他的身躯陡然离开,双手重获自由,嘴唇麻木隐痛,却没有了炽热的唇舌的覆盖。他愣了愣,无端地生出些许失落,但很快从失落中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警觉地与季明拉开两步距离。

季明理了理弄皱的衣襟,说:“饿了,吃饭去。”

区可然想也不想:“我不去!”

季明垂眸看向区可然,用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区可然丝毫不怀疑对方再听见一个“不”字,会做出把他扛下楼去的疯狂举动。

区可然偃旗息鼓地撤回目光,慢腾腾把手机揣进裤兜里,不情不愿道:“在哪儿?”

季明弯腰拾起沙发上的手机:“跟我走。”

……

可燃造型不处在主干道上,附近也没有特别高档的饭店,张助理找的这家餐厅,虽不如季明惯常出入的餐厅那样高级,但干净整洁、装潢雅致,又在步行范围内,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只可惜,还是没有达到季总裁的要求。

区可然只消瞥一眼季明踟蹰的步伐,便知道此人八成打算掉头。他突发奇想,像是有意跟高高在上的季总裁对着干似的,抢先说了句:“就这里吧,我喜欢。”

季明不满地扫了区可然一眼,片刻犹豫之后,还是抬腿跟上了区可然。

张助理原本是预定了包房的,服务员刚要把二人引领到包房去,区可然又来了句:“大厅好,我喜欢热闹。”说着径自走向大厅中央的空位。

季明皱了皱眉,第二次勉为其难地跟上区可然的步子,唇线抿得死紧,像在隐忍着愈发高涨的不满。

点菜的时候,季明告诉服务员:“香菜、芹菜、大蒜、海鲜忌口。”

区可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喇喇地说:“巧了不是!我就喜欢吃香菜、芹菜、大蒜和海鲜!”

季明忍无可忍,放下菜单凶狠地瞪着区可然,区可然就没脸没皮地笑,为小小报复了一下季明而乐不可支。

服务员走远后,季明似笑非笑地说:“行啊区老师,有仇必报是吧?”

区可然冷哼一声,“比不上您,季总裁。”

又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餐车上菜,区可然看着满桌子海鲜,兴奋地直搓手。季明原本以为区可然刻意点一堆他吃不了的菜品是存心报复,心里不痛快得很。但一见区可然的兴奋表情,那点不痛快登时烟消云散。

“你真的喜欢吃海鲜啊?”季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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