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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被薛妧这一闹吓得不清,唯恐薛妧是夜里叫野狐之类的邪祟祸害,也不管这深更半夜的,赶急去叩赵娘子的房门。
赵娘子本是睡眼惺忪地来应门,一听来由,亦是骇然。
「阿妧这丫头,白日不还好生生的,怎就莫名招惹了野狐之病?她那夜惊的毛病不是已许久未犯了?」想起白日那场闹剧,她眉头微蹙,「莫不是白日让孙宜那贼丫头给摔出了好歹?欸,那可不好!」
她急匆匆地随着六娘来到两人的寝屋,甫进门,只见薛妧软绵绵的卧倒在地,边上傍着一摊黄澄澄的秽物,神色既苍白又狼狈。
赵娘子见状,赶忙上前往薛妧的人中掐了几把,未见转醒。想到地上冷硬,她回身朝六娘吩咐道:「六娘啊,妳快先随我把妧丫头扶回禢上去,这夜里地气重,可莫让她再着凉--喝--」未料一个回身,她的视线好巧不巧,正对地上那块六娘口中掐着黑手印的蒸饼
噫!阿弥陀佛哟!
赵娘子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心里反覆默念着诸佛名号,连忙改口,「我、我这就去寺里请位阿师来给妧丫头看看!」
语毕,也不待安置下薛妧,便急急忙忙往法空寺的方向奔去。
赵娘子一去,天不亮,便偕同寺内修行的沙门道济归来。
薛妧本就天生体弱,当时为了寻一口吃的,她夜里穿着单薄,受了寒气,又大肆哭闹了一场,身子禁不住她这般折腾,便晕死过去。
薛妧迷迷糊糊地,见了道济师父,兀是抽抽噎噎说着些胡话,不外乎哭诉自己糊里糊涂死了,好生冤枉,什么当时不该吃酒进山云云。道济师父替薛妧看了几回,期间又是诵经、又是施针,待到薛妧意识清醒些,能自行吞嚥后,她又被六娘餵了汤药。
药汁苦涩,薛妧皱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一口一口嚥下六娘递来的药汤,恍惚间,只觉自己好似又回到重九饮下菊花酒的那日。
她迷迷糊糊地想起,那日饮下的酒,似乎也是这般苦,或许更甚,苦辣腥涩,彷佛人间万般苦楚皆揉杂在这一壶里似的。
薛妧的意识又开始昏沉,眼皮子益发沉重,饶是意识蒙眬,薛妧的心底却骤然一片清明。
那日她所饮下的,或许压根不是甚么菊花酒
那
怕不是投给她的毒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吓得她一阵激灵,惊乍间,甫吞下的药汁,又被她一股脑地悉数吐了出来。
颜六娘见状,惊呼一声,连忙将薛妧扶起,掏出巾帕仔细替她擦拭吐出的秽物,并暗暗抹着泪。她早年丧女,待薛妧是当作命根子般疼惜,如今薛妧受苦,对她无异于拿刀割在心上般难受。
薛妧整个人犹是浑浑噩噩,任由六娘施作,思绪暗自纷乱。
是谁给她下了毒?谁要害她?为何害她?
她想不明白,她想起身,她想去大肆地质问,却是四肢沉重,提不起任何力气。
啧
耳边除了六娘的啜泣声,慌乱间,不知从哪传来一声轻啧。
脏女人胆小换两头羊
她似乎听见有人接着说了些甚么,那声音却是断断续续地,让人听不真切。
她蹙着眉,想再听仔细些,意识却又骤然回到重九饮下毒水的那一刻,恍惚间,她眼前出现一重又一重灰白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动。
她跌跌撞撞地向那一道道苍白的人影走去,伸出手似想抓住些什么,却又甚么也抓不住。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瘫倒在地,手巍巍颤颤朝前方伸去,张大嘴,粗喘着气,不甘地想说些甚么。
迷迷糊糊间,薛妧想,或许当时她要说的是
她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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