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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梦到了十五岁的那个夏夜,傅思行在蔷薇架下教我接吻,他比我高半个头,低头注视我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他说为我准备了十五份生日礼物,却只当着我的面拆开了十四份。

我抱着他送给我的雪白小狗,好奇地追问最后一份礼物是什么。

傅思行却不答话,只是冲我微笑。

我从他的笑容里嗅到了非比寻常的味道,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刚想要后退,傅思行就用什么东西蒙上了我的眼睛。

我的眼底鼻息立时充斥着古龙水的香气。

那是傅思行蓝灰条纹的领带,在我还只能打幼稚领结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系成熟的领带了。

真让人郁闷。

“傅思行,这样……不对。”那条领带像是有什么魔力,将我的身体紧紧束缚住,我想要离开,想要骂傅思行,想要扯开领带,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傅思行的气息一点点靠近,我嗅到了他口中薄荷酒的味道,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乖宁宁,不是说想要最后一份礼物的吗?来,伸出手,我把他送给你。”

我眼前一片漆黑,尽管傅思行做足了要送我一份惊喜的架势,我仍旧有些慌怯。

傅思行引着我摊开双手,摸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从额头顺着鼻梁一路滑到他微凉的唇。

下一秒,傅思行轻轻咬住了我的手指。

“傅思行,快放开,”我有些着急:“刚刚嘟嘟才舔过我的手!”

嘟嘟就是傅思行十几分钟前送我的小狗,本来在我怀里,现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傅思行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

“宁宁,你真会煞风景。”

我刚想要开口辩驳,腰便被人搂住了,有薄荷的香气顺着我的唇缝钻进了我的齿列间,冰得我打了个冷颤。

傅思行的吻缠绵而温柔,因为看不见,我反倒更能感受他施予我的一切。

坚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克制又辗转的吻,不愿松开半分的手……

“乖宁宁,张开嘴好不好,让我亲亲你的舌头。”傅思行带着喘息的话语自我耳畔响起,我被他亲得糊里糊涂,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身体便已经先行一步了。

我边大口喘气边犹犹豫豫地伸出了舌头,还未等到傅思行再次吻上来,耳边骤然炸开了一道天雷。

“你被他蒙眼睛,哄着伸舌头,真是恶心死了!!!”

那是穆乱云的声音。

我陡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小区的几盏路灯发出橘黄的光芒。

“我睡了多久?”我捏了捏眉心,懊恼自己竟然在车上就睡着了。

傅思行的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为人老实寡言,闻言只是说:“不到半个小时。”

“嗯,耽误了你这么久,不好意思。”他见我睡着了,十有八九是不敢叫醒我,才一声不吭地等我自己醒过来。

“付先生客气了。”司机满脸写着“受宠若惊”四个大字。

我下了车,一阵凉风拂过,把原本还残留的那点困意吹得一干二净。

我开门的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看部电影再泡澡——反正明天是休息日。

如果不是沙发旁的窗帘被风吹动了,我甚至都没发现那里多出了一抹人影。

像古早惊悚片的惯用剧情,我吓得连连后退,赶紧打开了墙上的吊灯开关。

客厅立时亮如白昼。

沙发上的人影并不是我的幻觉,贺言正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能从他周身的低气压品出“来者不善”四个字。

“你怎么进来的?!”我有些慌乱,我分明记得早就已经把贺言的指纹门卡删除了。

贺言没有说话,甚至连坐姿都没变,如果不是瞥见了他乌黑的瞳仁,我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我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对劲,今晚是付音存的升职宴,他不去陪在付音存身边,怎么会忽然从我家里冒出来?

“你又想干什么?!”

贺言闻言终于掀了掀眼皮,我瞧见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睑,意识到他是喝了酒才过来的。

至于过来干什么,十有八九是找茬。

贺言沉默了半晌,簌然站了起来,他身形本就高大,再加上喝了酒,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

“我来,是为了拿回我的东西。”

他一字一顿的开口,嗓音略带沙哑。

我想起了他之前寄还我的盒子。

他既然把我送他的东西都还了回来,我再霸占着他送我的礼物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有这个必要吗?他贺家家大业大,还缺这点三瓜两枣?找茬也能找的这么小家子气,也只有贺言能做出来了。

贺言这几年送我的礼物也不少,我嫌那些东西碍眼,通通收集起来放到了储物间。

“我明天会把你之前送的所有东西一并打包,寄到你公司。”

在见到贺言之后,我原先那点看电影的兴致顷刻间荡然无存,只觉得自己像是穿新鞋出门踩了狗屎般,又倒霉又晦气。

贺言听了我的话并没有回应,我不再跟他啰嗦,拿出手机,翻出了物业的号码。

“现在,立刻从我家出去,否则我会打电话给物业、给警察,告你私闯民宅。”

贺言闻言嗤笑一声,显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讨回来的先例,二手的货色谁稀得收……”

我皱了皱眉头,他既不是为了先前送出的那些礼物,那又是为了什么?

“几天前我寄给你的盒子,家里的佣人办事不仔细,把我祖母的宝石项链也一同放进去了,”贺言语速很快,像是不耐烦待在这间屋子里:“那条项链是我祖母结婚时候买的,每年生日都要拿出来戴,她宝贝得很。”

我没想到是为了这件事,那个盒子被我送给了阿曼达,里面的东西自然也被其他人分了,都过了这么久,要是想再找回来,恐怕不容易。

“那个盒子里的东西被我送人了,十有八九是要不回来了,你自己想办法买一条同款的。”

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是我的错,贺言自己不注意,把什么项链混了进来,过了好几天才来要,我又不是他的管家,没义务帮他守着首饰。

可惜贺言并不这样想。

他闻言脸色霎时间难看到了极点,阴沉得能滴下水来,片刻之后又挤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送人了?送给谁了?你那个姘头哥哥?!”

“贺言,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出去!”

我拨通了物业的电话,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随即捏紧了玄关柜子上的花瓶,即便自知在体力上不是贺言的对手,我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撕破脸皮、露出真面目的贺言对我而言是无比陌生的,我无法预料到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贺言笑得阴森:“我说错了吗?刚才难道不是傅思行送你回来的?你在他车上待了多久?二十三分钟够你俩亲热了吗?”

从客厅阳台的窗户望下去正好是小区花园,我没料到刚才他竟然一直从窗口盯着楼下,还没来得及骂他龌龊,我便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那是傅思行的车?”

我盯着贺言,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傅思行公私分得很清楚,今天来接我的那辆车是他平时私下出行用的,贺言本来就和傅思行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更不用提私人交情了。

除非特意查过,否则贺言不可能记住傅思行那辆私用车。

贺言神情微妙,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用眼神剥开我的皮肉,钉入骨髓。

“付观宁,别忘了我说过的话,”贺言字字掷地有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来求我,你和傅思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贺言对傅思行的憎恶我向来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有隐瞒过我和傅思行的过往,也不止一次向贺言坦言,我和傅思行早就已经断干净了,他结了婚有了家庭,我也彻底放下了他。

但贺言似乎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付音存的添油加醋,不过贺言的确某天深夜给我打了通电话,电话那头他呼吸粗重,像是喝多了酒,他反复问我是不是还惦记着傅思行,想跟傅思行重归旧好。

我一开始还能好声好气地解释,两三个回合下来后也觉得不耐烦起来,索性冷了声音,反问贺言:“我要是真想和傅思行复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么?”

贺言立时沉默了,我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刚想开口解释,对面便传来了“嘀”声。

贺言挂断了电话。

那场冷战持续了两个星期,最终是以贺言主动低头示好,在我公司楼下等了我三个晚上而终结。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跟我提过傅思行,我原本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一茬,却没想到他是在等着秋后算账。

“你以为傅思行离婚之后,你和他就能双宿双飞了是吗?我告诉你付观宁,你少做梦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耍我,明面上吊着我,暗地里跟你那个姘头勾勾搭搭,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了?!”

贺言越说越激动,他跨过茶几,几步走到了我面前,我瞥见他眼底的血丝,嗅到他满身的酒气,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贺言,我倒是真好奇,付音存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冷笑出声:“他说什么你信什么,跟条狗一样指哪打哪,不,狗都没你这么忠心。”

“话是别人说的,可事情是自己做出来的,你有精力在这里扯不相干的人,倒不如想想怎么解释你跟傅思行一起买婚戒的事,难不成这事也是付音存逼你做的?!”

贺言满脸嘲讽,我心里咯噔一下,片刻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我和傅思行去挑选婚戒的事被贺言知道了,他甚至连问都不问一下,就给我扣上了劈腿的罪名。

我一开始只觉得荒唐,再细想一番又品出了几分可笑。

“就为了这个?”

贺言在发出质问后便抿紧了双唇,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的模样,待听见我的回答后,先是微微睁大了双眼,接着如同锅里的热油彻底炸开了: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你还想做什么?跟他一起买婚戒都不够,非得把你们俩捉奸在床才算数是吧?!”

贺言一把擎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往他面前拽:“我来之前还指望能听见你的解释,哪怕你说自己是一时糊涂都好,哪怕你认错保证下不为例都好!可你呢?付观宁,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听他话语里似乎有来找我和好的意思,只觉得这个人可笑又荒唐,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还觉得只要我低个头、认个错,他就能“大度”地原谅我的过错,再跟我重归旧好。

“贺言,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你就别再演戏了,叫不知道的外人听了还以为你是个情圣呢。你跟付音存的那点破事我不想戳破,你当初接近我是什么心思我也不愿追究,成王败寇,我付观宁输得起……”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静些:“你和付音存已经大获全胜,还有必要继续演下去吗?你戴着面具伪装了三年,想想也是不容易。

我现在瞧见你这张脸只觉得反胃恶心,推己及人,你这三年日日面对我,应该也不好过吧?”

一千多个日夜,不但要对着一张讨厌的面孔,还要想方设法地摆笑脸、讨欢心,这种事扪心自问,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所以贺言之所以能赢得这么漂亮,也算他有本事。

我的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物业的人终于来了。

我用力挣开了贺言的束缚,不愿去看他的神情,只是淡淡开口:“下次想要寻衅找茬还是换个由头吧,至少别用出轨背叛这种,本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没有感情,谈什么背叛。

贺言,最先破坏了游戏规则的人是你,所以不管我出轨了哪个男人,你都没有资格生气。”

贺言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许久,直到物业的人要带他走,他才仓促地笑了笑,回味似的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

“本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说得真好,你也知道那是‘本来’,本来今晚我该在付音存的升职宴上公开和他的恋情,而不是关了手机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跟你吵架……”

我觉得贺言这番话说的好笑,处处都是槽点,却又不想浪费口舌再跟他争吵,只催促保安快点把人带走。

几个保安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上前一步真跟贺言动手,只能好声好气地劝贺言不要让他们难办。

贺言深吸一口气,拨开围住他的众人,大步朝外面走去。

“你删除了我的指纹,但门禁密码忘了改,以后当心点。”

贺言离开后,我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潼南付家的大公子,付观宁!”

他将重音放在了最后三个字上,像是每个音节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生怕别人听不清。

那位被称之为章哥的男人操着一口南方口音,闻言先是皱了皱眉,接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后:“老贺,这个名字听着耳熟,是不是你三弟家的那位……”

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大清楚,只瞧见那几个人十分有默契地往旁边让了让,腾出了一片地方,让我看清了跟章哥说话的高大男人。

的确是认识的人,但又算不上熟人,更称不上朋友。

如果说先前的邵益可以称之为好友团,那眼前这位则是不折不扣的家属队了。

付音存和贺言的亲朋好友像是约好了,组团来痛打“落水狗”,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贺行,贺家老大,贺言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贺家目前真正的话事人。

对于贺行,我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

若是真正论起交情,我与他总共才见了两三面,但这个男人的不可理喻在我这里是盖棺定论、毋庸反驳的。

简单来说,贺行这个人,又护短又不讲理。

就算是他家养的一条恶犬,只要跟了贺姓,即便是咬了人,贺行也会千方百计地护着,说些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反正旁人休想动他家狗一根毛。

我曾经在他身上吃过亏,所以对他这种人奉行“敬而远之”的原则。

贺言是背叛了我不假,我跟他分手了也是真,但落在贺行这位“护短亲哥”眼中,多半是要把所有账都记在我身上的。

隔着人群,贺行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又转过视线,对章哥道:“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闹着玩的,早就已经分手了。”

章哥大约早就习惯了贺行不冷不热的态度,听他这样说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多看了我两眼,嘟囔了一句:“可惜了……”

我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多半是商人之间惯用的客套话,只当是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就罢了,没想到下一刻,章哥又笑眯眯地冲我道:“能在船上碰到也是缘分,既然遇上了,付少不如赏我个脸,我们正说去棋牌室消磨时间,付少要是不忙的话我们同行?”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是从哪儿跟他来的缘分?更不用说他这一行人中随便挑挑,就能抓出两个跟我不对付的,我要真答应了他,接下来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事来。

“不好意思,不是我推辞,实在是我的确抽不出时间,你们自便,玩得开心就好,不用理会我。”

我自认态度已经足够友善,却没料到邵益闻言当即嗤笑出声:“付大少的公司都没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忙的,怕不是瞧不上我们,故意不给面子吧?!”

他这话一撂出来,我是真真切切走不了了。

不愧是付音存的朋友,扇阴风、点鬼火的本领当真一流。

我强忍住胃里的不适,不怒反笑,扭头直直看向邵益:“邵公子这番话一出口,我是想走也走不成了,既然你这样‘热情’留我,我也不好意思推辞太过。

不过说是玩牌,那就得有输有赢,邵公子想玩多大的?我付观宁奉陪到底。”

邵益原本还在得意,听我醒过神来,忽得将矛头直指向他,不由得也慌了神,待片刻冷静下来后,他才冷哼了两声:“我多大都能玩得起,只要付大少输了不要赖账就行。”

“好啊,那咱们先把规矩定好了,免得上了牌桌再扯皮,不管是梭哈还是德州扑克,一注一百万,加注两百万起,跟注不限,你觉得怎么样?”

邵益咬着牙,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才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棋牌室在船舱三楼,面积比我想象的大了不少,等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我才发现贺行并不在牌桌上。

见我扭头望向身后沙发上正在看杂志的贺行,章哥解释道:“老贺从来不玩牌,就他臭毛病多,你别管他。”

我微微颔首,重新收回心,看向坐在我对面的邵益:“想好了没有,玩什么?”

邵益脸色难看,没有搭理我,而是看向了章哥:“章哥,你说玩什么,我听你的。”

章哥的目光在我和邵益身上来来回回,笑得颇有深意:“这个嘛……付公子是新朋友,自然该由他说了算,付公子,你说呢?”

他客气,我可不客气。

我满脑袋只想着速战速决,好赶紧去找东西吃,思索片刻后道:“那就奥马哈吧,比点数大。”

奥马哈这种游戏没别的优点,就是效率高,一把玩下来不过五分钟。

我打定了主意,一刻钟结束这场游戏,希望等我回到餐厅的时候,那里的自助餐还在供应。

章哥对面坐着一个年龄偏大的男人,闻言忍不住笑了:“奥马哈啊,这种玩法懂的人可不多,恐怕不好找到发牌的荷官,要不还是换个大家都会玩的吧?!”

我心下一沉,面上却没什么反应,眼见另外两个人都点头,便知道这次换游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不用换,我来发牌。”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男声,在宽敞的棋牌室里显得格外低沉,我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我耳边划过,落在了牌桌上。

贺行拿起桌上那副还未拆封的扑克牌,手法娴熟的卷起长袖、拆牌、洗牌。

章哥看着贺行行云流水的洗牌手法,忍不住啧了两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说不碰牌吗?今天怎么忽然改性子了?”

贺行已经褪去了藏青色的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那身浅灰色的衬衫,衣袖被高高卷到了手肘处,薄薄的卡牌自他修长的手指间上下翻飞。

如果不是他一脸谁都欠了他八百万的表情,光瞧这副架势的确足够以假乱真。

不得不承认,贺家人的皮相的确很能蛊人,我当初答应贺言的追求,其中有几分是因为他那张脸的助攻,已经不可细细回想。

贺行这张脸同贺言有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两个人的侧脸轮廓甚至能够完美重叠,像到甚至让人生出几分恐惧来。

我正胡思乱想着,贺行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跟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冰冷,嘴唇比贺言还要薄,此刻正紧紧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宛如艺术馆里神圣而不可触摸的雕像。

我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念头有多可笑,贺行同他弟弟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说贺言是沾了烟火气的纨绔人渣,那贺行就是双脚不染世间泥的斯文败类。

我至今都还记得上次与贺行交锋的画面,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就足以让我对这个男人的恶劣有了全方位、立体式的感受。

“先按例介绍一下规则,每位玩家四张底牌……”突然响起的低沉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牌桌上。

奥马哈的规则也很简单,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简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玩家手里四张牌,桌上五张牌,最后要从玩家手里的四张牌中抽出两张,再从桌上的五张牌中抽出三张,看看谁能凑出最大的点数,即为赢家。

我是最后一个亮牌的,自然不急,跟在邵益后面叫了两次庄,硬生生将池子里的筹码加到了一千二百万,才等到了最后结果揭晓的时刻。

“10、j、q、k、a顺子,我赢了!邵益将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摔,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他这一把非但狠赚了一笔,还能让我丢钱又丢脸,换谁能不高兴呢?

我放下手里的三张牌,朝着邵益笑了笑:“恭喜恭喜,是我低估了邵公子的牌技。”

邵益嗤笑一声,看起来并不打算被我几句便宜奉承收买:“少来这套,刚才在牌桌上说得清清楚楚,一共三局,每次亮牌后现场结付,你这把输了我五百万,筹码拿来。”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我上赌桌实在是被他们赶鸭子上架,连晚饭都没吃,自然也没来得及换筹码,现下手头空空,什么也拿不出。

我想了想,打算先叫停牌局,再去兑换筹码,却没料到邵益活像一条疯狗,咬住了人便不松口。

“说什么去兑换筹码,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不出钱想要跑?”

我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瞧邵公子说的,为了几百万的小钱连脸都不要了,这种事只有那种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小三私生子才能做出来,我可不行。”

这句话中的“私生子”到底在嘲讽谁,旁人未必知晓,但我跟邵益都心知肚明。

邵益气得脸红脖子粗,好半天才憋出词来:“付大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口气倒一如既往的大,你说你去去就回,叫我们怎么相信?要么你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做抵押,否则别想走!”

这就是赤裸裸的刁难了,我正想着要怎么还击他,却见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贺行用食指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

“行了,他欠你多少钱,我来还。”

如果不是在场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配合着贺行那张冷淡到极点的扑克脸,我真的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章哥,他像是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贺行挤眉弄眼、语带调侃:“你果然还是这个怪脾气,一点都没变,护短都护到这里来了!”

乍听此言,我先是觉得荒诞,接着脑海中没来由地冒出了“风水轮流转”几个大字来。

——————

我跟贺行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之前,准确的说是贺老太太的生日宴上。

贺言祖母的生辰同我母亲的忌日只隔了一周,按照我原来的打算,是要带贺言一同去给我母亲扫墓的,但在我告知他这个消息之前,贺言先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哥跟贺总都开口了,我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邵益的话将我拉回到了现实里。

贺行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应侍生眼疾手快地推出了小车,将小车上的筹码当着邵益的面清点了一遍。

游戏继续。

哥饶有趣味地看戏,顺势朝着贺行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贺家人,爽快!”

贺行依旧是那副拿下巴看人的样子,语调比白开水还平淡:“既然是玩,开心最要紧。”

好像他此刻站的地方不是赌场,而是大富翁游戏的掷骰子现场。

邵益面前的筹码堆成了一座小山,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我的“功劳”,或许是赢了钱的缘故,邵益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对我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可能是觉得我人傻钱多,我甚至还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怜悯。

“付少,这的话吗?我贺行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护短。”

“贺总不要被人骗了,贺言早就已经把付观宁甩了,他喜欢的是付音存,我是音存最好的朋友!”

邵益咬着牙根,一字一顿道,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指责贺行站错了阵营,付音存才应该是贺行眼中的“自己人”,而他作为付音存的朋友,是理所当然要受到贺行的”庇护“的。

见气氛不对,一旁的章哥终于出声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闹僵。

付少,你给我个面子,邵益欠你的钱的确不是小数,让他一下子拿出来也不太现实,正好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让邵益做东,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我现下的确饿得发晕,但让邵益请客,我是万万不敢的,以他的品性,不趁机在食物里下药毒死我,都对不起他“付音存最好朋友”的超然身份。

“章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吃饭就不用了,我怕吃了不消化。既然邵公子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那不如让他打张欠条,说明白分几次、多长时间还清,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嘛。”

我望着邵益,皮笑肉不笑道。

邵益这回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一种阴测测的目光盯着我,我很难形容那种目光,只觉得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事情到此总算画上了一个句号,我跟众人简单道了个别,接着便转身离开了棋牌室。

我找的借口是有事要忙先走一步,实则拐到了走廊另一边的卫生间洗了个手,又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想着其他人应该都走远了,刚打算出来,就在入口转弯处碰见了一张熟面孔。

贺行双手抱胸,后背倚着墙壁,见我出来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掀了掀眼皮,问我:“被撵出付家了?”

这话听着并不像关心,倒含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顾念着他刚才帮我解了围,不愿跟他交恶,便只是朝他笑了笑,没打算接他的话茬。

可我低估了贺行戳人心窝子的本事,他紧接着抛出了第二句话:“我早说过你和贺言长久不了,可你偏偏不信。”

我勉强维持着笑意,点头赞许道:“是,贺总见识深远、料事如神,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付观宁,”贺行站直了身体,他的眉眼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深邃:“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阴阳怪气我?”

“贺总想多了,您刚刚在赌桌上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我努力睁圆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真诚些。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亦或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贺行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竟然在笑!

这下我的双眼是真的瞪圆了。

“好了,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直接进入正题吧。”贺行语气一如往常,却让我一头雾水。

什么叫直接进入正题?难道口头感谢都不够,这厮还要我现场创作出一篇诗歌来赞美他?还是说让我识相些,把刚才从邵益那儿赢来的钱同他五五开?

贺行似乎也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继续赞美他,还是主动跟他提分钱的事。

见我依旧不说话,贺行习惯性地抿了抿唇,又继续问:“这么说,先前在甲板相遇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这回我没再继续沉默,而是赶紧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出来找餐厅,不小心迷路了而已。”

我要是事先知道贺行也在这艘船上,怕是会认真考虑改签的事,怎么可能主动设计跟他见面?

贺行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接着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你还不知道那件事……”

“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没听清楚后半句话,不免觉得奇怪。

贺行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微妙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什么,今天夜里会有风暴,没事最好不要出门……”贺行拉开洗手间的门,作势想要出去,可刚迈出一只脚便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我,表情似笑非笑:“我差点忘了,你摆了邵益一道,有事也别出门了,好自为之吧。”

等贺行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或许邵益这件事没这么容易了结,顿觉心累不已,我只是出来吃个晚饭,谁能想到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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