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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席丞近来有些心烦意乱,他能像往常那样心无旁骛地处理事务,却总是无端感到烦躁,身边的属下全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行差踏错迎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他合上文件,点燃一只烟,走到落地窗前,烟雾模糊了透明的玻璃,周遭房屋起落,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都汇聚成他眼中一个一个的小点。

他脑中又莫名浮现出叶冉微红的眼尾,细弱的吐息从他略薄的唇中泄出,那截柔韧纤细的腰在他手中细细颤抖。

他不像大多alpha那样身形魁梧,五官精致清秀,反而像个……oga。

指尖一痛,烟已燃尽,霍席丞蹙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晚回到房中,叶冉在他手中摇摇欲坠的模样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难得扰乱了他的心神。

霍席丞厌恶这种隐隐失控的滋味,所以一直不见他。

可是并没有多大作用,他还是会不时想起。

他把这一切归结于即将到来的易感期。

易感期的alpha暴躁易怒,需要oga信息素的抚慰,等级越高的alpha,欲望也越强烈。

只要他想,有无数的oga任他挑选,可霍席丞这么多年来只碰过beta,他抗拒信息素的支配。

当初那个女人能成功爬上他的床,就是因为她用alpha信息素诱导剂引发了他的易感期,而alpha在易感期里往往理智全无,只剩下原始的欲望,如果不是因为她只是个beta,或许已经被他标记。

尽管这并不能给alpha带来什么影响,但标记一个算计他的女人也足够令他恶心。

叶冉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是他的儿子,甚至还是个alpha。

霍席丞心中躁意更甚,连后颈都开始发热。

他暂时放置了没看完的文件,独自去了训练场。

接连挑了几个在场的下属后,霍席丞总算平复下来。

汗液自肌肉的沟壑中流下,顺着腹部流畅的线条没入裤中,霍席丞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换上衣服。

路过靶场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场中那个清瘦的人影。

不可否认,有一段时间没见,霍席丞在这一刻产生了想走近的念头。

他很轻松地看出叶冉瞄枪的偏差,这仿佛成为了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指正的理由。

很奇怪,叶冉开枪的时候,霍席丞的目光没有放在远处的靶心上,而是看向他逐渐晕上粉意的耳尖。

子弹打在靶子上传来一声响动,霍席丞心不在焉地说了句“不错”。

叶冉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不是信息素,可能只是沐浴露的香味,丝丝缕缕缠绕在他鼻尖。

刚刚才压下去的燥热竟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叶冉白皙的后颈就在他眼前,只需要低头……

霍席丞喉结滚动,退后一步,没等叶冉的反应,快步离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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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席丞回去后,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再腾出空闲让自己多想。

过了几天,几个素与他有来往的世家家主组了饭局,邀请他参与。

不巧的是,原本应该跟着霍席丞一起的下属临时到了易感期,他拜托叶冉代他出行。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霍席丞有一只贴身随行的队伍,只负责保护他的安危,根据事件紧急程度指派人数。

他并不会在意每次出行时身后跟着谁,只不过之前叶冉不同于其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他身边罢了。

这次因为是一个私人饭局,所以只带了一人。

直到出发前,霍席丞才发现是叶冉跟着来的。

他顿了顿,没多说什么,略过他上车。

包厢里,所有人都已到位,等霍席丞落座后,才开动碗筷。

霍席丞一边不紧不慢地夹着菜,一边与他们简单商讨着合作流程。

酒过三巡,包厢的门被敲响。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神色腼腆,就像个未经人事学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

坐在霍席丞斜对面的alpha起身,将少年带到他身边。

他笑着看向霍席丞:“这是最近才物色到的一个beta,我见他长得好看,又还干净,知道您不喜oga,专门为您留着呢。”

说着,又将少年轻轻往前一推。

那少年嘴里十分乖巧地喊着“先生”,面上害羞,动作却十分熟练地为霍席丞斟满酒。

霍席丞眼眸幽深,许久未答。

直到那少年和alpha心有惴惴,背上浮起一片冷汗,他才轻笑一声,端过酒杯。

“陈先生,不必紧张,坐。”

他说着,浅浅抿了一口。

那陈先生如释重负,这才安心坐回去。

叶冉一直在包间外等候,中途见一个beta被放进去,就猜到这是有人向霍席丞献人了。

在他来到霍席丞身边的半年里,不是没有人往他身边塞人,都被他拒绝了,但是这一次,那个beta许久未出,让叶冉意识到什么。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思绪缓缓放空,直到门再次被打开。

霍席丞抬步走出,那个beta紧紧跟在他后面,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有侍应生来交给霍席丞一张房卡,他接过,带着beta进了房间。

叶冉落后十米静静跟着,或许霍席丞根本就忘记了他的存在,视线从头到尾不曾落到他身上。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

既然霍席丞没有额外吩咐,他自然只能等在原地。

僵立半响,叶冉缓缓靠在墙上。

房内会发生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霍席丞身为顶级alpha,这些年身边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只不过叶冉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霍席丞会隔着一面墙,在里面和别的人上床。

走廊前方传来一阵窸窣声,一个alpha怀里搂着个oga从电梯里出来,迫不及待与他亲吻着,手还不安分得往他衣摆里伸。

那个oga嘴里一边发出粘腻的轻吟,一边娇嗔着“慢点”。

两人无视叶冉的存在,半搂半抱地进了房门,信息素在走廊里散得到处都是。

叶冉突然想,霍席丞也会这么亲吻那个beta吗?他会这样抱着那个beta,不顾他的请求凶狠地操他吗?

这个想法让叶冉一惊,瞬间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逾越了,那是他效忠的人,更是他的父亲,他怎么能有这些想法?

明明房门隔音效果很好,他什么都听不见,叶冉却感觉心脏被揪起,有些喘不过气。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叶冉也在外面站了很久,放在以前,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今天,他感到久违的疲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开始有些站不住,屋内的人一直牵动着他的心神,带着一层厚重的迷雾,叶冉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

霍席丞并不是个纵欲的人,大部分时候易感期都是靠抑制剂度过,不过这些年抑制剂不再那么奏效,身体的欲望总需找人发泄。

他不喜欢强迫,与他发生过关系的beta全都是自愿,事后再给一笔补偿,若是谁有多余的想法,也自有人处理。

这次虽是一个意外,但最近霍席丞确实是被即将到来的易感期惹得烦躁不堪,于是顺水推舟接受了那个beta。

他的发泄就是单纯的发泄,不会有再多的举动。

beta在他身下哭叫着,双眼通红,楚楚可怜,他却突然不想看到这张脸。

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带着些倔强和忍耐,而不是这般任取任求。

霍席丞把他翻了一面,从后面进入。

这个少年的背部消瘦白皙,随着他的动作艰难起伏着。

霍席丞不可避免地想到此刻站在门外的那人,他下面硬得厉害,后颈像是灼烧起来,信息素肆意地外泄着。

叶冉也像这般清瘦,只不过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若此刻是他,怕是会死死闷在被子里,把唇咬破,也不会发出声音。

大脑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霍席丞霎时清醒过来。

身下的人已经晕了过去,beta虽无法闻到气味,但高阶信息素带来的威压同样能影响他们。

霍席丞抽身,暴躁得按了按后颈,把窗户打开,吹了一会儿冷风,又转身去了浴室。

现在是二月份,屋外气温只有两三度,冰冷的水从头顶淋下,把所有想法和躁动的欲望都一并冲走。

……

门被打开的时候,屋内残留的信息素便扑面而来,不知是信息素的冷冽还是其中明显浓郁的情欲意味,叶冉轻轻一抖。

他悄然屏息,尽量不吸入过多的空气。

霍席丞的面色很冷,身上还带着凉意。

叶冉想着或许是那个beta不合他心意,惹了他不快。

现在是凌晨两点,叶冉犹豫着开口:“先生,可是要回去?”

听着他的声音,霍席丞好似更加不耐,他冷冷“嗯”一声,抬腿向前走去。

房门前不再有遮挡,叶冉无意识侧头看去。

床榻的一角凌乱不堪,光裸的腿横陈其上,布着青红的指印。

叶冉心跳骤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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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后已是凌晨三点,叶冉简单洗漱后便躺到床上。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揉捏着他的后颈。

浑身滚烫,下体潮湿,他迫切地想要着什么,最好是将他填满,让那个令他酥痒难耐的位置再也生不出一点渴望,可是那人就是不给他。

叶冉神志不清地轻哼着,心中愈发觉得委屈,无意识流出的眼泪润湿了枕头。

混沌间,他奋力地睁开双眼,想将那人的模样看清。

霍席丞那张俊美异常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他高傲地俯视他的狼狈,薄唇轻启:“你想要什么?”

……

叶冉蓦地坐起身,房中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浑身都是汗,衣服粘在身上,满室都被幽兰的香味占领。

很热,腺体处尤为明显,身后那处甚至还在淌着水,在本就被汗粘湿床单上晕出一片水迹。

他发情了。

本来不该在这个月的,叶冉浑浑噩噩地想,可能是受到了霍席丞那充满侵略性的信息素刺激。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可以轻易引发oga的发情期,对同样是高阶的oga而言效应更强。

多亏了这层住的都是beta,否则叶冉发情期的信息素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他竭力下床,翻出藏在衣柜的抑制剂,颤着手将针头扎进皮肉。

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仿佛要榨干他身体中的最后一滴血液,呼吸急促而浅薄,连带着大脑也胀痛不已。

可是叶冉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那层蒙着真相的迷雾就此吹散。

他对自己的父亲,对那个给了他一半生命的alpha,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很多人的节奏。

久病在床的谢展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停止了呼吸。

对于知情人来说却没什么好惊讶的,谢展山年轻时成日声色犬马,他并不是什么高阶alpha,身体早就败坏了。

他死了,谢景安就可以真正接过他的权利,不过这件事还没到时候,至少要等谢展山成功下葬后再议。

“嗡——”

手机在一旁振动。

[3月16日,谢展山下葬,谢景安会进入墓园,届时便可动手。]

手指轻敲在桌面,在安静的书房里发出时断时续的“嗒嗒”声。

霍席丞微微眯了眯眼眸,其中划过一抹深思。

---

叶冉如今根本没办法面对霍席丞,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他的亲生父亲产生了那样的渴求。

他的心神尽数被霍席丞占领,一方面痛苦于自己荒谬的欲念,一方面又被隐秘的渴望刺激着。两相矛盾,叶冉深受折磨。

唯一庆幸的是,他已有一月未接到任何霍席丞的命令,无心作何感想,叶冉只觉松了口气。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控制住自己不再多想,不管是什么,他都不可能从霍席丞身上得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叶冉终于能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无论他脑中想着什么,都不可能在霍席丞面前表现出来,而霍席丞更不会关心。

自嘲地笑了笑,叶冉总算是能专心恢复到平常的训练中去。

就算没有任务,他也不会放松,常年隐蔽在暗中的杀手,谁也不知道死亡何时会降临到头上,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不陷于必死的局面。

而令他意外的是,霍席丞竟然亲自联系了他。

手机上刚刚接到了讯息,叶冉快步往霍席丞的书房走去。

他心中猜测着霍席丞突然召他前来的原由,到门口的时候,身体顿了顿。

他默默站了两秒,抬手敲门。

屋内传来闷闷地一声“进”,叶冉推门而入。

霍席丞坐在桌前,和几个月前他进来时的场景一样,他的目光长久地放在叶冉身上,仿佛想看出些什么。

叶冉顶着他目光中无形的压力,手心微微出汗。

终于,霍席丞开口:“谢展山死了,你应该知道。”

叶冉不清楚他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在第一时间便被各大媒体报道,整个联盟确实无人不知。

他回道:“知道,先生。”

“3月16日那天,你有一个任务,”霍席丞语气淡漠,直接了当,“杀了谢景安。”

叶冉蓦地抬眸,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愕然。

虽然曾经他执行过的刺杀不多,但那些人身份绝对不算简单,哪一个不是里外三层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人物。

可是如今,霍席丞让他杀的人是谢景安,联盟下一任话事人之一的谢家长子,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但多年来的训练让叶冉瞬间收敛起情绪,他从不会去质疑主人的命令,更何况霍席丞不会平白无故给他这个任务。

不过,若是只有他一人,那只能是去送死,叶冉没有自傲到能轻易刺杀谢景安。

“除了我……”他迟疑着开口。

霍席丞淡淡道:“自然不止你一人,我会另外派人配合你,他们会听你调遣。”

他说的派人,可不是简单的下属,全是与叶冉从一个地方出来的精锐。

叶冉放下心:“是。”

他本以为就到此为止,正欲告辞,不料霍席丞突然说:“小心行事。”

他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只是在意任务的成功与否,叶冉却在那一刻以为,霍席丞在关心他。

手指在身侧悄然捏紧,心底下意识否认着,叶冉面色不变,只恭敬应答。

他笔直地站着,身材修长,透露着一股少年的韧劲,才十七岁,却沉默寡言,气质孤冷。

霍席丞终于收回目光,让他离开。

他微微敛眉,靠向身后的椅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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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3月16日还有五天,时间不算宽裕,有关当天的部署和行动都还得制定。

有关葬礼的流程叶冉知道些大概,他粗略计算着哪种方案可行性最高。

刺杀谢景安……

叶冉一顿,骤然想起沈温订婚那晚,谢景初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来他是和霍席丞达成了什么协议。

再想起外界对谢景初的评价,叶冉心中清明,对他的真实面目有所了解。

……

有关葬礼的详细过程霍席丞在当天下午发到了他的手机,叶冉大致看过,心中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与霍席丞派来的人见面后,叶冉又与他们仔细商讨一番,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潜入墓园,远程击杀,只不过墓园一定会提前清场,如何进入就成了个问题。

之后三日,他们重新精进了方案,又演练过几遍,确认没有缺漏后,所有人都蓄势待发。

转眼就到了谢展山下葬的前一晚,早已有警卫守在门外。

有工作人员推着一车箱子走到墓园大门前,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你是谁,进去做什么?”那人质问。

工作人员抬起头,他支支吾吾道:“我是……”

守卫心生疑心,凑上前去。

就在这时,一直发着光亮的灯突然熄灭,工作人员手上一抬,看不清是动作,守卫就失去了意识。

工作人员反手接住那个守卫,没让他倒地。

停留在面前的箱中突然钻出一人,他穿着和守卫一模一样的衣服,二人迅速将晕倒的守卫装进箱子,那人便站到原来守卫站的位置。

刚刚熄灭的灯又重新亮起,中途不过五秒,仿佛只是线路不稳。

工作人员继续向前走,灯光照在他脸上,赫然就是叶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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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展山的葬礼,自是绝大部分世家之人都会到来,他们只待在外园,走个形式罢了。

无数媒体记者蹲守被拦截在大门外,只有谢夫人和谢家两兄弟带着保镖入内。

谢景安站在墓碑前,将骨灰盒交给相关人员。

园中沉静而肃穆,地面修剪整齐的绿茵覆盖,微风吹过,所有人都看着这庄重的一刻。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肃静的墓园。

为首的谢景安身体一振,直直倒下,草地被鲜血晕染成刺目的猩红。

“啊!!!”谢夫人大惊失色地尖叫着。

没有人能在这一刻保持平静,保镖们乱作一团,纷纷掏出枪,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谢夫人踉跄着缓缓上前,蹲下身,颤着手将谢景安翻过来,只看见他额上有一醒目的孔洞,正泊泊往外淌着血,已辨认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她再也无法承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们开始惊慌地联系着警卫,出动人手搜寻凶手,在这混乱的时刻,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谢景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

外园,人们还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仪式的结束。

有人匆忙跑来,说了句什么,霎时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参加葬礼的哪个不是世家贵族,连谢景安都能死在墓园,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颗子弹落在自己身上。

众人慌乱地奔逃,人头攒动,场面瞬间变得一团乱麻。

外围有警车驶来,救护车刺耳的警报在远处响起。

……

人烟稀少的街道,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初春清晨的宁静被前方嘈杂纷乱的声音打碎,霍席丞知道,这是成功了。

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他狭长冰冷的双眸。

轿车启动,驶离这方纷杂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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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开枪后,瞬间侧回身,他躲在一个隐秘的假山后面,于谢景安所在的方位来看是视线死角。

他身上还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枪支被埋在原地,暂时不会被发现,借着园区里层叠的墓碑和绿植掩藏身体,叶冉以最快的速度往后门杂物间跑去,那里会有人来接应他。

然而到了约定点,却迟迟没有人来,空气中还混杂着大量的alpha信息素,叶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小心探头,后门本该井然有序的警卫竟然大部分都面露痛苦,杂乱的信息素争先往他所在处蔓延,在场几乎都是alpha,信息素加起来的攻击力可想而知。

没有抑制贴的阻隔,叶冉只觉后颈刺痛,浑身都难受起来。

强忍着不适等了十分钟,已经超过了时间,没办法坐以待毙,他只能拼一把。

后门是没法直接出去了,他也承受不住那么多alpha同时进入易感期的信息素,叶冉掉头直奔向那座杂物间。

守在此处的警卫早已不见,他没有犹豫,径直踏入。

里面只有数排货架,堆满了杂物,遮挡了大部分光线,形成一个昏暗崎岖的场所。

刚进入,叶冉就察觉到不对,他侧身一躲,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打碎。

他硬是一声没吭,旋身往货架后一躲。

“啪嗒。”

鲜血滴落在布满尘埃的地面,叶冉一手死死按住腹部,一手摸到身后一个硬物。

地上出现一道身影,漆黑的影子缓慢向柜角处靠近,直到完整地显露出上半身,他手里拿着个二尺长的物体,是枪。

叶冉浑身紧绷到了极致,握着铁杆的手背失去血色,只横起一条青筋。

在那到身影即将踏出最后一步的刹那,他抬起铁杆。

“啪——”

声音先一步响起,那人被什么东西砸中脑袋。

叶冉与他身后的人对上双眼。

竟然是温榆!

那警卫并没有倒下,只是晃了一下,随即转身向后开枪。

叶冉迅速反应过来,奋起将他推倒。

子弹打偏在墙面,又反弹回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伤口被剧烈的动作拉扯着,又随着那人一同摔倒在地,叶冉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不管不顾,再次抬手将铁杆狠狠砸在那人头上,终于将他砸晕过去。

喘着气抬起头,看见他已被吓得僵立在原地。

叶冉难掩惊愕,他哑着嗓音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货架艰难靠坐下来。

温榆这才回过神似的,快步上前扶住他。

“我在外园的时候感受到你了,害怕你有危险,就跟过来了。”温榆说着,看见叶冉手上全是血,腹部一片的衣服全被鲜血浸透。

他吓得眼眶都红了,不敢触碰叶冉,颤着声音地问他:“你,你怎么样……”

叶冉顿时无言,外面那么乱,温榆说来就来,他苦中作乐地想,不知是不是该夸一句温榆胆子真大。

他缓了口气,安慰他:“没多大事。”

温榆根本不可能相信他的话,但是现在的关键是要怎么出去。

他思绪纷飞,余光瞥见倒在地上那人穿着的警卫服。

“你还能走吗?”温榆问道。

叶冉不假思索地点头。

于是他指着那人,对叶冉说:“你换上他的衣服,一会扮作警卫护送我出去,可以吗?”

叶冉迟疑道:“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温榆已经开始扒那人的衣服了,他头也不抬地说:“不会的。”

虽然温榆此举太过冒险,但确实是打破了他僵死的局面。

现在是初春,天气还没回暖,叶冉不止穿了一件工作服,他解开扣子,一件件地脱下里面穿的衣服,白皙精瘦的身躯上沾满了猩红,腹部的伤口还止不住地往外淌着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鲜血里带着他的信息素味,一直流下去,他们一定会被发现,叶冉也坚持不到出口。

他咬着脱下的衣服,用力一扯,将其撕成长条状,他将布料覆在伤处,环着腰缠了上去。

温榆见状,将扒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也帮忙撕下别的布料给他。

手上一边动着,叶冉一边问:“外面怎么回事?”

“谢景安死了。”温榆看了看他,接着道:“有oga受到惊吓,当众发情了。”

所以外面的警卫才乱了套,他们几乎都是alpha,受到oga发情期信息素的吸引,可以被迫进入易感期,而其他的oga又被易感期的alpha影响……

而温榆作为腺体珍贵的oga,分化后就一直带着抑制贴,他的抑制贴不止是能阻止自身信息素外泄,还能一定程度上防止alpha的信息素影响。

说来也真是讽刺,禁锢他的东西有一天也成为保护他的工具。

他不再细想。

缠了三圈后,叶冉闭了闭眼,咬着唇,用力一拉,将其死死压住栓紧,勉强止住血。

他痛得扬起头,冷汗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

温榆捏着拳头蹲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

叶冉缓过这阵剧痛,见他神色紧张,还是说了句:“别怕,一会儿走的时候,不要回头看我。”

温榆点点头,扶着他起身。

把人拖到角落,再把血衣藏起来,他再次确认叶冉的状态没问题,便抬步走出去。

门口的警卫已悉数被beta替代,陆陆续续回归了岗位。

温榆带着叶冉来到门前,果不其然被警卫拦下。

不等他开口,只见温榆眉梢一扬,语气娇纵:“我是温家二少爷,你也敢拦我?”

那警卫面上一变,又有些犹疑惑。

温榆余光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见状连忙补了一句:“这里这么乱,我要是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面带不满,话语间满是诘责,那人这才不再阻拦。

他刚迈出去,身后叶冉又被挡住,他带着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这位是……”

温榆扭头,似是不耐到极点:“他保护我出去,难得你要我一个oga自己走?!”

“不,不敢。”

警卫终于退回去,二人成功离开了墓园。

走远之后,温榆也一直不敢与叶冉有所交谈,他放慢脚步,让叶冉不那么费力,然后迅速给温珩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便有一辆车停在路边。

温榆拉开车门,先扶着叶冉上车,自己随后跟上,迅速关门。

叶冉坐下的一瞬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子弹还卡在里面,每走一步都是折磨,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训练,他今天怕是要死在里面。

腹部持续而绵长地疼痛着,额间尽是冷汗,他面色惨白如雪,再撑不住,靠在椅背上晕了过去。

温榆惊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没得到回应。

他转头对司机说:“陈叔,快去医院!”

他是温珩的人,也算是看着温榆长大,他连忙应声:“好的,小少爷。”

温榆蹙着眉,担忧地看向叶冉,他知道今天的事和叶冉脱不了干系,深思下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一惊。

他手指一缩,又联想到谢景初。

手机被他摁亮,泛出微弱的光,温榆的视线停留在手机上方,那里显示着谢景初的联系方式。

车窗雾黑,映着温榆精致的侧颜,光亮在两分钟后熄灭,他眼睫垂下,微微躬下身。

霍席丞总有些心神不宁,下属早在第一时间便送来信息,但他却迟迟没有收到叶冉的消息。

这很不对劲,叶冉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在完成任务之后立马汇报。

而就在这时,有下属来报,叶冉失踪了。

霍席丞倏地起身,面沉如水。

“去找,活要见人,”他话语一顿,“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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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冉醒来的时候,看见眼前一片白色。

他微微侧头,发现温榆趴在床边睡着了。

手上输着液,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叶冉用空着的手撑着床想起身。

温榆被床上的动静吵醒,他迷糊地睁眼,发现叶冉已经醒了过来。

他面上一喜,又瞧见叶冉的动作,急忙按住他。

“你别动,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叶冉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他只能用气音说:“我想喝点水。”

温榆立刻去倒了杯水,扶着他慢慢起身,才将水递到他唇边。

就着叶冉喝水的间隙,他按了床铃。

温水润喉,叶冉总算能出声:“现在是什么时候?”

温榆道:“你只昏迷了一晚,现在才早上九点。”

见叶冉不再有别的疑问,温榆抿了抿唇,还是告诉叶冉:“医生是我哥哥的人,你的信息不会被泄露出去。”

叶冉心里清楚,自己昨天的状况不可能瞒得住,他并不了解温珩其人,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压下忧虑。

医生没多久就来了,他检查了叶冉身体的各项指标,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道:“病人已无大碍,所幸伤口不在关键部位,不过还是需要静养。”

叶冉放下心,腹部在隐隐作痛,他能感受到伤口被缝了针,想来是动了手术。

不料这时医生却看向他,他神色有些严肃:“你可知道,你是s级的oga?”

如同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惊起一阵汹涌的水花。

叶冉不可置信地看向医生:“你说……s级?”

他虽然早有猜测自己的信息素级别不低,但是s级的oga只在几百年前出现过,何况如今oga本就稀缺,一旦被人知道有s级oga诞生……

叶冉简直不敢想象。

他对自己的性别一直都是讳莫如深,而如今有人告诉他,他不止是oga,还是s级,他甚至难以判断这对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难怪他有着比alpha更强大的天赋和能力,如果不是因为s级的基因优势,他可能早就被淘汰掉,或者死在了哪次任务里。

而这一切不可能是来源于他那个平凡的母亲,只能是……霍席丞。

床单被手指攥出几道褶皱,他看向温榆。

温榆一直静静地站在床边,眼中含着他轻而易举就能看出的情绪。

是怜悯,是共情,是许多年来身不由己的无奈。

叶冉缓缓吐出一口气,医生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惊涛骇浪,等他自己默默消化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的恢复能力很强,普通人挨这一下得养一两个月,你应该两周就可以痊愈。”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霍席丞迟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必定会派人寻他。

叶冉不想给温榆添麻烦。

医生交待完这几句便离开了病房,叶冉等他走后,才对温榆说:“温小少爷,我最晚明天就得走。”

“你说什么?”温榆没想到他深思下来竟然提到这件事,他瞪着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睛,“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查得有多严?”

“而且你的伤……不行,你不能走。”他坚定道。

叶冉皱眉:“霍先生肯定会查到你这边,我不可能留太久。”

“可是……”温榆面色为难,“这家医院是我哥哥暗中的产业,他应该不会这么快找过来。”

他劝道:“你至少等外面盘查的人减少了再走吧。”

谢景安在葬礼上被刺杀,为了世家大族的颜面,这件事都不可能轻拿轻放。

但是细究下来,事关霍谢二人的联合,现在又连温榆都被牵扯进来,不说温父,就是温珩也不可能会让弟弟受到牵连,现在叶冉还好端端躺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而温家明面上又与沈家联谊,说来好笑,四大世家个个脱不开干系,这场做给他人看的搜寻必定持续不了多久便会一笔带过。

叶冉在心中思索着,现在最稳妥的办法确实是先度过这段危险时期。

“好吧。”叶冉松口,“温小少爷,这次的事,多谢了。”

温榆松了口气,他凑近床边:“你叫我小榆吧,别一口一个温小少爷了。”

叶冉有些许不自然,还是开口喊了句:“小榆。”

温榆轻轻笑起来,脸颊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那,那我可以叫你阿冉吗?”

他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亲近之心,是叶冉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类人,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面上显露出一些无措。

叶冉轻轻应了声:“嗯。”

他面上还苍白着,刚刚一番谈话耗费了许多精神,温榆让他再休息一会儿,扶着他躺下。

刚欲闭眼,他又想起什么看向温榆,眸中带着隐隐忧虑:“你一直在这里,你父亲他会不会……”

温榆神情放松:“没关系,昨天的事还没了结,他现在没空管我。”

他眨眨眼,又补了句:“本来我也是和保镖们走散了,他没有理由迁怒我。”

知道温榆不会有事后,叶冉这才安心睡下。

---

霍席丞刚开完一场会,各方势力都在场,商讨有关谢景安被刺杀一事。

谢家如今只剩谢景初,他之前是何职位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时就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自然也应参与会议。

谢景初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从容不迫地坐在了上位。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谢景初却在他们刻意的刁难针对下应付自如。

这时候人们才知道,他以前一直在韬光养晦,不露半分锋芒。

一场会开得冠冕堂皇,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大概率就是谢景初,其实说白了这是谢家自己的事,只是放在联盟上看,总得有个交代。

霍席丞全程不置一言,霍家这几年隐隐位列四家之首,连他都不动声色,众人便也不再趟这浑水。

霍席丞走出会议室,身后有人跟上来。

“霍先生,留步。”

声音很熟悉,就是刚才同在会议室里的沈岳州。

霍席丞停了下来,但并未回头。

沈岳州跟上来,意有所指道:“谢景初可不是个软柿子,你也放心?”

他试探着,想摸一摸谢景初的底细,毕竟在此之前,根本没人会把一个私生子放在眼里,尤其是当这个私生子背后还没有任何势力。

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人,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撼动世家贵族庞大的基石。

这件事背后很明显有霍席丞的手笔,沈岳州看不透他的目的,但这不难让他怀疑霍谢二家有利益来往。

霍席丞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不答反言:“沈先生有空在意别人,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未婚妻。”

沈岳州脸上一冷,他最近确实是与温珩闹得不太愉快。

温珩的实力根本不止他表现出来那般简单,越接触,他越感到心惊,两人在利益上谁都不肯退后一步,实在让他头痛。

一个oga,竟然这么难对付……

沈岳州心里隐隐后悔当初选择与温珩合作。

他冷哼一声,道:“这就不劳霍先生费心了。”

见霍席丞毫不在意的样子,沈岳州有些恼怒。

这些年他们争斗无数次,他每次都被霍席丞压一头,天知道每次看着他这副镇定自若,仿佛所有事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他就觉得心头有火在烧。

与温珩合作,就是为了能站在世家之首,把霍席丞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

沈岳州心中暗恨,眼角抽动一下,不过一秒就换回了他一直以来虚伪的面具。

“话说起来,兰家那个oga下个月就成年了吧。”他勾起嘴角,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不知届时,霍先生是否会赏光出席?”

霍席丞看向他,扯了扯嘴角:“自然。”

兰家的oga等级不低,兰家又不如温家那般权势滔天,对于大多世家的alpha来说,得到兰家oga的可能性明显更大,他的生日宴,某种程度上,不如说是在为兰家选择适合联谊的世家。

不过仅仅只是这个原因,霍席丞根本不会出席。

兰家家主是谢景安的舅舅,谢景安刚死,他就准备为自己儿子大办生日宴,无疑是一种表态。

他也是个人才,丝毫不顾自己亲妹妹受到刺激,在医院卧病不起,转眼就向害死自己亲侄子的谢景初倒戈。

这场生日宴,不过是公开表示对谢景初的归顺之意罢了。

霍席丞出席,也是默认了他的态度。

沈岳州心下一沉,原本他就对霍席丞深为忌惮,若是他真和谢景初合作……

他面露狠色,转眼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再无话可说,沈岳州先行告辞,霍席丞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

……

他刚回到办公室不久,属下便发来一个文件。

霍席丞打开文件,是一条监控视频。

视频里,年轻的oga身后跟着一名身着警卫服的男人,由于帽子戴得很低,从监控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的修长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霍席丞都再熟悉不过,就是失踪两天的叶冉。

而前面维护他的那名少年……

霍席丞目光幽暗,划过一道锐利的锋芒。

竟然是温家那个oga么。

---

温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轻声开门,只露出个脑袋张望一番,温父不在,客厅只有他那个alpha弟弟温垚坐在沙发上。

他放下心,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温垚闻声转头,看见是温榆,他挑眉,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

“这么晚才回来,”他话中含着浓浓的讥讽,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怕不是去勾搭哪个alpha了吧。”

他起身走近,闻到温榆身上沾染的外界信息素,他的恶意更是不加掩饰:“怎么样,爽不爽?”

温榆厌恶地皱皱眉,不愿搭理他。

相处这么多年,他深知温垚的恶劣,他是一个被权利惯坏的小孩儿,就算一无是处,可谁让他是温家唯一的alpha。

和他纠缠没有结果,温榆不再搭理他,向二楼房间走去。

刚踏上楼梯,就听见温垚恼羞成怒的声音:“你跟你哥一样,不过是个低贱的oga,唯一的价值不过是张开腿给alpha生孩子……”

这话足够恶毒,温榆气结,说他可以,说他哥哥不行,他转头怒视着:“你……”

“小榆,你上来。”温榆还未发作,就被温珩才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他的声音很淡,但是瞬间让楼下二人安静下来。

温垚面上划过一丝畏惧,但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

他从小就怕这个大了他十岁的哥哥,他身上有一种比温父更让他恐惧的东西,温垚说不出来是什么,直到温珩订婚,他才畅快起来。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oga,是oga,就只配作为alpha床上的玩物。

温垚也才从外面回来,他没想到温珩今天竟然回了温家,自从订婚后,他就没有住在家里了。

想来刚刚的话也被温珩听到了,温垚不愿承认自己在害怕,他瞪了温榆一眼,坐回沙发。

温榆虽然不甘,还是听话地上楼去。

……

温珩在自己的房间里,见他进来,让他先坐。

他没有提起楼下的事情,好似根本就不在意,反而问起了叶冉的情况。

他此前不知道叶冉,不过谢景安被刺杀不久,叶冉就因为腹部中弹被温榆带到医院,这并不难让他猜测到真相。

温榆不想让叶冉的信息被透露,所以他没有刻意去打探叶冉的身份,除了谢景初一事,他几乎尊重他弟弟的所有意愿。

“阿冉已经醒了,过几天应该就会离开。”温榆答道。

“没事就好,父亲这几天不会回来,你可以去医院陪他。”

“真的吗?”温榆瞬间喜于形色,“谢谢哥哥!”

温父忙起来顾不上他的时候,温珩就会找机会放他出门,小时候温珩甚至因为这事儿被罚过禁闭,当然,温榆也一起。

不过被关在房间还是关在这座宅子里都一样,温榆一直都知道,他的哥哥对他最好了。

10

第二天下午,温榆又来了医院,他提了一些水果,又带了家里阿姨熬的补汤。

叶冉没有领受过他人这么大的心意,也不知道温榆为何平白无故对他这么好。

这么想着,也就问出来了。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我们信息素很相像。”温榆羞赧地笑了笑,回答了他的疑问:“现在是因为,嗯……”

他支吾了一会儿:“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成为想你一样oga,足够强,就不会轻易被欺负了。”

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是他哥哥,现在多了一个叶冉。

叶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很少笑,此刻笑起来仿佛春风拂过,化开了他面上的冰霜,终于带上了少年人的意气。

温榆不由看呆了,他喃喃道:“你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吗?”

叶冉被夸地耳尖发红,勉强接上他之前的话头:“如果不强大,就活不下去,所以只能变强。”

温榆听着他的话,叹了口气:“我知道,能好好活下去已经很难了。”

看着叶冉还没有恢复血色的面庞,温榆想起那天的惊险,他深切地领会到叶冉的处境有多难。

他们又聊了会儿,看着叶冉喝了汤,温榆见已经有些晚了,便准备离开,走前又说自己明天还来。

叶冉温声应好,和温榆说话,让他感到极为放松,是在霍席丞身边没有机会体会到的,原来这就是有一个朋友的感觉。

---

然而还没有等到第二天,叶冉就被几名不速之客打乱了计划。

当时他正因为躺了太久浑身不适,想下床活动一下。

他的伤口在药物作用下,恢复程度比普通人快了五倍不止,尽管走起来还是会痛,但忍一忍也可以勉强行动。

刚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门就突然被打开。

这间病房住了他一个人,晚间换药的护士已经离开,这个时候不可能会有别人进来。

叶冉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发现进来的那个人他认识。

是霍席丞的属下,他们之前共事过。

那人面无表情,态度却很强硬:“霍先生派我们来带你回去。”

叶冉想过霍席丞会找到他的位置,只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霍席丞的势力范围。

既然已经被找到,那么他现在就得离开了。

叶冉来不及收拾什么,好在他原本也什么都没带,只是少不得要让温榆担心了,他心里愧疚,想给温榆带句话。

他试探性对那人道:“可否稍等一下?”

毕竟曾经有过交集,霍席丞交待他带回叶冉的话里也并没有责怪的意味,那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床边有纸笔,叶冉简单写下一句“已走,勿念”就跟着出了房门。

具体无法再表露更多,只希望温榆不要太过牵挂。

门外还站了两人,见叶冉出来后便跟在他身后,是一种防备的状态。

叶冉因为身上有伤,不得不走得慢一些,那人也察觉到了,放慢脚步让他不那么吃力。

坐到车上,叶冉心下忐忑,这算是他第一次“违背”霍席丞的意愿,从周围几人的表现上也看不出霍席丞的态度。

他看向窗外,左手虚捂在腹前,那里因为过度运动而绵长地疼痛。

路程不算远,半个小时后就到了霍家,为首那人停在大门外,让他自行前去。

……

客厅只有霍席丞一人,叶冉进来后只看见他逆着光挺拔的背影,手上拿着一方巾帕擦拭着什么,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叶冉停下脚步,唤了一句“先生”。

过了一会儿,霍席丞才终于有所反应,他依旧背对着,只淡声道:“过来。”

叶冉抿抿唇,走到他身后。

霍席丞放下手中的东西,叶冉听到它放在玻璃柜上清脆的声响。

他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就被突如其来地巴掌打地愣在原地。

瞳孔骤然紧缩,心跳漏了一拍,继而弥补缺漏似的叠跳着。霍席丞打了他,在脸上,左脸,不算重,却让叶冉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他微微侧着脸,视线落在右前方,怎么也无法聚焦,他缓慢眨了一下眼。

霍席丞站在他面前,alpha的体型天生就占据优势,他那么高大,俯视着他,咫尺距离犹如一道天堑,压得叶冉抬不起头。

下颌被挑起,霍席丞的声音无波无澜:“我以为你知道分寸。”

叶冉眼眸低垂,睫毛细微地扇动了一下,他唇瓣嚅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说他和温榆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巧合?连他自己都不信。

“温家的oga,你也配?”他手上用力,嗓音带着些讥讽。

“……不敢。”

伤口好像更疼了,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浸出了包裹的纱布。

霍席丞再一次从叶冉身上闻到幽兰的香味,他拧了下眉,心生躁意。

“别忘了你的身份。”霍席丞语气很冷,“再有一次,你该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叶冉喉结微动,轻声答道:“知道。”

霍席丞甩开手,叶冉被带得后退一步,他差点没站稳,晃了一下。

脑中有一阵眩晕,叶冉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反射性地捂上腹部,手心感受到湿意,那里很疼,应该是裂开了。

霍席丞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他面露隐忍,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左侧脸颊泛着几道淡粉色的指印,是他刚才留下的。

最明显的,是他腹部,刺目的鲜红色透过他的指缝暴露在空气中,不难想象下面的伤又是何等惨状。

霍席丞眉峰一凛:“你受伤了?”

其实这话该问的是你怎么伤得怎么这么严重,霍席丞只知他受伤,但见他行走自如,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能忍。

叶冉平静地回答:“并无大碍。”

他还是站在那里,只是削瘦的肩膀微微耷下,不如往日般笔直。

霍席丞只觉一口气堵在喉间,是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复杂,原本的怒意竟然悄无声息变了质。

他在这一刻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的孩子真的很像他,那么的要强,不愿露出一丝软弱。

叶冉的腹部还在缓慢地晕出血液,霍席丞转过身,不再看他,吩咐他自己下去处理伤口。

叶冉无声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出去。

这一遭算是这么胡乱过去了,脸颊还泛着些微的疼,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霍席丞的怒火,也是他第一次对他动手,而霍席丞只是警告他,甚至没对他动真格。

叶冉知道霍席丞对他手下留情了,在基地里,违背指令,背叛组织的人,哪一个不是直接交由训诫堂处置,而那个地方……

他只在几年前,任务失败时进去过一次,被罚了五十鞭,半个月没爬得起来。

---

帝都,兰家。

“我会让人在房间里释放oga信息素诱导剂。”

西装革履的中年alpha坐在办公桌前,他眼眶凹陷,双眼细长,看人时带着一股打量的意味,仿佛看着待价而沽的货品。

他勾唇:“你只需要提前进去就行。”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俊秀的青年,正是兰家一月后便成年的oga,兰舒。

他面无表情地应道:“是,父亲。”

兰晋泽赞许地笑了笑,眸中有一道利光:“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亲爱的儿子。”

谢景初暗算他,杀了他扶持多年的对象,他又怎甘心就这样服从于他。

当年他的父亲选择攀附谢家生存,可如今的谢家上位的人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他自然不愿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听闻霍家掌权人多年来身边都没个oga,而他又有一个a级的oga儿子,若是能与霍家结交,又何愁他的前途。

a级oga的信息素诱惑没有多少alpha能忍住,他不认为霍席丞会委屈自己不碰兰舒。一旦事成,消息便会传到外界,联盟话事人标记了一个oga,就算是迫于外界压力,霍席丞也会迎娶兰舒。

兰晋泽在心里盘算着,兰舒的生日宴是他接触霍席丞唯一的机会,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

叶冉的伤在两个星期后便好的差不多了,令他意外的是,霍席丞竟然重新将让他在身边跟着,在刺杀谢景安之前,他可是一直被霍席丞疏远。

不过经此一事后,叶冉所有暗藏的旖旎心思都消散了,他的生活又回归了原本枯燥冷清的状态。

霍席丞也没有再提起先前的事,甚至还主动问起他的伤,叶冉自然答已经痊愈。

他松开眉宇,让他跟在身边,却很少有别的言语,仿佛只是最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几天后就是兰家举办生日宴的日子,这次霍席丞的出席不过是表态而已,只需露面即可,没有其他目的,对叶冉来说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出发那日天气阴沉,空气里的潮湿笼罩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或许再过不久就是一场大雨滂沱。

叶冉如同以往无数次那样准备就绪,跟随霍席丞前往宴会地点。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的任务会将他彻底推向禁忌的深渊。

11

宴会以兰舒的发言作为开场,十分钟的演讲结束,他在一众alpha们捧场的鼓掌声中走下台,中途对上了兰晋泽晦暗的眼神。

他低下头,往后台走去,因为这场宴会的主角其实根本不是他。

离今晚计划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兰舒茫然地在场中走着。

远处传来水流的哗啦声,他抬眼看去,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喷泉池,若隐若现的光穿过喷洒的水珠四散而下,勾勒出一道清隽悠闲的身影,在月色下卓然而立。

兰舒心里狠狠一跳,不自觉就向前走去,喷泉的水流声遮掩了他的动静,直到他已站在alpha背后。

他屏住呼吸,轻声道:“这位先生,演厅热闹,您怎么独自一人?”

那人闻声回头,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他的模样,这个陌生的男人矜贵优雅,修眉入鬓,浓密的黑睫下一双桃花般的眼眸似笑非笑,如一双黑曜石,他淡淡看过来,兰舒就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心脏跳动的频率倏地加快,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兰舒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alpha的视线略过他,轻笑一声,又转而看向阴暗的天,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他不咸不淡开口:“兰少爷不也是吗?”

他知道他,兰舒感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有什么东西脱了僵,他心生出一股反抗的意味。

“那么……不知我是否有幸作陪?”他有些紧张。

alpha这才正眼看他,但是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笑意稍收,转身漫步离去。

闲散的嗓音飘散在空中:“快下雨了,早些回吧。”

是婉拒的意思了,兰舒却并不失落,他大声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人漫不经心:“没必要。”

后来兰舒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父亲口中怨恨无比的对象,谢景初。

他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不甘,他突然不想再成为父亲手中的傀儡。

身后的水池不断溅出连绵的水花,星星点点打在背上,没一会儿就湿润了衣衫,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兰舒只知自己现在很清醒,他清醒地知道他想要什么。

水池接近两米深,光亮照不进池底,在初春散发着清冽的寒意。

至少应该赌一把,不是吗?

他站在原地观察了片刻,发现每两分钟左右便有侍者路过,在下一个侍者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时候,他眼神一狠,口中惊呼一声,往后倒去。

果然落水的声音引起了服务员的注意,他一边匆忙跑来,一边大声喊着。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帮忙!”

……

等到兰舒被救上来时已是十分钟后,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浑身冷得发抖,喉间进了水,连呛咳都来不及,意识恍惚间眼前忽暗忽明,没有人注意,他唇边勾出一个奇怪的弧度。

---

这一头,霍席丞坐在人少的角落里,杯中的香槟刚刚饮尽,一名侍者端着一瓶酒走来,他倾身往杯中斟酒,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身旁的桌子,酒液撒了几滴到霍席丞的衣袖上。

他似是极其惶恐,连忙躬身道歉,这厢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很快便有经理前来。

“真是抱歉,是我们管理不周。”他满脸歉意,看向霍席丞衣袖上的酒渍,“不过我们有提前备好的干净衣物,不知霍先生是否愿意一换。”

经理态度十分诚恳,希望能弥补侍者的过失,这样场合的宴会都会有衣服预备,以免出现意外来不及更换。

这番说辞无可指摘,不过换衣间在二楼,需要霍席丞移步。

可是没想到霍席丞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端起那杯酒,轻轻晃了晃,眸中有几分凉薄。

经理面上的恭敬已经不太维持得下去,他勉强一笑:“霍先生,这……”

霍席丞不答,一直站在身后的叶冉却懂了他的意思,他上前一步:“这位经理,不必麻烦了,我去把衣服拿来就好。”

经理低下头,额上冒出了冷汗,他支吾着:“可是……”

“有何不妥吗?”叶冉冷声道。

“没,没。”他不敢再推拒,认命地带着叶冉去换衣间。

他们离开后,霍席丞招手,另一个属下上前来躬下身。

“去查。”

“是。”

……

经理打开房门,伸手请叶冉进去。

“衣服都在这里,您挑一件合身的就好。”

叶冉进屋,四面挂满了衣物,他绕着走了一圈,没有什么不对劲,他回想着霍席丞的身形挑了一件合适的西装外套。

搭在手中,他迈步往门外走去,刚到门边,就隐约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让他有些不适。

他皱了皱眉,经理站在门口张望着,没空仔细思考,他便走出去。

“选好了。”

经理关上门,又往里面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他脸色泛白,随口道:“那便好。”

来到演会厅,叶冉把衣服交给霍席丞,霍席丞没有没有立刻穿上,而是看了他一眼。

“如何?”

叶冉俯身低声说道:“里面没发现异常。”

霍席丞挑眉,这才把衣服拿起来,没有细看便穿上,袖口处的污渍被遮住。

叶冉安静站回原地,可能是屋内开了空调,他觉得有些热。

没有人靠近这边,原本霍席丞也没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坐了会儿便起身低调离开,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汽车驶出地下车库,叶冉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细密的雨点随着风斜斜坠落,少数扑打在身上。

骤降的温度没能为叶冉带来清凉,反而一冷一热让他感到心烦意燥,心跳隐隐变快,像是一种慌乱,又像是什么预感。

他降下车窗,让自己清醒一点。

回到霍家后,霍席丞让叶冉跟着进来,他一边走,一边脱下那件外套。

因为霍席丞不喜人多,家里只有每天定时打扫的员工,现在已是晚上,里面空无一人,安静到任何动静都清晰可闻。

莫名其妙的预感在叶冉踏入屋内后达到了巅峰,后颈腺体仿佛感受到不安,在这一刻躁动起来,耳边甚至有一瞬间的嗡鸣,他竭力克制着难受,接过霍席丞递过来的衣服。

叶冉辨认着霍席丞的嘴型,应该是让他拿去扔了,他应声,转身欲要出去。

离开这里就好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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