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原来是借了前边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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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霁远眉梢轻佻,扭头看了姚宗薏一眼,心想这人真有趣,自己洗完澡没衣服穿,知道喊他帮忙去拿衣服,结果到他这没衣服就不让穿了,还说什么反正也是要脱的。
江霁远又想起上次做爱,姚宗薏不许他手乱摸,自己却在他身上摸个不停,也忒双标了点。
“那你也现在就脱呗。”江霁远笑道,“反正都得光着,咱两一起打赤条。”
姚宗薏夹了一片藕,慢悠悠地说:“我都已经开吃了,食不言寝不语,你别找我说话。”
江霁远轻哼一声,伺候着把所有包装盒盖都打开后才去了房里穿衣服,不然光着身子吃饭总觉得有点别扭。
姚宗薏选了部下饭的电影,吃完才看了不到一半,两人收拾好餐盒残羹,靠在沙发上继续观影。
姿势渐渐从坐到躺,姚宗薏丝毫不在意形象,沙发总共就那么长,躺着腿便没处放,所以他只能先蜷着,最后腿麻了才说:“江霁远,我想搭个腿。”
江霁远对剧情入迷,闻言就立马坐直了身,方便姚宗薏把腿架到他腿上。
电影里的反派角色正在被警察追车,因为闯红灯急转造成了严重的交通事故,看到这儿江霁远不由得低头瞄了一眼,闲谈似的问:“你之前车祸做手术,腿上怎么没有留疤啊?”
“留了哦。”姚宗薏说着抬起右腿,亮出后膝靠内的位置给江霁远看,“在这儿,不过之前做过几次淡疤手术,所以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到的。”
江霁远伸手摸了摸,疤痕稍稍凸起,在指腹上留下微妙的触感。
这疤目测能有七八厘米,因为做过淡疤所以的确不太显眼,可此时一旦知道了它的位置,就变得存在感十足。
江霁远问:“那你淡疤还在继续做吗?能不能完全把它弄没啊?”
“早就没做了。”姚宗薏盯着电视屏幕说,“能淡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做淡疤当然是因为爱美,可由于技术不成熟,无法将疤痕彻底消除,原本觉得无奈又可惜,但转念一想,就当是某段经历的见证,留着也未必不可。
见江霁远一直盯着看,姚宗薏开口问道:“是不是很丑?”
他自己是觉得丑的,看起来像条蜈蚣,做了几次淡疤手术后也仅是变成了一条颜色稍微浅点的蜈蚣而已。
江霁远直言道:“你要是光问这疤,那确实是挺丑的,但也不明显,毕竟疤丑也不耽误你人好看。”
何况只是在腿上。
姚宗薏笑了一声,“你跟林宇杰说的一样。”
江霁远顿了顿,并未在脑海中查询到这个名字,他问:“林宇杰是谁?”
“就是你下午见到的那个。”姚宗薏晃了晃脚,话中带着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同一个培训班里出来的呢。”
江霁远也笑,“那只能说明我和他说的都是真话,这疤影响不了你什么。”
姚宗薏无所可否,他这人很怕热,以前夏天爱穿半裤,但自从出了车祸后便再也没露过腿,姚笠森察觉到原因还主动找他谈过话,让他不要太在意,如果实在觉得这疤不能见人就去做个祛疤手术,他可以帮忙找最好的医疗机构。
几次手术下来,淡疤效果显着,可姚宗薏仍旧没再穿过半裤。
江霁远捏了捏他的小腿肉,“我跟你说话呢,怎么还走神啊你?”
姚宗薏回神将目光投到江霁远脸上,满眼懵懂地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上次关灯是因为怕我看到你的疤吗?”江霁远又问了一遍。
姚宗薏张了张嘴,迟疑了几秒才说:“不是。”
江霁远追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姚宗薏突然拿脚蹭了蹭江霁远的裆部,感受到那处正逐渐变得坚挺,硬邦邦地戳着他的脚心,他才不急不忙地开口:“怕你看到不该看的。”
“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该看的?”江霁远一头雾水。
现在腿已经被看光了,上身也早在之前就大大方方地露过,难不成是腿心那块吗?
姚宗薏答非所问,“你硬了。”
江霁远捏住他的脚背,“你这样蹭我,能不硬吗?”
姚宗薏收了脚,支着腿踩在沙发上,大大方方地朝江霁远张开腿,江霁远的视线跟过来,落在他两腿之间。
那里被很窄的一片布料包着,前边能印出阴茎和睾丸的形状,往下是会阴,鼓起来的肉肉的一团,最中间的布料被液体氤湿,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细细长长的一条。
很奇怪,江霁远皱起眉,他想不通那个地方为什么会湿,就算是龟头吐水,也不该在那个地方,更不会是那种形状。
“看出什么了?”姚宗薏问。
江霁远抬起眼说:“你内裤湿了。”
姚宗薏“嗯”一声,“我底下流水了。”
江霁远纳闷的正是这点,要说姚宗薏与众不同,屁眼能流水,可屁眼也不长在这里啊!
姚宗薏往下伸了一只手,绕过大腿用手指轻轻扯过裆部的布料,他将布料卡在一侧的大腿根部,腿心掠过一丝凉意,与此同时他精准地捕捉到了江霁远眼中的惊讶。
男人长逼,任谁看了都会惊讶。
江霁远没说话,盯着看了好久。
原来那处他以为的会阴是两瓣阴唇,白净又饱满的馒头逼,因为姚宗薏腿张得很开,所以江霁远也看到了里头那两片粉嫩的小阴唇,或许是灯光原因,蝶翼状的小阴唇上泛着盈盈水光,看起来滑溜溜的。
“你……”江霁远无法转移视线,低头喃喃道:“你是双性人啊。”
他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名词,出于好奇因此也有所了解,虽然震惊,但很快就接受了事实,这世界上有男有女,自然也该有这种亦男亦女的存在,只是从未想过自己会亲眼见到。
姚宗薏勾起唇,他一直都在注意着江霁远的裆部,从他扯开内裤之后,江霁远的阴茎明显比之前更大,甚至连内裤都快要包不住了。
这种反应会让他默默松下一口气,尽管他并不会羞耻于自己胯下多出来的那个女性器官,但还是会担心吓到一些少见多怪的人。
显然江霁远不是这类人,他眼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恢复如初。
“我以为你会被吓到。”姚宗薏说。
江霁远舔了舔唇问:“林宇杰被吓到了吗?”
姚宗薏一下子愣住,根本没想到江霁远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其他人,他木讷地点点头当作回答。
林宇杰当初被吓得不轻,张着嘴久久缓不过神来,姚宗薏知道他是弯的,以为他会晕逼,因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林宇杰的裤裆却是瞬间撑起了一顶帐篷,虽然被吓到,但生理反应却很诚实,那时姚宗薏便知道,自己或许是恰好踩在了林宇杰的性癖上。
而江霁远此刻神色平常,姚宗薏不由得问:“你是不是以前也见过这样的?”
“没有。”江霁远握上姚宗薏的膝盖,将那原本快要拢在一起的腿掰开,看着那口在他视线下流出淫水的嫩逼,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没抹油也能进得那么容易。
原来是借了前边的水。
好他妈骚,光是想想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问:“林宇杰是不是肏过这里了?”
姚宗薏说:“没有。”
这答案让江霁远感到惊喜,却又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我有必要跟你在这装处女吗?”姚宗薏无语。
江霁远更乐了,这里居然还没被人进过!
“为什么不给肏啊?”江霁远实在好奇,林宇杰当固炮都没吃上,他自然也不会有特权。
姚宗薏瞥他一眼,“为什么要肏?如果我是正常男性,没有这东西呢?”
“可你有啊。”江霁远挪得近了些,看着姚宗薏问,“这里不会想要吗?”
想要就会有反应,有反应才会出水。
“你底下好多水,都要沾到我沙发上了。”
姚宗薏闻言立马支起臀,因为动作导致阴部再次被布料覆住,中间被氤湿的那块深色又往四周扩散了一圈。
沙发安然无恙,他赧然地瞪了一眼江霁远,“哪有?!”
江霁远咽了咽嗓子,大抵是双性人的缘故,姚宗薏的女性器官看上去很小,感觉吃手指都会很艰难,可他却已经在想象自己的阴茎插进去时把那道小缝往两边撑开的景象。
姚宗薏刚从沙发上下来,双脚落地还不足两秒,就又被江霁远拉着坐到了他腿上。
江霁远故意踮了两下腿,反复感受姚宗薏又弹又软的臀肉,裆部与他大腿紧贴着,弄得江霁远的腿上都染上了一丝凉意。
“想要吗?”他隔着内裤上下抚摸姚宗薏的阴茎,那里早已挺翘,被裹出整根的形状。
姚宗薏喘了一声,两手攀上江霁远的肩膀,故意抬起脚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施压到江霁远身上,他并不正面作答,只说:“抱我去房间。”
江霁远挑眉笑了笑,一手穿过姚宗薏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了主卧。
房里一片漆黑,江霁远在门口停下,让姚宗薏先抬手开灯。
“啪”一声响起,黑暗被驱逐,江霁远走进房门将姚宗薏放到了床上。
内裤湿着难受,姚宗薏便脱下扔到了旁边,江霁远膝行到他跟前,跪在他两腿之间。
这样一来,姚宗薏的两条腿就不得不大张着,因为中间夹了个江霁远。
江霁远盯着姚宗薏的腿心撸了两把自己的阴茎,他好整以暇地问:“你跟林宇杰为什么会结束炮友关系?”
姚宗薏拧起眉,不满意他问这个,嫌弃道:“你问题好多。”
江霁远又往前挪了一步,扶着阴茎去蹭姚宗薏小逼上的淫水,他懂分寸,做出一副真的只是为了蹭水的模样,因此姚宗薏原本想要张口拒绝的话也卡在喉咙急转咽下,最后只说出两个字来:“戴套。”
“知道。”江霁远俯身去拿床头柜上的安全套,龟头因为这个向前的动作直直戳到了姚宗薏的阴蒂,毫无防备,顶得姚宗薏叫出声来。
江霁远刚从收纳盒里摸到一片安全套,还没收回手就听到姚宗薏这一声,软软的带着颤音,叫得他骨头都酥了。
“怎么了?”江霁远明知故问,“顶到你哪里了吗?”
姚宗薏咬着唇,抬眸瞪着他,“你故意的!”
江霁远失笑,他就拿个套子,谁知道能戳到那儿啊。
“冤枉,真不是故意的。”
姚宗薏没说话,被这一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底下的女穴又流水了。
江霁远自然也注意到了,扶着阴茎将那股山泉四处抚弄开,姚宗薏整个腿心都被他弄得亮莹莹的,另一只手配合着用嘴撕开套子包装,紧接着给自己戴上。
“宝贝,你真的好多水。”江霁远一下又一下地用龟头蹭着那两片小阴唇,每每滑到女穴穴口就使了力地想往里钻,可再想也不能,钻进一点点又退出来,重复着以上动作。
姚宗薏高抬起臀,捞过一旁的枕头垫在腰下,这样一来就能很清楚地看到江霁远在他女穴上为所欲为的动作。
“你到底在蹭什么?”姚宗薏发笑看着他,“越蹭水越多,你不知道吗?”
江霁远当然知道,他只是需要这句话来引出自己的目的罢了,他笑道:“我这不是想帮你堵住么。”
姚宗薏也料到他会这样说,就和当初的林宇杰一样。
不知情的时候满足现状,一旦知情便开始贪得无厌。
可是没办法,这是人类的通病。
“别蹭了,你还想不想做了?”姚宗薏冷冷出声。
江霁远伸手卡着他的腿,狠狠折到胸前,他垂眼看向下边的菊穴,吩咐姚宗薏自己把腿给抱住。
女穴的淫水已经流到了后庭,江霁远用手指沾了些滑腻的液体,慢慢往臀眼里送进去一根手指。
一根进得很轻松,江霁远抽出欲塞第二根时听见姚宗薏说:“不用了,洗澡的时候我已经自己弄过了。”
“噢。”江霁远抽回手,阴茎顶在穴口,那里硬了太久,涨得发疼,不用扶也能很顺利地进入。
姚宗薏很瘦,肚皮也薄薄一层,随着江霁远进出的动作发生变化,原本平坦的小腹被江霁远肏得凸起,这是他上次无法看到的画面,看得他性欲大增,压着姚宗薏的腿狠狠干起来。
江霁远很快就开始出汗,他低头看着俩人身下的交合处,臀眼四周的褶皱被性器撑平,内里的穴肉又湿又热,紧紧绞着柱身,进出时会勾出一圈媚红的嫩肉,淫荡至极。
不同于上次,这回光线充足,江霁远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姚宗薏的后穴被他捣得破烂不堪,前面的小逼却还在不停地流水,馋得厉害,他从没见过这么骚的。
耳边是姚宗薏忘情的喘息声,娇滴滴的带着水汽,一如当时,能使人春心荡漾。
江霁远腾出一只手来,用大拇指的指腹去揉姚宗薏的阴蒂,那颗小豆子熟透了似的红,从包皮里探出头来,挺在空气中。
他手一放上去,姚宗薏便尖了声音,腿根都激得颤了两下,条件反射想将腿夹紧,却被江霁远卡着无法动弹。
“哈啊…你别弄那里……”姚宗薏话音未落,身下又被江霁远重重一顶,阴蒂也没饶过,受着前后双重刺激。
“怎么啦?不爽吗?”江霁远坏笑着抬起头,惊于眼前所见──
姚宗薏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卷到了脖子那块,前胸整个露出来,而他正两手覆在自己胸前,自给自足地揉搓着两边的乳粒。
刚才对江霁远喊停时,他自己的手却没停下。
“操!”江霁远骂了一声,胯下顶弄的动作更加猛烈,“你他妈的,怎么这么骚啊?”
姚宗薏双眼迷离,从下往上瞟着江霁远,脸侧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糊在脸上,嘴唇微张,溢出细软的娇吟,下巴尖尖的挑起来,活像个吸人魂魄的妖精。
“你不喜欢吗?”姚宗薏轻蔑地笑了,怎么可能,谁不喜欢床上骚的?
“我可没说,我明明喜欢的要命。”江霁远伸手扫开姚宗薏的右手,代替它逗弄那颗棕粉色的乳头。姚宗薏身上没什么肌肉,胸很平,但乳肉却是软的。
“嗯啊…你,轻点……”
好好一句话被顶得四分五裂,江霁远笑看着姚宗薏问:“你是说上面轻点还是下面轻点?”
姚宗薏仰着脖子,汗水划过下颚线,吊灯在他眼里晃来晃去,视野逐渐模糊成一片,他喘着气开口:“下面轻点,太深了……”
不是因为疼,只是因为江霁远进到了从未被人探索过的深度,他大开大合又粗蛮的肏干动作把姚宗薏弄得有些无法适应。
江霁远慢下来,悠哉地满足他,动作一慢,周围也就变得很安静,房门没关,客厅里的电影已经播完熄屏,使得手机铃声响得格外突兀。
“是你手机响吗?”江霁远问。
防空警报当铃声,真够有意思的。
姚宗薏还未从情欲中脱身,静静听了几秒,无人接听所以自动挂断,没过多久又紧接着响起来。
江霁远停下动作,抬手抚开姚宗薏脸上的湿发,“应该有什么要紧事,你先去接电话。”
他说着就要退出来,姚宗薏不肯,盘腿缠上他的腰,两只手伸直了耍赖撒娇,“我没劲儿了,你抱我去。”
“……”江霁远无言,他还真吃这一套,就着这个插入的动作将姚宗薏从床上捞了起来,边走边肏抱去了客厅。
手机在茶几上,屏幕一直亮着,警报声也一阵接一阵,江霁远抱着姚宗薏在沙发上坐下,阴茎由此又往深处进了些,插的姚宗薏瘫软在他肩上细喘。
姚宗薏背对着茶几,并未注意到来电显示。
江霁远长臂一伸,拿过手机说:“你哥打来的。”
姚宗薏愣了一下,江霁远察觉到他的无措,或许是因为紧张所以穴肉在某一瞬间绞紧了他的阴茎。
“操了,你别夹啊。”江霁远狠狠往上顶了顶,“我划接听了,你自己拿着。”
他将手机凑到姚宗薏耳边,后者很快就抬手接住。
“喂?小雨,不在家吗?”姚笠森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混着电流声,听起来又低又磁。
姚宗薏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我在你家门口。”姚笠森问,“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霁远偏过头,看到姚宗薏上下扇动着的睫毛,他也不想窃听,可距离太近,手机就在他耳朵边上,不想听见都难。
“有什么事吗?”姚宗薏问。
江霁远咬了咬牙,插着不动实在难受,可他怕打扰到姚宗薏讲电话,因此就只能忍着。
电话里的人说:“你闻雨姐刚刚在家做了些冰粉,让我送几碗来给你尝尝。”
姚宗薏轻轻蹙眉,“哦”了一声又说:“你不是知道我家大门的密码么。”
“那我进去给你放冰箱里头。”姚笠森说。
“好。”姚宗薏跪着支起腿,吐出大半阴茎后又慢慢坐下去,电话里传来门锁输入密码时的按键音,姚宗薏刚好一屁股坐到底,腿和声音都软了,他拿远手机喘了两声,又凑到耳边来问:“还有什么事吗哥?”
这声音太不对劲了,江霁远只觉得骚,也可能是他满脑子黄色废料,不知道姚笠森听了是怎么想的。
“你在干什么?”
姚笠森这话一出,江霁远和姚宗薏都静止了。
不过他似乎没听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又接着念叨:“你这几天好像很忙,住在学校吗?怎么冰箱里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少啊?”
江霁远松了口气,姚宗薏却在这时又开始自己动起来,“我都在外面吃的……嗯啊~不想自己弄……”
江霁远傻了,真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他抬起手卡住姚宗薏的腰,用力将人按在腿上不让动。
谁料姚宗薏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呀?”
手机里的姚笠森静默了半天没说话,江霁远也睁大了眼,他怀疑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姚宗薏。”姚笠森叫了他大名,语气也变得严肃,“你跟男人在一起吗?”
江霁远与姚宗薏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前者松开手,向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看戏般地挑了挑眉,他倒要看看姚宗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男人,这种事不和男的做,难道和女的做吗?”姚宗薏贴过来,将下巴搁在江霁远肩上,虽然看不到脸,但却能由这句话想象到他天真且无辜的表情。
原来已经出柜了,江霁远想,可为什么要特意扯到做爱上呢?明明姚笠森话里没点破,难不成是家里人不同意,所以才这样破罐子破摔吗?
“不说了哥,我还忙呢,拜拜~”姚宗薏果断挂掉了电话,之后很久都伏在江霁远肩上装哑巴。
江霁远以为这人是挂掉电话后突然遭到了现实暴击,因此有点缓不过神来,他也不说话,给足时间让姚宗薏进行自我调整。
姚宗薏呼了口气,声音有些抖,他问:“不做了吗?”
“哈?”江霁远还没来得及听进最后一个字就已经会错了意,忙不迭地将姚宗薏从自己肩上拉起来,咬着牙说:“妈的,我还这么硬呢,你感受不到?”
他并未注意到姚宗薏稍稍发红的眼眶,说这话时只恨得牙痒痒,讲到一半就支着胯狠狠向上顶了一下。
姚宗薏被这个深顶肏得直不起身来,指甲都要嵌进江霁远的胳膊里,他皱着脸抱怨,“好痛!你轻点嘛!”
江霁远把住姚宗薏的腰,带着他在自己身上摇,后劲十足地说:“谁让你不想做了?”
姚宗薏这才知道他会错了意,抬手向后捋了捋长发,整个人都被江霁远顶得上下颠簸,跟在浪上坐船似的。
他软着声音解释,“我没说不做呀,你刚刚半天没动,我还以为是你不想做了。”
江霁远没说话,别的先不提,他屌还在姚宗薏穴里,哪有半途不想做的道理。
“小雨,你小名叫小雨吗?”江霁远学着刚才姚笠森在电话里喊的小名,深情脉脉地开口,“小雨,我死在你身上都愿意。”
姚宗薏愣了愣,随后拧起眉,“你少恶心我。”
江霁远没忍住笑了,摆出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就差竖起三根手指,“我说真的,只要你愿意。”
姚宗薏环上他脖子,明知故问:“愿意什么?”
不等江霁远回答,他又直言道:“愿意一直给你肏?怎么的,你是想跟我发展长期关系么?”
江霁远两手摸进姚宗薏的上衣,拇指细细摩挲着嫩肉,他抬眼看着姚宗薏说:“可是你不谈恋爱。”
姚宗薏没说话,江霁远很精明,明明自己也没想要谈恋爱,却把球踢给他,引他先说出不谈恋爱可以当炮友之类的话。
他偏不。
“是啊,那就没办法咯。”姚宗薏无奈耸了耸肩。
没料到自己会吃瘪,江霁远直接愣住,但也只是顷刻间,随即便扬起唇笑道:“你好绝情哦小雨。”
“叫谁小雨啊,我可比你年纪大。”
姚宗薏说着就被江霁远推倒压在身下,后者一占据上风就开始大开大合地肏干起来,又重又深,报复性十足。
姚宗薏数次都被顶到点,小腹既酸又麻,腿根痉挛着,脚背都绷直了,紧紧夹着江霁远的腰。
交合处发出黏腻的水声,暧昧的能让人两耳一红。
“爽吗小雨?”江霁远俯身贴在姚宗薏脸侧,气息喷洒在颈窝里,烫得厉害。
他偏要喊“小雨”,这样显得他们的关系很亲密。
姚宗薏捂着小腹,手心隔着肚皮感受到那根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性器,江霁远太有技巧,知道往哪顶会让他爽。
除了呻吟,姚宗薏说不出任何话来,对于性爱他贯来放纵,一旦跌进情欲浪潮便绝不挣扎,甘愿覆没。
江霁远看出他眼中的混沌,这人在床上着实放得开,床上床下有着太大的反差感,像被欲望支配的傀儡,可他又莫名觉得,姚宗薏分明是在清醒沉沦。
江霁远卡着姚宗薏的下巴,吻上那两片娇艳欲滴的唇,舌头勾缠在一起,吸吮出涟涟津液。
姚宗薏发春似的猫叫,江霁远突然想起什么,稍稍后撤松开唇,身下某人还意犹未尽,贪婪地往外伸长了舌头。
“今天不叫老公吗?”江霁远笑着问。
姚宗薏一脸愕然,江霁远很少见到他这副呆滞模样,实在是可爱,于是又不由分说地缠住了姚宗薏那条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舌头。
有涎液从嘴角溢出,被江霁远舔得一干二净,姚宗薏觉得他像只黏人的大狗,湿热的舌头将他满下巴都舔得亮晶晶的。
江霁远又问了一遍,“今天不叫老公吗?嗯?”
他“嗯?”的十分强势,像是非逼姚宗薏回答不可。
姚宗薏盯着江霁远没说话,细细想来,江霁远是他唯一一个叫过老公的人,毕竟上次那炮两人素不相识,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加上喝过酒,有些微醉意,所以他才不管不顾地放开了骚,怎么淫荡怎么来。
可如今……这怎么叫得出口?
江霁远看穿他的窘迫,心情愉悦地往姚宗薏脸上啄了两口,吸起软嫩的脸颊肉,戏谑道:“不会是害羞了吧?又不是没叫过。”
虽然姚宗薏说过自己不是个会害羞的人,可他此刻的这副模样,不是害羞是什么?
姚宗薏眨了眨眼,又听见江霁远说:“叫声老公听听嘛,我想听。”
“……”
姚宗薏知道这人是在故意撒娇,配上这张帅死人不偿命的脸,活脱脱的美男计。
而他正是个低俗之人,也偏偏容易中计。
江霁远循循善诱,“好不好嘛?老婆~”
他蔫儿坏,身下故意顶得又深又重,囊袋打在臀肉上啪啪作响,姚宗薏被这力道凿得肠肉发麻,眼泪都要激出来,女穴里的淫水也是一股接一股。
“慢……哈啊…慢点……”
他伸手去推江霁远的小腹,却被江霁远拉着手摸到了自己的女穴,“摸摸,这么湿,待会儿老公给你舔好不好啊?”
“不、不要……”姚宗薏完全受不住了,“慢点,你慢点……”
“我是谁呀?”江霁远又开始设套,每次深顶后还故意左右搅了搅。
“江霁远……”姚宗薏从喉管里发出一声细吟,只觉得自己要被搅烂了,同时他身前的性器也淅淅吐了精,到达情欲顶峰时脑内一片空白,双眼朦胧地看向面前的江霁远,如他所愿地开口哀求,“你慢点…老公……”
江霁远遂愿,满意极了,打桩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临近射精,更是发疯似的肏干着。
可在听见姚宗薏后面那句话时,江霁远却毫无防备地直接缴械了——
“老公,我真的要被你操死了……”
谁也没想到套子会破,拔出来时精液漏到沙发上,渗进布料里,扩散成一朵无色的花。
江霁远拧起眉,这沙发是米色的,而且不便宜,倒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套破了。
他一手接着还在往下滴的精液,一手捏着套子扔进垃圾桶,转头看向姚宗薏时才发现对方也正盯着他。
所谓恶狠狠的眼神,只不过眼里还噙着泪,说是委屈才更贴切。
“不好意思,套破了。”江霁远憨憨笑了两声。
姚宗薏有气无力地回应,“谁叫你那么粗暴。”
他的腿还大敞着,江霁远看向他那一塌糊涂的腿心,“走,去给你清理一下。”
姚宗薏如风过耳,躺在沙发上没动,胸膛上下起伏着,“歇会儿,累死了。”
“不行,精液干了不好弄。”
江霁远说一不二,刚想上前将人抱起来,姚宗薏也正好朝他伸出了两只手,“你抱我去。”
“求抱抱呢你?”江霁远嘟囔一句,真会撒娇。
姚宗薏圈住他脖子,自然听见这句嘟囔,“我这可不是撒娇,我这是在命令你。”
江霁远直起身,边笑边点头,“好哦,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没骨头,冲澡时也赖在江霁远身上,两人洗了个鸳鸯浴,洗完姚宗薏等伺候似的张开双臂,方便江霁远拿毛巾给他擦身体。
江霁远任劳任怨,问他:“你等会儿还回家吗?”
姚宗薏没有立刻作答,虽然这算不上是直接开口留人,但江霁远都这么问了,那肯定是想他留下来的。
“你怎么想?”姚宗薏反问。
江霁远说:“随你,反正你回去也不远,就在楼上。”
“……”姚宗薏哑口,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江霁远又想起上一次,“怪不得那晚我在窗边站了好久,都没见你走出单元楼。”
姚宗薏挑了挑眉问:“站那么久干嘛?怕我迷路啊?”
江霁远说得真假难辨,“大半夜的,怕你被拐。”
主要是邂逅太美,着实难忘,姚宗薏人都走了半天,他还站在窗前回味这场光是想想就让人怦然心动的艳遇。
长这么漂亮,大半夜出门会很危险。
姚宗薏笑道:“怕什么?我有随身携带防狼喷雾。”
江霁远错愕,“真的假的?”
“假的。”姚宗薏套上短袖,“不过楼上楼下真的好巧,我以前怎么没遇见过你啊?”
长这么帅,要是之前见过,他肯定不会没印象。
江霁远解释道:“我才搬来两个月,这房子是我爸送的毕业礼物。”
姚宗薏“噢”了一声,又把话题转回去,“那你今晚留我吗?”
江霁远忍俊不禁,嘴角比全自动式的k14还难压,他假咳一声,故作姿态地说:“你想留就留呗。”
要是想走,早就在他问那句“你等会儿还回家吗”的时候就已经给出答案了。
姚宗薏撇了撇嘴,无名火逐渐上头,他冷嗤道:“你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江霁远终于笑出声来,“怎么啦?难道只许你能耍人玩么?”
姚宗薏默然,合着这人还挺记仇,吃了一次瘪就一定要还回去。
“你是同性恋吗?”他问。
江霁远一秒正色,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
在遇上姚宗薏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男人发生性关系,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钢铁直男,更不会为这个问题而感到困扰,可现在他却说不准了。
他对着男人能硬,操过男人,甚至还食髓知味心心念念,要说不是同性恋,鬼都不信。
姚宗薏紧盯着他,对方久久不答,看来确实是有点为难人了。
“可能是双性恋。”他帮忙找台阶,“也很正常。”
江霁远没说话,大概是吧。
姚宗薏又问:“想当我床伴吗?”
江霁远张了张嘴,也不直接说想,反而问:“有什么条件?”
姚宗薏竖起一根手指,“先说最重要的一点,期间拒绝滥交,做不到就直说,不要互相浪费时间。”
江霁远耸肩,一副大无畏模样,“这不很简单么。”
虽然他之前约过很多炮,但如若确定了一段关系,他便会尽全力地去维护,并且说到做到。
“好。”姚宗薏抱着手臂,想了想又说,“如果你有想恋爱的对象了,必须提前告诉我,那我们就结束。”
江霁远眯起眼,他倒想说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但凡事又不能说得太绝对,只好先应下,“没问题,还有吗?”
姚宗薏说:“以后做爱必须要在我愿意的情况下进行,你不能强迫我。”
“当然。”江霁远点头,你情我愿自然最好,他可不想被叫强奸犯。
“这段关系我可以随时喊停,当然你也可以,就这样,没了。”姚宗薏说。
“好。”江霁远答应得很痛快,这些条件非常公平,并不偏向他们任何一方,“你先去床上休息吧。”
“那你呢?”
“我去晾衣服。”
夏末的台风天,半夜又下起雨,雷声滚滚接踵而至,卧室里隔音很好,江霁远丝毫未被影响,但姚宗薏却被疼醒了。
只因这腿部旧疾,车祸后遗症,做过手术的右腿每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钻心似的,睡得再熟也无济于事。
房间里很静,江霁远微弱的鼾声就响在耳边,一开始还能同频,可这难耐的疼痛感使姚宗薏的呼吸逐渐加重,他忍无可忍,想翻个身坐起来,却因为头发被江霁远压住而无法实现。
姚宗薏心气不顺,不客气地伸手去推,江霁远哼哼两声便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依旧香甜。
解放了自己的长发,姚宗薏起身下床,动作轻悄地穿上裤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门。
雨到凌晨才停,天气寒凉,太阳跃过城市高楼攀到最高空,辉煌耀眼的金光却被灰蒙蒙的云层遮挡住了,不出意外是个阴天。
上午有课,江霁远醒得很早,床上只剩他一个人,他往旁边摸了摸,一点余温都没留下。
现在才七点,看来是很早就走了。
江霁远点进姚宗薏的对话框,打字道:几点走的?也太早了吧。
姚宗薏没有立刻回,江霁远也不在意,手机扔到旁边,下床收拾好自己就出发去了学校。
一直到中午才收到姚宗薏的回信,简单两个字:三点。
此时江霁远正和陆青尽在食堂吃饭,收到这条信息后秒回:睡不着吗?你是不是认床啊?
陆青尽坐他对面瞄了一眼,“天仙?谁啊?”
这备注一看就是个大美女,不然江霁远也不至于还吃着饭呢就忙不迭地解锁去回信息。
江霁远笑了笑,“你不觉得这头像很眼熟吗?”
陆青尽闻言又望了两眼,对面头像又黑又紫,好像确实在哪里见过。
“是有点眼熟,我认识的?”陆青尽问。
“你知道,但没见过。”江霁远始终低头看着屏幕,等着姚宗薏的回复。
陆青尽被勾起好奇心,没见过说明不是同学,但他却又知道,那就只能是社团里的人了。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直接点进群聊一线牵,再一查看群内成员,立马就找到了答案。
“我们社长?!”陆青尽惊呆了,“他不是男的吗?!”
江霁远抬起头,看着他说:“昂,男的怎么啦?”
“男的怎么啦?”陆青尽一脸不可置信,“天,我们俩十几年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好这口,这是在干什么?搞同性恋了?”
江霁远笑笑,“人又不是一成不变的。”
“靠。”陆青尽缓了缓才问,“你这是玩玩的?还是认真的?”
他刚才瞥了眼聊天记录,明摆是已经睡过了!
江霁远耸了耸肩,“打炮是认真的。”
当然也不能说只是玩玩,这段长期的炮友关系除了恋爱这个名分,在他看来其余都和谈恋爱没什么两样。
可他也确实不想谈恋爱,只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各取所需罢了。
陆青尽打量着江霁远,越想越纳闷,他无法想象一个男的得美成什么样才能把江霁远给掰弯。
他问:“为什么这么突然?他长得很好看吗?”
江霁远说:“我都给他备注天仙了,你说呢?”
陆青尽抿着唇,“你要是真搞同性恋,舅妈会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江霁远下意识反驳,一想到杨璐他就拧起眉,“我管她呢,用不着她同意。”
台风对本市的影响并不大,下过几天雨,离岸后便开始放晴。
社团每到月底会有一次月结会议,江霁远以为能在此见到姚宗薏,毕竟大四学生很少来学校,平常也没有偶遇的机会,线上几次做爱申请都被绝情驳回,他天天见不到摸不着,譬如鳏夫。
陆青尽这是第一次参与社团活动,以为能亲眼目睹天仙容颜,结果俩人都万万没想到,姚宗薏身为社长居然连社团会议都不来参加。
副社长周梨做会议主要发言人,简短的十分钟会议,结束后便开始下发任务,下个月有校庆活动,需要摄影部拍些图片做宣传。
陆青尽跟其余人不熟,也没胆子开口,只得问江霁远,“你的天仙怎么没来?”
江霁远淡淡:“我怎么知道。”
陆青尽问的也正是江霁远好奇的,他和姚宗薏还没到可以互相报备行程的地步,一般是不问不答,问了也不一定答。
江霁远撑着下巴看向桌对面的程澄,张口问道:“c姐,社团开会,社长为什么不来啊?”
程澄正嚼着口香糖,刚吹个泡泡就听见江霁远在喊她,把泡泡收进嘴里了才说:“下雨吧,宗薏学长一般不会在雨天出门。”
“中午不就停了么。”陆青尽道。
一旁的马依遥闻言后急忙开始公关,生怕别人以为姚宗薏是个甩手掌柜,她说:“那不也才刚停没多久么,他腿不好,一到雨天就会疼。”
江霁远立即明了,猜测是手术留下的后遗症。
程澄也想到什么,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并非未在雨天见过姚宗薏,但似乎也只有那么一次,算是单方面的偶遇,无意间发现平日里八面玲珑,见谁都面带微笑的人,居然也会有冷脸的时候,“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就浮在身侧,看起来异常隔外,她还以为是什么人格面具,现在才知道恐怕是因为疼得无法进行面部表情管理。
只有陆青尽不知就里,还一脸无辜地小声朝江霁远吐槽:“他年纪轻轻就有关节炎啦?”
江霁远无奈瞪他一眼,“关你屁事。”
散会后回家,江霁远从负一层上了电梯,厢内仅他一人,于是便靠后倚着轿壁,一个相对来说很有安全感的地方。
电梯升到一楼时停下,厢门缓缓往两边拉开,门内门外对上视线后皆是一愣。
江霁远先反应过来,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前开口问道:“不上来吗?”
姚宗薏看着江霁远,轻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似乎是想打招呼,但又不太想张嘴,最后只是无言走进了电梯。
他今天穿了一身米色的运动套装,头发拢在脑后,比披发时要清爽些,但面上却没什么气色,眼圈很深,眼尾也没劲儿似的耷拉着,这幅模样使得江霁远头一回对“破碎感”这个词有了具象的认知。
姚宗薏出门买药回来,手上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上印着绿色的广告字,里头装了几盒药,药名很直接,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止疼的。
“怎么买药了?不舒服吗?”江霁远问。
姚宗薏只“嗯”了一声,并未作其他回应。
江霁远又说:“下午放晴出太阳,腿疼有好些吗?”
姚宗薏微微一怔,既然知道他雨天腿疼,为什么刚才还要故意那样问?
“马依遥告诉你的?”
只会是这种可能,虽然社团里的人都知道他雨天不爱出门,但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有与他同届的马依遥了解最多,姚宗薏大一入学时打石膏坐轮椅,马依遥还帮过他不少忙。
“因为今天开会你没来,我就好奇多问了两嘴。”江霁远说。
“你倒挺关心我。”姚宗薏瞥他一眼,“好多了,不然也不会出门。”
家里的止疼药这几天都被他吃完了,恰好雨停放晴,他出来囤点。
江霁远问:“你手术之后一直这样吗?这四年里每逢下雨就腿疼?”
“之前不这样,去年上山摔了一跤,又磕了腿,所以更严重了。”姚宗薏说。
江霁远“哦”一声表示了解,话题一转又问:“你晚上吃什么?”
姚宗薏眨了眨眼,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说:“暂时还不知道。”
“那来我家吃饭。”江霁远说完又想起什么来,“对了,你上次的衣服还放在我家没拿。”
屏幕上的数字跳到8,姚宗薏开口:“不急,反正也不等着穿。”
“我急。”江霁远看着他说,“要到9楼了,你快答应跟我回家。”
话音落,电梯停稳。
姚宗薏转头看向江霁远,后者朝着厢门方向偏了偏头,不太热情但却满眼期待地邀请道:“和我一起下吗?”
面对这张脸,姚宗薏发现自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江霁远似乎十分擅长把自己包装得很真诚,让人不忍心拒绝。
厢门拉开一条缝,姚宗薏说:“我先把药放回家,还有上次我从你这穿走的那套衣服,等会儿我带下来给你。”
或许等回了家,他就能稍微清醒些,见不到便不会被江霁远的外表所动摇。
衣服又不急着穿,饭也在哪儿都能吃。
“不急,反正我也不等着穿。”这回轮到江霁远说这句话,生怕姚宗薏上去了就不再下来。
此时的电梯门已经开到最大,两人僵持着,江霁远又提议道:“要不我跟你一起上楼?”
姚宗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抬步走出了电梯。
江霁远跟着下来,在他身后打趣道:“怎么?不想我去你家里?”
姚宗薏语气平静地说:“我家很乱。”
江霁远不甚在意,上前输入密码开门,突然道:“5590。”
“?”姚宗薏蹙起眉,随着听到的四下按键音才反应过来这是江霁远的家门密码,他问:“告诉我密码干嘛?”
江霁远回头笑笑,“反正你以后要常来的。”
姚宗薏默了几秒,这四个数也不像是什么日期,他联想不到任何,过了会儿才问:“有什么含义吗?”
“我名字。”江霁远说。
“啊?”姚宗薏还是想不明白,“这和你名字有什么关系?”
江霁远简单解释道:“开头字母在九键上对应的数字。”
姚宗薏想了会儿,怔怔点头,又问:“那0呢?”
江霁远莫名乐了,“0是你。”
“……”姚宗薏无语,冷着脸骂了一句,“滚蛋。”
“哈哈!”江霁远笑得猖狂,“0什么也不是,就是用来凑数的,笨蛋。”
密码至少需要四位数字,0在九键上什么也没有,正好能用来凑个数。
姚宗薏剜他一眼,不服气地回呛:“就你聪明。”
他换了鞋进门,随手把药放在了门外的置物柜上,客厅里的灯亮起来,姚宗薏打眼就瞥见那座米色的布艺沙发,沙发面上有一块浑浊的污渍,对比之下异常显眼。
那玩意儿就是他们在这客厅里淫乱厮混的证据,姚宗薏条件反射地拧起眉问:“你这沙发怎么还不扔?”
“扔啊,总得要时间挑新的吧,这几个是一套的,全扔了可惜,我想着找一个差不多的单独买。”江霁远正往厨房走,抽空瞥一眼站在客厅正中心的姚宗薏,问道:“你怎么不坐?嫌弃啊?”
姚宗薏没说话,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他问:“你就这么放着?来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这儿可没人来,也就你了。”江霁远哂笑道,“你还嫌弃,这沙发上说不准还有你的那一份呢。”
姚宗薏哑口,不接茬儿也不反驳,绕开坐到了另一旁的单人小沙发上。
他掏出手机帮忙挑选同色系的沙发,听见厨房那头的江霁远问:“西红柿炒蛋吃吗?再来个爆炒小青菜?”
姚宗薏循声看过去,江霁远正站在冰箱前等他回复,俩人目光交错,他眼中的惊奇毫不掩饰,“你还会做饭?”
“那当然,喊你来吃饭,总不能让你吃外卖吧。”江霁远倚着冰箱门说,“除了刚才那两个,你还想吃什么?”
姚宗薏笑了一声,“瞧你这问的,难不成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
“那还不得由我冰箱里的菜决定么。”江霁远挑眉。
姚宗薏问:“那你冰箱里还有什么菜啊?”
江霁远说:“只有两根黄瓜了,那就来盘黄瓜炒火腿肠吧。”
“……”姚宗薏撇了撇嘴,无语极了,“你是不是有病啊?都没得选了还多余问我干什么?耍我很好玩吗?”
刚才说大门密码的时候也是,明摆了是故意的,真气人!
江霁远笑着听他发脾气,同时伸手把待会儿要用到的材料从冰箱里拿了出来,等姚宗薏讲完了他才说:“我故意的,就想逗逗你,你这一生气,现在脸上气色都好多了。”
姚宗薏一愕,有点没反应过来。
江霁远又说:“这样才好看嘛,刚才你脸卡白的,现在小脸红扑扑,生动又活泼~”
“……”姚宗薏沉默了,心想这人好有本领,他原本满头的怒火瞬间就被这简单两句话给浇灭了。
江霁远接着说:“要不把西红柿炒蛋改成西红柿蛋汤吧,你觉得呢?”
姚宗薏张了张嘴,“我觉得行。”
之后他坐在客厅挑了二十多分钟的沙发,江霁远就在厨房里忙得劈里啪啦一阵响,姚宗薏选了几个加入收藏,一个人默默呆坐了会儿,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声音仿佛在无限放大,这让他后知后觉一个越矩的事实──江霁远在为他做饭。
他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江霁远的义务只有为他解决生理需求,并不包含做饭这件事。
也许江霁远是为了讨他欢心,因为规矩是他定的,要不要能不能也都由他决定,江霁远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最终也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这样一想,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件事。
姚宗薏拿着手机起身去了厨房,江霁远正在接水煮汤,瞅见他进来,一边忙活一边说:“就剩一个汤了,米饭也煮好了,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汤还得等上一会儿,不过也快了。”
姚宗薏靠着进门处的岛台说:“你喊我来吃饭,又让我一个人先吃,那这饭吃着有什么意思?”
江霁远咧嘴笑了笑,“嘁,你就是想和我共进晚餐。”
“你说是就是喽。”姚宗薏划着手机说,“我刚看了几款沙发,都跟你家这套挺搭的,我转你微信上了,你到时候再挑挑。”
江霁远点点头,油腔滑调地说:“好嘞,劳您费心了~”
姚宗薏收了手机,看着江霁远忙碌的背影以及手边两盘有模有样的小炒菜,事已至此,他依旧很难把江霁远和厨房联系起来。
这人八等身,肩宽腰窄腿又长,典型的模特身材,此刻站在油烟四起的厨房里,总给人一种超模下厨的错觉,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你怎么会这些的?”?姚宗薏忍不住问。
江霁远正往汤里放切好的西红柿,头也不抬地回:“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看会的,没特意学。”
会的也都只是这种小菜,所有东西切一切放在一起炒,炒个几十来下就能出锅。
姚宗薏问:“看哪学会的?做饭视频吗?”
“不是,以前看我妈做饭,看多了就会了。”江霁远说。
他小时候跟在杨璐后边过日子,那时候杨璐没工作,想创业,在攒钱,母子俩吃喝都节俭,创业初期杨璐忙得脚不沾地,吃饭都是江霁远来催,然后她才抽空进厨房炒两个小菜,江霁远就在旁边看着,大概是怕杨璐以后更忙,他便觉得自己会做饭是很有必要的。
“那你还挺厉害的,看看就会了。”姚宗薏说。
江霁远又往汤里倒入事先打好的鸡蛋液,他道:“还行吧,大概是我天赋异禀。”
他说完又想起来上次姚宗薏做爱时打的电话,说什么那几天都在外面吃,不想自己弄,于是便说:“你不也会么,我以为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
姚宗薏顿了顿,看着锅里的蛋液慢慢凝固,之后才开口回了一句话:“拒绝刻板印象噢~”
一想到那通电话,江霁远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他问:“那天过后你哥哥有说你什么吗?”
姚宗薏微微颔首,“他问我你是谁。”
江霁远扭头看过来,“那你怎么说的?”
“没有正面回答,但他默认你是我男朋友。”姚宗薏眯了眯眼。
他在姚笠森眼中向来是个乖弟弟形象,所以姚笠森绝对不会把他和“约炮、床伴”这些词联想到一起。
“他还让我领你回家看看。”姚宗薏说。
江霁远挑了挑眉,“然后呢?”
“当然没答应,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姚宗薏说得理所当然。
江霁远也不意外,只道:“你那天打电话时明明就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姚宗薏没否认,反倒点头说:“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江霁远问,“总不能是什么恶趣味。”
姚宗薏没说话,视线落到锅里沸腾的汤上。
没有为什么,他当时只是头脑一热,根本没想那么多,非要问原因的话,大概是想让姚笠森吃味。
他喜欢姚笠森,他知道姚笠森也喜欢他,可他们的喜欢不一样,或许也一样,但是不会有结果。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外人口中的姚家小少爷,只不过是姚老爷子捡回来的流浪娃娃罢了。
姚宗薏对此是知情的,那时他已三岁,与奶奶在街上走散,当时年纪太小,家庭住址和父母的联系方式一个也不记得,傻敦敦地站在原地不敢乱跑,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人来找他。
他知道是奶奶不要他了,他的奶奶一直都不喜欢他。今天妈妈要生小宝宝,爸爸一大早就跟去了医院,所以将他送到了奶奶家,奶奶带他出来玩,却把他弄丢了。
之后发生的事姚宗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被人带到了乡下村里,破烂屋子中关过几天,怎么逃出来的也忘了,跑上山时撞到了一位下山的老人,姚宗薏饿了几天没力气,轻轻一撞就滚到了石阶下,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在姚家。
姚家信佛,老一辈的最是虔诚,当初姚瑞华每日烧香祈祷,发家之路畅通无阻,因此他每年都必会回拜还愿。
姚瑞华花甲之时便退居幕后,老人家闲来无事就去庙里小住,那天姚宗薏撞上的正是下山返家的姚瑞华。
老爷子把他捡回家,安置在一间客卧里,姚宗薏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姚笠森,姚笠森比他大七岁,傍晚放学到家后连书包都没卸就跑来看他,俩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最后是姚笠森先开口说:“是我爷爷把你带回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姚宗薏只知道自己叫小雨,全家人都这样喊他,奶奶有时候会念叨他是个小怪物,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小雨?”姚笠森那时候话很多,“什么雨?宇宙的宇还是下雨的雨?”
他说:“下雨。”
姚笠森又说:“我爷爷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弟弟,不愿意的话,我们送你回家。”
他没说话,过了好久才点头。
姚宗薏这个名字是姚瑞华取的,老爷子捡他回来,说是有眼缘,起初儿媳们都不太理解,可老人家似乎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反正家中也不在乎多养一口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冷不淡地过去了。
但姚宗薏实在乖巧,没人会不喜欢漂亮可爱、听话又可怜的小孩儿,他刚开始只敢喊姚成信和顾茉叔叔阿姨,最后却被俩人哄着改口,说什么养他这么大,总该叫声爸爸妈妈。
一声爸妈,叫得俩人皆是心花怒放。
姚家上下全都当他是亲生的,就连知情的佣人也要尊称他一声小少爷,这些明晃晃的善意,都成了后来姚笠森拒绝他的理由。
姚宗薏十一岁时就跟着姚笠森去了国外,他会的外语不多,人生地不熟便格外依赖姚笠森这个大哥哥,白人歧视很严重,姚笠森会帮他出头。因为长得太漂亮而被学校里的同学孤立,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姚笠森也能看出他的不开心,安慰他别人只是嫉妒,不用在意那些丑陋的面目和肮脏的心灵。
他与姚笠森在国外念书的那七年里,一起吃饭逛街,一起做功课,一起过生日,一起跨年,一起旅游,一起长大,一天24小时都不够他们二人世界,何其暧昧,暧昧到姚宗薏以为他们在相爱。
可当他鼓起勇气捅破窗户纸时,姚笠森却让他别开玩笑,他们确实是在相爱,但却是以兄弟的身份相爱,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这份感情也无关其他。
姚宗薏很不服气,他能肯定自己感受到的并非只是兄弟间的互相扶持,姚笠森试图让他认清现实,可他不愿相信那些只是他的错觉。
从那之后姚笠森明显在躲他,一毕业就急着先回了国,姚宗薏不愿独自留在异国他乡,所以故意车祸昏迷,醒来后看到姚笠森眼中的心疼以及懊悔,得知对方是丢下手头事务千里迢迢从国内赶来的,他这才更加确定,姚笠森与他的喜欢明明就是一样的。
但姚笠森不承认,在姚宗薏看来,他是不敢承认。又或许这些只是姚宗薏的一厢情愿,姚笠森根本没必要承认。
见他久久不答,江霁远更是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准是姚宗薏家里不同意,所以姚宗薏才这样破罐子破摔。
他关掉燃气,端着汤锅走出厨房,路过姚宗薏时轻飘飘落下一句:“你在气他。”
姚宗薏回过神来,走上前帮忙把那两盘小炒菜端到餐桌上,他笑着问:“此话怎讲?”
江霁远反问:“你哥是不是反对你同性恋啊?”
姚宗薏挑了挑眉,“他要是反对,又怎么会让我带男朋友回家呢。”
“也是,”江霁远又折回厨房,“你先坐,我去盛饭。”
姚宗薏“哦”一声,突然问道:“如果我真带你回家,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厨房里传来江霁远的声音,他说:“当然不会。”
“为什么?”姚宗薏问。
江霁远端着两碗米饭出来,淡然答道:“我们又没谈恋爱。”
谈恋爱都不一定非要带回去见家长,何况只是炮友。
姚宗薏眨眨眼,笑着说:“你明白就好。”
江霁远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姚宗薏这是在点他呢!
“你点我啊?”他冷嗤一声说,“不用点,给你做饭没别的意思,想肏你而已。”
准确来说,这顿饭压根就不是给姚宗薏做的,因为不管姚宗薏来不来,江霁远今天都得进厨房,只不过是多份碗筷的事情罢了。
“你可别误会,我不会做对自己无益的事。”江霁远说。
姚宗薏点点头,这样最好。
他举着筷子夹了片黄瓜,进嘴之前说了一句“刀工不错”,进嘴之后又说了一句“味道也不错”。
江霁远无语,他以为姚宗薏还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这人直接跳过了刚才的话题,明明生硬得要死,自己却若无其事,对着他的手艺一顿夸。
姚宗薏的夸赞听不出真假,江霁远也懒得问,毕竟黄瓜这种生着就能吃的东西,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手艺。
江霁远莫名起了后劲儿,他寻思姚宗薏这个放心的反应和翻篇的速度怎么像是生怕自己会喜欢上他一样?
于是他问:“怎么?你怕我喜欢上你啊?”
姚宗薏抬起头,看着他说:“你本来不就喜欢我么?迎新那晚你说我好看,喜欢也不奇怪。”
江霁远撇了撇嘴,“不一样,你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姚宗薏缓缓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噢~知道了,上次只是在调情,你喜欢的是我的肉体,换张脸谁都可以。”
“当然不是,”江霁远很快否定,“你的脸才是我的最爱。”
“……”姚宗薏哑口,也是,他都快忘了,江霁远可是能为了他这张脸肏男人的,甚至还不在乎他有逼。
“你是怕我对你动真心吗?”江霁远又问。
“是吧。”姚宗薏临时又想起一句话,“别爱我,没结果。”
“……”江霁远沉默了。
他实在没法儿将姚宗薏这张金贵的脸和这句非主流的话联系在一起,违和感百分之一万。
“为什么没结果?”他明知故问。
无非是姚宗薏心系白月光,再装不下其他人,对他动真心不会有回应,所以提前把话搬上台面罢了。
“怎么,你想有结果?”姚宗薏微微蹙眉。
江霁远笑了笑,“我要是说想呢?”
“那你就想呗。”姚宗薏扭过头吃饭,不打算再搭理他。
江霁远倒乐了,“你的白月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他连你都看不上,难不成是直的?”
姚宗薏慢悠悠地将嘴里的食物嚼烂了咽下去,之后才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看不上我呢?再说,是直的又怎样,你在遇上我之前不也是直的吗?”
江霁远不置可否,以姚宗薏的身家外貌,若是主动求爱,确实没几个人能说出拒绝的话,除非实在是不可抗力。
他脑子里瞬间联想到各种狗血八点档,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家长阻挠,什么禁忌之爱……
好可怜啊。
江霁远问:“你难过吗?”
姚宗薏白他一眼,“废话。”
江霁远又问:“那你哭了吗?”
姚宗薏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但江霁远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想姚宗薏哭起来肯定很美,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本来那两只眼就总是湿漉漉的,倘若再掉几颗小金豆子,那他见了怕是心都要化。
“为什么到现在还放不下?”江霁远看着姚宗薏。
明知没结果,又何必还要将对方放在心尖上,这不是惹得自己不好过么。
姚宗薏眨了眨眼,不愿作答,“你真的好八卦,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八卦的男人。”
他倒是想放下,可他和姚笠森又不是能一别两宽再不相见的关系,说起来他们还是家人,是兄弟,断不了联系躲不掉碰面,心里那点酸酸涩涩的感情好不容易消停些,一通电话一次相见又会重新燃起来。
到底要他怎么样才好?
“我这哪是八卦呀?我这分明是在关心你。”江霁远又开始油嘴滑舌。
姚宗薏却当真不再理他。
洗碗机静声运行,姚宗薏吃完饭就窝到了沙发上,他这几天腿疼没睡过好觉,此刻饱腹后便犯了困,听着电视机里的台词声渐渐没了意识。
江霁远还想问他国庆假期怎么安排,一出来人已经睡着了,蜷在单人沙发上像只小猫一样,那姿势一看就不太舒服,因此姚宗薏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江霁远想给人抱去房里睡大床,奈何这侧卧的姿势让他不知该从哪儿下手将人抱起来,但这样醒后肯定会腰酸背痛,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姚宗薏的肩膀,想叫人去卧室里睡。
姚宗薏本就睡得不熟,轻拍两下就被闹醒,他蹙着眉不愿睁眼,听见江霁远的声音说:“醒醒小雨,我们回房里睡。”
只有姚笠森会叫他小雨,但这声音显然不是姚笠森的。
姚宗薏缓缓睁开眼,江霁远把客厅吊顶的灯光遮挡得很严实,所以他没有被刺激到眼睛。
“走吧,去房里睡。”江霁远说。
姚宗薏没睡够,精神还是恍惚的,被弄醒也不恼,他就这样看着江霁远,开口道:“你别叫我小雨。”
江霁远伸手将他拉起来,抬腿斜坐在沙发扶手上,“你小名不是叫小雨吗?”
姚宗薏没说话,江霁远又问:“不喜欢我叫你小雨?”
“……倒也不是。”姚宗薏想了想,准确来说是不习惯。
姚家除了姚笠森,没人问过他以前叫什么名字,但他想其余人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没这样喊过他而已。
他听惯了姚笠森这十几年来小雨小雨的叫他,同样的声线和语气,以至于他以为“小雨”是专属于姚笠森对他的称呼。
可姚宗薏心里也很清楚,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但他也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人叫他小雨。
江霁远总是在他意料之外。
“喊小名显得亲切些嘛。”江霁远将手搭在姚宗薏肩膀上说,“走,去房里睡吧。”
姚宗薏懵懵眨了眨眼,“我今天不想做。”
?江霁远一愣,“谁说要做了?”他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姚宗薏的肩,“单纯地喊你去睡觉而已,这沙发这么小,睡着多不舒服啊。”
姚宗薏抿着唇,站起身的同时说:“不了,我还是回家睡吧。”
“你不会真认床吧?”江霁远问。
姚宗薏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我不认床,只是刚才突然想起来,我家猫还没喂。”
听到这个理由,江霁远也不打算再挽留,“那你等一下,我把你的衣服拿给你。”
他去了趟卧室,不一会儿便提着个纸袋出来了,姚宗薏正斜身倚在门框上等他,他把纸袋递过去,同时问道:“你国庆放假有什么安排吗?”
姚宗薏看了他一眼,“除了一号,其余时间都有空,可以约。”
“好嘞~”江霁远勾起唇角,目送姚宗薏进了电梯。
他目睹了那袋止疼药被姚宗薏遗忘在了门边的置物柜上,然而他却故意没有出声提醒。
姚宗薏刚进门,一团黑影就飞扑到他脚边,入口处的感应灯随即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让这一人一猫成为黑暗中的主角。
“我回来啦~三木~”姚宗薏蹲下身,抬手揉了揉小猫毛茸茸的脑袋。
三木是只银色阴影金吉拉,绿瞳反射闪着亮光,它歪头在姚宗薏手心里蹭了蹭,细细地“喵”叫了一声。
姚宗薏将它搂进怀里,站起身蹬掉鞋子,用胳膊肘开了灯,一边顺毛一边说:“不好意思啦,今天又被江霁远的美貌诱惑了,到现在才回来给你放饭。”
他将三木放到地板上,拿过架子上的猫粮倒进饭盆里,为表歉意还额外加了条小鱼干。
扔包装袋时瞥见垃圾桶里的药盒,姚宗薏这才想起来今天买的那袋药忘在楼下没拿,他撇了撇嘴,恼自己太健忘。
好在之后半个月都是大晴天,暂时还不急着用。
三木吃相很斯文,屋子里只有它细微的进食声,姚宗薏喜欢这样安逸的氛围,如往常一样抱膝蹲在旁边守着,侧脸枕在臂弯里,与三木蹲成一排。
这猫是他四年前在一位华侨同学那儿抱养的,家中母猫生了一窝崽,那位同学在课下求好心人领养,当时的姚宗薏并没有很喜欢小猫,只是在听到同学那句“至少可以做个伴”时才莫名产生了养猫的想法。
姚笠森回国后他一直独来独往,尽管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因为学业未完成所以不能跟着一起回国,但怨念还是让他认为姚笠森是为了躲他才狠心丢下他的。
他已经习惯了姚笠森十几年的陪伴,倏忽一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是孤零零的,也对任何事都兴致索然,家中冷冷清清,最多的感受便是寂寞空虚,或许养只猫会好一点儿。
他给猫起名三木,把猫当做姚笠森,他们一起吃饭睡觉,一起逛街看电视,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姚宗薏甚至还一度告慰自己,姚笠森不是丢下他离开了,而是变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猫。
他知道这一切有多荒谬可笑,他什么都清楚。
姚家四代单传,家大业大,姚笠森肩上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前几年的姚宗薏年少无知,能对着姚笠森说出那句“不就是生孩子,我又不是不能生”,换来姚笠森的一声喟然长叹。
车祸后卧床修养的那段时间里,姚宗薏静下心来想了很多,姚笠森进入盛华后备受关注,他年纪尚轻,不少人盯紧了等着看笑话,所以即便他们是两情相悦,他也不能成为那个让姚笠森闹笑话的人,毕竟谁都见过他,谁都知道他是盛华的小少爷,整个姚家都是他的恩人,他不能让姚家陷入兄弟相恋的丑闻。
像是豁然开朗,姚宗薏开始相信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行其是,一厢情愿罢了。
“我明天带你去修个毛洗个澡好不好啊?”姚宗薏看着三木说,“就剪一点点。”
三木摇摇尾巴表示同意,继续埋头干饭。
姚宗薏守着它吃完,顺带做了个肚皮按摩,给猫主子伺候舒服了才开始收拾自己。
之后一觉睡到半夜三点,醒来摸到手机才看见姚笠森八点时发来的信息:后天爷爷生日,要回总部吃饭,记得空出时间。
姚宗薏单手打字回:知道。
总部便是姚家大宅,兄弟两刚分居搬出去时一说回家就容易扯不清楚,于是便将打小一起住的家称为总部,贴切又成趣。
姚老爷子生在十月一,有幸与国同庆。
国庆当日森林半岛内的每盏路灯都绑着一面正红色的国旗,惠风和畅,吹得旗帜摇曳飘扬。
姚宗薏拎着猫包下楼,姚笠森还未到,他便坐在一楼大厅里等着,一般只要他俩都回去,姚宗薏铁定会蹭姚笠森的车。
约莫过去三分钟,等来了一身高街风的江霁远。
姚宗薏先看到他,刚才电梯显示从九楼下来,他便知道是江霁远,只是没想到这人不去负一层,反而从这儿出来了。
“哟,穿这么帅去哪儿啊?”姚宗薏冲着江霁远挑了挑下巴,今天这身简直了,帅得他根本挪不开眼。
江霁远也看见他,脚尖一转就往沙发这边走过来,他笑着答:“我朋友接我出去玩,你呢?”
国庆小长假,袁飞从外地回来,昨天还没到地儿就约了他今天见面,那小子买了新车,说是要请大家伙儿吃饭。
“我回家。”姚宗薏说完又觉得这个说法不太恰当,于是补充道,“回老家。”
江霁远点点头,“那你怎么走?顺路的话就捎你一截。”
“不用,我哥来接我。”姚宗薏说。
江霁远“哦”了一声,想必姚宗薏他哥也就住这里。他看着猫包里的小猫问:“这是什么品种啊?”
他不了解这些,也不喜欢猫猫狗狗,只因为这猫是姚宗薏的,他才好奇问上两句。
姚宗薏说:“金吉拉。”
好像是听过,江霁远又问:“它叫什么名字?”
姚宗薏说:“sa。”
以前还在国外时,就有同学问过他小猫叫什么名字,他说叫三木,但几乎没人能理解,只以为他是带着口音说的sa,姚宗薏也一直将错就错,甚至连照顾过三木很长一段时间的姚笠森都不知道它的真实姓名。
“怎么给猫取人名呐?”江霁远笑了笑,还以为会叫什么团团点点乖乖呢。
“我乐意,你管我。”姚宗薏瞪了他一眼。
此时室外传来一阵跑车声浪音,由远及近逐渐震耳,最后停在他们这栋楼前。
江霁远不由得往门口望了望,这声浪一听就是辆好车,轰鸣声听得他热血沸腾。
“我哥来了。”姚宗薏站起身,提起猫包抱进怀里,“先走一步。”
“行,我也得走了。”江霁远跟着他一起走出大厅,出来时看到那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低调又炫酷,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江霁远欣赏完车,又想看看姚宗薏他哥长什么样,但车窗玻璃关着,只能看到玻璃上印着的他自己的脸。
“走了,拜拜~”姚宗薏转身下了台阶,从后座开门上了车。
冷启动的声音仿佛野兽低吼,姚笠森踩一脚油门,飞箭般地消失在了江霁远眼中。
“谁啊?”姚笠森好奇道。
“什么谁啊?”姚宗薏装没听懂,屁股往座椅前边挪了挪,两只手圈住副驾的椅背,偏头去看姚笠森今天的穿着。
不工作的时候他会穿得很休闲,头发也放下来,顺毛比背头显年轻,快三十岁了看上去却还像个大学生。
“我问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姚笠森打着方向盘驶出小区大门。
姚宗薏说:“楼下邻居。”
“邻里关系挺好啊。”姚笠森笑了笑,他还以为就是上次电话里的另一位男主角呢。
“还行吧,跟我一个学校的,我的小学弟。”姚宗薏看着他问,“你是不是以为他是我男朋友啊?”
姚笠森“嗯”一声承认,“看你们一起出来,我就以为他是。”
姚宗薏笑了两声,“哈哈,我也想他是,他长得好帅哦~”
姚笠森微微蹙眉,什么意思?什么叫也想他是?
“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谁说哒?”姚宗薏自我揶揄,“小姚总,你弟弟我还是个单身哟~”
姚笠森抿着唇,脸色沉下来,又听见姚宗薏说:“都是成年人了,不一定非要先恋爱再上床的。”
姚笠森哑口,不知要如何反驳。
姚宗薏这话说得没问题,但他接受不了这话是出自姚宗薏之口。
这个他见第一面就有好感的可怜娃娃,整天追在他屁股后边的漂亮男孩儿,迄今三十年人生中陪伴他最长最久的至亲弟弟,他总觉得人家还是个小孩,可转眼间小孩却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了。
姚笠森似乎从未意识到姚宗薏已经长大成人,当初姚宗薏剖出真心对他大胆告白时,他也只当对方是年纪小不懂伦理纲常、血气方勇感情用事罢了,直到上次的那通电话,才将他长久以来的错觉打破。
原来姚宗薏已经是可以做那种事的年纪了,姚笠森说服自己认清事实,好不容易接受姚宗薏谈了恋爱有了对象,现在却又得知他以为的对象只是个炮友,这对姚笠森来说无疑是道晴天霹雳。
他根本无法将姚宗薏和这种乱来的事联系在一起。
见他不再说话,姚宗薏觉得无趣,松开手又坐回去,转头看着车窗外的景,发现行驶路线与以往不同,于是便问:“不是回总部吗?”
姚笠森缓缓开口:“先去接你闻雨姐。”
姚宗薏紧皱着眉,“她也一起?”
邹闻雨是姚笠森的女朋友,也是姚宗薏车祸后的康复医生。
两人确定关系已经五个多月,刚听说这段恋情时,姚宗薏只以为他们“暗度陈仓”了四年,后来才知道当年他俩根本没有互相存过联系方式,是前段时间经顾茉的老友介绍相亲,见了面才知道是对方。
四年前没有任何火花的两个人是怎么在四年后突然情投意合看对眼的,姚宗薏百思不得其解。
他认为所有的感情都是通过长期相处从而日积月累,所以他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装饰润色后的见色起意罢了,可邹闻雨和四年前比起来又没什么变化,没道理姚笠森现在才一见钟情。
姚宗薏虽好奇,想直接了当地问,可又觉得没有必要,他不想干涉太多,尽量避免与姚笠森谈到感情,怕姚笠森觉得他还未放下。
毕竟当初是他假装很洒脱,说自己一直以来会错了意,把兄弟之间的仰慕和依赖误解成了爱,这是他的不应该。
姚笠森欣然,并且信以为真。
“她知道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吗?”姚宗薏问。
姚笠森点点头,“知道的,我跟她提过,不过今天是爷爷要我带她一起回去的。”
姚宗薏抿着唇,老爷子年近耄耋,定是着急长孙的婚事。
“所以就这么定了吗?”姚宗薏终究还是忍不住问。
姚笠森默然,过了好久才开口:“不出意外的话。”
姚宗薏扭头看着他,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能有什么意外?
姚笠森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补充道:“应该不会有意外。”
“那恭喜啊,你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姚宗薏的祝福语气平淡,之后又变了腔调感叹,“真好,羡慕死了。”
姚笠森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羡慕什么?”
“你说呢?”姚宗薏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羡慕你们异性恋能领证呗。”
“……”姚笠森哑口,安慰般地说了一句,“都一样。”
姚宗薏没再接话,他知道姚笠森指的是领不领证都一样,可领不领和能不能,当然不是一个意思。
之后一路无言,直到邹闻雨上了车,她径直拉开副驾车门,钻进来冲姚笠森问了句早上好,侧身系安全带时才用余光瞥见后边的姚宗薏,惊喜道:“呀,宗薏也在呀?”
姚宗薏头都没抬只“嗯”了一声,手上顺着三木的背毛,又听见她问:“上次让你哥送过去的冰粉好吃吗?”
姚宗薏微滞,他完全忘了这茬儿,家里冰箱很久没有打开过,冰粉什么的也早就抛之脑后了。
“还没尝,最近比较忙,冰箱都成摆设了。”他如实说道。
“是噢,你都大四了。”邹闻雨撅起嘴,“那赶紧扔掉,过这么久应该不能吃了,等下次我有时间再做。”
“嗯。”姚宗薏轻应一声。
邹闻雨皱起眉心,自从姚宗薏右腿完全康复能健步如飞后他们便没再见过,这小子比起两年前要深沉很多,闷声不响的,与她说起话来也惜字如金,跟个陌生人似的。
明明之前那么熟,每天在病房里见到面会亲切地喊她闻雨姐,躺着无聊时会在手机上无病呻吟拉她聊天,告诉她自己也叫小雨,跟她分享心酸的暗恋史,甚至还大方地与她坦白自己的性取向……
怎么就性情大变了呢?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没准只是对她一人这样呢,毕竟这么久没联系,再好的感情都会不如从前。
邹闻雨半转过身,看向后排的姚宗薏,两年说长不长,但也有七百多天,能让姚宗薏长发及腰,让三木从麻薯团子变成大胖小子,虽然这期间他们只有偶尔的节假日问候,可于她来说,认定的关系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姚宗薏喊她闻雨姐,她也早就把姚宗薏当弟弟了。
“……”姚宗薏感受到邹闻雨的视线,抬眼迎上去,一脸平静地问:“怎么了吗?”
邹闻雨笑着说:“欣赏一下你的美貌,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这种话放在从前,姚宗薏肯定会加倍夸回去,可如今他只是满含嘲讽地回了一句:“漂亮有什么用?”
再漂亮也是男人,姚笠森不可能和男人在一起。
邹闻雨一愣,没料到姚宗薏会这样呛她。?
姚宗薏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像话,他?紧抿着唇,深知自己像个怨妇。
可是没办法,一看到邹闻雨,想象到她以后会穿上婚纱嫁给姚笠森,与姚笠森生儿育女、共度余生时,嫉妒便张开血盆大口,用锐利的尖牙将他的理智撕咬吞噬。
“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姚宗薏软下声来,“也不是什么好事,都被人叫娘炮了。”
邹闻雨一咂嘴,“别听那些人放屁,明明是他们不懂欣赏。”
姚宗薏轻笑一声,“没事,我不在意。”
他往后靠着椅背,拉开自己与邹闻雨之间的距离,这动作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他不想与邹闻雨多言,只愿她能心中有数。
但对方显然没想到这个方面,又寒暄似地开口:“不过肯定还是有不少人追你吧?”
姚宗薏说:“没多少。”
邹闻雨自然是不信的,就姚宗薏这既斩男又斩女的长相,追求者定是多得数不过来。
“那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她又问。
姚宗薏撇了撇嘴,已经逐渐失去耐心,“干什么这么关心我呀?你这不还没成为我嫂子呢嘛。”
邹闻雨又是一愣,姚笠森也皱起眉,厉声喝道:“小雨!”
姚宗薏挠挠三木的下巴,笑着问:“你喊哪个小雨啊?这儿有两个哦。”
“……”姚笠森叹了口气,“你好好说话,别夹枪带棒的。”
姚宗薏直点头,“行,行,那我闭嘴。”
气氛降至冰点,邹闻雨讪讪转过来坐正了身子,期间接收到姚笠森投来的抚慰的目光,她抿唇笑了笑,表示自己没关系。
车上确实有两个小雨,可对姚笠森而言,能叫小雨的永远只有姚宗薏。
姚宗薏抱着三木下了车,静颐山庄的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庭院左侧的梧桐树又高又壮,树下是一套小叶紫檀的茶桌,面上落了几片黄绿色的梧桐叶。
他踏上台阶进了大门,顾茉正从楼上下来,妆容精致的贵妇人一见到他怀里的三木,立马就睁大了眼,步伐都随之加快,语气欣喜道:“猫猫!快来给我抱抱~”
姚宗薏扬起唇,将怀里的小猫递出去,他看着顾茉说:“妈妈,怎么现在见面都是先和小猫打招呼呀,不能比喜欢我更喜欢小猫哦。”
“怎么会!”顾茉仰着头说,“你要是变成猫猫这样小,我都抱着你不撒手的。”
姚宗薏哼唧一声,“我想也是。”
虽然他并非亲生,但顾茉待他视如己出,亲儿子姚笠森从小便是个小大人,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自立不黏人,五岁后便拒绝任何亲亲抱抱,因此她很少能体会到儿子对自己的依赖感。
姚宗薏则不同,听话且软萌的小可怜儿,偶尔也会哭会闹,撒起娇来没谁能够招架得住,比起她少言寡语的亲儿子,顾茉更喜欢与姚宗薏这个小儿子相处。
“你爷爷和爸爸在楼上下棋呢。”顾茉说着往门外瞧了瞧,“怎么没见着你哥?你一个人回来的?”
姚宗薏摇摇头,“不是,我跟他一起的,应该等会儿就进来了。”
“邹小姐也来了吧?”顾茉问。
“是啊,不是说爷爷让带的么。”姚宗薏想了想说,“哥是不是要结婚了啊?”
顾茉一边撸猫一边往门口走去迎客,她说:“快了,爷爷的意思是先订婚,今天问问邹小姐的意见。”
“可他们才谈半年,妈妈你不觉得有点快吗?”姚宗薏问。
“哎呀,这种事说不准的。有些人爱情长跑十几年,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有些人刚认识就闪婚,也能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顾茉冲他歪了歪头,“其实我们家不急的,我又不怕你哥讨不到老婆,是他自己着急,我看他很想尽快和邹小姐成家。”
“……是吗?”姚宗薏的笑意僵在嘴角,“他自己说的吗?”
顾茉“嗯”了一声,看着正从庭院那头走过来的俊男靓女说:“你哥当年就看上人家了,只是那时候他刚进公司没多久,没心思想这些情情爱爱,上次萍萍阿姨让他去相亲,要不是先看了照片发现对方是邹小姐,他才不会去呢!”
姚宗薏的唇角垂下来,原来是这样。
他竟从未想过,先动心的会是姚笠森,这于他来说简直是件难能可贵的事。
看着门前越走越近的两个人,姚宗薏头一次产生了想要逃开的冲动,他对顾茉说:“我先上去看看爷爷。”
“行,正好去陪你爷爷下两局,等吃饭了我再叫你们。”顾茉点点头,目送姚宗薏上了楼梯。
二楼书房,姚成信又被吃下一子,门上响了三声,他知道是救星来了。
“进!”姚成信迫不及待地看向门口,顾茉刚下去,现在敲门进来的不管是姚笠森还是姚宗薏,都是能救他于水火的人。
“是我,”姚宗薏先探了个脑袋进来,乖乖叫了人,“爷爷,爸。”
姚瑞华循声看过去,“怎么心情不好?说话都蔫儿了似的。”
“哪有?!”姚宗薏提高音调,反手关了门,径直踱步到姚瑞华旁边,故意用嗲得不行的声音说:“爷爷生日快乐!要寿比南山天天开心嗷!”
老爷子一下子就被他这语气逗乐,“好好好,我争取做到!”
他虽年过八旬,但身子骨还算健朗,住在二层里间,平日里上下楼梯都还称得上利索。
姚成信等这爷孙俩乐完了才问:“宗薏跟你哥一起回来的吗?”
“昂。”姚宗薏一抬头,接收到姚成信眼中的求救信号,立马打配合说:“哥还带女朋友回来了,妈妈一个人在底下迎客呢。”
“哦哟!”姚成信立马站起身,“那可不行,那我得下去看看,省得人家觉得我们待客不周,宗薏先来替我,快!”
老爷子瞪他一眼,姚成信棋技粗浅,也不爱好下棋,若不是有孝心,才不会?忍受他那长了刺的屁股坐在这凳子上陪他下棋呢。
“行嘞,我正好想和爷爷切磋切磋。”姚宗薏坐上桌,等姚成信出了房门才说,“宝刀未老呀爷爷,又把我爸打得落荒而逃。”
姚瑞华摆摆手,“行啦,撤掉重来吧,这棋面也难为你救了。”
此话说得正合他意,姚宗薏一撅嘴,默默将所有棋子摆回初始位置,期间听见姚瑞华问:“甭装开朗了,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姚宗薏撇了撇嘴,他被姚家收养后几乎是由姚瑞华一手带大的,什么样的眼神怎样的心思,老爷子一看就明白,根本不好糊弄。
“爷爷,我失恋了。”他终于不再逞强,失落又狼狈地说,“本来心底还有一点火星子,现在一片漆黑了。”
姚瑞华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会儿才问:“是男孩吗?”
姚宗薏点点头,“他压根不喜欢我,我却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那便不必强求。”姚瑞华掀开杯盖吹了吹茶叶,看似漫不经心,眉眼间却满是心疼,“冬雪消融,春雷将至,你才多大呀?人生都还刚处于春天,美好的事物定将接踵而来。”
姚宗薏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却并未因此变得清晰,雾气弥漫在眼中,使得鼻腔也逐渐酸楚起来。
姚老爷子何其精明,怎么会不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呢,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对自己两个懂事的孙子如指诸掌罢了,他笃定姚宗薏的暗恋不会有结果,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也依旧装傻讳言,给人体面。
姚宗薏低下头,兜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坠落,他哭得很安静,披散的长发垂在脸侧,阳光照不进来,他像缩在阴暗角落。
姚瑞华叹出一口气,还想再开口安慰几句,姚宗薏却已经哭完抬起头,他只是眼眶微红,因为眼泪是砸下来的,所以脸上没有任何水痕。
“爷爷,”姚宗薏似乎已经调理完毕,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未说,他吸了吸鼻子,再开口已经没了鼻音,“我给您准备的礼物还没拿到手,等到了我再给您送过来。”
姚瑞华沉默片刻,心照不宣地顺着他转移话题,“又送什么?之前不是答应了我,什么也不送的么?”
姚宗薏伸手走出一步棋,“之前确实是不打算送的,但是赶巧,我有一位学妹是乔鑫老先生的孙女。”
“哦?”姚瑞华松开眉头,顿时来了兴致。
他自退休后便爱摆弄些花鸟鱼虫,平日里抄经下棋,品茶听曲,集邮般地收藏了一些名家字画,书房墙上挂着的名人佳作就差这出身江南的山水画名家,乔鑫老先生的作品了。
乔老先生后期的画作并不对外出售,因此也一作难求。
“不过我也没多大面子,只是托她回去求一张练手带来,至少是真迹。”姚宗薏说。
姚瑞华一听,欣喜不予言表,“你有心了,怕不是答应了人家什么条件?”
“那倒没有。”
起初姚宗薏只是不抱希望地向乔知恩提过几句,对方一点就通,说是小事一件,等她趁这次国庆放假回家后就问她爷爷要来一张,姚宗薏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就答应,心想怎么着也得请人家吃一顿饭。
“我是谁呀,这种事情洒洒水喽!”姚宗薏挑起眉,表情得意且明媚。
只是眼眶还红着,一看便是在假装振作,用无所谓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失魂落魄。
江霁远没想到姚宗薏会给他发信息,刚在牌桌上听见微信提示音时他并未在意,直到赢牌下了桌子才掏出手机来看,一看横幅备注是天仙,他都意外地瞪大了眼。
姚宗薏很少主动找他,江霁远因此感到受宠若惊。
天仙:在干嘛?
天仙:饭吃好了吗?
江霁远拧起眉,他都怀疑对面有人拿了姚宗薏的手机在跟他玩恶作剧──姚宗薏才不会跟他在网上进行这种家常对话呢!
虽是这样想,但江霁远还是老老实实地敲着键盘回复:吃过了,在打牌。
姚宗薏秒回:我能过去玩吗?
江霁远傻了,真的假的?
难不成对面是在玩大冒险么?输了拿他做惩罚任务?
他问:你在干嘛?
天仙:我好无聊[流泪][流泪][流泪][流泪]
天仙:想找你玩儿[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江霁远无言,心想这人今天是不是有点精神失常啊?居然异乎寻常地发了这么多小黄豆!
他打字回:可是我的朋友你都不认识。
姚宗薏看着这句话,虽然对方没有直说,但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于是他回:那算了吧。
他上滑退出微信,餐厅那头依旧欢声笑语,谈论着姚笠森和邹闻雨的婚姻大事。
开饭前他跟老爷子一起从楼上下来,因为来时车里的对话,姚宗薏后知后觉地对邹闻雨感到愧疚,如今无法面对也不知要如何面对,怎么想都浑身别扭。
所以他哪里有胃口?草草吃完就下了餐桌,此刻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三木蜷在他怀里,一人一猫都懒散得要命。
实在是百无聊赖,姚宗薏翻完整个好友列表,想找的、能找的竟只有一个江霁远。
手机接连震动两声,正是江霁远的回信。
559:不是。
559:我的意思是,你都不认识,我怕你会不自在。
姚宗薏勾起唇角,这句话让他莫名有种踏实感,有地方去,有人陪,这是他此刻最强烈的欲望。
他说: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啦。
559:那你来,我发位置给你。
江霁远发送位置,给了包厢号,弄完一抬头,桌上四个人全都盯着他。
他一脸懵逼,“怎么了?到我了?”
袁飞直咂嘴,“你手机里有什么宝贝啊?刚才那样叫你都听不见!”
“关我手机什么事?都怪方权唱歌太大声了。”江霁远收了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
袁飞找的好地方,包厢里既能打牌也能k歌,一次性满足所有人的饭后活动需求。
“你放屁!”被点了名的方权不乐意了,搂着女友谢倩自证清白,“这不是我的歌,刚才我嘴都没张,是吧?”
谢倩点点头作证,继续窝在方权怀里逛淘宝。
“那就是你伴唱开得太大声了。”江霁远说。
歌是丁鑫缘点的,只不过他人在牌桌上,刚才那首没人唱,硬是播了三分多钟的伴奏。
“我马上来!给我重新点上!”丁鑫缘这把赢了个大的,美滋滋地推牌下了桌。
江霁远掷着骰子入座,他说:“我叫了个朋友,待会儿就过来。”
袁飞问:“谁啊?陆青尽?”
“不是。”江霁远伸手抓了墩牌,“你们不认识的。”
“啊?”丁鑫缘没太听清,拿着话筒走过来的这几步里又突然反应过来,“不认识你喊来干嘛?”
江霁远白他一眼,“怎么?难道你还怕生吗?”
丁鑫缘说:“倒不是怕生,只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局,你小子怎么还喊其他人来啊?”
江霁远没说话,摸牌后出了张没用的八条,之后一边理牌一边说:“谢倩也是咱兄弟?”
“……”丁鑫缘哑口,自知理亏,也说不过江霁远,干脆唱歌去了。
袁飞恍然大悟,朝着江霁远问:“哟呵,把到妹了是吧?”
江霁远轻轻一笑,这可说不清楚,“你就当是吧。”
袁飞歪头看着他,“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就当是?”
“还没成呗。”丁鑫缘唱到间奏又溜达过来,“学校里认识的?”
江霁远“嗯”了一声,“他大四的。”
“哟哟哟哟~”袁飞噘起嘴调侃道,“原来你喜欢大姐姐啊?”
江霁远没急着反驳,只是笑着问:“为什么不能是哥哥呢?”
袁飞嘴角一滞,出牌的动作都顿了顿,“啧,净瞎说!”
这才一个月没见,哪有人说弯就弯的!?
他不信,所以也没多问,只当江霁远是说着玩玩的,但以他对江霁远的了解,对方又不是个会随便开玩笑的人。
直到姚宗薏推门进来,袁飞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什么哥哥?这不妥妥长发飘飘条顺盘正的大美妞么!
而江霁远还在苦恼自己的牌太丑,上家高然一直没动作,因此他这才发现桌上其余三人都被门口那边分了神,他也扭头看过去,刚好撞进姚宗薏的眼里。
江霁远的位置背对着包厢门,起初姚宗薏环视一圈都没见到人,少有的局促不安的紧张感在此刻与江霁远对上视线后荡然无存。
于是姚宗薏先呲着牙打了个招呼:“嗨~”
“来呐?”江霁远冲他挑了挑眉,“干嘛拎这么多东西?过年走亲戚呢你?”
姚宗薏瞪他一眼,大包小包的拎进门,“我买了水果和零食,大家一起吃哈~”
他将这些放到茶几上,谢倩被他背上的三木吸引,主动搭话想玩小猫,姚宗薏不好意思地笑笑,“它有点认生,你可以隔着这个逗逗它。”
江霁远收回目光,桌上三人都还未回魂,他反手敲了敲桌子,“口水擦擦,还玩不玩了?”
袁飞念念不舍地转过头,“卧槽,你这是勾搭上你们学校校花了是吧?”
“可我觉得他声音不像女的,”丁鑫缘小声问,“到底男的女的啊?”
高然淡定打出一张牌,“远子之前不都说是哥哥了么。”
“……”袁飞张了张嘴,看向正朝牌桌走来的姚宗薏,细看才发现对方确实只是男生女相,穿衣也是中性风格,都因这一头长发使人降低了判断能力。
他妈的搞真的啊?!
虽然确实很漂亮,但毕竟是个男的啊!
好家伙!真有你的江霁远!
其他不论,只看脸是吧?!
袁飞内心还未平静,姚宗薏已经走到桌边,微抬右腿坐到了江霁远左边的座椅扶手上,后者依次向他介绍桌上的好友,“高然,袁飞,丁鑫缘。”
说完右手一翻,掌心向上指着姚宗薏说:“这位……就叫天仙吧。”
姚宗薏:“?”
丁鑫缘:“……”
袁飞:“……”
高然:“真有你的,介绍人还不忘舔一嘴。”
他这明摆了骂江霁远是舔狗,但当事人只是笑笑,一点儿也不在意。
“你别瞎给我起外号。”姚宗薏以为“天仙”是江霁远刚才临时取的,殊不知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人家就已经这样称呼他了。
“你们叫我宗薏就行。”他将胳膊肘轻轻搭在江霁远肩上,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
江霁远继续进行自己的回合,一边出牌一边问:“这个你会玩吗?等下让你打两局。”
“不太会,我先看看。”姚宗薏说。
他只知道这是麻将,小时候看顾茉约其他富太太玩过,之后去了国外便没接触过这些,现在更是连牌都认不全。
江霁远点点头,简单说了几句规则,“总共五个人打,胡牌的下桌,换前一局胡牌的上来。”
他已经在桌上坐了好一会儿了,自从半个小时前给姚宗薏发完定位后上桌,一直到现在都没赢过,要么起手牌太差,还没打到听牌别人就胡了,要么手太臭,怎么摸都不上牌。
说不清到底是位子的原因还是人的原因。
姚宗薏在旁边看了几圈,很快就参悟玩法,江霁远这局牌丑手又臭,几乎是抓什么出什么。
轮了一圈又到江霁远,他对自己的手气实在没信心,于是歪头碰了碰姚宗薏的胳膊,“你给我摸吧。”
“好。”
姚宗薏伸手在对面摸了张牌,倾身时长发垂落到桌面,有几缕蹭到高然的手背,轻得像掠过一小阵微风。
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之前就一直能闻到,这下要稍微浓郁些,是姚宗薏身上的香水味。
姚宗薏将摸到的牌亮到江霁远面前,问他:“这张要吗?”
“要!”江霁远一喜,果然还是人的问题,“等会儿还让你摸!”
丁鑫缘看他这副眉欢眼笑的模样,撇了撇嘴说:“别挣扎了,我已经听牌了。”
江霁远根本不怂,吊儿郎当地回:“等着瞧,他可是我的转运珠~”
姚宗薏眉角一抽,这又是个什么外号?
不过倒真挺贴切,之后两圈他帮江霁远摸到的全是刚需好牌,硬是让江霁远把原先的一手烂牌打得漂漂亮亮。
江霁远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不好意思各位,我听牌喽~”
袁飞翻了个白眼,“少得瑟,我早听了。”
高然打趣道:“你这属于请外援,赢了的话我可不给钱哦。”
江霁远瞪着眼,“还有这说法?那待会儿我自己摸!”
他说得气势十足,然而心里却没什么底,倒不如说是相信姚宗薏对他的转运能力。
此时场上几人都已听牌,谁也不想输,全都抱着成败在此一举的想法,局面进入白热化,连方权和谢倩都被吸引过来围观。
胆战心惊地又过一圈,姚宗薏这回坐在扶手上没动,江霁远既紧张又期待,伸手摸回一张牌,翻开时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他单赢一张四万,当真一下子就抓到了!
江霁远把牌一推,“胡了!”
“我去!”丁鑫缘咂舌,“合着他真是你的转运珠啊!”
“那可不!”江霁远一把圈住姚宗薏的腰,搂着他一同站起来,边收钱边说:“可算是下了,我都快钉在这座位上了。”
“输了很多吗?”姚宗薏瞥他一眼,转身往沙发那边走。
江霁远跟上来,贴着姚宗薏坐下,他汇报战绩:“小输。先前是赢的,后来坐着没动过,赢的输光了,底也折了一半,刚刚一局又赢回来了。”
姚宗薏没说话,江霁远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刚才桌上只顾着赢牌,压根没注意到姚宗薏其实兴致不高。
他侧过身子朝向姚宗薏,手肘撑到沙发背上,错开话题问:“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想到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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