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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自己的其他三个小弟来了,江宁立刻有了底气。

他冷笑一声:“听到没?小爷的救兵来了,赶紧把我放走,等我出去了,兴许还能饶你不死。”

他这话说的有些口不择言,属实是被戚渊刚才对他的一顿指奸给气到了,也不顾什么此时小质子的身份。

戚渊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神情阴沉的对士兵开口:“不见,让他们滚。”

侍卫打了个哆嗦,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显然是不知道面前的质子怎么和戚渊叫上了板,而且大人似乎还不责怪他。

“可、可是……可是他们已经……”

“已经什么?”

戚渊皱了皱眉。

“砰”的一声,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穿着银灰色铠甲、身高一米九的麦色皮肤大帅哥一脚踏进来。

燕遂的身量高,体态挺拔,胸肌也被盔甲撑满,宽阔的肩背带有强烈的压迫感,眼神裹着威严和冷肃席卷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本将军已然来了,戚渊,你怎么还学会私自关押平民了?”

江宁见他来了,兴奋的上前抱住男人健壮的手臂:“燕兄来的挺及时呀!”

他果然是文龙傲天的男主,危机关头小弟们前来救驾,这剧情展开实在是太正常了。

燕遂轻笑一声,唇角弯了弯,看向抱住自己手臂、眼神亮晶晶的少年,眼神也带了点柔和:“嗯来了,总归是不晚。”

他本来是想去蒲家找江宁,说粮食种子的事儿,结果就听蒲嘉树说少年已经几天没回来,这才火急火燎的派人寻找、四处打听,才知道是被戚渊带这儿来了。

老男人的变态程度,是满朝文武皆有耳闻的。

燕遂都把马鞭挥的啪啪响,一路骑马跑到了这儿,烈风累的直打响鼻,到现在都走不动路。

镇北大将军可不是好惹的,毕竟手握兵权。

戚渊抿了抿唇,面不改色的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手指:“他是殷瑞察案重要的证人。”

“哪怕是证人,你这样强行把人关在审讯室,又滥用私刑,难道就是大理寺办案的规矩吗?”

一道清冽稳重的声音从燕遂背后传来。

司寇宣那张温文儒雅的脸,看上去就如同智囊军师般的存在,此时却全然变得锋利,冷冽的语气和质问的声音像冰冷刺骨的棉针,一寸寸扎进人体的血肉。

他是看似最好惹的臭墨书生,实际上也是满心算计和质疑的军师。

“阿宣!”江宁见他来了,立刻松开了燕遂的手臂,没看到这个动作惹得对方顿时黑了脸。

少年笑嘻嘻的扯着司寇宣较为考究的袖子布料:“你考上举人了?衣服也真好看!”

他听闻这几天举人的名讳会公布,果不其然是阿宣这个文状元军师。

还真是优秀,两辈子都那么会读书。

“在这儿待的冷不冷?你手好凉。”司寇宣想伸手去拉江宁的手,又顿了下,只好改扯着对方的手腕,轻声安慰,“我们回去吧,福安还等着你带他抓青蛙呢。”

燕遂黑着脸直接走到两人面前,完全阻挡了司寇宣的视线。

江宁有些疑惑,刚想问大将军脸色怎么难看了,就听到一阵微冷又轻缓的声音。

“回哪去?阿宁现如今寄住在蒲家。”

蒲嘉树身穿白叠套云纹紬裰衣,腰间系着白杏色的金丝带,一颗明晃晃的夜明珠点缀在上面,韶光流彩。

他的眉眼带笑,脸上却隐约带着怒气。

矜贵清俊的贵公子手持一把白玉做的扇子,扇面略微在鼻尖扇了扇,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冷意。

“阿宁,我之前确实不该干涉你的交友,现如今你生了几天的气,也总该回家了吧?”

这话说的隐晦暧昧,好似是温柔劝慰妻子回家的丈夫,简直成功挑起在场其他三个男人的怒火和嫉妒。

江宁没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他还闹着之前蒲嘉树不听他话的事儿,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回。”

蒲嘉树沉下脸色,唇角的笑也消失了,白玉扇面掩住快要失控的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在场的其他三个男人,醋劲儿十分明显。

他怎么就和阿宁吵了一次,这个少年就能故意招来三个男人?

镇北的大将军、新任的举人,甚至还有大理寺卿这个变态的老男人。

江宁真是太给他惊喜了,这么多人都喜欢围在他身边。

蒲嘉树深吸一口气,柔声劝慰:“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向你道歉可以吗?只要你肯回家。”

江宁面上不悦,但心里还是骄傲又开心的,他本就生气蒲嘉树不听他的话,如今小弟都认了错,自己这个做老大的也没了脾气。

而且扩张店面也需要大少爷更多的银钱支持,回蒲家也不是不行。

他刚想一口答应下来,就听到椅子上坐的戚渊冷冷开口:“你们擅闯大理寺,以为我这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更别说他刚指奸了江宁的后穴,那种酥麻的快意和少年劲瘦的腰肢多少让他流连忘返,根本不舍得让给其他男人。

司寇宣正想着酸几句,听到戚渊的话,冷笑一声:“大理寺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了,想要强行扣人?”

燕遂更是抽出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刀刃直直顶在戚渊的脖颈,冷冽的杀气在男人的眼神中重聚:“你不愿放人,那我就只好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身为镇北大将军,他自然是有这个资格。

戚渊那双狐狸眼早已失散了笑意,整个人阴鸷的瞪着面前的三个男人。

若是一个还没有官职的举人,他倒是可以对付,然而镇北大将军是既有官职也有威望的武将,手握兵权哪是这么好惹的。

他的眼视移到旁边正摇着白玉扇子,似笑非笑的蒲嘉树。

再加上蒲嘉树这个商股富商的独子,以及银钱开路的buff加持,叠加到一起实在是令他难以抗衡。

文、武、钱三位一体。

戚渊的眼神瞥向一旁无所谓的江宁,他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点感兴趣的人,居然能招惹这么多身份各异、位高权重的男人。

这个少年到底有多吸引人?

“你不能走。”戚渊敲了敲椅子把手,手上的玉石扳指发出翠玉的清冽声,“想从大理寺走人?不可能。”

江宁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再也忍不住骂道:“凭什么不能走?不走留下来被你捅屁股吗?”

这话一出,其他三个男人纷纷变了脸色,全都失态不已,要么抓着江宁的胳膊或手,要么攥住他的肩膀拉到身前,纷纷紧张的问道。

“他捅你屁股!”

“什么时候的事儿?”

“阿宁你有没有受伤……”

江宁眼见着三个男人把自己围在中间,一个个急切的查看自己浑身上下。

燕遂更是心急,温热的大手按上他浑圆的臀瓣,急着要把他的裤子扒下来,惹得他惊叫一声,立刻捂住屁股。

“卧槽你们干什么啊?不就是被手指捅了下屁眼吗……说是被关押前的检查。”

男人们的神色一僵,心里也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瞪向坐在椅子上的戚渊。

真没想到,他们肖想了这么久江宁的屁股,居然是被这个变态用手指捅开了。

老男人似乎感受到自己被针对,眼睛一眯,也猜出这些人对江宁估计都有别样的心思,于是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添了一句:“要是你们来的再晚点,我就能做到最后。”

这句话成功把三个男人的血压搞到飙升。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变得危险又冷冽,男人们的脸色也狰狞的难看不已。

江宁感到气氛有些不一样,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嘀咕着这群小弟怎么回事,自己不就被手指捅了一下屁股吗?

怎么搞得好像是他们被捅了屁股一样……

“喂,你们到底怎么了?”

江宁有些恼了,这些小弟不是来救他了吗?怎么还不让他出去?

一想到自己刚才被戚渊这个老男人用手指捅了后门,他又气的不行,心想等他出去了,一定要让这些小弟给他找个女人!

别管什么正常恋爱关系才能消除下面的批,他自从穿过来之后就没和女人做过,身为一个正常的直男,他也有性欲的好不好。

要不然像上次在司寇宣家梦遗的丢脸样子,他可不想再体验一遍。

江宁这么想着,突然眼神一瞥,发现满是栏杆的窗外掠过几只黑影。

他愣了一下,强烈的不好预感突然升起,心脏狂跳,立刻快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

“怎么了?”

司寇宣见他神色怪异的看向窗外,皱了皱眉,抬脚刚想上前,猛然听到江宁低声说了一句。

“全城的百姓们,都有买我的粮食吧?”

男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蒲嘉树则是先点头,摇了摇白玉扇子:“当然,你种的蔬菜瓜果是全城卖的最好的,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你的粮食。”

“快让他们把东西封起来!把食物储存好!”

江宁猛的转头,声音也变得凌厉肃冷。

“蝗灾,是蝗灾要来了!”

窗外,一群密密麻麻的蝗虫飞过天空,黑色几乎压制了整片天空,如同蛮荒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植物茎干也被啃食干净。

他怎么差点忘了,上辈子这个时间段,正是蝗灾肆意的时候。

漫天的蝗虫像压过来的黑云,原本茂密的草地都被虫啃食了干净。

百姓们四处流窜,惊慌的抱着仅剩的粮食藏起来,有人当街哭喊,有人吓得脸色苍白,更有人拉着妻儿孩子逃离,叫喊着救命。

江宁也知道这蝗虫不会吃人,但这么大个头的虫子趴人脸上,多少还是能撕下几块肉。

他呼喊着让百姓们全都躲进各自的房子里,又见漫天的蝗虫快碾到脸上了,立刻闪身进了一间房子迅速关上门。

木板做的门几乎扛不住蝗虫的飞扑,嗡嗡的嘶鸣声惹得按住门的江宁头脑发昏,耳膜都快被声音穿破了。

他立刻招呼房子里的壮汉过来按住门,又和其他人一起用木板把门窗封死了,这才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平房,江宁环视了一下,发现躲进来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都是被蝗虫逼到这里来的。

那东西不吃人,但数量这么多,出去也难免会受伤。

江宁冷静下来,心想他刚才让燕遂带着人马去救援附近的百姓,而蒲嘉树也被安排着去了围场的稻田,诱捕、焚烧蝗虫以及用农药喷洒开路杀死那些虫卵。

至于司寇宣,他挂念着黔阳村的百姓,江宁便让他先去那边,而戚渊则被一道御旨召集,说要和下来的户部侍郎一起治理蝗灾。

估计这老男人还有段日子忙呢。

江宁冷哼一声,但心里不免有些自满。

他这些小弟还是听命于他的,一说让干什么分配任务,除了司寇宣和戚渊被事情绊住,燕遂和蒲嘉树倒是奋顾不身的为他鞍前马后。

嗯很不错,有点小弟为老大送死的前奏了,果然工具人就是好用。

江宁美滋滋的想着往后该怎么收美女,突然听到一阵怒骂和婴儿啼哭的声音,转头看见个汉子正在怒斥旁边抱着婴儿的媳妇:“你这婆娘,连个孩子都不会哄!”

那妇人缩在角落里,满脸委屈的抱着婴儿,低声哄着,眼睛红肿:“怕是饿了……”

说着,她怯懦的转头看了一圈,有些害怕且为难的缩了缩脖子。

江宁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惯:“你一大老爷们还欺负一个女人,你媳妇周围这么多人,让她怎么喂奶?”

那汉子很是不满的叫嚣:“干你何事啊?谁啊你!”

江宁忍不住黑了脸,他虽然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心二意,喜欢收纳各类美女入后宫,但对自己的女人护短又温柔。

他会把所有和自己睡过的人划为所有物,不允许别人欺负和挑衅。

这种不会照顾女人、只会对内耍横的窝囊废男人,他是深深看不起的。

更别说这男人的媳妇还生了孩子,天知道上辈子的江宁多想让后宫那些美女们给他生,可惜直到他重生都没抱上崽儿。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育。

飞卢的男频奶爸文这么多,怎么就少的可怜?多他一个会死吗?

江宁越想越怨念,眼见着汉子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立刻抽出燕遂给的佩剑,猛地指向男人,冷声道:“你再喊一句,老子把你扔出去喂蝗虫!”

汉子立刻不吭声了,乖的像个鹌鹑。

江宁见他没再吵,面无表情的收了剑,又从房子角落处抽出几根竹竿和破布,在妇人旁边搭建了一个围帘。

“小兄弟,这……”妇人惊慌的抱紧了怀里的婴儿。

江宁笑了一下,坦然的别过头,用手撑着竹竿,背对着妇人:“你放心我不看你,孩子饿了这么久,赶紧给他喂奶吧。”

他扫视了一圈,淬了寒意的眼神狠狠警告了那些想越过围帘偷看的男人们,另一只手按住腰间的剑把。

“谁敢过来,我这把剑可不长眼!”

有了武力的震慑,没人敢往江宁的剑上撞。

他就这么靠在围帘前,死死瞪着周围的人,一步都不肯让,哪怕困了都强撑着睁着眼皮。

身为雄性,他当然知道天灾乱世中,这群饿极的男人们会争抢一切食物、住房资源,包括女人。

有他在,围帘后的妇人也顺利的喂完了奶。

妇人抱着婴儿,满心的感谢:“谢谢你,小兄弟。”

江宁无所谓的摆摆手:“小事儿。”

他看了一眼妇人怀里的婴儿,虎头虎脑的样子很是可爱。

江宁心里一动,恍然间眼神复杂,低声道:“孩子最需要父母了,多陪陪他吧。”

这孩子可比他幸福多了,不像他,小小年纪就遭受父母双亡,被士兵押着送到敌国,从尊贵的一国太子沦为阶下囚。

消灭蝗虫向来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还好蒲家财大气粗、银钱开路,办事效率自然是又好又快,蝗灾也迅速的被制止住。

不过比起天灾,更重要的是灾后的应对工作。

虽然江宁让燕遂尽力去保全那些仓库的食物,但粮食多少还是受到了损害,只能满足一半流民的食物需要。

朝廷只得开放国库赈灾,下派的户部侍郎也布施灾区、发放银钱和粥食。

哪怕江宁做好了这些狗官不当人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几个士兵提着半勺子的稀薄粥水往流民碗里送,还是忍不住翻了脸。

他攥紧拳头就往士兵脸上揍,把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后,指着后面排长队、饿的面黄肌瘦的流民百姓,咬着牙低吼:“就这点掺水掺沙子的粥水,人能喝吗?你们自己喝个看看!”

粥铺里的五六个士兵嘴里怒骂着,纷纷围到江然身边。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用得着你管吗?”

“这粥是刘侍郎亲自吩咐下来的,怎么,你想和朝廷叫板?”

江宁怒火中烧,看着这些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胸膛都在颤抖,心想直接拔剑砍了这些人算了。

他握着剑柄的手,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腕扣住,随后他整个人便被大力的往后扯,靠近了一个散发着清冽气息的温润怀抱。

“大少爷?”江宁转头,看到身后蒲嘉树那张略带凝肃的脸,按住剑柄的手也被扣住,不禁皱了皱眉,“你拉我干什么?那些蝗虫都消灭完了?”

蒲嘉树见他一脸恼怒,叹气一声,把他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

“你为何不让我砍了他们?”

江宁忍无可忍,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不耐烦的挥手就要甩开蒲嘉树,却被对方一把抱住,只听到耳边一声低吼:“阿宁,你救得了所有人吗?”

江宁怔了一下,但也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想救他们。”蒲嘉树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难耐又压抑,“可是你打了那些士兵之后呢?他们负责分发粥水给百姓,没了他们,谁来发食物呢?”

江宁转过身,立刻反驳道:“有我在……”

“是!你当然可以!”蒲嘉树按住他的肩膀,手指扣紧,一双温润的眼睛热切的看着他,“可是你能有多少食物?这些百姓们颠沛流离跑了一通,能存多少完好的吃食?”

他的手指从江宁肩膀上移开,指向眼前这一条排着长龙的流民队伍,声线颤抖中带着坚定:“从这儿到司寇宣的黔阳村,再到城周围所有村落,几百里地内的流民满街都是饿的快死的人!”

“阿宁,你的食物能支撑多久?能满足多少人的需要?”

“这场天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时日,蝗虫被我带人消灭,但谁也不知会不会卷土重来。”

“你一心想救所有人,接殷瑞察老底、怒打官兵,你知道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阿宁,你如今感受不到权力的可怕。”

蒲嘉树这么说着,颤抖着伸手把江宁往怀里抱,感受到少年温热的身体,他才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灵魂活过来。

“如果你今天打了那些官兵,就会有人告你阻碍官员办事,层层的强权剥下来,我这个社会地位最末的商人,哪怕钱财抵得上半边国库,也保不住你被那些官员剥皮抽骨……”

他感到怀里的江宁身体动了一下,又立刻把人抱紧,声音带着失态的恳切。

“阿宁,我不希望你有事。”

蒲嘉树只恨自己身为一个商人,不能给江宁更多,钱财随意对方挥霍,但官场上的事,他是半分掺杂不得。

普天之下,每一寸土地都由帝王来支配和统治。

哪怕这几个官兵地位再末,也是朝廷派来的人,哪能说打就打。

江宁想到储物戒里的食物不够百姓们吃,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闷闷的说了声:“你先放开我。”

蒲嘉树松开手臂,江宁也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不自在的拉开了距离。

他心里多少有些别扭,觉得刚才俩大老爷们儿这么抱着不太合适,但眼见着没人瞅,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他确实觉得自己重生以来有些冲动,或许还是把自己当做上辈子的皇帝,行为上来去自由惯了。

蒲嘉树见他还是不开心,心头一软,伸手捏住他的袖子和手腕低声哄道:“我去给你看看蒲家仓库还有食物没有,成吗?”

江宁抬眼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自己冲动的样子,差点害了自己,又害了百姓,忍不住红了眼,那双英气桀骜的眼睛泛着些许的水光。

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不能在小弟面前随便哭,赶紧装作沙子迷眼的样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江宁别过头,不去看蒲嘉树,声音沙哑:“……那你快点回来。”

蒲嘉树看他可爱的样子就想亲他,但又怕这动作吓到江宁,只好忍住了狂跳的心脏,笑道:“好,你和我一起吗?”

“不了。”江宁看了一眼正在排长龙的流民队伍,“我留在这儿等你。”

蒲嘉树按了按江宁的手背,低声安慰嘱咐道:“别再去惹那些官兵了,好不好?”

江宁这才不情愿的点点头。

等蒲嘉树带着奴仆走后,他这才重新回到粥铺附近,那几个官兵见他回来,一个个狞笑着靠近他。

“怎么又回来了?有本事继续揍我们啊。”

“殴打官兵,这可不是小事儿,还妨碍我们赈灾施粥,小子,等着蹲大牢吧!”

江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心情却格外的平静,也没说话。

几个官兵不依不饶起来,纷纷嚷嚷着江宁揍了他们,总得付出点代价,要不然他们这顿打也白挨了。

江宁被他们缠的没办法,又不能动手伤人,便问道:“你们说,怎样才能不计较刚才的事儿。”

几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又哄堂大笑起来。

“小子,刚才嚣张的劲儿哪儿去了?打的你爷爷我疼死了!”

“这样吧,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来,这事儿就算了了。”

“我们说跪到什么时辰,那就得什么时辰。”

江宁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其中一个官兵见他这样,顿时不乐意了:“不肯?你不是为了这群贱民什么都能做吗?这点苦都吃不了。”

上辈子过往的回忆逐渐闪现在江宁的脑海中,他还记得安伊国城破时,母后把他抱在怀里时替他挡住了身后的刀刃,温热的鲜血粘稠的溅在他的脸上、唇角。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血的味道。

江宁跪了下来,坚硬的路面隔着裤子布料磕上膝盖,震得他皮肤有些发疼发痒,但他仍然挺直了背脊,嘴角紧抿着,不发一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原本觉得屈辱的心竟然平静了很多。

官兵们一边嘲笑着他身为质子的卑贱,一边继续给百姓们分发那些稀薄的粥水。

排着长队的流民百姓们低声窃窃私语起来,有本地人认出了他之前卖粮食种子,眼角泛红的唉声叹气,感慨的擦了擦眼泪,也有外地流民好奇的看着他,低声询问旁人他的身份。

“小兄弟……”

江宁听到柔弱又夹杂哭音的女声,顺着声音看到了之前他在房子里帮助过的妇人。

见到母子俩安好,他也勉强扯了扯唇角,无声的笑了一下。

一滴豆大的雨水落下来,他用手接住,又仰起头,雨滴又落到他的眼睛里。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响起来,一点点打湿了他的衣裳和皮肤。

江宁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发冷,他瞥到那几个官兵躲在粥棚下悠闲的避雨,排起长队的流民百姓们麻木的用粥碗接着落下来的雨水,混着没味道的粥吃下去。

他吸了吸鼻子,被雨水淋的打了个喷嚏,突然上方被一片阴影罩住,也没雨水淋过来。

江宁愣了一下,抬眼就看到身穿青色长衫、面如冠玉的司寇宣为他弯腰撑伞。

男人沉静的眼神看向他,好像涌动着诸多复杂和情愫,握着伞柄的指尖颤抖,声线也带着关切和担忧:“冷不冷?”

“……阿宣。”江宁生涩的开口,好像所有委屈都被倾泄出来,“你来了。”

司寇宣见他身上满是雨水,心急不已,伸手就要把他扶起来:“你怎么能跪着?”

江宁没理他伸出的手,只是自顾自的盯着那排着长队的流民,茫然又低喃的声音逐渐被撕碎在风里。

“阿宣……你说,我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司寇宣愣了一下,去扶他的手也顿住。

“我活了两辈子,以为什么都能改变,却发现有些事根本是力所不能及。”

江宁也不顾这话在司寇宣听来有多惊悚。在他心里,阿宣早已是他最忠实的兄弟,两辈子加起来在他的心里的地位都是无人能及。

后宫里的美女们能满足他对爱情和欲望的条件,而阿宣则是能够助力于他事业的兄弟。

在自家兄弟面前,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宁看着眼前飘落的雨丝,顺着司寇宣给他撑的伞骨滑落下来,视线也移到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指。轻笑一声。

“我原以为,只要囤了粮食就能抵御蝗虫天灾,百姓们就不会饿着,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上辈子的江宁并未直接参与蝗虫之灾,而是在事后的一场暴乱中因组织流民的纪律严明,再加上蒲莺莺给予的银钱帮助,这才在王朝中锋芒毕露,为后续吸引更多美女和小弟的帮助奠定了基础。

江宁的视线聚集在粥铺中那几个肆意哄笑的官兵身上,眼神逐渐晦暗。

“永华王朝近九成的人都是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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