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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瑾家的经历有如幻梦一场,令白窈礼迟迟不能抽身出来。倒算叶瑾有良心,留了辆车送他回程。白窈礼坐在后排一言不发,怔怔地对着车窗出神。玻璃窗上灯色流转,繁华的虚像将他的倒影斑驳。

轿车没有驶入市区,而是向城郊另一个方向。白窈礼参加的选秀节目以成团出道为目标,节目的噱头之一就是集体宿舍。宿舍为了节目设计全套装修,设施也相当完善,但热衷于捞快钱的西摩娱乐只是把宿舍当幌子,除了需要拍摄住宿剧情的那几天,其他时候几乎无人留宿。毕竟这批所谓的素人学员里不乏财阁的少爷小姐,只把选秀当玩闹来的,谁肯乖乖合宿。

集体宿舍安排在郊区山间的独栋别墅,风景好,且避人耳目。本来拍摄住宿画面的时间安排在今晚,但不知为何延期了一天——白窈礼猜,又是导演组在改剧本呢。

为了配合拍摄,今天他被直接送回集体宿舍。拍摄定在早晨八点,如今时间尚早,抵达时还不过凌晨一点钟。少有房间亮灯,白窈礼则没打算回去睡觉。他上楼拿了个背包,换身衣服,直奔健身房。

他心里堵得慌。叶瑾那家伙嘴脸也太难看,什么叶总啊,明明就是个油腻老登!白窈礼抒发愤懑的方式很直接,他袖子一撸,抓起俩哑铃,开始哐哐撸铁。

给叶瑾一拳!给西摩一拳!给这个世界一拳!白窈礼在撸铁方面展现出过人的激情,他生气的时候最爱干三件事:打人、跑步和撸铁。打人这件事被他爹严厉禁止,于是白窈礼只能和哑铃杠铃跑步机一较高下。他这会儿有点后悔没给叶瑾的裆部来一脚,叫这老登断子绝孙也算为民除害。

热爱撸铁的好处是,白窈礼常年保持着低体脂率和高代谢,作为艺人没什么减重压力;坏处是他的肱二头肌比oga平均水平发达太多,别人年方十六的少男oga不说杨柳扶风也是亭亭玉立,他可好,袖子一卷,颇有几分金刚芭比的味道。得幸他天生骨架窄,怎么也不至于练成双开门冰箱。

折腾了两个小时,他终于渐渐消气,这时倦怠与困意才涌入脑海。白窈礼哑铃卧推的一半开始犯困,他放下哑铃,直接躺在原处打起了盹。迷糊了四个来小时,他腾地一下醒过来,灌了半瓶运动饮料,啃了两根蛋白棒,又恢复到满电状态。

公司给白窈礼找的定位是犬系小奶狗,五个字里只有狗是真的。他的特点之一就是精力旺盛,每天在拼命蹦哒-累瘫睡着-继续蹦跶中无限循环。他脸是奶狗,灵魂是哈士奇,蹦少了就得拆家。天色渐亮,白窈礼青春的灵魂还在健身房熊熊燃烧。

时钟指向七点半,摄制组已经开始准备素材,一众人马扛着摄像机在合宿的别墅录像。宿舍、餐厅、休息室,晨起的素材准备了七七八八,却唯独不见那个老板点名的新人。正纳闷呢,忽然听得健身房那头有什么动静。

摄制组直奔健身房,还没等到门口,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恶龙咆哮。

“呃啊啊啊啊——!呃!”

“啊啊啊哼啊啊!”

“喝诶——!”

声线浑厚,中气十足,五分狂野三分豪放两分身不由己,仿佛硬汉版尖叫鸡被命运掐紧了肚皮。摄制组面面相觑,往里一瞧——

以甜美可爱天真烂漫着称的白泽选手正满脸通红狠狠杠铃深蹲。

摄制组看着白窈礼。白窈礼看着摄制组。

哐当!白窈礼把杠铃一扔。

“哎呀姐姐哥哥们今天来这么早啊!”白窈礼一顿战术搓脸,把自己狰狞的面部管理无缝切换到卖萌状态:“我正在晨练,对,晨练呢!已经练完了这就要去练舞室了我平常不是这么练的你们没录进去吧?”

摄制员拍拍他的肩:“……放心,到时候给你剪了。”

主要是播出去过于幻灭,对粉丝和收视率杀伤力太强!

这档选秀是西摩娱乐今年主推的节目,主打一个“纯o团”,宣传是所有参选学员均为经过千挑百选的少年oga,用盛世美颜暴击观众的眼睛。不得不说播出效果特别好,事实证明好色是全人类共同的需求。看一群十六七岁的漂亮oga唱歌跳舞,就像看可爱小动物视频,舒缓身心、延年益寿。

要是把白窈礼撸铁那段播出去,无异于给等着看熊猫宝宝的观众看野外棕熊,冲击力堪比核弹头。

节目组似乎对白窈礼格外有耐心,一找到他,服装师化妆师造型师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催着他重新更衣、上妆、做发型。一通操作有如大变活人,体育生爆改美少年。这才录了一段练舞室的素材,播出时美其名曰晨练。

做戏做足,剧本里写的是“白泽选手早起晨练,为半决赛做足准备”,导演组要他谈谈对半决赛的期待,白窈礼早已准备好台词。

充满元气的微笑,亲切活泼的语调。精致妆造加持之下,他强烈的感染力几乎穿过屏幕:“其实一开始,我没想到自己能走到半决赛。大家都很有风格,实力也非常过硬。我能做到的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用汗水做到问心无愧。我很珍惜这次机会,一定会让大家看到我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样子!直到最后一刻都都拼尽全力!”

宣言半真半假,但他确实要拼尽全力。如果不榨干自己,他就只能收拾行李回家,更别提对白琅证明自己了。

距他离家出走,已过去了半年。半年前,他偷了自己的证件——还有白琅的一张信用卡,留下封短信便跑出家门。他做着出道成名的梦,报名了当时最受瞩目的选秀。那时他下定决心,要让白琅看一看自己在舞台上的身影。

他也并非想把事情做绝。可从小到大,白琅压根不许他搞这一套。小时候,他跟着去过几次片场,别人提议让他来客串呢,白琅从不答应。再长大些,他无意间从家里翻出几张老碟片,里面竟然是白琅演的电视剧。看过这个,他兴高采烈地说,我也想当演员。白琅问,你喜欢演戏吗?白窈礼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想和爸爸一样。

白琅笑笑,叹口气:你不是学这个的料。

白窈礼瞧着他的眼睛。无奈而略带疲倦,好像永远道不明心意的眼睛。那枚仅存的左眼,如蒙尘的琉璃一般常年笼罩着灰。而他的右眼,连同多年前清俊的容貌,都一同摧毁在那场火中。

烧伤的疤痕,狰狞地爬在他右脸上,几乎占据了半边面颊。白窈礼并不觉得那副形貌可怖,他只是会恍惚,自己从电视机里看到的,和面前的竟是同一个人。

他听闻,白琅也曾经红透半边天,是影视界出来的偶像。他问过白琅,白琅却只说,早就不拍戏了。

白窈礼想不通,为什么白琅不肯让自己去走这条路。越拦他,他非要搏一把,最后演变成不辞而别。演戏他不在行,但他也想红——如若和他当年一样家喻户晓,是否白琅就能认可他?

他底子不好,唱跳比大公司的练习生差一截;外形算得上可爱,但比不了alpha那般英俊出挑,在oga里也不能称为拔尖的漂亮。为数不多的优点是体能和精力,于是他加倍地练,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还要在镜头面前摆出活泼健谈的模样。

他本以为,选秀前几期就得回家,没想到说话不过脑子的缺点,居然叫他绝处逢生。他在节目里金句频出,和他人互动回回出梗,直接送上几次热搜。年下、直球、犬系,公司给他选好标签,粉丝群锚定青少年beta和alpha女性;选秀剧本里的那个天然系团宠,渐渐成了他的专属角色。

选秀中期往后,吃了剧本的红利,他愈发势不可挡。这一期节目录制的时候,他被要求聊一聊对半决赛的期待。他摆出练习多日的笑容,清澈的蓝瞳下,尽是刻意为之的天真。

“我很珍惜这次机会,一定会让大家看到我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样子!直到最后一刻都都竭尽全力!”

熟悉的少年人,在电视机里说着预定好的台词。白琅瞥了一眼正在播放的选秀节目,调成静音,拨通了一个很久不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接起得很快。

“叶瑾,有空吗?”他开口便问。

另一头,叶瑾似乎有点慌乱:“你主动找我,真少见啊。怎么,有急事?”可别是被他发现,自己打着他儿子的主意。

白琅望着电视中播放的选秀节目:“也称不上多急,就是想当面和你聊聊。”

“你……”叶瑾揣摩着他的语气,“要不,你来我家?”

“你那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吧。”

“嗨,哪儿的话。你要不想来也没事,我有间套房,那清净,顶层的。我们上那聊?”

“行。地址呢?”

“我派车去接你,明晚八点,你合适吗?”

“七点吧,别耽误了。”

“都来酒店了,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白琅叹了口气:“只是聊点正事,你别东想西想了。我现在吃着药,不能休息太晚。”

“好嘛,”叶瑾还有些不情愿,“那说定了,七点接你。早点来,正好咱俩叙叙旧。”

分明要聊正事,怎么又扯到叙旧上了。白琅举着手机,想讲他两句,最后只是应了声“好”。

次日赴约,白琅六点五十五分下楼,一辆黑色轿车已停在楼下,他便知叶瑾在酒店等他。如果他亲自来接,恐怕又要开红色的敞篷跑车招摇过市了。

目的地是座气派的高层建筑,白琅瞥了一眼精心设计过的招牌,瀛洲酒店。向前台报上叶瑾的名字,就有经理带他乘电梯直达顶层。

顶层套房,正是叶瑾约见会面的地方。开门而入,白琅心里出现的吧?”

白琅垂了垂眼:“你果然都知道了。”

知道?叶瑾微微挑眉,他倒想问白琅,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十六岁了,十六年了,白琅把那个叫白窈礼的小子藏在羽翼下,当成秘密圈养起来。不向圈子里的人透露也罢,但凭自己和白琅的交情,白琅就从没想过告诉他?如果不是自己偶然留心,或许现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当然,叶瑾也并非一无所知。他知道白琅有一个儿子——却不知是什么来历;知道他视其如己出——却不许叶瑾和这孩子见面。白琅闪烁其词,叶瑾暗自认定他是放不下过去的结。就算他亏欠白琅吧,那白琅又把他当什么人?

叶瑾半恼半怨地笑了一声:“姓白,年纪又正好,我怎么可能不查一下他的背景?”

白琅搁下茶盏,叹了口气:“他本就是瞒着我去的,拿了家里的钱,半年不和我联系。原以为碰了壁就会回家,没想到……”

“话说在前头,不是为了你,我选谁都不选他。”叶瑾抿着唇咬着牙,声音不再像最初那般轻佻自如,眼瞅就要发作。

白琅对上他蕴满怒气的眼睛,安慰似的苦笑着:“这回是我不好,白叫你费心了。这样,你去年推的几个小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片子吧?我手里正好有两个不错的本子,主角都没定。改天我叫上投资人,大家一起吃个饭。”

叶瑾歪头砸了一下嘴,嗤笑一声,向后重重地靠在沙发上:“我跟你说的是接下来两个季度的计划,还不算已经打了水漂的资源。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吗?选秀的剧本都是中途为他改的!现在你拿两部电影就想把我打发了?”

为了一台节目,与自己动这么大的火?白琅微微蹙眉,仍带着笑,问:“那你想要什么?”

叶瑾默了声。片刻后,他倾过身,双眸擒住白琅的身影:“你知道我要什么,我都问你要了二十年了。”

白琅侧了侧眼:“……别这样。”

“那我这么问吧,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的,白大导演?是来和我叙旧的,还是来谈生意的?谈生意,你打算怎么赔?”

“要来是叙旧的,咱俩一切好说。”叶瑾朱红色的眸子,藏在灯光与月色的狭缝中。

隐秘的血腥气息,从他周身蔓延。

白琅眼珠轻轻颤动了一下,躲过叶瑾锋锐的视线,目光越过他的肩头。他此时方才觉察,套房卧室的台灯,从他进门那一刻就已经点亮,漫散着橙黄色的光。意欲何为,他比谁都清楚。

总是不给自己退路,非要磨到答应他不可。二三十年什么都变了,唯独这点还和以前一样。白琅浅浅地出了口气:“随你吧。”

叶瑾身上那股怒意,转瞬消散殆尽。他笑逐颜开,信息素的气息不受控地外涌。先前黯弱的腥臊,此时数倍放大,几乎将整个客厅吞没在血腥的信息素中。

白琅似无奈似无趣地抿了抿唇,推开杯盏,站起身。白琅刚站起来,叶瑾便笑迎上去,取下他的外套;他一手躁动难耐地解着自己的衣扣,另一手揽在白琅腰间频频摩挲。还不等到卧室,衬衫已然大敞,爬上床前,衣物直接甩脱在地。

人影交叠。麝香调的香薰,燃着静谧的火。

压抑已久的渴求,尽数化作官能在胸中涌动。白琅刚靠坐在床,叶瑾便扑到他身上,贴着脖颈亲吮啃吻,隔一层单衣,抚摩胸口与腰窝。他切切地啄,手捧在白琅脸上,嘴唇去找他的唇,交叠,含吮,咬他的舌尖与唇瓣。胡茬蹭着脸颊。白琅眯眼偏过头:“慢点……急什么。”

叶瑾微微抬眼,向他挑高眉梢。他望着白琅,那微笑蕴在唇角多了几分卑劣的自满,更像得逞后的窃笑。

血锈味的信息素,为卧室降下赤色的纱。叶瑾一手扳过白琅的下巴,再度占据他的呼吸。漉湿而绵长的吻糅杂着浓烈的信息素,叶瑾将吐息与气息灌注进他的咽喉。他好像含着一口血,津液也算水乳交融。白琅的鼻音带了点烦闷,叶瑾这才不情愿地松口,拉扯开银丝。

白琅微微仰头靠在床背上,揩了一下唇角:“好劲头啊,平时就是这么折腾人的?”

叶瑾嘿嘿一笑:“别人哪比得上你。别生气,我慢点就慢点。没事,点着香呢,不会叫你难受的。”

迷离香气,牵动心神。白琅一时恍然:“那究竟是什么香?”

“这个嘛……你等会儿就知道了。”叶瑾哪里有解释的心情,恨不能每一个字都用唇堵在他嘴里。他又凑上来,却不是索吻,而是在他颈窝磨蹭,浅浅地留下齿痕。

白琅吃痛,想喊他轻些,呼吸短促着,不知怎么,渐渐不觉疼痛,反倒隐隐燥热。难以被唤起的信息素,比往常更轻易地激发开来。柔韧纤细的苦涩,越过后颈,在发丝间穿梭萦绕。如茶如药一般淡薄的气息,随着白琅起伏的呼吸扩散开来,竟很快将浓烈的血腥压倒,几乎吞没了叶瑾的信息素味道。

alpha的优劣,一目了然。叶瑾富有侵略性的信息素,也难以与白琅淡漠的苦涩抗衡。兽性是抹不去的底色,alpha的天性便是掠夺与争斗,成王败寇。被更为强悍的alpha镇压,在信息素中对他服从——刻在血脉里的恐惧,反而令叶瑾更为亢奋。急不可耐地,他伸手解开皮带。

嘀——。

叶瑾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会客厅的方向,传来一声磁卡扫描的轻响。紧接着是开门声,带着些许迟疑,客厅的正门被慢慢推开。

叶瑾脑子嗡的一下,最坏的预想浮现在眼前。他翻下床,抓起上衣就往外跑。白琅正欲起身,叶瑾赶忙把他拦住:“你不用动,我去看一眼。应该是客房服务吧?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稳住了白琅,叶瑾一边胡乱穿衣服,一边快步往客厅赶。他反复在心里念叨,可别是那个小子!

墨菲定律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叶瑾转过走廊,刚看清门口的动向,立刻两眼一黑。

白窈礼正一手握着房卡,一手推着门,向套房里张望。

白窈礼知道自己不该今天来。自从他收了叶瑾的房卡,直到现在,整整两天他都心神难宁。

去还是不去,他决断不清。今天摄制组要录一期日常花絮,本该是他积极表现的时候,可他却一直心不在焉。

“小白,你怎么了?是不是练舞太累了?”

白窈礼靠在墙边发呆,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一道少年人的声线。嗓音清甜香软,与其说是少男,不如说是少女的声音更贴切。来人留着披肩直发,黑发柔顺地散开发丝,将皮肤衬得愈发莹白;宽松的针织开衫拢在身上,毛茸茸包裹着,令身形更显小巧纤细。见白窈礼望向自己,那少年便露出甜美可人的微笑,精巧的五官以最能散发魅力的方式调动。

白窈礼对这人很熟。艺名赤云,男性oga,和他一样素人海选进组,走清纯可爱风格,一张生图斩a无数。男o明明比女o数量更少,是最罕见的性别,但在这个全员oga的选秀里,竟有近六成是男性oga。

不过,白窈礼眼熟他,倒不是因为性别相同,而是因为他——

“来,给你水。”赤云说着,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他。二人身边的摄像机立刻跟上,等待拍下间接接吻的一幕。

——因为他天天缠着自己卖腐!

白窈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就塞回他手里。赤云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而顺势挽过他的手。

选秀嘛,卖卖cp很正常。但真说起来,导演组并不会强硬要求哪两个艺人必须凑成一对,有也只是略加示意即可。实际上,卖腐最积极的是艺人,想红的捷径摆在面前,不走那是傻子。如果俩艺人彼此王八看绿豆心领神会,不用指导,自己就能卖出一套丝滑小连招——什么游戏胜利后下意识看向对方啦,通过考核后穿过人群相拥啦,在舞台上交换走位的拉丝眼神啦,不怕没得卖,就怕卖不够。还有的出于人气考虑被迫营业,这种往往出现比较尴尬的情况,上一期节目他俩压根不熟,下一期节目就开始搂搂抱抱,让人完全看不懂怎么就能好上。

最后还有一种,如果节目里有人气王,甚至还是内定下来的c位,那一定有艺人追着他卖cp,生怕倒贴都贴不着热乎的。

很显然,白窈礼和赤云是最后一种。

他俩这情况,总结一下就八个字:半路夫夫、貌合神离。

选秀刚开始的时候,白窈礼压根不认识他,或者说,是赤云就没把白窈礼放在眼里。同样是素人,赤云在外形唱跳表情管理身材管理等等方面,都超出白窈礼一大截。节目没过几期,他就凭着“中才存在的比女性更柔美的少男oga”这一头衔脱颖而出。白窈礼记得很清楚,前期的赤云毫无疑问是团宠角色,管谁都叫姐姐哥哥。

但或许是因为努力友情胜利的热血戏码更受欢迎,中期往后,白窈礼人气直追而上,愣是压过了高居法的顶弄搞得双膝发软,又叫信息素冲击得晕晕沉沉。穴口随着律动翻出媚肉,他连声喊了几句白琅,每被顶弄一次便愈发情动,求饶渐渐成了淫靡的浪叫。白琅说他不听,又怕动静太响,索性松开抓着他后脑的手,用手指掰开他的牙关。

他双指伸进叶瑾口中,抵着他的槽牙,将颤抖的舌尖压在指腹下。叶瑾含混地哀求,白琅手指探得更深,把他破碎的话语全堵回喉咙。叶瑾喊也不能喊得,呼吸愈发困难仓促,眼眶泛出一圈充血的红。

阳物在他体内隐隐胀大,撕裂的痛感更甚先前。可白琅并没有放过的意思,他的性器向内拼力抵进去,仿佛要拓开叶瑾退化的生殖腔。叶瑾呜咽一声,居然在窒息与刺痛中泄了精。白琅摁着他,性器根部逐渐膨胀,卡在叶瑾已是极限的穴口。成结的阳物开始倾吐白浊,将粘稠灌入叶瑾甬道深处。

白琅低下头,发狠般咬在叶瑾的后颈。叶瑾浑身发颤,血腥的信息素味道,瞬间消失无踪。弥漫在房间中的苦涩,此时仿佛全向他的后颈注入,连着白琅无处发泄的怒火,一同化作给予他的疼痛。

成结后的持续射精,比叶瑾想象中更为漫长。白琅啃咬着他的腺体,强行注入的信息素令他浑身动弹不得。叶瑾只觉即将虚脱,就连站住都得竭尽全力。浓稠的液体一波波填满他的下腹,不知何时才能止息。他的腹部微微隆起,刚刚结束的抽插疼痛,如今又被饱胀的酸痛替代。

白琅伏在他身上,呼吸与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他缓缓松口,泛着血痧的齿痕,分明地刻在叶瑾颈后。他松开叶瑾的手腕,探入他口中的手指也慢慢抽出,这时叶瑾才得以顺畅呼吸。

在叶瑾即将跪倒的前夕,体内的射精有了减缓的迹象,成结也慢慢消退下去。他得了几分力气,转过脸,伸手勾住白琅的后脑。白琅比他高出七八公分,此时顺着他的动作低下头。叶瑾便扬起脑袋,用自己的嘴唇去接白琅微凉的苦涩的薄唇。

他的手抚在白琅右脸上,此时白琅摘了眼罩,疤痕分明地暴露在叶瑾眼前。这张脸还英俊漂亮的时候,叶瑾也曾像今天这样与他缠绵。尽管白琅只当是临时遏制发情的手段,但叶瑾分明地记得,隔着一道帷幕,人群来来去去,而他在影棚后面被白琅垂眼咬住腺体。他想不通,这个受人追捧的大明星,为什么不肯去咬oga,要不是自己发现及时,恐怕那天他就要因为强行压抑信息素,在角落昏迷过去了。些微淡薄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腺体,还没等叶瑾嗅出他的味道,发情的瞬间便因白琅有意压制,短却地结束了。

那时白琅从表演系毕业不久,科班出身刚入行;叶瑾高中没念完,已经在片场跑了好几年龙套。他看着白琅,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人,样貌、身高、演技没有一项不出众,连品行都在业内没得挑,简直可以算出淤泥而不染了。

白琅主演的剧没有一部不红,电视台黄金档一年到头都在播白琅和oga小花谈恋爱,从古装谈到现代,从狗血言情谈到两小无猜。白琅的合同签了一份又一份,叶瑾走了狗屎运,和他搭的一场戏不知怎么就火了,从此签白琅的导演总爱顺带上他。叶瑾混不到男二,也能混个炮灰反派当当。

叶瑾在白琅跟前蹭了个眼熟,一个跑龙套的,就这么和明星演员说上了话。演戏,叶瑾不在行。他身高比男性alpha的基准线——一米八——少了整整五公分,作为alpha演员简直是半身不遂;长相,不说贼眉鼠眼,但眼睛上挑,瞳仁小,一瞅人跟那三白眼似的,这么凶的眼睛,偏偏配了个下垂眉,做点表情叫人一看一个欠得慌。可他出来混社会早,浑身上下该长良心的地方全长了心眼子。他十四五岁就在剧组摸爬滚打,把那些利益交换、咖位排序摸了个门儿清。钻营,才是叶瑾的真本事。

叶瑾早就发现,在这行想火,只有两条路:攀高枝、走大运。会抱大腿,母猪也能上树;能乘东风,公猪亦可飞天。白琅能火,也是恰巧站在风口,前两年的邪魅男孩刚过气,他入行那年,流行偏爱端庄清俊文雅内敛。叶瑾没有背景,甚至以色侍人都轮不着他,眼看着白琅越来越火,他知道自己得死死挂在白琅这棵树上,等一跃飞天。

但机会往往以最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

他俩搭戏在二十年前,那时社会一片向好,好得鲜花锦簇、烈火烹油。办事不太讲规矩,能成再说。那天白琅和他照常演对手戏,布景竟忽然着了火。那年代哪讲究防火材料安全生产,布景还到处都是布料、木杆和塑料。不等叶瑾反应过来,他头顶的布景就滚成火团往下砸,眼看直冲他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他身边的白琅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把叶瑾推开。

叶瑾没什么大碍,他一向走狗屎运。倒塌的布景砸裂了他的腿骨,但白琅被烧着的木杆砸在脸上。后来送去医院,叶瑾听别人说,完了完了。

戏没法拍了,赔完了白琅天价的补偿费,剧组宣告破产,叶瑾差点没要到自己的工钱。他一瘸一拐去找导演,声泪俱下,从自己娘死得早哭到爹找了三,终于哭得导演不厌其烦,给了他俩月工资,一并算作遣散费和补贴。

叶瑾揣着钱,交完了水电房租,还上了欠诊所的石膏钱,掰着指头一数,还够他吃两周。

剧组作鸟兽散了,叶瑾托人四处打听才找到白琅的消息。小道消息说白琅还在医院,右脸严重烧伤,眼球摘除。给叶瑾透信儿的人评价道,白琅这回废了。

废了,怎么就废了?叶瑾心里发堵。他当然知道白琅的演艺生涯算是完了,可听人这么说他,叶瑾不认。

他把自己掰成毛的生活费又掰成了分,从里面抠出一部分,要买了礼物去见白琅。叶瑾不敢去商场,他去精品店,最后去了菜场,问水果摊老板,你这最好的苹果多钱一斤。

老板报完价,叶瑾挠挠头,问,不那么好的呢?

最后,叶瑾就拎着这“不那么好的”苹果,偷摸溜进打听来的医院去了。他当然没有白琅的预约,在门诊台和小护士调情,调着调着问出了大明星的楼层。

叶瑾好不容易找着白琅的房间,趁四下无人摸了进来。他一推门,看见单人病房里,床上坐着个消瘦的青年人,半边脸包着纱布。叶瑾一时没认出他的轮廓,但下意识喊了一声:“白琅。”

青年人闻言望向他。他仅剩的左眼疲惫黯淡,看他也只是把眼珠轮过来,魂儿却不知飘何处去了。

叶瑾凑上去和他打招呼,白琅也只是垂着眼,随口应着。叶瑾本应该说谢谢,说要没有你毁容的就是我了,但他看着白琅那副模样,怎么也张不了嘴。他搓搓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苹果,说我给你削苹果吃吧,这可是今年最好的苹果,包甜。

白琅没说要不要,叶瑾就自己拉了凳子坐下给他削。削完了他往白琅嘴里塞一块,问他甜不甜。

白琅慢慢嚼着咽了:“……甜。”

叶瑾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没熟透,贼酸。

别是把味觉一起烧坏了吧,叶瑾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他自己也觉得太缺德了,赶忙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擦掉。忽然,他听见白琅低声说:“我就你一个朋友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靠脸吃饭的演员,没了那张脸自然不值一文。叶瑾知道,这些日子,白琅身边恐怕没一个可信的人了。

但他至少还有天价赔偿金。叶瑾缺德的脑子忽然又想到缺德的点子。

叶瑾自己腿瘸着,没两三个月好不利索。他这段时间没存款没戏拍,打着石膏刷盘子扫地都做不成。给白琅买完苹果,他还能苟活一周半。俩月减一周半,剩下那段时间,他只能啃草皮子。叶瑾求生欲望很强烈,他不想饿死。

叶瑾借着自己以前和白琅熟,天天往医院他跟前跑。他说是帮白琅跑腿买饭,拿白琅的钱去了,白琅肯定得让他给自己多捎一份。叶瑾日益驾轻就熟,他一瘸一拐地在医院穿梭,比不拄拐的大爷都利索。他靠“照顾”白琅蹭了俩月的饭,等腿好利索了,那边白琅也差不多要出院了。

饭票离开得恰到好处,叶瑾很欣慰,他又走了一次狗屎运。

白琅回家继续休养,叶瑾也回到自己跑龙套打短工的生活。短短两三个月,曾经红极一时的白琅,竟然就像没存在过似的。业界把他扫地出门,很快捧了一批新秀。就连八卦谈资,白琅都算过气的了,毕竟谁都知道伤成那样就再也别想回来。

别人放下了,叶瑾放不下。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当初明明只想攀白琅的高枝儿,现在树都倒了,他图什么呀。

管他图不图的,叶瑾还是去了白琅家。白琅家在市中心的老宅子,据说是他父母去世前留下来的。叶瑾敲了半天才敲开门,白琅似乎比之前又瘦了,一进屋,叶瑾吓了一跳。

房间窗帘全部拉死,屋内杂物凌乱不堪。白琅穿着单衣,头发一直没有修剪,留长以后几乎挡了右半张脸。叶瑾跟他进门,白琅也不说话,叶瑾挠了半天头,憋出一句我给你买苹果了,这回我尝过了,熟的。

“我给你削一个,你尝尝怎么样。”他说着就去掏苹果,白琅瞥了他一眼,说我不吃。

叶瑾放下苹果走了,但回回放心不下,没两天又往白琅家跑。白琅那时日日恍惚,也不理他,也不赶他,叶瑾去得越来越勤,一来二去,就在他家住下了。

叶瑾觉得,自己这样做一定是为了省房租。既然住进来了,那他总得有点表示。于是叶瑾一边省房租,一边帮他打扫卫生开窗通风;一边省房租,一边陪他聊天逗乐下楼散步;一边省房租,一边带他去看精神科开药,回来一样样盯着他吃。

一边省房租,一边不知怎么就和白琅滚到床上去了。

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俩都正当年,发情期还很规律。但说来也不太正常,毕竟他俩都是男性alpha。

白琅拍戏的时候,叶瑾就没见过他发情。这回和他住在一起,白琅吃着激素药物不能同时服用抑制剂,叶瑾才发现这家伙信息素强横得可怕,完全不配那人模狗样的皮囊。叶瑾觉得白琅早年走错了方向,他不应该演正人君子,应该试试霸道总裁。

叶瑾没想过,自己会对alpha的信息素来感觉,他把这一切归因于白琅体质特殊。事后他总结道,被白琅压,特爽。白琅像看变态一样看他。

叶瑾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有受虐倾向。或许还有点对白琅的、该说是爱的情意。

他还记得当年吧?”

白琅垂了垂眼:“你果然都知道了。”

知道?叶瑾微微挑眉,他倒想问白琅,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十六岁了,十六年了,白琅把那个叫白窈礼的小子藏在羽翼下,当成秘密圈养起来。不向圈子里的人透露也罢,但凭自己和白琅的交情,白琅就从没想过告诉他?如果不是自己偶然留心,或许现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当然,叶瑾也并非一无所知。他知道白琅有一个儿子——却不知是什么来历;知道他视其如己出——却不许叶瑾和这孩子见面。白琅闪烁其词,叶瑾暗自认定他是放不下过去的结。就算他亏欠白琅吧,那白琅又把他当什么人?

叶瑾半恼半怨地笑了一声:“姓白,年纪又正好,我怎么可能不查一下他的背景?”

白琅搁下茶盏,叹了口气:“他本就是瞒着我去的,拿了家里的钱,半年不和我联系。原以为碰了壁就会回家,没想到……”

“话说在前头,不是为了你,我选谁都不选他。”叶瑾抿着唇咬着牙,声音不再像最初那般轻佻自如,眼瞅就要发作。

白琅对上他蕴满怒气的眼睛,安慰似的苦笑着:“这回是我不好,白叫你费心了。这样,你去年推的几个小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片子吧?我手里正好有两个不错的本子,主角都没定。改天我叫上投资人,大家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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