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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区可然似乎是熬过了最初的紧张不适,又开始低低地骂:“王八蛋……王八蛋……”

“能不能换个词?我都听腻了。”季明淡定地说着,目光从后穴移向区可然那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

怎么就这么犟呢?这时候服个软,也许自己就不舍得欺负他了……但转念一想,他季明喜欢的,不就区可然这股子韧劲儿吗?

他倒要看看,这个区可然到底能扛到什么程度。

这个邪念一起,季明便调整了姿势,把区可然的双腿对叠得更厉害,自己则移动到区可然双腿下方,正对着那朵含苞待放的“后庭花”。握着天鹅的手缓缓用力,又将天鹅颈往里推了几厘米。

“啊额……”区可然终于耐不住,低吟了一声,但很快便止住了声音,艰难地抿着唇。

季明轻笑一声,调高档位的同时,还抽送起手中的性具。后穴被抽插搅动,穴口也随着抽插的动作收缩起来。

季明欣喜不已,盯着穴口,仔细琢磨插入的角度,终于在某一次插入时,区可然承受不住地长吟出声。

“呃——”

只见他整个上半身向后弓起,从腰腹到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那才真真的天鹅颈。

毫无疑问,敏感点就在这个地方。季明对准了那里,反复地碾压,区可然终于失控地发出持续的呻吟:“嗯啊……不要……嗯嗯……不……呃啊……”

但是这对于季明来说还远远不够,他拔出天鹅头,把更为粗大的天鹅尾插了进去。

“啊啊啊——!”

区可然惊叫了一声,剧烈地挣扎扭动起来,连硅胶胸贴都在挣扎中先后脱落,奶尖儿肿大一圈,孤零零地在空中挺立着。

“混蛋……好痛……拿出去……你拿出去啊……”

到底是个强壮的年轻男人,剧烈挣扎起来饶是季明也偶尔控制不住,对叠的双腿从季明手里挣开,重重地砸在床上,后穴里的金色天鹅顺势又往里插入一大截,刺激得穴道剧烈收缩,死死地绞紧入侵的异物。

区可然蜷着腿,侧着下半身,避免再次将性器插得更深。小腹无规律地搐动,双手吊在空中胡乱摇晃。

就在这时,区可然似乎发现绑缚右手的领带松动了。下一秒,整个手腕滑了出来。

他拧头看去,领带绑在床头的那一端依然牢固,但束缚手腕的结在持续的剧烈挣扎中自动结开了!

季明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正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要不要重新把人绑上。

区可然忽然暴起,用两脚之间的空隙勾住季明的脖子,把季明猛地拉向床头,紧接着右手握着领带一绕,居然用领带紧紧缠住了季明的脖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疑,乃至长期训练搏击的季明都没能提防。

区可然右手聚力,毫不犹豫地收紧了领带。

这一次,落入扼颈被动境地里的人——换成了季明。

季明始终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泛起一丝丝惊诧。随着血液中氧气的逐渐稀缺,那张英俊的脸逐渐涨红,脖子上的经络也鼓胀了起来。

他不怒反笑——瞧,他猜得多准!他的小兽,从不服输,只要有一丝生机,都会绝地反杀。

区可然顾不上后穴里仍在持续刺激敏感点的性器,把领带在右手上再绕一圈,从咬紧的齿关里挤出狠厉的话:

“季明,我杀了你。”

季明勾起嘴角,用艰涩却依旧平静的声音说:“你杀不了我。”

区可然愤怒至极,又加了把劲,却听见季明吐出三个字:“你妹妹……”

仅仅三个字,区可然像被当头敲了一棒,瞬间冷静下来——是,区可然可以泄愤,可以杀人,可是坐监,但他那对讨债鬼父母怎么办?他那病秧子妹妹怎么办?他这辈子就是来还父母债的,他没有选择出生的自由,更没有选择赴死的权利!

区可然痛苦地甩了甩头,通红嗜血的眼垂了下去,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卸了三分。

然而就是这卸下的三分力,给了季明反击的空当。

一记肘击精准地打在区可然的软肋上,区可然登时劲力全消。季明不费吹灰之力,便从领带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翻身一压,重新将区可然死死地禁锢在身下。

区可然对于局势的扭转似乎并不意外,紧绷的肌肉一点一点松懈,像条濒死的鱼,缓缓放弃抵抗。

季明伸手抚摸对方被泪水洇湿的发,眼神近乎痴迷:“你真是……太惹人喜欢了,区可然,你简直是我的宝藏。”

区可然抬眸望向上方的季明,眼神中再也看不出一丝斗志,泪也干了,原本水灵灵的眼睛显得有点空洞,像两汪枯井,只剩下失望、颓废和无尽的悲伤。

有那么一瞬,季明生出几许疑惑与怜悯,但他无暇深究区可然的这番变化,究竟是缘于局势的逆转,还是因为他不愿提及的家人。

季明现在的脑子里只装着一件事,他要干他,狠狠地干他,干穿他。

他低下头去吻区可然湿漉漉的鬓角,又去吻他干涸了的眼睛,继而是他的鼻尖,和嘴唇。

季明一边吻,一边解开另一只仍被吊在床头的左手,胳膊砸在床上,没有推开季明,只是无助地攥紧了床单。

认了吧……区可然想,认了吧……你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不论是对家人,还是对季明……一定是上辈子欠他们太多,这辈子才会被他们如此折磨……认了吧区可然。

意识恍惚间,季明在区可然头下塞入一个蓬松的枕头,又把捆绑区可然双脚的带子也解了。

区可然重获自由,但他已经在刚才的反抗中耗光了所有的体力与意志,任由季明分开他的长腿;又任由季明将他那粗大到可以杀人的驴玩意儿插入早就熟透了的后穴里——一插到底。

“啊……”

毫无生机的区可然犹如被重新激活一般,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季明俯下身去,宽大的手掌捧着区可然深陷在枕头里的脸,来回摩挲他的头发、耳坠、脖子和面颊。

“宝贝儿……宝贝儿……”季明一边顶弄,一边轻声呼唤,好似在安慰身下的爱侣。

区可然强忍着下体的酸楚胀痛,皱着眉低声斥责:“别叫我宝贝儿……唔呃……我讨厌听……”

话里带了喘,娇得不行,声声挠在季明的心口上,惹得穴道里的阴茎又变大变硬了几分。

“讨厌?”

季明重重顶了十几记,复又改为温柔地缓缓抽插,“那你喜欢什么?区老师?然哥?嗯?”

区可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斥道:“别叫我然哥!”

“哈!我叫怎么了?难道这是彭一年的专属称呼?”

区可然一听见“彭一年”就抗拒地闭上了眼,唇线也抿紧了,把头拧向一边,双手隐忍地抓握着床单——这是区可然的反抗姿态,季明清楚得很。他报复性地加大抽插幅度,誓要榨出区可然的呻吟与求饶。

袋囊撞在臀肉上,啪啪作响,区可然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下唇却咬到发白,就是不发出声音。

季明一边用下半身大力地打夯,次次把巨蟒送入最深处,一边勾下头带着怒意吻上去,强行撬开齿关,舌尖卷住另一根红舌,又吸又咬。

“呜呜……呃唔……呜……”

区可然吃痛出声,季明才满意地松了口,舔了舔对方亮晶晶的嘴角,笑道:“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说嘛……”

区可然光是承受下半身的撞击已经十分吃力,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应付季明的问题。

季明却偏偏恶作剧似的,用固定的角度反复插入,次次碾过脆弱的敏感点,还一个劲儿地追问:“到底喜欢我叫你什么?嗯?”

“可然?然然?”

区可然无意识地摇着头,嘴里不断地发出绵长的呻吟。

“就然然吧,然然好听。”季明找到了满意的答案,撑起上半身,把区可然的长腿架在肩上,以一个更易深入的姿势,兴致高涨地肏干起来。

“啊啊……不要……停下……季明……太深了……啊……”

区可然哭喊着,却只换来季明更加用力的肏干。他只能被迫承受着,但熬着熬着,舒爽便渐渐掩盖了痛楚,最终只剩下一浪高过一浪的爱潮。

季明察觉出吞绞着阴茎的甬道在加快收缩,于是在持续高速抽插的同时,还扳正区可然的脸,迫切地问:“舒服吗?然然,爽了吗?”

区可然无意识地“嗯嗯啊啊”,根本给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看着我,然然,睁开眼看着我。”

区可然大脑混沌,真就机械地遵从了季明的指令,睁开泪光盈盈的眼睛,映出一张血脉偾张的脸——是区可然最没有抵抗力的那张脸。

悬在小腹上的阴茎跳了跳,区可然盯着季明,射了。

白精如开炮一般喷涌而出,溅得满胸满腹都是。

季明满意地勾起嘴角,俯下身舔了舔带着体温的精液,又把裹着精液的舌头送进了区可然的嘴里。

区可然刚刚射过,正是眼神迷乱、口干舌燥的时候,也下意识地伸出红舌,勾上季明的舌头,指尖插入季明的发,呈现出相拥的姿势。

季明第一次得到对方的主动回应,兴奋难当,猛烈地抽插冲刺,最后隐忍地发出一声低吟,急喘着灌满了红肿不堪的甬道。

两人沉浸在高潮余韵中,难得地安静相拥。

季明枕在区可然肩上,脸埋进肩窝里,嘴唇贴着小蛇纹身,解渴似的轻轻吮吸着那片皮肉上的细汗。

区可然渐渐从失神中恢复知觉,被季明的气息撩麻了半边手脚,微微挣扎了一下。

随着身体的挪动,后穴里盛不下的精液汩汩地往外流。区可然脸上刚刚消退一点的红晕,又升腾起来。

该死,又被季狗肏了!不仅被肏了,还被肏射了!

区可然心中一片茫然,我不是个1吗?怎么会……怎么会……?

他只知道性取向转变是有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但他不知道1、0转变属不属于正常现象?

他艰难地回忆了一遍刚才射精的场景,似乎是……季明喊他,于是他睁开了眼,于是看见了季明的脸,于是兴奋得射了……

操,到底是被干爽了才射的,还是盯着季明兴奋得射了?

区可然茫然地瞪着天花板,这两个选项,一个比一个糟糕,不是么?

“在想什么?然然。”

季明的声音从颈窝里传出来,没有平日的冷硬,带着瓮声瓮气的缠绵。区可然不想理他,偏过头,把脸与脸的距离拉开一些。

季明显然对区可然“翻脸不认人”的举动感到不满,捧着区可然的脸、追着他的嘴唇便吻了上去。半舔半咬,磨人得很。

区可然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浑身虚乏得要命,加上心事重重,本能地想要推开缠上来的季明。

推推搡搡间,区可然除了明显感觉到后穴里精液不断地往外涌,还察觉到原本宿在洞穴里的巨蟒,也颇有再次苏醒的架势,于是愈加用力地推拒着季明的痴缠。

季明被惹恼了,索性将对方的双手扣在枕头上,压着他强势地索吻,粗长骇人的凶器在后穴里缓缓抽动,一圈一圈涨大起来。

“然然……”季明叼着区可然的舌尖,黏黏糊糊地问:“再来一次好不好?”

区可然厉声拒绝:“不行,再来会出人命。”

“来一次,就一次。”

“不要,不可………唔!”

季明懒得争辩,直接用唇舌堵住了区可然未说完的话,硬是把人吻到上气不接下气,才缓缓转战到胸部,叼着区可然的奶头,像条撒欢的小狗一样又舔又啃。

区可然退潮的情欲很快又被重新点燃,原本呈抵抗姿态的双手,从被季明放开那一刻起,便情不自禁地缠绕上对方的后颈,又从后颈摸向肩胛,从肩胛回到面颊——季明当然能感知到区可然的爱抚与情动。

区可然也在享受这段欢爱,季明高兴地想,他的然然,也是喜欢和自己做这种事的。

季明得到了鼓舞,毫无预兆地来了一记挺刺,将勃勃跳动的茎柱重重地扎入区可然身体最深处。

“啊——!”

区可然尖叫了一声,双眼瞬间被逼出眼泪,莹亮水润,美丽澄澈,又勾人心神。

他羞怒地瞪着季明骂道:“季明你这条疯狗!”

季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了笑,柔声说:“对,我就是疯狗,只咬区可然一个人的疯狗。”

说罢,便不管不顾大开大合地肏干起来,次次尽根没入。

淫靡的啪啪巨响充斥着整间屋子,夹杂着区可然的哭喊与求饶,持续了整整一夜。

区可然记不清自己射了多少回,只记得最后从马眼里流出来的已经不是白色粘液,而是一股股清亮稀薄的水。

他哭得梨花带雨,抓着早已脏乱不堪的床单,上半身像无骨的蛇,软绵绵地匍匐着,语无伦次地求饶:

“季明……季总……唔唔……求求你……放过我……啊啊……我要死了……要死了……饶了我吧……别做了……”

而身后的季明,只是一手掐着区可然的腰身,一手抓揉着被扇红的臀,闷不吭声地将“刑具”夯入翻卷搅动的穴道。

……

第二天清晨,季明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

他看了眼身旁仍在沉睡的区可然,想到昨晚被他折磨到半晕厥状态的可怜样儿,替他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洗手间内,季明一边剃须一边认真地想:昨晚的情事固然尽兴酣畅,区可然固然年轻又耐肏,但再好的身子底子怕也是架不住那样的“糟蹋”。他犹记得把人抱去浴缸清洗的时候,区可然的下体又红又肿,穴口都无法闭合,一碰就哭着发抖。那样子,实在叫人心疼。

——今后不能要这么狠了,要沉着,要节制。

要节制?

季明有点不可思议,这是他季明会对自己说的话?

二十七年前,他含着金汤匙出生,顶尖的家室加上过人的天赋,成长之路顺风顺水、势不可挡,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二十七年了,他甚至不知道“自省”二字怎么写。但他此刻在做什么?对着镜子总结经验教训,思考如何待一个床伴好一点,如何让两人的关系持久稳定一点?

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匪夷所思的事情何止眼下的这一件,季明还干过更荒谬的事情。

——那是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季明被区可然嘲笑床技差,信心大挫。季明居然找来几十部“动作教育片”,认认真真地学习了一下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爱技巧。也就是在他自认为学有所成之时,恰逢巡回演唱会项目进入尾声,于是季明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区可然面前。

季明想到这些,自嘲地笑了。

身后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区可然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季明拿毛巾擦去脸上的泡沫,转身问:“不再睡一会儿?”

区可然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还没彻底清醒而做出的无意识的回答。于是季明帮他挤了牙膏,递到他面前。

区可然慢腾腾接过牙刷,含糊说了声:“谢谢。”

季明笑了笑,心想:面前这只小兽啊,平日里总是高度警戒,也只有在不清醒或被肏迷糊了的时候,才会露出乖顺的一面,恣意展露他柔软的肚皮。

区可然洗完脸走出洗手间时,人总算彻底清醒了,一眼就瞟到了茶几上凭空多出来的早餐。

季明坐在沙发上,冲他招了招手:“刚让服务员送上来的,还是热的。”

区可然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季总,我上班赶时间,我就不吃了,您吃吧。”

季明起身一把拉住区可然,耐着性子说:“你赶什么时间,你们每天十点才营业。”

区可然投去惊诧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季明一愣,骄傲如他,怎么能让区可然发现自己偷偷留心着与区可然相关的一切?

季明笑了笑:“随口一说,被我猜中了吧。”他把区可然拉回沙发坐下,“吃点吧,水晶虾饺,你肯定爱吃。”

区可然定睛一看,真是水晶虾饺,还有蟹黄包、扇贝面、鲍鱼疙瘩汤,俱是区可然爱吃、而季明不吃的海鲜类。

该死……随口一句“我喜欢吃海鲜”而已,为什么这姓季的要记这么清楚?

好似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区可然眼眶一热,竟然莫名地有点想哭。他把头埋低了一些,以免被季明发现异样,又掩饰性地抓起筷子,急急忙忙送了个虾饺到嘴里。

“啊呼……”

没料到虾饺这么烫,区可然狼狈地扇风呼气,季明拿起空碗去接,宠溺地笑着:

“快吐出来,笨死了。”

区可然眼眶里盈了泪,季明以为是被烫的,随手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泪汪汪的眼尾。

区可然敏感地弹开,抢下纸巾,胡乱擦擦眼睛,又胡乱擦擦嘴角。

“季总……”他说:“您不用这样做,我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找您麻烦,更不会因为两顿海鲜而惦记您的好。”

季明愣了愣,原本带笑的眼神逐渐转为阴沉。

区可然抬眸对上对方的双眼——是了,这才是季明该有的样子。

他接着用冷沉的声音说:“季总,您给了我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单生意,所以,贵司永远是我的大客户,您也永远是可燃造型的,我把您视为最重要的人,委曲求全一再退让,但这仅仅是为了工作。”

深深换了口气,区可然接着说:“说白了,我不过是被您潜规则了,仅此而已。当然,对于已经发生的这些事情,我毫无怨言,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潜规则……各取所需……公平交易……一字一句,如刀似剑,专门往季明心尖儿上扎。

季明抿着唇,凌厉的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陌生而阴鸷。

区可然几乎要被季明的样子震慑住了,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扯了扯嘴角,努力装出淡然的微笑:“季总,咱们今后还是维持生意关系,我们二人也始终是生意伙伴,像眼下这样的事情,您今后就不要浪费心思了。”

季明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区可然,似乎要透过区可然的漂亮皮囊,看看他那胸腔里装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心,还是冷血无情的狼心狗肺?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很久,久到区可然眼睛都开始发涩,季明才淡淡一笑,支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道:

“区老师,一顿早餐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还兴师动众地跟我发表声明。怎么?还怕我季明缠上你不成?”

区可然看着这样的季明,喉头无端地发堵,也轻笑一声,说:“我哪敢这样想,虽然我道德低下、人品又不行,但几斤几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季明点点头,似在表示认同。

看吧,刚才不过是自作多情,季明怎么可能对我这种人怀有别的心思。区可然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区可然准备起身道别,却见季明慢悠悠地从身后取出文件夹,是那份二千万元的私人形象顾问合同。

“既然是生意伙伴,那这合同……区老师没有拒签的道理吧?”

区可然僵住了,话是自己一分钟前说出去的,此时拒绝合作无疑是自扇耳光,他定了定神,平静地说:“您说得对,没有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的道理。”

“嗯。”季明从西服内衬里抽出一直钢笔,“那就签了吧。”

“等等,季总。”区可然拦住了季明落下去的笔尖。

季明慢悠悠抬眸,十足有耐心的样子。

“我跟您实话实说了吧,我不是没给人做过私人形象顾问,您不是我的第一个客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呢?”季明淡淡道。

“所以这生意我当然乐意接,只是合同金额我得改改。”

季明低头笑了笑,一脸“这算什么大事”的表情,翻到合同金额那一页,把笔压在纸上,说:“区老师尽管改,我都同意。”

区可然拾起笔,划掉合同总金额后面的“二千万元”,改为“二十四万元”,又将“每月1日支付十万元”改为“每月1日支付二万元”,最后将合同有效期改为“一年”。

区可然郑重地在所有更改处和乙方落款处逐一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纸笔递到季明面前。

季明垂眸扫了一眼变更内容,轻蔑地笑了:“区老师,什么意思?季明的私人顾问,只值这个价钱?”

区可然面不改色地说:“不,是我区可然只值这个价钱,如果您觉得有损您的身价,您可以另请高明。”

季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连眼睛都是黑沉沉的,好似没有情绪。他拾起笔,在区可然每一个名字旁边签字,又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潦草地在“甲方”位置签上名。

笔尖沙沙作响,几乎把纸张划破。

协议达成,区可然微笑着朝季明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季明也伸手右手,盯着区可然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来日方长。”

……

彭一年是在一个礼拜之后才知道《私人形象顾问协议书》的事。

那天,彭一年高高兴兴地来可燃造型找自己的好哥们儿。一推开接待室的门,便看见季明慵懒地坐在单人椅上,身后的区可然正一手持剪、一手持梳,亲自为尊贵的季总裁理发。

区可然一偏头,霎时朝彭一年露出出一个大而舒展的笑容。

季明从镜子里看向区可然,眼中的嫉妒毫不掩饰——他从进门到现在,区可然都没朝他笑过。

“哟,季总大驾光临……”彭一年大大方方朝季明打招呼,“……真是荣幸之至。”

季明妒火中烧,言辞自然不留情面:“我来的是区老师的可燃造型,你荣幸什么?”

彭一年好似浑然感受不到季明话里的刀子,继续大喇喇地笑:“我替我家然哥感到荣幸,哈哈哈哈!”

我家然哥……

季明腮帮子紧了紧,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区可然自然也不是傻的,刚好他早就不想跟季狐狸独处一室了,连忙说道:“年哥进来坐。季总,您不介意多个人在旁边吧?”

季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你说呢?”

区可然笑道:“我就知道季总随和。”

季明吃了瘪,看着这二人哥呀弟呀的叫得亲热却无计可施,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彭一年是可燃造型的常客,跟店里的员工们都算熟络。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拿起区可然桌面的内线座机,跟一楼打电话:“喂?阿梁啊,现在不忙哈?帮哥哥买两盒水果拼盘上来呗?对对,钱微信转你。谢啦。”

十分钟后,黄梁吭哧吭哧地拎着两大盒水果拼盘上来了,见了屋内三人,敏锐地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氛,佯装不察,笑呵呵地把水果拼盘放在桌上转身便走。

“哎!”彭一年叫住黄梁,“一盒你们拿去吃。”

黄梁说了声“谢谢年哥”,又开心地捧着一大盒水果吭哧吭哧地跑了。

彭一年拆了包装,用签子扎起一块西瓜,旁若无人地往自己嘴里送,边嚼边赞:“唔……好甜!”

又扎了一块红艳艳的瓜,递到区可然嘴边:“然哥,你尝尝。”

区可然正专注地理发,被西瓜碰到嘴唇,极短暂地犹豫了一瞬,还是张嘴吃了,鼓着腮帮子说:

“好甜,你、你吃,我这儿剪头发呢。”

季明气得眉尾直抽,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一跃而起掀了彭一年的果盘,而是冷冷地说:“区老师,您这样一心二用,不会把我头发剪秃吧?”

彭一年大大咧咧地说:“那不能够!季总,您相信咱家然哥,明星造型师,分分钟还原您的美貌!”

季明:“……”

区可然:“……”

彭一年把果盘捧到季明面前:“您也尝一块,真的甜。”

季明斜着眼瞟了他一眼,一脸“你瞎啊你看我手脚都在围布下面怎么吃”的嫌弃表情。

在彭一年这儿受的气,季明自然要统统发泄到区可然身上,并且是立刻、马上。

理完发后,区可然给季明冲洗碎发,本就是过一下水的事儿,季明非说:“嘶……头皮被碎发扎得好痒,你给我上点洗发水。”

区可然温顺地说:“好的。”

正准备冲掉洗发水,季明又说:“还有点痒痒的,你再帮我抓一下。”

区可然耐着性子说:“好的。”

抓了五分钟,区可然问:“季总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季明闭着眼睛,偏过头指了指后颈:“唔……这儿,这儿疼,按按。”

区可然再迟钝也该知道季明这是故意找茬儿,沙发上彭一年的脸也绿了。

在区可然帮季明按揉了五分钟、问“您好些了吗”、而季明却抬起眼睛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区老师技术真不赖”之后,彭一年终于坐不住了。

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咬着牙说:“季总,然哥这方面真不怎么在行,要不要到楼下叫个小兄弟来给您按啊?”

季明满意地舒了口气,说:“那就不用了,毕竟区老师才是我的私人顾问,我只信得过区老师。”

?!

彭一年瞠目结舌,登时觉得手里的瓜都酸了。

季总裁洗完发、吹完发、做完定型,再也找不到继续逗留的借口,加上他紧接着还有重要工作安排,不得不先走一步。

他起身拍了拍肩上的碎发,盯着区可然的眼睛,认真地说:“区老师,我晚点还有工作,只能改天再请你吃饭。”

区可然被盯得不自在,又顾忌着旁边的彭一年,只想尽快把这尊大佛送走,于是简短地说:“那行,您慢走。”

季明轻轻揽了一下区可然的后腰。区可然浑身一僵,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对方已经移开了手。

一触即放——逾矩,似乎又不那么逾矩。

季明走后,彭一年彻底沉不住气了:“然哥,你和这个季明到底怎么回事儿?”

区可然拨弄着果盘里的水果,扎了一块蜜瓜,说:“什么怎么回事,就普通客户啊。”

彭一年:“不可能!他处处为难你,上一次喝酒是,刚才洗头发也是,怎么可能只是普通客户?再说了,以我对你区可然的了解,这种臭脾气的客户,你向来是不伺候的!”

区可然看向彭一年,噗嗤一声笑了:“搞得你挺了解我似的,你是我肚里蛔虫啊?”

彭一年怔了怔:“我、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我能不了解你吗?”

他反问道:“不是,区可然,你有没有良心?我在替你鸣不平啊,我关心你啊!你最近怎么回事啊你?”

区可然扎了块水果,堵住彭一年的嘴:“消停点儿吧你,别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

彭一年不情不愿地嚼着水果,本来挺生气的,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勾起嘴角傻笑起来——受气小媳妇儿?嘿嘿嘿……然哥说我是他小媳妇儿。

到了傍晚,彭一年忽然没头没尾地问:“然哥,最近怎么没见你去健身啊?”

区可然:“健啊,怎么不健。”

彭一年咧嘴一笑:“你上次不是说我该健身嘛,那咱一会儿去健身房。”

区可然面露迟疑:“哦……今天啊……我刚好有事儿。”

“什么事儿?”

“就……我请了个搏击教练,今晚得去上搏击课。”

区可然的确新请了一位搏击教练,就在几天前。原因是,他连续几次跟季明“干架”都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这位猛1的自信心受到了重创,于是决定专业、系统地学习自由搏击。

然而,他昨天才去上了搏击课,今天是没有课的。不同彭一年去健身房的真正原因,是他身上还留着季明发疯时的各种印记——吻痕、咬痕、勒痕、摔跌的淤痕。

他皮肤又薄又白,尽管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之久,但那些斑痕和淤青还未完全消退。他不敢想象更衣时被彭一年发现身上的可疑痕迹,该作何解释。

彭一年凑近区可然,兴奋地说:“可以啊然哥,背着我学搏击,我也要学,带我去吧。”

区可然:“……”

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难缠?

区可然只能违心地答应下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偷偷给搏击教练发微信:

「熊教练,今晚有空吗?我想过来上课。」

熊教练:「刚好有个学员说今晚请假来不了,你过来吧。」

去拳击馆之前,区可然特意绕路回了趟家,躲在卧室里把训练装备提前换上——护腕、护脖、护膝、护踝统统戴好,又挑了套最保守的运动服穿上,方才驾着车,载着彭一年出门。

彭一年一边调节车载空调,一边说:“然哥你不热啊?干嘛裹这么严实?”

区可然打着方向盘,装模作样地咳两声:“咳咳,好像有点着凉,怕冷。”

大夏天着凉怕冷?彭一年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默默把刚调低的空调又调高几度。

到了拳击馆,熊教练教得很认真,区可然也学得专注。彭一年在旁边观摩得心痒痒,立马前台扫码缴费,办了张会员卡,光明正大地跟区可然一同上起课来。

区可然时时留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护具,倒也没有露出破绽。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眼看快要下课时间,熊教练打算最后再带着区可然练习一轮,岂料,区可然一拳砸偏——手腕崴了。

“咔嘣”一声脆响,区可然只觉一阵钻心剧痛,紧接着右手手腕便不能动了。他托着自己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

熊教练和彭一年俱是大惊失色,立马停止训练,开车把人往医院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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