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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晚上不知怎的没睡好,迷迷糊糊合了两下眼,也不知道算睡了还是没睡。听得隔壁养的鸡叫了两声,应春和便半点睡意也没了,索性从床上爬起来。
他正端了个搪瓷杯半眯着眼蹲院子里刷牙时,外头突然传来十五的叫声。
应春和听见响动抬头看去,就见铁门缝隙里显出张人脸,是武凯。
“春和哥哥,我奶奶今早做的肠粉做多了,你吃吗?”武凯嗓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应春和吐掉嘴里的泡沫,“你进来呗,门没锁。”
“诶。”武凯应声,将门上挂着的锁解下来,推门走进来,不放心地嘀咕了一句,“哥你咋晚上睡觉不锁门呢,多不安全,万一有人偷东西怎么办?”
应春和嫌他事多,给他翻了个白眼,“我家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谁偷?”
武凯嘿嘿笑两声,“咋没有值钱的?你画的那些画不是可值钱了么?”
应春和漱了口,走进屋里将搪瓷杯和牙刷都放了,这才回,“你又看不懂,知道什么值不值钱?”
“我怎么不知道?那要是不值钱,你还能安安静静在咱们这儿每天想干嘛干嘛,吃穿不愁的?”武凯人精似的叨叨。
应春和被他逗笑了,“在这儿又花不着什么钱,你瞎琢磨什么呢。”
武凯环顾四周,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头上忽地挨了一下,是应春和拿干帕子抽了他。
应春和挑眉,“找什么呢你?”
“春和哥哥,你朋友不住你家吗?”武凯捂着头问道。
应春和有点意外他会找任惟,“你找他干嘛?”
武凯顾左右而言他,“那不是我奶奶做肠粉做得多了,你要是有两个人吃,我就多拿一点过来。”
“真的假的?”应春和不信,“你不会本来就是来找他的吧?肠粉哪里是准备给我的,我才是那个顺带的吧?”
“哪呢啊。”武凯笑着坦白,“我是看那个哥哥打球很厉害,想问问他能不能等我放暑假了也跟我一起打球。”
说到这,武凯又问了一句,“他还会在这儿待多久啊?我下周就放暑假了。”
说到放暑假,应春和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日,怪不得眼前这小孩不去上学呢。任惟来了多久,应春和就过了多久稀里糊涂的日子,哪还记得今天是周几,什么时候放暑假。
至于任惟会在离岛待多久,按他们说好的,应该是后天有轮渡了就会走。
想到这,应春和随口回,“那你就别想了,等你放暑假人早走了。”
“啊。”武凯惊讶地张大了嘴,有点遗憾地嘟囔,“哥你咋不留人多玩一阵子再走呢?”
留人?
应春和可不会留人。
“我留他在这做什么?这儿又没什么好玩的。”应春和心里烦闷,朝人小孩脑门戳了一下,“人家大城市的人跑你个小岛上来,待个两三天就够了,能有什么意思!”
小孩被说得挺不服气的,瞪着应春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觉得离岛就很好啊,再说了,你不是也从大城市回来了吗?证明外面再好,也不如咱们这。”
“谁说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任惟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从屋里出来,自来熟地摸摸武凯的脑袋,承诺道,“等你放暑假了,你就来这儿找我跟你打球。”
说完,他就进了洗手间去洗漱,留下应春和跟武凯两人待在客厅。
武凯率先笑着打破沉默,“春和哥哥,你看人家答应得多爽快。”
应春和踢他一脚,“那你去认他当哥。赶紧从我家出去,咋那么碍眼呢你。”
武凯嘻笑着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哥,我去给你们俩端肠粉过来。”
等人走了,应春和慢吞吞地踱步到洗手间门口,倚在门框上看人洗漱,也不吭声。
任惟一回头才看见他,被吓了一跳,瞪大双眼,“你干嘛不出声就在这站着?有事?”
两人身高有差距,应春和这会儿看任惟得仰着头,怪费力的,因而脸上也显现出些微不耐,落在任惟眼里就是又冷又臭。
任惟冷不丁被他这么一看,有点委屈,心想自己一大早刚起来也没做什么,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给惹生气了,“怎么了?我惹你了?”
应春和抬起眼皮瞧他,清清冷冷一句,“你瞎许诺人小孩干什么?等人放暑假你又不在这了,存心放人鸽子?”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在了?”任惟没想到他是为这事,心下登时松了口气,轻轻一笑,“我就不能在吗?还是,你不想我在?”
应春和莫名一噎。
可很快,应春和就呛声回去,“什么意思?我们说好的,我只让你住这几天,等有船了你就走。怎么,你想反悔?”
“没想反悔。”任惟又笑,“不是有旅馆吗?你家不让我住了,我就去住旅馆好了。总不能,你连旅馆都不让我去住吧?”
他的话音一顿,挑着眼尾看应春和,“还是说,应春和,你舍不得我走?”
“谁舍不得你?我巴不得你今天就走。”应春和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转身便往院子里去了,健步如飞,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
任惟洗漱完去到院子里的时候,就见应春和正在油柑树下的一个土陶缸边站着。走近了,才看清那缸里种了一整缸的荷花。
荷花还没开,水面上浮着一圈的荷叶,不过已经结了三四个小小的荷花花苞,边上还有几个小莲蓬。
任惟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养在缸里的荷花,他这样北京长大的公子哥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就是颐和园的那池荷花,此刻略微吃惊地感叹一句,“原来荷花还能养在缸里。”
应春和没理他,神情专注地用手拨弄着一朵荷花花苞,像是将那花苞当成玩具一样把玩。
任惟看得稀奇,也想上手,却被应春和拍了下手,“别把我荷花玩坏了,坏了你可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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