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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没关系,在家吃个半饱,再上夜市吃小食就是了。大家忙着回去张罗,居上把新做的襦裙取出来换上,正在妆台前盘头,听见外面有人传话进来,柴嬷嬷慌里慌张说:“小娘子,不得了了,门上来了个人,要见小娘子。”
居上嘟囔了声,“我正忙着呢……谁呀?”
柴嬷嬷凑在她耳边压声低语了两句,居上脸色霎时白了,惊恐道:“这……这怎么办?快出去打发他,说我不见他,让他快走。”
身边的人都不明所以,柴嬷嬷为难地说:“打发了,他站在门上不肯走啊,老媪不敢发声,怕触怒了他,吵闹起来。”
居上心头急跳,气恼说:“真会挑日子,今日千秋节,殿下在花萼楼呢……”
柴嬷嬷瞠着眼看她,等她一个示下。
居上定神思量,既然到了门上,辛家无论如何都难脱干系了。要是她避而不见,当真引来了人,那这件事更说不清了。
咬咬牙,她不声不响出了门,边走边吩咐柴嬷嬷:“赶紧让人上永春门,想办法找到东宫的人,给太子殿下报信。”
今日是圣诞,东宫十率府联合左右金吾仗院戍守皇城,城中三十八条干道上全是巡守的人,那笨蛋这时候出现,是想害死人了。
居上原本还念着少小时的情义,却没想到他如此让人绝望。朝中人人知道,阿耶是一心拥护太子的,辛家及背后的旧臣是太子坚实的后盾,只要能定辛家的罪,那么太子便不攻自破了,假以时日,不愁不能找到破绽,拉他下马。
她隐约有了预感,这回怕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想让辛家难以脱身了。
快步赶到前院,门房边上挨着个人影,戴着帷帽,一副避人耳目的样子。
居上按捺住心头的怒火过去,他手忙脚乱撩开了帽上的纱幔,欣喜地唤了声“殊胜”。
快半年未见了,他还是老样子,感情充盈,脑袋空空,眼里满含着热泪,上前一步道:“你受委屈了,什么都别说了,快随我走。”
他上来牵她,被她甩手挣脱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城中还有旧时的幕僚,是他们救我出来的。我知道你与那北地蛮子定亲,不是你的本意,你几次轻生我都知道……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高存意焦急地说,“今日是凌从训寿诞,城中到处喧闹,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马车就在前面巷子里等着,殊胜,你跟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我也不图什么大计了,只要和你在一起。”
居上听他乱七八糟一顿胡说,就知道有人在他面前吹了风。跟他走,或是起争执,无论如何都是百口莫辩,说不定不远处就埋伏着要拿现形的人,转眼便会蜂拥而至。
居上无奈地看着他,“你受人蒙蔽了,若是在修真坊好好呆着,或许还能保命。”
高存意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由分说便来拉她,“快走吧,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
门上的柴嬷嬷见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想唤家仆,见小娘子飞快抄起一旁的花盆,重重砸在了高存意头上。
“乓”地一声,花盆碎成了八瓣,高存意应声倒地。
柴嬷嬷吓得目瞪口呆。
不远处巷子拐角处,左威卫中郎将石璞带领一队人马伏守着,估算时间差不多了,预备包抄辛府。
恰在这时,有个穿紫府圆领袍的人,率领十几名金吾卫策马过来,扬起嗓门唤了声“石璞”。
石璞一惊,忙回头看,见那位一脸凶相的雍王到了面前,也没有多余的话,翻身下马,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手肘力道之大,简直要把人勒毙。脸上皮笑肉不笑着,好言好语道:“你来,本王有件事,同你商议商议。”
娘子勇猛。
花萼相辉楼中, 圣上的寿宴正办得红火。
与平常宫中设宴不一样,今日是好日子,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梨园啊、教坊啊, 各司各部都有拿手的舞乐献上, 君臣其乐融融,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装扮精美的舞台上,曼妙的乐伎翩翩起舞,最初举杯庆贺过后, 君王和臣僚都可自由行动。观舞也好,作诗也罢,在灯影幢幢的巨大楼阁中穿行, 成群侃侃而谈,说到高兴处, 忍不住爽朗大笑。
皇后做为一国之母, 这种场合是需要她露面的,人前举案齐眉的好夫妻, 走下宝座后就有些貌合神离了。皇后的视线从圣上身上调开, 问凌溯:“怎么又不见二郎?今日是阿耶寿诞, 他不来敬贺吗?”
关于凌洄, 他的脾气家里人都知道,即便大历建朝后封了王, 他也更情愿在军中消磨, 很少出现在朝堂上。
像宫中几次大宴, 他或是在城外, 或是前往军中巡营, 以至于圣上见不到他, 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有皇后惦念着,时常抱怨人大了,有了自己的忙处,想见一面都甚难。
凌溯笑了笑,“有件要事亟待处置,二郎出去办事了。”
圣上听后没有什么反应,皇后则蹙眉不已,“什么事,这么要紧,偏偏挑在今日?”
凌溯没有应,转头望了圣上一眼,眼中颇有深意。
可惜父子之间,如今鲜少有说得上话的时候,圣上被裴直等人请去了,商王凑在跟前,眉飞色舞说着什么,逗得圣上开怀大笑。
这时最小的韩王凌凅从外面进来,唤了声阿兄,“我看见东宫右庶子在宫门上……”
话音未落,就见有人快步到了圣上面前,拱手长揖,然后圣上的脸色便不好了,歌舞也被叫停了。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殿中监抬手挥了挥,将闲杂人等遣散下去,花萼楼中气氛凝重起来。
所有人都彷徨之时,忽然听陛下唤了声太子,“高存意跑了,你知不知情?”
霎时眼风往来如箭矢,所有人都惶惑地望向太子,但见太子出列,叉手道:“禀陛下,臣并不知情。”
眼看圣上要责难,辛道昭忙上前一步,揖手道:“请陛下息怒,城中已加强了巡守,必能尽快捉拿高存意归案的。今日是陛下千秋,请陛下千万勿因此烦忧。”
结果圣上哼笑了声,“不烦忧?那高存意被前朝余孽劫出修真坊后,没有亡命逃离长安,而是去了你府上,这事你怎么看?”
这是惊天的一则消息,辛道昭长女险些许给前朝太子,虽然婚事未成,但他们青梅竹马众所周知。如今高存意去了辛府,必是为与辛娘子汇合,这样一来事情就玄妙了,主张囚禁高存意的是太子,被高存意惦记太子妃的也是太子,两下里一碰撞,太子不管是威严还是颜面,都要因此折损了。
辛道昭则有些茫然,“啊”了声道:“千秋日街市不宵禁,阖家女眷都有约要赴,臣府里大门是常开的,高存意就算去了臣家,也非臣与内眷所愿,臣应当为此事负何等罪责呢,陛下?”
他是官场老油条,三言两语便将这件事撇清了。但圣上却很不愿意听见这样的辩白,当即脸色又阴沉了三分。
商王见势,说了两句顺风话,“陛下请息怒,这件事确实不与右相相干,是看守之人办事不力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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