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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夫人将手中的珠串一拢,从上到下不停捋着。半晌,她才慢悠悠叹了一口气,“是或者不是,都不是我们说了算。”
唐继文心一凉,目前唐家有现在的地位,大多是靠着和安王府的姻亲关系。倘若淮安真同唐家没有血缘关系,一个离世许多年的安王妃可没有那么厚的香火情。
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当初淮安在受伤之后就同唐家疏离起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唐老夫人活了一辈子,早就成了人精。一看唐继文脸上复杂的表情,就将他的心里琢磨地七七八八。
“淮安那孩子是好的,记得这份缘。就算是日后遇上了,你用之前的态度对他就好。只是……只是不要再向往日一般,大事小事就寻他拿个主意,帮上一把。这情分,总是越用越薄的。”
她目光浑浊,眼神却依旧清亮,嘱咐道:“唐家的未来,靠得永远只有自己。稽山这两年静下心做学文,先生也说他也所小成。今年是个好机会,就下场试一试。申和、怀云两个孩子年纪小,可也瞧得出来是个沉稳的,日后也错不了。”
唐继文心神微动,嗫嚅道:“那昆月……”
“唐家只有三个孩子,没有第四个。”
唐继文原本挺直的肩膀坍塌下去,最后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中,什么都没说。
——
姜若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原本她还能从芙蓉这边听到些消息,不过有一次被顾淮安听见之后,被吓唬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直接将她调到外院负责修缮花坛。
芙蓉原本就怕他,连夜将自己漏成筛子的嘴补得严严实实,没再敢多说一句话。
姜若一开始觉得是好事,毕竟她也清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养好自己的身体,每日把脉和散步一个都不落下。
可时间长了之后,因为对外界一无所知,她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晚上开始做噩梦。她时常能梦见顾淮安突然遭遇了围攻,黑夜里泛着冷光的白刃直接朝着他心口的位置上插去,再拔出来时鲜血不断地往外面流淌。
再有一次梦到这样的场景时,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不停地喘着气,冷汗将头发汗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脖颈间,全都是后怕。
“怎么了?”顾淮安才回来,听到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
姜若原本涣散的眼神一点点聚集,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的噩梦。
她刚想要开口解释时,敏锐地嗅到一缕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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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受伤了?”
姜若用手臂撑着床榻, 连忙坐起身,直接将男人的袖子掳了起来。光线昏暗中,她也看不分明, 只得用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没有。”黑暗中,顾淮安眉头紧皱。受伤的地方被碰到, 他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可是他仍旧没有动弹,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摸着。
确实没摸到什么包扎的痕迹,姜若才稍微定神。梦境中那柄染了血的白刃还在脑子里面不断回想,她瘫坐下来, 低着头时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看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伤不是顾淮安身上的,那便是别人的。可下次呢?人到底是要有多幸运, 才能在每次的危险当中平安而退。
姜若身体里分化出两个小人。一个告诉她,有些事哪怕是冒着风险也要去做,免得到了那一天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另一个人则告诉她, 安于现状不好吗, 哪怕是任人宰割也需要一个过程,现在就是全拿命去赌。
顾淮安不肯告诉她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是他应当没有注意到自己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凝,仿佛全然丧失了人性,只剩下杀戮。
“是不是做噩梦了?”顾淮安将她的头发拨向身后。
她的长发浓密且黑,放下来时像是一张光洁的黑色丝绸,将整个人包裹住, 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
摇头的时候, 长发随着摆头的幅度漾起波纹, 有部分被粘在身上。
他便伸出手去, 将她的头发束在一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便穿梭在如云的黑发间,熟练地打起了麻花辫。
明明是温柔到极致的动作,他的表情确实冷的。眉间凝着寒霜,凤眼轻微下压遮住沉沉的黑眸,薄唇轻抿,下颌紧绷成一条直线。
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更像是从深潭中斯条慢理走出来的鬼魅。
她真的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知道她非常不喜欢这个样子的顾淮安。没做多想,她将自己的双手伸出去,直接贴在他的脸上,问:“你今日做了什么。”
“解决了几个不长眼的人。”顾淮安感觉到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头仍旧没有抬起。
他紧盯着自己手下的麻花辫,半张脸沉浸在阴影里,手指翻飞将麻花辫编到末端,然后将末端的细细的一节塞到原先编制好的发丝间。
做完了这些,他仍旧没有将手中编好的麻花辫松开,感受上面的绸缎般触感,补充说:“当时在儋州,当地的势力强大,不得已养了一批人。我准备让这批人分别进京,路上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被几个小尾巴盯上了。”
“那是不是很危险……我做梦梦到你……”她本不是迷信的人,此刻却信了那些没过早晨说出梦梦便会成真的话,换了个说辞,“反正不大好。”
“就是梦而已。”
“是梦也不成。”姜若抿唇,此时显得格外倔强。
她强硬地捧起顾淮安的脸,逼着他看向自己。
说句好笑的,她记忆中他在府中养病的时才是最好的状态,脸上还稍微有点肉。此后他一直很瘦,先前的衣服都大了三指宽左右,后来怎么调养也没养得回来。
看着他凹陷下去的眼眶,她闷声道:“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怎么会受伤,我只是吩咐手下的人去做,自己又不会掺和进去。”顾淮安一只手撑在身后,英挺的眉蹙起,鼻梁在眼窝的地方落下一小块阴影,显得眉眼更加深邃,“现在还早,睡吧。”
“我等你一起睡。”姜若坚持说。
顾淮安想了一会,站起身来,“等我一会,我去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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