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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湘的妈妈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似责怪,实则无奈地拍了常湘一下。
除夕夜就这么到来了。
赵黎一大家子人挤在老宅里,大圆桌上摆满了菜,长辈和小辈儿们齐聚一堂,席间有说有笑;林不复的家里灯火通明,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母子俩抢菜抢得不亦乐乎;车衡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手机的电量再一次耗尽,他微微叹了口气,看向窗边;常湘跟常先勇在年夜饭的餐桌上照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夹个菜筷子都会打架。
鬼市今夜也热闹了起来,小贩如云,街上车水马龙,像极了早年的花灯节。江酒臣提着酒坛子,倚躺在房脊上,笑着举酒敬月光。
第一千零三年。
月色啊,你还是一如往宵。
被下面选中做阴差事的人,都是不死之身。受了鬼魅的抓伤或者术法伤害,疼归疼,恢复得却极快,再严重的伤也不过是一两天的光景。破了李候南的咒之后,江酒臣心血一直翻涌,伤口也迟迟不见好,那东西有邪门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可能受了反噬。
受便受了吧,反正死不了。
他难得能偷几日清闲,便日夜自斟自饮。黄泉边的彼岸花落了,叶子生了出来,花叶两不见。初见时觉得凄凉,现如今看久了,也没什么感触。
只是见那花叶飘落的样子,莫名地想起了以前的府邸的庭院中的那一株桃树,花瓣落地的时候,也是好看极了的。仔细再去想其他的,却是怎样都想不起来,再琢磨着,耳边就只剩下了风吹过营帐的声音,江酒臣初到边疆的时候手里还抓着把附庸风雅的扇子,笑得像个纨绔,对面的将军银甲雪亮,不大愿意搭理他。
——“监军瘦弱,妥帖地安置去。”
江酒臣摇了摇头,笑了,又举起酒坛子。
手机振动起来,江酒臣一看,是条跨界的信息,来信人下面一行小字,江酒臣看着屏幕,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饮罢了坛中酒,收好了横刀,从屋顶一跃而下。
大年初三,车衡替队里的兄弟值了两天班,连着三天都住在局里。他闲着没事,就整理起来了案例,回到值班室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一个人裹着值班室里的军大衣,趴在桌前,似乎是睡着了,车衡愣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声:“怀明?”
赵黎慢慢地支起胳膊肘,揉了把眼睛,看向车衡。
“你怎么来了?”车衡惊讶地问。这大过年的,正是热闹时候,怎么还“离家出走”上了。
赵黎点了根烟,说:“我问小刘,果然他说你帮他值班了,家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过来看看。”他说着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把烟放嘴里叼着,说:“你猜我带了什么来?”
烟雾向上飘去,赵黎眯起眼睛,俯下身子去桌子底下不知道拿什么,他掏出来之前朝车衡扬了扬眉毛,好家伙,竟然是个五十响的烟花筒,上面还放着一捆二踢脚。
车衡一时无以言表,又好笑又无奈,说:“你就为了这个?城里禁燃,你哪里弄来的?”
“你管我哪弄来的呢。”一向秉公执法的赵大队长有点心虚,“咳,队里要拉‘它们’去处决的时候我留的。你记得咱们上大学的时候吗,聚众在操场放炮,被集体记了个大过,还跑了一个礼拜的操场。”
他说着揽着车衡往外面走:“我想听点响,别啰嗦了,走吧。”
“我还值……”车衡说。
“没事,有人看着。”赵黎把烟花筒塞进车衡怀里,说,“开车一个小时,去郊区看一场烟花,然后再慢慢地开回来。”
赵钢铁直男黎仿佛突然t到了什么,说:“仔细想想还挺浪漫。”
车衡坐在副驾驶,微微叹了口气,说:“你要是上学的时候有这个脑筋,也不用单身到现在了。”
“你还说我。”赵黎给车打火,“像是你脱单了似的。我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啊,好像从大学到现在也没见你对谁感冒。”
车衡盯着赵黎看了几秒,车子启动了,他扭头去看窗外,没有回答。
被一件新棉衣坑骗过来的江酒臣坐在市局的值班室里,可怜无助,又想哭。
五十响的烟花,不到两分钟就燃尽了。赵黎很兴奋,像是大学时候的样子,自从他接手了刑侦队,每日大事小情压身,细说起来,车衡还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赵黎这么放松的笑过了。
赵黎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看向车衡,却见车衡正看着天上的烟花。他稍有些疑惑,偏回头,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假期的时光总是快乐而又短暂,初六的早上林不复扒着门哀嚎了好久,最后被林如云一脚踹出了门。
萎靡不顿的林不复垂头丧脑地走在楼道里,身后温暖的大门再次为他敞开,林不复充满爱意地看向门口他亲爱的妈咪——如果不留他一句,至少应该给他带点吃的回去。
然而林如云空着手,只扔下了一句话:“那小美女哪天值班来着?”
“初五晚上啊。”林不复回答,话罢他“啊哦”一声,母子俩确认过眼神,林如云关上了房门。
下午两点多,常湘收到了一条林不复的微信:“领导,在江城吗?”
常湘看着屏幕,下一条很快就发了过来:“今天影厅有优惠,我正好抢到两张票……”
剩下的内容常湘连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随手扔到了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小品里的台词特别应景,女主演对着男主演说:“都8102年了,还玩这套呢您?”
街道上,江酒臣跟赵黎一前一后地追着前方飞窜的人,转瞬就跑过了几条街,又转过一个拐角,赵黎破口大骂:“这就是你说的飞贼?!”
“昨天跑上来的一个妖物,因为跑得很快,所以我给他起名叫飞贼。”江酒臣面不改色地回答,丝毫没有骗人之后的愧疚。
赵大队长在年假的最后一天再次惨遭蒙骗,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江酒臣还在碎碎叨叨地给他科普,说什么这种妖物攻击性极强,修为很高,混在普通人类里很难被发现,肉搏的话自己也未必是对手,必须在他惹出祸端之前把他抓回去,这也是给你减少工作量啊……他这肺活量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跑得那么快,说话硬是连颤音都没有。
眼看着又转过一条小巷,跟那东西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许多,前面的路上居然有一个姑娘在走路,那东西见逃不了,就要发狠,赵黎和江酒臣都是心头一紧,那妖物朝女孩子扑过去,江酒臣顾不得什么法术不法术的,正要发大招之时——
电影不是什么好电影,狗血恶俗的爱情片。常湘内心毫无波动地看完了,吃掉了一大桶爆米花。林不复本来可能是想送她回家,仔细想想觉得以他俩的“硬实力”来说常湘送他还差不多,就没提出这个幼稚的请求。
影院距离常湘的家不远不近,几站公交。今天天气难得的晴朗,她想散散心,选择了步行。
还在年假里,街上人很稀少。这条路很偏僻,常湘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理会都没有理会。突然一道劲风从脑后袭来。常湘眉头一皱,瞬间矮下身子,右脚后撤半步,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就是一个背摔,趁对方还没有反应,一拳朝脸上补了过去。
那人瘫倒在地上,没动静了。
赵黎和江酒臣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常湘回过头来,三个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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