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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交上手,我发现再次低估了蟊贼们的无耻。过去在派恩维尔,听迪姐说超市门前流氓们被她修理后选择报警,还去九频道泼猪血,总以为是艺术夸张,啟料现实里也给我遇上了。贼人们一听我选择开打便蜂涌而上,几十人开始了围殴。原以为面对弱质女流,他们多少也会有所顾忌,人起码还是会要张脸。然而,顏面这种事与他们可有可无,只求发泄和痛快。

雨天泥泞湿滑,外加除了自己外全部都是敌人,我藉助身躯灵活在人堆里左躲右闪,蟊贼群起扑来时顿时滚作一团,反倒碍手碍脚起来,我从缝隙中爬出,伸手就往后裤袋掏,打算翻找匕首防身,啟料后脖颈被人狠命一斩,半扇身子如烂泥般瘫软下来。

「这女的拳脚不输男人,单打独斗很难制服,但依旧还是个娘们气力。唯有我她对付不了,两次都折在我手里,要不是靠邪门歪道,在那天就被拧下脑袋,你们哪,还太年轻。」侧目去看,是蒙蒂塞洛大战时率领箭鏃围逼的光头大汉,他赤着上身,腰腹间打着绷带,阴袭我的正是他。我被糙汉锁住脖子,他高声叫骂起来:「问你哪,干嘛发了疯般拼命?」

「虽然仗着人多,但你们心里怕我,不必否认,我看得出来。单独面对时,别说是你,就连那两个狗头军师般的瘦猴也不敢太放肆,你们中没有一人是我对手。有时我觉得很有趣,喜爱给自己设下困局,至于结果被打趴下在意料之中,这毫无悬念。就个人来说,是一隻凤凰败给一大群村狗,总之令人沾沾自得。你身为混黑道的,连这点也不懂吗?多棒的凯旋礼呢,几十个男人豁出性命,终于办了一个女流。」我反倒变得心情舒畅,开怀起来。

「为了虚荣心?小姐你有些想多了,这种事大家当做不曾发生过,没人会提,谁又会知道?而到时你却又早死了,还自得个屁?不过,凑近一看你果然是天姿国色,人间不常有的美女,不愧是豺狗帮老大的玩物,真这么砍死你有些浪费了。」光头男人的不要脸在眾人里又上一个新台阶,他奸笑起来,回头扫了破相小子一眼,问:「你被她们拿获并囚禁过,上面的娘们里,以她的姿容,算是几品货色?妈的,我真想现在就强攻上去看看。」

「她是贼婆娘里长相最美的一个。虽然还有几个年轻少女,但与她不能比。此女从没为难过我,而且处处帮衬着我不被剐害,这么待她。。。」诗人战战兢兢应答,这小子学乖了,既然自己在大眾眼皮底下被带走,有这次难保说就没有下一次,多少该为自己考虑后路。正欲为我打圆场,却被自家人一瞪,慌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她们里有一个恐怖的娘们,肢体接触时冰得像死人,那气氛隔着罩袍也能悟出。此人与她沾亲带故,一定会相机来报復。」

「让她来好了,老子就用这双手将她抽筋剥皮!那么你呢,锅铲?不想报一箭之仇么?」

「上次将赎金留下来的,正是这个女的,我与她没有讎隙。此女与贼婆娘们不同,给人感觉很奇怪。」老工人也冲他摆摆手,将扳手收回腰际,自叹道:「好坏我还是能分清的。」

「要我看,她是蛮勇无谋,你也拎不清。别人痛殴你一顿,几乎拆了你的窝,临了再给你几张票子,摇身一变她就成好女人了?」光头冷哼一声,示意眾人先将我捆了个结实,然后掀翻在地,破口大骂起来:「要老子看,她就是个平庸无聊的婆娘,为什么要发疯拼命?就是想激怒大家求个痛快,总比看着自己一丝不掛,被人架在桌椅上慢慢玩死好许多。」

「九号,你不必满脸怒容愤恨不已,这里每个人都与你们莉莉丝不共戴天,他们或是家人或是手足,都遭到过你们的戕害。你以为自己是殉道者,眾人出于不义存心刁难?不,出来混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不论你参没参加过暴行!」瘦猴从身旁拽过一个半大小子,道:「这个人,他老爸被侮辱后吞枪自杀了,而站在他后面的矮个,出了事后天天被自己婆娘讥笑,在村落里成了笑柄,大半年都住在精神病院里。你们在原则上,打破了家庭这个概念!」

这条罪名是起先我最无法理解的,由着受害者抑扬顿挫的控诉,被慢慢还原了本质。在场的蟊贼中除了极个别大男子主义外,大部都同意人生而平等,男女都一样,没有谁高人一等。然而在古旧派莉莉丝们操作下,一切被改变了。当男人遭受惩处,女人自然开怀不已,娘家人也会看轻看低他,那么自己的父母也连带着抬不起头。每当產生家庭矛盾,对方就会端上桌面刻意地说。换言之,莉莉丝们要求公正公平,所造就的是女尊男卑。

「既然你是个法国女人,就用法国歷史给你说明清楚。当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连带着他老婆安托瓦内特也一块送了性命。人们似乎有说不完的理由想看这场热闹,并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然而你能说在场的人个个都比他们高尚、更配活着吗?显然不是,下作之人比比皆是。革命只是个虚头,底下是层层权力交易,只有傻瓜才会真的拋头颅洒热血。」瘦猴话锋一转,指着躺倒在地的我大笑起来,说:「你就如同那个倒了血霉的断头皇后呢。」

在种种史料中不难发现,玛丽皇后虽是个败家娘们,但受过高等系统教育,终生浸淫在宫廷社交圈,只能说对民间疾苦知之甚少,但本性不具任何险恶。远没有反对她的那些人富有野心和残忍。她不轻贱底层,哪怕在被砍头前无意间踩了侩子手的鞋,也出于本能向他致歉。不论她有否参与叛乱还是联系奥地利亲戚,歷史给她的定位就是被砍了脑袋。杀她的人和被杀的她,若以犯下的罪恶来定,都差不多,没有谁更配站在道义的至高点。

就这样,看似泥腿子的蟊贼,用理论结合典故,在心中给自己定义为正义之师,我作为这场洪流不可或缺一员,将高掛在耻辱柱上,最终象个祭品被他们生吞活剥。当作完这些,他们全然没有罪恶感,回家躺倒依然可以睡个安稳觉,第二天起来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她也可以选择及早脱离,或乾脆做些什么,然而她什么都没干,没干就是一种罪恶。更何况她没有面容看起来那么纯洁,药店老闆被掳上山,就始终处在她的淫威暴力之下。」

雨棚内的主事老大们闻听外面人声鼎沸,担心我顷刻间丧命,便探出脑袋制止住群贼喧闹,喝令将我关进帐篷内一个特地准备的铁笼里。为防止有人来骑劫,在外布满眼梢。诗人自告奋勇担当看守,与一票年岁相仿的混混们驻扎在屋内,将我严密看管起来。

「我再三警告过你别轻易下山,他们会对你犯下任何暴行,你为何还是遂了骑将的愿?算了,现在说这些也已迟了。」趁着旁人松懈,破相小子从破包里提来一个鲜奶卷,借势捏住我的手,摩挲着哀叹,道:「我真的不希望你死,姐姐,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什么爱不爱的,刚才你还在鼓譟,问怎么磨磨蹭蹭不下来呢?若没有大哥们这一轮炮击,你根本没机会在棚子里与她相见。」其馀的小子们闻言围拢上来,审视着笼中女人,捧腹大笑道:「我觉得没那么悲观,这娘们多半能活下来,既能打又身材绝妙的美女,不论电影还是现实,都不太会轻易掛掉。那些老东西也不过是说说,没人能举起屠刀狠下心杀她。喂,小娘们,你褪去罩袍露点肉给大伙看看,我们为你多说说情,如何?」

「我既不是艷星也不是美刀,没指望被所有人都喜欢,不想充当小丑来给你们过把眼癮。这是个自由的国度,诗人是被咱们暴力对待过,但他游走在大屋里,并没锁在狗笼中戴着镣銬。你们那么想看白戏,就将我放出来,像这样屈着臂弯着腰,想脱也办不成。」我漫不经心地啃着鲜奶卷,只觉牙口磕到硬物,方才明瞭破相小子背地里的企图,便越发攛掇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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