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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想趁机问一问他,关于京城的一些事儿,但…唔,听了他对陆唯安说的那些,隐约感觉畏怯,不知为何,有点儿不怎么敢问。
想着,拐过了弯,我看着前面,不禁怔了一怔。
前头,书斋院门前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傅宁抒,另一个…
唔,他穿着的是书院常服,但模样有点儿——我恍惚忆起,前头初次瞧见李长岑的感觉。
不过,李长岑比较高,他个头小了一些。此刻,他们不知在说什么,他朝傅宁抒伸出手。
傅宁抒没有退开,任由对方的手拂过衣袖。
「原来你在这儿。」
开口的是李长岑。
他一出声,正讲话的两人就都看了过来。
「阿岑,你瞧,我遇到谁了!」那人喊,只看向李长岑。
而傅宁抒倒是将我们三人都扫视过。他目光很平常一样,但莫名的,我感觉有些侷促,不怎么想靠近过去。
但李长岑已经一步往前,看了一眼傅宁抒。
「说来,你们是第一次见…」那人开口,眼睛一转,又睇向傅宁抒,跟着笑了一笑:「哎,在这儿得喊你傅先生。」
傅宁抒微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李长岑。
李长岑也一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也该喊你先生?」
「这是自然。」傅宁抒平淡道。
「先生好。」李长岑抬了抬手,就转去对那人说:「李簌,你要先走一步,也该告诉我一声,让我找了你一阵,差点儿找不着路。」
叫做李簌的那人,听了这句,像是不甚在意,只一笑道:「我忘了。」说着,又转头去看傅宁抒,「我不是说了,是同阿岑一块儿来的,绝对不是自个儿跑出来。」
他像是想起什么,才回头来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长岑微笑,「我是来找一位柳先生,让他带着我来。」
听了这句,李簌的目光就往我递来,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很快的别开,跟着又一顿,同时哎呀出声。
「你是…该不是陆老狐狸的…」他笑,「哎,听说他很老了才有你,今儿个见着,果然如此。」
我微侧头,瞥见陆唯安木着一张脸。
「…李簌,别这么的失礼。」李长岑苦笑。
李簌哼了哼,再瞧着傅宁抒说:「阿岑说要找个柳先生,你熟悉么?」
「还可以。」傅宁抒道,然后就往我和陆唯安看来,「若没有事儿,你们先离开吧。」
我抿了抿嘴,开口说好,但两脚就像是被黏在了地上,半点儿也挪不开,眼里就看着傅宁抒同另两人说了句,三个人就这么转身进到院中。
一百零八
身后传来步伐迈开的动静。
我转过身,见到的是陆唯安的背影,他已经往前走了三四步。
我微怔了下,脱口喊他:「唯安…」
前头的陆唯安脚步一顿,跟着侧过脸来,眉头像是皱了一皱,就听他冷冷的出声:「少一脸委屈,被冷嘲热讽的又不是你!」
我张了张嘴。
陆唯安已经别过了头,脚步再次迈开。这次他走得很快,和我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得很远了。
我呆站在原地没动,心情有些悵然。
我不禁又回头,后边的院里,当然看不见半个人影儿了。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总之是又鬱闷又沉重的。
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要到书库那儿的,才怏怏的提起脚步走开。
雨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停的。
乌云被风吹散,天色虽然灰濛濛的,但比昨晚看着还要清透,不过,风吹到脸上,仍觉得冰凉冰凉的。
我从书库走出来,不禁瑟缩了一下。在屋里的席夙一大概瞧见了,就听他出声,要我把披风穿上。
我喔了一声,把掛在手臂的披风拿起来穿好,才离开去吃饭。
这时候餐室里人总是多得很,打饭那头已经排成了长长一串。队伍里头有几个人不知聊什么,所以气氛有一点儿吵闹。
我打好了饭菜,四周找着位子时,瞧见有人对我招手。
是邱鸣,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我赶紧过去。
不过,那张桌子除了邱鸣,还有另一个人,就坐在他的对头。我不是第一次见过那人,但没讲上几次话。
我和他点头招呼后,坐到了邱鸣旁边,自顾的吃饭,没怎么仔细听他们间聊。
吃到一半时,隐约听到他们提起新学生的事儿…
我不禁停下吃饭,忍不住朝正说话的那人瞧去。
那人说道:「姓李的多了去,但从京城过来的,意义可不一般——」他停了停,声音放低了点儿,「瞧那跟着的一票随从,还有模样…肯定是宫来的。」
邱鸣没有答腔,我也听得愣住。
那人再道:「当今皇上从前作太子时,也到这儿唸过几年,如今要有皇子前来,倒也不稀罕。」
讲到这儿,那人往旁瞧了几眼,才用更低的声音说:「这次来的,我瞧着像是三皇子。」
咦——皇子!
我呆了一呆,忍不住想起曾经在戏楼看过的,那种皇子夺位继承的戏目。
在旁的邱鸣忽问:「你怎么晓得?」
「唔…」
那人含糊的应了声,只又说:「总之,我要说的是,陪同三皇子一块儿来的,应该是三王爷世子。」讲着,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下去,口气比方才更低,又隐约小心翼翼:「许多人都知道,那三皇子小时不住宫里,有段时间是住在三王爷府里,自然与世子感情不错,所以,三皇子过继给皇后,也是理所当然,这中间牵线的,大约是三王爷了,王爷为宁太妃所出,现今皇后也是宁家人。」
他扯了一下嘴角:「这宁家的势力眾所皆知,所以,这日后太子人选…」
「这种事儿不能乱说!」
邱鸣忽打断,口气有些不好,脸色也像是不好看。那人却没有不高兴,只唔了一声,就耸了耸肩。
邱鸣隐约往我瞧来,我莫名发慌,连忙就低下头,继续吃起饭。
气氛霎时僵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才又听他俩聊起话。不过,谁也没有再说方才那些事儿。
后头他们先吃好离开,我才慢吞吞的吃完。
回去房里时还算早,我先收拾了点儿东西,就去了澡堂,洗好出来时,又碰着了邱鸣。
这会儿,邱鸣只自个儿一个,他看见我,和平常一样打招呼。但我正要走时,他忽然凑近,小声的说了句话,要我别说出今晚听到的事儿。
我看他难得的严肃表情,没敢问为什么,只连忙点头。
邱鸣像是才放心了,手伸来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转身进到里头的澡间。
我再回到房里。
还是不见傅宁抒…
迟迟没见着他,脑里就又浮现下午的事儿——想起来,这会儿忽然觉得心口闷得慌。
我一阵颓然,懨懨的把东西都收好,然后去坐到案前。只是,书打开看了好半晌,一直停在同一页。
实在是唸不下…我大力盖上书本,决定睡了。
反正之前在书库,已唸过了一段,应该也够了吧。我脱掉外衫躺上床,拉开被子把自个儿裹紧,跟着侧过身。
闭上眼后,周围像是比方才要安静。
只偶尔听到窗纸被风吹鼓的簌簌声。但除了这个,连一下多的声音都没有——更加没有打开门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隐约模糊时,脸颊忽觉到一点儿温热,我惊了一下,霎时睁开眼,跟着怔了一怔。
床头烛光摇曳,傅宁抒坐在一边,正对着我打量,目光很温和。
「不舒服?」他问,贴在我脸颊的手挪了开,改来拨开我前额的散发,又轻轻的捂了一捂。
「没有…」我愣愣的脱口。
「是么?」傅宁抒把手收了回去,但再仔细的看了看我,然后又问:「怎么今儿个早早地躺上床了?」
我盯着他,半晌不禁低下眼,含糊的说:「就…睏了嘛。」
「看你睡得不大好,一阵翻来覆去的。」
我顿了顿,才低唔了一声。
耳边没听见傅宁抒再说什么,但就觉得脸侧再被摸住。
我一怔,不禁抬起目光,就看着傅宁抒俯下身。他凑近,轻轻地吮住我的唇,过了一会儿才分了开。
傅宁抒顺势侧身躺下,用一手将我揽得更近。他目光瞅来,温和的低问:「要继续睡么?」
我没吭声,但脸有点儿发热,手从被子里伸出,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傅宁抒微微一笑,把我搂住。
我靠在他身上,也伸手去抱住他。
这几天还是冷的,加上下雨,所以房里还是会摆上火盆,他套着的外衫衣料上,有着些微热意,似乎早回来一会儿了。
莫名所以的,我感觉松了一口气,但是,再想起来下午的事儿,心里又生出一股彆扭。
想着,我就松开了手,又忍不住脱口:「先生之前和他就认识了么?」
「……」
我微微抬头,囁嚅的又说:「就是…新来的学生呀,下午那时候,我瞧先生和他好像很熟悉。」
傅宁抒没作声,一手还是揽住我,但退开了一点儿,目光往我盯来。
「你提起,我倒也才想到,今儿个下午你们三人怎么会凑在一块儿的?」他这才出声,语调淡淡的。
…咦?
不是我先问的嘛?我闷了一下,但还是先和他解释,讲了一遍经过。
「原来如此。」听完,傅宁抒低道,然后沉默了一下,像是想了想才又开口:「他们两人,你不要与他们太过接近。」
我愕了一下,脑海浮现傅宁抒和李簌说笑的样子,霎时感觉古怪,以及有一点儿的闷。
我鬱鬱的埋怨:「先生自个儿才是…」
「我曾经救过李簌。」傅宁抒打断,忽说:「是偶然的,而救了他之后,等他安顿下来之前,曾住在同个宅子里。」
曾住在同个宅子里?唔…那…到底什么意思嘛?我心里有些纠结,跟着又想到吃饭时听到的事儿。
印象戏曲里,那些皇子都很凶狠,身手也很好不是?怎么会需要人救呀?
「他不是皇子——」
我才脱口,就想起了答应邱鸣不能透露的,赶紧闭上了嘴。
傅宁抒当然听到了,目光即刻盯来,跟着问:「你听谁说的?」
「没…没听谁说。」我支吾着,忍不住低了低视线,有些心虚的说:「不小心听到的。」
「哦,不小心?」
方才听傅宁抒狐疑,霎时额头就被轻弹了一下,我哎唷了一声,就伸手去捂住,有些委屈的瞅向他。
傅宁抒却是皱着眉,不过…唔,看着不像不高兴。
「别与他们太接近。」他又讲了一次。
我愣了愣…
傅宁抒语气隐约的严肃:「知道么?」
我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宁抒像是沉了口气,又低声说:「其实也不是秘密…李簌确实是皇子,而李长岑是王爷世子,你知道也好,才能离他们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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