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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得什么?

付完钱走来的李易谦,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出声打岔。

丁驹顿了顿,就尷尬的一笑,一边松开手,还帮我把衣领抚平,连声道着没什么。

李易谦皱了下眉,往我看来。

丁驹立刻用手臂拱了我的肩一下。

咦?我呆了呆,茫然的往丁驹看去。丁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翻了一记白眼,还抬手捂到额头上。

我困惑的看向李易谦。

李易谦就开口,说了别理他,回书院吧。

我喔了一声,连忙迈步跟着李易谦走一块儿。

走了两步,耳边隐约听到李易谦说了句什么。

周围人多吵杂,我听不大清楚,但想要问个明白时,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再说了。

一百

等雨不再滴滴答答下个没完后,几乎天天都是日阳高照,而之前生病的人也都好了,包括柳先生;他神采奕奕的,继续在课堂里折磨我们。

他派下很多考试,不过有考试的不只他,其馀先生也考了快一轮。

大概是这样,几乎都在忙着唸书考试,李易谦又是平常的样子了。

只是我没忘记上回出去,他曾经说过的话…

到书院来唸书的,不管唸上三年还是五年,最后总是要去考试的嘛。要是李易谦没要考取功名,做什么特地来这儿唸书?

不过,傅宁抒以前来这儿唸过两年书,他后头也没去考功名…

我想不通,那天回去就忍不住问了傅宁抒。

当然,白日外出的事儿,我可没有说出来——丁驹回头趁李易谦不在,又来囉唆了一下,让我千万记得不要提。

幸好,傅宁抒这次没问起来…

而傅宁抒听了我的疑问,只平淡的道了句,说是各人前程各有打算,不必我在这儿为他人自寻烦恼。

…是有点儿道理。

本来,我也没问过李易谦以后想做什么,不该以为他和我一样的。我只知道,他肯定不想回家同人定亲。

我把目光从台前的文先生身上挪开,偷偷地往旁瞧去。

李易谦正随着文先生讲的内容,提笔在书里写了几个字儿。他坐姿端正,模样很专注,又淡然自在。

唔,他不板着脸的话,看着就很亲切的,就是太少笑了。

那个女子…

因为是他家里的人,所以当时才笑的么?可那日见着对方,他又一脸严肃?

我隐约记起,他上回说比我大了三岁…

唔,实在看不出来。

正神游着,视线里就对上了一双狐疑的目光。

我霎时回过了神,才慌忙的别开眼,重新坐正姿势,专心听讲。

文先生的课一向很准时结束。

不过,后头是席夙一的课,而正好天气变温暖了,所以要移去书院北面的荷叶池边听讲。

我很快收好东西,和李易谦要一块儿过去。

丁驹和他交好的几个人走在前头,不停嘰嘰咕咕的,聊得很尽兴。

走出讲堂,林子復正好走来,一群人都停下向他问候。

说起来,有好些天没看见林子復了,他的课没人能代上,所以就乾脆休课了。

我听丁驹说,他似乎是出外勤去的,好像是去什么川阳县城,拜访一个从前书院里的学生。

但这件事儿,我没有听傅宁抒说起过…之前问他,就只是说林子復大约是有事儿吧,然后就把话题转开了。

这会儿,我瞧林子復手里,提了一只用布包住的盒子,不禁多看了一眼。

一旁也有人注意到就问起来,说是不是这次带回来的特產?

林子復笑道:「倒不是,这是我入城时,经过新开的一家茶楼,就顺手买了些点心。」

一听他这么说,丁驹他们几人像是来了劲儿,围在林子復身边,跟着吱吱喳喳的说起来。

他们说着城里头那家新开的茶楼,装潢比另一家有名儿的要气派,不仅茶好喝,点心也好吃,店伙没那么势利,重要是价位不高…

「…走吧。」

李易谦忽然低声,还扯了一把我的袖子。

我咦了一声,有点儿困惑,但还是跟着他一块儿脱身出来,往北面的方向走。

「李易谦,我还没听他们说够的。」我有些怏怏的埋怨。

李易谦横来一眼,冷淡道:「你以为后头没课了?」

「在间聊的又不只我一个…」我咕噥道。

「不过是一家茶楼而已…少听那些无聊话。」

「我不觉得无聊啊。」我不禁反驳。

李易谦目光睇来,眉头一皱,跟着就停下。

我以为他又不高兴了,正要说点儿别的,他忽然抬起手,示意我安静,然后把我往旁一拉。

…怎么啦?

我一阵疑惑,顺势看去,才发现另一侧的树下,隐约有两个身影。

那两个人相互一言一语的,像是在争执什么。

似乎说得很不愉快了,其中一个大声的质问了句…唔,说着什么那你怎么不为我想的话,跟着就一个闪身,由树下走出来。

那个人同我和李易谦打上照面,像是愣住。

我咦了一声,但来不及说什么,陈慕平就沉下脸色,然后越步走开。他走得不是往荷叶池的方向。

我愣愣的看着走远的身影…

每次见到陈慕平,他总是带着笑的,说话也是和和气气,从没听他这么大声讲话过,也没看他脸色不好过。

那一侧树下又有动静,我回神,转过头去。

但另一个人没有出来,仍然站在树下,似乎是拨动了树梢,所以才发出了声音。

李易谦忽然开口:「还站那儿做什么?」

「……」

那人没答腔。李易谦轻沉了口气,就朝对方走去。

我一愣,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去,就隐约瞧见那人的脸,不禁呆了一呆。

耳边听到李易谦冷淡的问话:「怎么?你该不是在哭吧?」

陆唯安脸色立刻变得更难看,伸手就推开了李易谦,怒道:「滚开!」他大步越过,正好和我对上眼,像是顿了一顿。

「唯安…」我脱口。

「闭嘴!滚!」陆唯安打断,走来时往我肩上推了一把。

我张了张嘴,有些觉得委屈。

「站住。」

李易谦侧头过来,喊住陆唯安,跟着走近:「陆相真是养了个好儿子,遇到不如意,只会打会骂,让人闭嘴要人滚?」

陆唯安神情阴鬱,脱口的语气有些恨恨的:「你也不过一个膏梁子弟,凭什么说论我如何?」

李易谦冷淡的说:「至少不像你,因为受着父亲庇荫,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也不知这句戳到了陆唯安哪里,他忽然一怒,伸手就一把揪住李易谦的衣襟,吼道:「我要真觉得理所当然,我就不会——」

「与我何干?」李易谦冷漠打断,抬手挥开了陆唯安的手。

陆唯安咬住唇,瞪着李易谦不说话。

李易谦沉默的抚顺他自个儿的衣襟,才又开口:「你要是真想解决问题,就不该同那帮人再胡混。」

陆唯安眉头一纠,像是又恼起来,「我胡混——」

「你也明白吧,他们亲近你,只不过因为你父亲。」李易谦打断:「他们甚或是他们的父兄,只是想着现在或往后,能从你父亲手上讨些好处,在朝堂上,他们的父兄一点儿也不会吭声,去违背你父亲的意思,根本不会真心帮忙。」

陆唯安像是一愣,半晌才问:「…你什么意思?」

「边关兵防有些紧张了。」李易谦只又道:「你若是聪明,又瞭解你父亲,应当知道他会怎么做…但在这儿之前,兴许陈家就会有行动,这么一来,即便有人想保,也保不了的。」

那会儿,李易谦对陆唯安说了一堆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但还是第一回,听他对陆唯安说那么多话,以往他俩总互相不理会,虽然是没吵起来过。

倒是,陆唯安好像是懂的。他听完后,虽然一声不吭,但脸色和缓多了,默默的走在我们后面,一同去到荷叶池那儿。

自从他和陈慕平开始闹不愉快后,有时就会没出现在班里,而是和别的班一块儿听课。

因此,每个人瞧见他来,都不禁有些讶异。

倒是这一堂课,陈慕平没到…

席夙一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一样板着脸,用低沉的声调讲起课来。

相比起来,在外头听课,气氛是没那么闷,可却同先生距离更近些,稍微分神都会被发现,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分心,脑子里一直转着李易谦说的那些话,可半点儿都没想明白。

课一上完,陆唯安谁也没等,逕自一个人走了。

我本来想喊他,但一点儿也来不及,旁边听到李易谦说要去书室。

「那我也去。」我就说。

李易谦一顿,像是意外的看来:「你不用去书库那儿?」

「唔,因为傅先生说,平时去个两天就可以的。」我解释:「他还说,要是我想唸书,不如去书室,那里比较安静一点儿。」

傅宁抒这么说的时候,我本来还觉得不同意的,可是…不知为何,这一阵柳先生总要去书库那儿找他。

…我可一点儿都不想碰到柳先生。

「…是么?」听完解释,李易谦目光微垂,低道了这声。

「快走吧,不然佔不到位子。」我催促他。

李易谦抬起眼来,就嗯了一声,跟着迈步。

「李易谦,你方才和唯安说得什么呀?我半句都听不懂…」我趁机抱怨。

李易谦顿了顿,往我看来,脸上隐约凝重。

「路静思,那些不干你的事儿,你听过就忘吧。」

我愣了愣,困惑的脱口:「都听见了,要怎么忘呀?」而且,怎么能说不干我的事儿嘛!

比起来,我和陆唯安要好一点的…

何况…

我记起,上回陈慕平拜託我帮忙的事儿。

「——反正你就别去记住。」

李易谦皱着眉,又这么的道了一句:

怎么可能嘛…我含糊的咕噥。

「听见没有?」

我只好先回答:「…好啦。」

真是强人所难嘛…

但要是又和李易谦争辩,肯定说不过他——总之,就记得不要再对他问起这个事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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