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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简直已经合不拢嘴了,声音都高了几度。
徐氏看着站在一旁脸颊红扑扑的韩陌与苏婼,便朗笑着问苏绶:“那么老爷,咱们这媒人可以请起来了?三书六礼可以走起来了?”
“当然可以了!”镇国公抢话,“我这就打发人回去准备!——来人!递折子去宫中,我要请皇上来保这个媒!”
……
欢声笑语里,清风捎来了秋花香,朝阳递出一束束金芒,庭园里光斑点点,像璀璨的未来。
(全文完)
相逢何必曾相识:杨燮(上)
我是皇室遗孤,我的父亲曾贵为太子,我的母亲也出身官户,原本我有着无上的尊荣,如果不是父亲早亡,我再不济也会是个王爷。
即使后来我成了杨家冲里普通的九少爷,我也衣食无忧,快快活活地长到了十岁。
十岁之前,杨家冲方圆十里,就是我的全部世界。负责我所有事务的是管事杨义,他和奶娘福娘,以及其余的下人,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本来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每当我羡慕村里的孩童都有父母,杨义和福妈都只是叹息着摸摸我的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真相,但十岁那年,张昀来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但可以肯定,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很足的功夫。
他知道我从小就识文断字,勤勉习武,给我的见面礼是一把前朝大将军用过的古剑。
他坐在我面前,隔着一炉香,一壶茶,说他是我父亲的旧友。然后告诉我,我的父亲母亲死的有多么惨,然后害死他们的这个人,身份有多么高不可攀。
聊了大半夜,他问我想不想堂堂正正地在天下人面前亮出身份?想不想为父报仇,以配得上我墙上挂着的“忠孝仁义”四个字?
在杨家冲,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甚至都极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九爷”两个字,就代表了杨燮。
每次有陌生的人接近我,杨义和福娘都很紧张,从前他们都说,害怕有人图我的钱,张昀来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怕有人图我的命。
张昀很会游说,几番话问下来,我的心思就已经动摇了,真不愧是能做当朝高官的人,我想。
不过我又想,那“忠孝仁义”里面第一个字不就是忠吗?如果我真按照他说的做了,那我不还是配不上这四个字吗?
张昀说,这天下原本就是我父亲的天下,我该忠的是我父亲和先帝,推翻了我的皇叔——哦,也就是当今皇帝,我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忠。
而我如果不这么做,那我就是不孝了。
我又一次被他说服。
毕竟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杨义和福娘站在旁边,已经热泪盈眶。过去每次他们提起我的父亲母亲时,也是这样的表情,所以我想,他们肯定也是希望我被说服的。
等是夜我与张昀达成了协议,他们却很吃惊,很后怕,他们说这是一条不归路,史上踏上这条路的人,就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他们盈泪,不过是一时感怀罢了。
我自幼读书,这些道理当然懂,但当我问他们觉得父亲母亲该不该死?又问他们想不想回到京城与家人团聚?我看到他们的眼里有迟疑。
杨义是我外祖家的人,福娘是东宫里的宫女。他们一个是杨家的家生子,一个受到过我父亲母亲庇佑之恩。
他们都还有家人。但为了养我,他们不能不选择隐姓埋名住在杨家冲。
对于世上所有人来说,他们就好像平白地死了一样,他们心里当然会有不甘。
我像张昀说服我一样,把他们也给说服了。
忠孝仁义,我想最起码我要做到后面两个字。
他们代替我的父母养育我长大,给我请师,教我做人,用他们心中简单的是非观教会我认识人世间,我想,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比起一辈子隐姓埋名苟且偷生,我为什么不干脆搏一搏呢?
至少我知道,做人是要知恩图报的。
很快,张昀就安排了人住进了我的宅子,他对我也算有求必应,我需要什么他就给我送什么,我想读书,他就给我送来了身边最有学问的幕僚。
杨家冲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的十年,我在这里无忧无虑,我不需要上进,也没有人要求我必须勤奋,我只需要平安健康过完这一生,就是回报了所有人。
我在乡野长大,最开心的事情是穿梭在四季的稻田里,和佃户家的孩子捉鱼,摸虾,掏鸟窝。杨义对我最大的要求是学会算账,和打理家中的买卖,等他们将来老迈过世,起码我还能帮着这份家业安稳度过余生。
但是因为空闲的时间太多太多,我反而主动的读书习武,十年里师父换了一个又一个,我把写下的文章匿名递给城中有学问的长者,得到了很高的评价。我还假借村中学子之名参加乡试,也一举中榜。
如果我没有一个如此敏感的身世,我想我的前程也定如锦绣。
张昀的幕僚来了之后,我顽耍的时间少了很多,读书更加发奋,他们都以为我复仇心切,很是满意,但其实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幕僚肚子里的确有些墨水,而我不想浪费罢了。
十三岁那年,隔壁县城里出现了一帮强盗,抢了好些过往路人的财物,连服侍我衣冠的我的丫鬟回家探亲都差点被抢去做压寨夫人,我一气之下,趁夜提剑前去平了那山头。
这本是好事,但对我来说却成了坏事,邻县县衙听说此事,大肆发榜寻找平乱之人,风波久久不息。
幕僚知道后禀知了张昀,张昀来信把我好一通训斥,怪责我不该惹事暴露自己。
而我反过来就让洪福把幕僚给绑了送回了京师。
我从来就不怕张昀。
论实力我自然是暂不如他,但既然他撺掇我造反,是否该以我为尊?既然他认我是皇孙,那是否我是君,他是臣,君臣有别?
我既为君,又岂有让个臣子训斥的道理?
我这么做当然不是冲动,在过去这几年里,幕僚更多的时间用来教我谋略,对于学问和治国,他总是说那些不重要。
既然是造反,既然是要上位当皇帝,学问和治国怎么会不重要?他要么是把我当傻子,要么就是张昀做着日后篡权的打算,而这,归根结底还是把我当傻子。
一个月后的晚上张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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