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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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帧一帧地运转着，他的视线也紧紧盯着屏幕，没有挪开丝毫。就像一个坐着的雕塑，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半分颤动，就这样静静地宛若死人一般看着录像带。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直到曲奇把盘子中的烩饭的每一粒饭都吃到干干净净的时候，那传来的细微的播放的录像带声音仍然没有停歇。

于是她并没有过去，而是坐在吧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起来。

又过了五分钟后，曲奇终于听到录像带播完了。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抬手又拿出一个空杯子满上，想着一会儿走过去和库洛洛说些什么。

只是她还没纠结多久，远处录像带又重新播放了起来。

曲奇仔细听了一下，才发现库洛洛并没有换一卷新的录像带，而是又继续重头播放了起来。

她轻轻叹了一下，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又重新坐回了原位。

窗外，天空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只剩下飞艇内亮着的微弱光芒成为了整个夜幕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亮点。

夜已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曲奇发现库洛洛又开始看第四遍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时，她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飞艇昏暗的灯光下，库洛洛依然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坐姿，目光紧紧盯着屏幕，那双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没有亮光，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此时除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外，还有早已干涸的泪痕。

曲奇这才发现，他的眼眶是红的，眼球上也爬满了狰狞的红血丝。屏幕的灯光打在他此刻的脸上，泯泯灭灭，苍白的就像是一具躲在黑暗中可怕的僵尸，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库洛洛。”曲奇再次咽了咽口水，开口叫了他一声，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反应。

库洛洛仍然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屏幕，没有看她一眼。

于是曲奇只能叹了一口气，直接走到了屏幕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终于，对面黑色头发的青年终于像是活过来半分，木然地抬头看她。“怎么了？”

“太晚了，别看了。”曲奇轻声说道，语气放的很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库洛洛这才反应过来，扯出一个微笑道，“你要睡了吗曲奇，抱歉啊，我还想继续看一会儿……你先去睡吧。”

曲奇沉默，盯着库洛洛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从投影屏幕前挪开。而是再次轻声开口道，“别看了，你不想看就别看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看。”库洛洛收起了笑容，整个人又变回了冷漠的面无表情脸，这是他从来在她面前刻意隐藏的另一面。

曲奇顿时有些紧张，任谁被那可怕的冰冷杀气包围的时候，都难以做到不紧张。

但她还是坚定地站在对方的面前，没有挪动半分的意思。

“你说呢。”她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红色战士。”

库洛洛闻言怔楞了一下，才低声开口，“可是橙色战士他还在呼叫我，我必须，必须……”

“可是橙色战士牺牲了，红色战士要替她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啊。”曲奇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眼眶也有点红。

身后的屏幕里，小女孩嘶哑的声音还在叫着「红色战士」，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越来越小的呜咽哭泣。

「红、红色战士……橙色……战、战士没办法、办法和……你们……」断断续续地，小女孩最后的声音传来，“一起战……斗……对、对不起……你们要、要替我……加油……呜呜……”

「砰」地一声，放映机炸开，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消失了。

曲奇动了动手指，心虚地道，“抱歉，刚才手抖了，我赔你一台吧。”

库洛洛看了看身边放映机的残骸，又看了看眼前的那抹身影，这才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

只见他用手捂着脸，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就在曲奇以为库洛洛是不是因为她知道太多还毁掉了那卷录像带要杀人灭口的时候，他终于在她的面前停下。

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落在了对方的脖颈间。

曲奇抬头看向他，一动都不敢动，感觉心脏都要跳停了。

“你……”她刚想要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就见库洛洛终于放下了他一直捂着脸的右手，然后低头定定地看向她。

额前黑色的发丝因为他低头的动作而扫到她的头顶。

“没关系。”曲奇听见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像我道歉。”

“哦……”曲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索性转移话题道，“你记忆恢复了吗？我是说……嗯，你前面好像看上去……”

脑子不正常几个字曲奇没敢说出口，但库洛洛显然知道她的意思。

只见他揉了揉额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好些了，虽然记忆还有点乱。”

“原来这样啊，那就好，估计很快就会好了。”曲奇说道。

她不知道库洛洛先前的那个状态到底几分是真的记忆错乱，几分是装的。至少此时，因为那卷录像带的刺激，看上去是恢复了。

但至于有没有病得更厉害，她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库洛洛刚才的样子，是真的很可怕。

“不过，那台放映机我还是要赔你的。”曲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转账过去吧。”

“不用。”库洛洛按住了她握着手机的手，摇摇头笑着说道，“如果你非要赔我的话……可以换成另一种形式吗？”

“什、什么形式？”曲奇手一抖，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差点没拿稳手机。

“曲奇。”

“啊？”

库洛洛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能抱一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