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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音惊觉司立鹤眼眶发红,像是随时会掉眼泪,可司立鹤是那么的狠心,玩弄他、羞辱他,在他穷途末路时给他致命一击,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怎么可能为他红了眼睛。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孩子气地摸司立鹤发红的眼尾,好吧,果然没有泪水。毕竟他都没哭,司立鹤有什么好哭的——楚音终于长大了,再也不会动不动就流眼泪。他还想开口,司立鹤深深地闭了闭眼,“楚音,不要再说了。”为了堵住他的声音,要亲他的嘴巴。楚音偏头避开,轻柔的吻堪堪擦过唇角,他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出来接客只向金钱看齐的娼妓,可不管卖得是昂贵还是廉价,他都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他留给司立鹤一个侧脸,低声说:“亲我是要钱的,但我不卖给你。”楚音的拒绝没有成功,司立鹤强势地用双手固定住他的脸,重重地亲他。他只是象征地挣扎了一下就选择顺从,只要付钱,跟谁上床不是上?楚音的舌头被司立鹤吃在嘴里,他们最紧密地相拥着,仿佛依旧是从前那对幸福的“爱侣”,但楚音很清楚这是他单方面的幻想,自始至终,司立鹤都只把他当作一个可供消遣的玩具。玩具有玩具的用途,比如现在,他在司立鹤的亲吻下再一次融化,灵魂都被对方握在手里。司立鹤不重不轻地咬了下他的脸颊,喘息着问:“他拍了什么视频?”楚音不愿意回想,声音却很平静,好似只是在阐述一件吃饭之类的寻常小事,毫无廉耻地说:“我洗澡给他看。”司立鹤瞳孔微缩,呼吸更加急促,楚音能感觉到对方的恼怒,连带着体温都开始攀升。他被扯着跌坐在床上,仰头,司立鹤站在明亮里,柔和的光线流水一样从肩头倾泻而下,给青年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楚音不止一次这样仰视司立鹤,像看着将他拉出泥沼的天神,心中充满敬仰与爱慕,可是现在,他眼底除了痛再装不下其它东西。司立鹤也在看楚音。楚音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锁骨,依旧是那么莹润漂亮,可那对灵动的眼睛却了无生气,如同干涸许久的枯井,找不到一丝润泽。如果他今晚没有及时赶到,坐实这件事,以后楚音将遭受更多的诋毁。怎么会把他逼成这样呢?宁愿出去卖也不肯回头。司立鹤爱怜地抚摸楚音的脸,这个动作在两人之间存在太多次,楚音几乎是肌肉记忆地拿脸颊蹭司立鹤的掌心,等他发现自己已经伸出舌尖去舔时,猛地怔住了,难堪地想要后退。嘴唇被吻住,他躺了下来。浴袍被迅速扯走,楚音觉得有点冷,微微地打了个颤,闭着眼睛,却迟迟没等到司立鹤的下一个步骤。许久,他才听见司立鹤紧绷的声线,“这是什么?”楚音不解地睁眼,看见司立鹤的视线黏在他的手臂上——他用刮眉刀划拉出来的近十道口子,有长有短,大多数已经痊愈结痂,还有两道太新鲜,红得有些刺眼。他如临大敌,想把手藏起来,被司立鹤攥住。楚音又开始听见不明的嗡嗡响,他想捂住耳朵挡住这些嘈杂声,可司立鹤不肯松他的手,提高了一点音量,“我问你这是什么?”还能是什么?楚音讨厌司立鹤的明知故问,倔强地抿着唇不肯回答,竭力地跟司立鹤较劲。两个人谁都不肯让着谁。楚音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街头小贩的喇叭吆喝声、夏天叽叽喳喳的蝉鸣声、喑哑难听的乐曲,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花卉跟他抱怨晒不到太阳他要掩盖住这些声音,只好疯子一样尖锐地叫了起来,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毫无章法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司立鹤痛苦地看着突然发作的楚音,不顾被击打的风险,迅速抓住楚音的两只手腕扣在胸口,再用力把人拥在怀里,轻声地喊:“咚咚,咚咚”谁在叫他的小名?他不喜欢这两个字,每次妈妈有求于他就叫他的乳名,将他钉在了言听计从的幼年时光,还有司立鹤,好像只要温柔地哄他,他就能忘记全部的伤痛。他不要这样。所有人都在欺负他,联合起来毁了他。楚音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他总是在习惯性地讨好任何人,做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现在,他什么都不用在乎了,声嘶力竭地发泄自己的不满与痛苦,“司立鹤,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想找到好工作的,可是我好没有用,他们都不要我。”“我又不是陪酒,凭什么让我去陪合作商?”“我不是故意让果果生病,我好忙,如果我停下来,就不能给果果买罐头了。”“你为什么要骂我,为什么要逼我?”楚音有太多的困惑不解,总结起来也就得不到答案的三个字而已,他几乎嘶喊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司立鹤双臂紧锢着全面崩溃的楚音,他清晰地看到、听到了楚音的痛苦与无助,那个总是对他笑脸盈盈的楚音在多方面的合击下像碎裂的镜子再也难以拼凑完整。楚音花光了力气,张嘴一口咬在了司立鹤的肩头,用他尖锐的牙齿做最后的武器,深深地嵌入了司立鹤的皮肉里。他瞪着眼,咬出了血腥味,看司立鹤总是风轻云淡的眉头拧了起来。好了,现在司立鹤跟他是一样痛着的了。但可悲的是,他的报复手段依旧幼稚得令人发笑,他除了给司立鹤造成这么一点点皮肉伤,再没有任何办法让欺骗玩弄他的司立鹤付出代价。楚音慢慢地松了牙,筋疲力尽地倒回去,眼泪泉涌一般染湿了脸,艰难地道:“司立鹤,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司立鹤呼吸微停,紧接着,更锋利的言语像把刀子扎进他的喉管,让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笨拙的楚音忽然变得那么通透、释然,“我也不要恨你,恨一个人太痛苦了。”他闭上眼,不再看伤他彻底的司立鹤,“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司立鹤仍没松开抱着楚音的手,楚音就在他眼前,他却觉得有一条风筝线绑在了楚音的身上,只要有一点风,楚音就会飞到天上去,再也不愿意低头看他一眼。他咽下喉咙里翻滚的血气,肩膀被楚音咬出来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从来不知道恋痛癖也是可以传染的,他居然爱上了楚音赋予他的痛感,让他可以感同身受楚音的悲愤。可是再痛他也不会撒手,这条风筝线务必抓在他掌心。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假设,楚音就算再不想遇到他,也无法否认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酸甜苦辣,但司立鹤宁愿楚音恨死他,也不要楚音的漠然不动。司立鹤几乎从来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一次,在楚音决绝地要放弃他的时刻,他终于近乎恳切地说出了迟到的真心话。“咚咚,回到我身边吧。”可惜为时已晚,那个曾经会因为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心花怒放的楚音终究不复存在。张连枝听见动静,焦急地打开家门。门外,是司立鹤的助理,先向她问了好,继而说明前来的目的。他是来替楚音收拾行李并接走果果的。张连枝昨晚收到robert的电话,被男人骂了一通,又打不通楚音的手机,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连觉都没睡,结果天一亮居然迎来了这么大个好消息。盛锐集团的司立鹤可远远甩天映传媒的陈邵风几十条街,他们母子俩要过上天大的好日子了!张连枝兴奋手都在抖,殷勤地收拾东西,牵着果果,“我可以走了。”李特助笑说:“张女士,请把行李和狗给我。”张连枝懵了,“那我呢?”李特助这才拿出手机拨通司立鹤的电话,交给女人。张连枝高兴地接过,听见司立鹤清冷的音色,很得体,“你好。”“你好你好,我是楚音的妈妈,楚音在你那里吗,东西我都收拾好了,现在马上可以过去。”“你可能有点误会。”司立鹤很轻地笑了声,有点瘆人,“我并未有接你过来的打算。”张连枝结巴了,“楚音是我的儿子,你把他要走,我”司立鹤的声音彻底冷下来,“我想你并不具备成为楚音母亲的资格,我没有见过哪个合格母亲的会教自己的孩子出去接客。”张连枝脸色煞白,强撑道:“你让楚音接电话。”“没有这个必要,你把楚音教坏了,我不会再让你见他。”司立鹤不容置喙道,“以后每个月我会往你的账户里打足够你生活开销的费用,你不要再来打扰楚音。”张连枝急道:“那楚音现在还好吗?”司立鹤沉默两秒,“你知道楚音自残的事吗?”“什么?”张连枝震惊地张大眼,我了半天说不出话。通话挂断,李特助地给呆滞的张连枝一张银行卡,“张女士,每月的七号我会定期往卡里打两万,你收下。”张连枝颤颤巍巍地接过,等李特助带着行李和果果出去,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司立鹤要她和楚音断绝母子关系的意思,连鞋都没换,穿着睡衣就奔下楼。她披头散发,抓住青年的手,哀求道:“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楚音?”李特助说:“抱歉,我不能做主。”张连枝在破旧的楼房站了好一会儿,眼里流出了泪。她想起楚音蹒跚学步时,咿咿呀呀地抱住她的大腿,她的小孩弯着眼睛脆生生地对她说:“妈妈,我爱你!”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抱住孩子柔软的躯体,蹭楚音柔嫩的脸蛋,笑呵呵地回:“妈妈也爱你。”她蹲在街上抱头痛哭。一无所有的张连枝在四十多岁的某一天,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且最爱她的人。楚音的物品很少,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李特助亲自送到了司立鹤的住处。果果还在病中,又不认识李特助,一路瑟瑟发抖,见到了熟人司立鹤有气无力地嗷嗷两声。小狗的叫声吸引了呆坐在沙发上的楚音,他还处于游神的状态,半晌眼睛才聚焦,起身去接果果。他不让司立鹤碰他的行李,把箱子拖到一旁打开看,好在他的东西一直都收在一起没怎么动过,所以该带的都在里面。司立鹤听完李特助的汇报,关门,见到楚音抱着狗蹲在地上,缩着肩膀,很小的一团,看一眼都觉得可怜。昨晚他抱着楚音睡了一宿,早上让楚音跟他回家,本以为会遭到楚音的拒绝,但楚音只是皱着脸沉默了会就乖乖地上了他的车。司立鹤走过去,把楚音从地上拽起来,问:“果果是不是该吃药了?”楚音颔首,把药丸找出来,迅速地塞到果果的喉咙底,拿针管给果果喂了点水,又掰开狗嘴检查,确保药已经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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