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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来转去,这句话从白天转到晚上,她可是一直揣着这个念头,无孔不入的试探敲打。
仇子玉简直要被她的执着弄笑,不过她遇上的是他。杀人像切菜一样自然的杀人魔头,怎么会因为她的死缠烂打就缴械投降。
“不能。”丢下这句话仇子玉便回正,闭眼睡去。
见他真没有让自个上床的意思,也并不是欲拒还迎。许临清的希望熄灭,啧了声裹紧被子歪头睡去。睡前她还是忍不住学了那句冷气飕飕的“不能~”
切,臭瘸子。等她摸清路她就跑。
女子熟睡,仇子玉起身瘸着腿下床,好在这床在他看来不高,他安稳落地没有发出声响吵醒许临清。月色朦胧下,他替她拾起半掉的被褥,给她盖好掖好被角,手指无意触碰到她的脸颊时他停留了半瞬,望着她安稳的睡颜,他心中涌起几分暖意。她的眉头不再紧皱,双肩也放松的舒展着。卸下一切的她,睡的稳沉。只握刀剑的手指挑起她的一抹碎发,将发别到耳后,仇子玉便转身。
经过两日她契而不舍的爬床行动却都以失败告终后,许临清决定不要为难自己,她特意在今日散步时跑远了点,直到暮色起她才回小院。心里想着等会要使劲渲染她因为眼瞎在外头摔了个屁股蹲的可怜事。她原本还没觉得有啥,感觉快到小院门口后却赶忙作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残疾模样,拖着腿往里挪动。
“哎哟~哎哟,仇子玉~我,我不行了。”
快到里屋的时候,她右手碰到个人,这细腰这手感,逃不了就是仇子玉!她顺手扑了上去,声泪俱下道:“仇子玉,我狠狠摔倒了,好疼!”面前的男人闻言错愕了几秒,随即搂扶住她,道:“摔哪了?”
这声音不对啊,许临清抬头,努力用看不见的眼睛仔细辨别,一无所获后她出声道:“你是谁?”然后快速的后腿半步,男子却不让她逃脱。
这细腰是没错,但是面前的男人好像比仇子玉那个冷硬冰块要软一点,瘦一些。
她知道这人不是仇子玉,而且对她的突然亲近并不反感,或许他是她的故人呢?于是她又握住他的手,进退有度道:“这位公子,不知我们是否认识?”
他总不会跟仇子玉那傻子一样吐出个陌生人这种欲盖弥彰的话吧?
男子上道,接话道:“自然是认识的。”
她轻舒一口气,想的不是她能知晓过去,而是她终于不用待在这吃难吃的菜坨了。
然而那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说出话却让她瞬间石化。
“你我是夫妻。”
啊?许临清像是突然失聪一般,偏耳呆立。门内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真有你的,认错人还能上下其手。”他说不惯这略显醋意、刻薄的话。说出口的时候自个也诧异了半刻。
许临清又开始用她的盲眼去寻,差不多对准后她迈步准备摸索着去找仇子玉。身旁的男子却贴心的伸出手来,让她搭在手心。扶着引导着,带她往里头走。
许临清见他如此体贴、细微。心中对他的说辞也多了半分相信。
不因为其他,而是她了解自个,选择一起生活的男人还是要挑知冷知热的。哪像床上那个,数次“婉拒”她亲近之意的仇子玉,若不是此处只有他们二人,她还不一定粘着他呢。
仇子玉开口道:“摔到哪了?今天跑这么远。”
许临清这才想起来她刚才忘记装瘸了,心道真是美色误事。虽然她没看见男子的模样,但是她能闻到男子身上传出的若有似无的文墨香。他声音清润温和,行为又妥帖暖心,定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公子。她一定是会喜欢上的。
“一个小坑,没看见,掉进去了。”
“让你不要走远,你总不听。”本冷漠无情的仇子玉这些日子也被她的胡闹磨出了几分慈爱与唠叨。
“知道了,知道了,别念了。”许临清不乐意他在外人面前批评她,而且说不定这人跟她从前认识呢。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对被二人忽略的男子问。
融入不进他们二人的男子也不恼,见她想起自个,便有问必答道:“陈亭稚。”他的眼神却没有他的声音那般平缓,此时陈亭稚正惴惴等待她的反应。
仇子玉书信说她失忆目盲,他便立即从京城赶来。虽然此时危急,他仍做好部署,掩人耳目,确保万无一失后风尘仆仆来到仙桃县,只为见她一面。
“啊,这名字真好听。”许临清夸道。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女子显然对陈亭稚的回夸很受用,看看,看看,什么叫会聊天。这就是说话的艺术,要是仇子玉那人,肯定回一个冷冰冰的“尚可。”
“还好啦。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
“顺便,为这位公子找了位大夫。”
“那大夫呢?”
“他脚程太慢,我等不及他,便先来了。还有两、三日他便到了。”
女子闻言点头,笑问道:“你这么急干什么?我们又不会跑。”
她心里想,何止呢。仇子玉恨不得用条链子拴在她的脖子上,好让她不再出去。真不知道他这样杯弓蛇影,外头究竟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她目盲,自然看不见男子眼中的隐忍与痛苦。她只是听他的声音,想象不到他心中的激荡与后怕。
他真的很怕再一次失去她。
“我给你,你你们带了酒楼的吃食。坐下吃些?”他不想让她听出自己的刻意,引她入座后便将带来的佳肴打开。其实许临清没好意思说,她刚进门就问到扑鼻的饭菜香,闻着像是排骨、酥鸡、大肘子的味道,她也不客气,顺着男人的手尝了几口,差点喜极而泣。
太好吃了。她在心中默默流泪,她平日吃的都是什么猪食。
见她伤痕还未全好,又目盲生活艰难,陈亭稚便随着她的心意,将十几道菜都喂到她嘴里。女人越吃越觉得这个相公找的好,挑的菜都是她爱吃的。而且速度、一口的分量完全合她心意。
于是她果断弃了仇子玉,道:“公子,我们何时启程?”
“去哪?”陈亭稚问。
“回我们的家啊。”她说的很坦荡自然,陈亭稚却如遭雷击,他失态了几瞬后,迎着女子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
他们哪里有家?都怪他,说出荒唐的话。
缺的不是房屋,不是院落,而是她的心。
此时她所说的话,他又怎能当真呢。她不懂事不明白,他能装作一切从未发生过吗?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又该如何面对她的质问。
不想了,陈亭稚止住,现在他必须要护住她。
“哦,好吧。”女子咬了口鸡腿,好心的让仇子玉赶快来吃。后者脸黑沉如墨,陈亭稚不过才来半刻,她便与他如此相熟?如此信任。甚至二话不说要跟他离开。他们当真是多年的情意。
其实他想多了,许临清做的选择不是陈亭稚与仇子玉,而是烧鸡与菜坨。
所以她选择烧鸡很合理吧?
许临清目盲,却也能感受到男子为他们带来多少补给物资,可她看上去却没那么高兴,扯了扯陈亭稚的衣袖,犹豫道:“我们还要在这待很久吗?”
她的脸都快皱成苦瓜,还有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信赖都让陈亭稚心软成一片。
他无法,哪怕他多想将她带回去,他都不能。
“再等等。等大夫将他的腿治好,你们就能离开了。”她身上的伤在京城时他已经派人医治,但当时情况危急,全程封锁搜查她的踪迹时仇子玉的伤却没有彻底医好。况且他身上仍有余毒,并非一时半会能彻底解开的。希望这次他请来的大夫能将他治好。
剩下二日,陈亭稚带着她就近去了小市集,是村里不过十米的摊贩,她却很欢喜。带着蒙纱的的脸庞上有止不住的喜悦。
“我有些饿了。”也不知是那天她撑的太多,还是在长身体。她总是容易饿。
陈亭稚知道是她这些日子的营养匮乏,更是愧疚,便带着她坐在唯一一处食馆。挥手让店家多上几样荤菜。许临清勾起嘴角,心道他真是人美心善。
谈话间更加热络起来:“你今日带我出来是因为小屋要来人了是吗?”
陈亭稚对她的敏感略有惊异,却又觉得她本就是这般心细如发的人。找到那一分熟悉后他笑道:“是。”
“那他能治好仇子玉吗?”
“你很担心他?”陈亭稚不答反问,许临清垂眸叹道:“恩。他看上去很不好。夜间会疼的在梦中痛呻。”
陈亭稚这两日随着他们一同歇在里屋,在配对的方案中,他很不幸的只有一个选择:与仇子玉睡在较大的床上。
那夜女子很兴奋,拉着他们说了半宿的话。说院子,说蝴蝶,说菜坨,就是闭口不谈从前。哪怕他主动试探,她也会极快的揭过话题,又将话头转到他的身上。
陈亭稚便知道她不愿意想起,至少暂时她活的轻松,并不想回忆起曾经。
“会治好的。”他还需要他前往乌幡。
“那我的眼睛也可以治好吗?”
她在疑惑为什么不让大夫给她瞧瞧。
男子却问道:“你想治好吗?”
跟打哑谜一样,许临清又有点不喜欢他了,耐着性子道:“这是当然呀,我还想看看公子有多貌美呢。”
“他不是擅长医治眼睛的大夫,治疗目盲的大夫明早会到,届时会为你医治。”
“好吧。不过我听你说的,好像不太想让我看得见。”
不,不是。陈亭稚否认,他不是这样想的。得知她失明后他心慌意乱,优中择优选了江南最好的医生,又马不停蹄的将人带来。他只是不确定,她的态度。
如果她看见了他,会有一丝半点的想起什么吗。
“多吃些。”他为她布菜,自己却没吃几口。
许临清关切道:“别顾着我呀,你太瘦了,更要多吃些。”
瘦吗,他都没有在意。
“你不喜欢瘦的男子吗?”他不知为何要问出口,也许是她的失忆让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也不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他克制不住想要亲近的念头,更压抑不住心中飞扬的情丝。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她说起掏心欢喜的情话是草稿都不打一下,如此陈亭稚更加确认她真的将所有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连对她曾经最厌恶的人,都会笑脸相迎。
男子的情绪好似没有因她哄人的话而好起来,许临清犹豫道:“你怎么了?”她真诚道,“你确实很瘦,肯定受了很多苦。多吃点嘛,这么好吃的菜肴。”
“开心些!万般事,开心最重要。”她宽解道,又试探着为他夹了道菜。
陈亭稚沉默的吃下,从喉头间发出一声嗯。复道:“如果有一天你想来从前的事,发现我们我们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你会怎么办。”他在寻求一个答案,心下忐忑。
女子思索片刻后,笑着摇头说:“不可能,你如此合我心意,定是我亲密喜爱之人。”
“如果呢。”他坚持追问道。
“如果真是的话。”她迟疑了会,袒露心声道,“那应当也是因为有误会吧。”
“什么?”
“我是说,即使我们敌对,那也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那解开便好啦。”
她直接又坦诚的话让他呆坐,隐晦的不停在想。误会解开就好了,我们是亲密的人。
陈亭稚哑然,与她的坦荡相比,他的小心翼翼显得仓促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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