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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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冷笑一声, 放下奏折, 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先帝死后，这是钟楚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之前有传言说, 钟楚忧思成疾, 缠绵病榻, 不进水食，时日无多。但钟楚这次露面, 直接击碎了这些谣言。

三皇子府中，刘丞相皱着眉头：“情报不是说姝贵妃已经心存死志了吗？难道——”情报有误？

三皇子顾明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有种清风霁月的感觉。他从容地给刘丞相倒了一杯茶，语气轻松：“外公不必如此心急, 姝贵妃乃一介妇人, 不堪为患。”

刘丞相叹了一口气，面对这个外孙,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若是你狠得下心来, 不拘泥于什么君子之风。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你了！”

这个外孙什么都好, 就是过于守正。若是他能狠得下心，在先帝召见大臣前下手, 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若是他能放弃清正之名，趁着先帝死后，四皇子还未反应之时夺位，他们也不至于此刻拖着登基大典。

三皇子将茶端正地递给刘丞相：“我本就应该光明正大地登上皇位，何必坐那窃国之人？”

刘丞相接过茶，垂着眸子，沉思。既然三皇子不想做窃国之人，那么窃国之人就只能是四皇子与姝贵妃！他要好好想一想，将三皇子光明正大地推上皇位，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攻讦的。

三皇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微微抿了抿，笑了笑。

碧龙宫的正殿内此时悄无声息，只偶尔有撩起水的声音。殿内有慢慢升起的水雾，玉质的浴桶中洒满了花瓣，钟楚只露出肩头，闭上眼睛，和系统交流着：“升级的怎么样？”

“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神豪系统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居然能用傀儡出现在小世界中了，您放心吧！我一定能完成您交代给我的任务！”

“妈妈！您就是我妈妈！”神豪系统的话中饱含深情。

如果不是大人，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看看这世界，看看这时间。作为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他知道世界的繁华，知道大漠的壮丽，知道山河的秀美。他也想体验一下人间的温清，想体验一下红尘的滋味。

他本以为这一天很远，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突然。虽然身体只是个傀儡，但只要能从狭小的虚拟世界中出来就好。

突然，一个长相和钟楚有三分相似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殿内。

他猛地跪在地上，满腔深情地说：“妈妈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钟楚倏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神豪系统，轻轻地说：“不要胡言乱语。”

神豪系统抿抿唇，最后说一句：“请大人为我赐名！”

水雾缭绕，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香气。明明此时钟楚的状态并不方便，但两人似乎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钟锦。”

“谢大人！”

等钟锦消失不见后，钟楚起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把神豪系统变幻成人，是她早就想做的，系统出来后，还能帮她处理一些事情。

等钟楚穿上里衣，翠林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声问道：“娘娘，奴婢进来服侍您穿衣。”

钟楚没有说话，翠林知道她是同意了。轻轻地开门进来后，就看见高贵的太后娘娘已经换好了里衣，语气有些自责：“奴婢失职，请娘娘责罚！”

钟楚拜拜手，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翠竹过来在钟楚耳边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现在这种情况很复杂，四皇子虽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先帝逝世后就应该是新帝。但三皇子一派太过强大，朝堂上的态度也很微妙。一些人此刻依旧叫顾昭为四皇子，而不是皇上。叫钟楚为姝贵妃，而不是太后，甚至连她的皇后身份都不承认。

翠林正给钟楚擦着头发，钟楚闭目养神：“让他先等一会吧。”在原主的记忆里，四皇子与她不是很亲近。但她却看得分明，原主与先帝鹣鲽情深，根本没怎么管过顾昭。顾昭对生母冷淡，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

顾昭在侧殿中，坐在榻上用着茶。他打量着周围，从前他来碧龙宫的次数寥寥无几，还没有仔细看过碧龙宫中的布局。

眼中带着些嘲意，先帝对母妃还真是情深义重，屋内的摆设都是顶尖的那一批，就算是皇后也很难得，居然都在他母妃这里了。

他身为皇上的儿子，生母又是贵妃娘娘，他本该没有任何缺憾。但他不仅有缺憾，有的还是平常百姓唾手可得的缺憾。

明明其他的孩子，无论出声富贵还是贫贱，他们的父母大多都是爱他们的。但是他却不一样，他的父皇母妃爱的是他们彼此，而他不过是他们爱情的象征，一个符号罢了。

小时候，他也渴望母亲的怀抱。但每当他想要母妃抱的时候，父皇都会过来，吃醋地说：“这臭小子就知道和我抢你！”

母妃就会娇嗔地说上一句：“你和小孩子吃什么醋！”嘴上这样说着，却也让下人把他抱出去，看也不看一眼。

小小的他只能看着父皇母后依偎着，他却越走越远。

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他也就习惯了，就不奢求父母的爱了。

如今父皇死了，他以为母妃也会跟随而去，但母妃却没走。

顾昭眼中闪过几分自嘲，就算她人没走，心也已经走了。从此以后，他就金尊玉贵地将母妃养在宫中，如同父皇在世时那样尊敬就好了。

母妃只是个痴情女子，不懂什么大是大非，他只能期望母妃不要给他添麻烦。

钟楚没有让翠林搀扶着，她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气势不同于以往，直直地走到偏殿处。

顾昭听到外面的响动，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当他看到钟楚的时候，眼神一滞，瞳孔紧缩，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作揖行礼：“儿臣拜见母妃。”

钟楚越过他，直直地坐到榻上，沉默几息后，说道：“别人不尊你敬你，你却要正视你的身份，重新行礼。”

顾昭的身体一僵，垂着的眸中闪过几分暗光：“母后安好。”

钟楚“嗯”了一声，声音淡淡地：“今日来有什么事？”

顾昭垂着头说：“朕听说母后把贤太嫔禁足了，朕有些担忧，特来看看母后。”

“杀鸡儆猴罢了！”

顾昭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他不着痕迹地说道：“母后与父皇相濡以沫，让朕很是羡慕。如今父皇已经去了，母亲为了父皇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钟楚轻笑一声，挥手让所有下人出去。翠林关好门后，守在外面，屋内只剩下钟楚和顾昭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