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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昭懒得配合江天禹玩这种推拉游戏。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在伦敦街头被江天禹几句话耍得团团转的自己,江天禹喜欢从试探他人底线的行为中获取快乐,招惹他无非是一种低级的激将法,反应越大,江天禹只会更加兴奋。
等待半天,见丁昭还是不给反应,江天禹垂下手,嘴一撅,用小孩子语气说:“你没以前好玩了。”
“我来是和你工作,不是给你玩的。”
“只给程诺文一个玩吗?”江天禹哂笑,“小气。”
“你要是狗,我也会对你大方点。”
江天禹扬眉,“程诺文和你和好了?”
“我们没在一起过。”
答非所问。江天禹暗自得意,自认戳中了丁昭的心事。他眼珠转转,突然说:“这次你出力最多,谢谢,这样吧,作为对你工作能力的肯定,我私人满足你一个愿望,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眨一下眼,“字面意义,‘什么’都可以。”
这世界不存在无欲无求的人,江天禹好奇丁昭的欲望——他会想要什么?钱、资源,还是自己欠他一个人情,用来日后还债。
猜得正高兴,面前的丁昭稍作思考,便有了决定:“好,你说的,我确实有件事想你去做。”
他将答案告诉江天禹。对方仍旧挂着笑脸,问你认真的吗,这不就是白白浪费一个心愿。
丁昭没有丝毫犹豫,坚持说我就要你做这个,又惊讶问不是吧,你别告诉我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到。
江天禹没再装出亲切的模样,笑容停在唇边。他用层层理由包装的最终想法,却能被心思纯正的人一眼看到底。于是哼一声,说我言出必行,你以为我靠什么吃饭,小事一桩。
丁昭没和他多纠缠,独自坐电梯下去。出酒店旋转门的时候,一名大堂保安迎面进来,怒气冲冲向同事抱怨外面吸烟柱有个衣衫不整的人在发毛病,蹲那里赶也赶不走。
浦东丽思的门口人来车往,丁昭出去,往吸烟柱方向多看一眼,被保安怒斥的身影有点眼熟,他仔细瞧,不是别人——程诺文正抱头蹲在那里,像个被警察压在墙角反省的劳改犯。
对方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以为是保安杀个回马枪,抬头硬邦邦扔出一句:“我说了,我在等人。”
他露出发红的两只眼睛,身上衣服穿得颠三倒四,一个袖管长一个袖管短,领子也翻进去。头发蓬乱,飞起好几簇,不知道抓了多久,脚边还躺着一圈新鲜的香烟尸体。
哪有这种时候。要让刚认识那会的程诺文来见这个程诺文,肯定会高高在上讽刺眼前人是个十足的失败者。然而这个程诺文不介意这些。他看到丁昭,愣了几秒,确认人没事后长舒口气,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形象不佳,掩饰性咳嗽一声,偷偷踩住烟蒂:“都是别人的,我只抽了……两根。
他身边的烟盒空了大半,谎话都编得错漏百出。丁昭不作声,拿出纸巾递过去。
过来途中,程诺文给丁昭打过几次电话,没一个打通,循环的忙音听得他焦虑不已。开着车魂都要从车窗飞出去,过路口还被交警抓个正着,吃上一张罚单。
交警见多他这样的,老练开单,说浏览电子设备妨碍安全行驶,扣三分罚两百。
到浦东丽思,停好车,他不进去,告诉自己应该耐心等待,结果一分钟过得和十小时一样,实在受不了,程诺文去附近烟纸店买烟。店里没有白色万宝路,只好随便买一盒,烟味呛人,抽上后没有任何舒缓,他以为是量的问题,低头猛抽一阵,始终未能抚平颤动的神经。
一年来他滴酒不沾,可惜身体健康不代表心理健康。不文明行为今天做得够多了,程诺文都觉得不好意思,默默用纸巾包好香烟屁股扔了,旁观的丁昭站在原地不动,问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没接电话,我就……过来看看。”
丁昭看手机,发现不知几时被人调到飞行模式。他猜出是谁干的好事,不动声色道:“不回电话而已,能有什么事。”
又问:“江天禹告诉你我在这里?”
程诺文没起来,气势矮他一截,别过头当承认了。
“你来看什么,抓我?觉得我在和他约会?”
“没有,我不是误会你和他,你知道他是哪种人,我相信你懂得保护自己,我只是——”
他停下,空出的那双手又开始抓头发,“我想早点来见你。”
丁昭像是听不懂,不依不挠追问:“为什么?回家不是一样可以看到?”
现在来用一根筋折磨自己是吗。程诺文起身,他整个人绷紧,手上用力捏扁不再需要的烟盒,“你要听实话?”
“是你自己说以后不会再骗我。”
丁昭说得很平静,但在程诺文看来不亚于拱火。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过裂痕,修复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他保持距离,给足丁昭时间,是因为他不想逼他,想他好好考虑。
实话对吧。
“实话是我在意你,我想每秒你都在我面前,实话是我现在火到想上去掐死那个瘪三——正常人谁开会约在三更半夜,他特意找你来酒店,还给我发莫名其妙的照片,就是要我不舒服。江天禹有病,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知道他是成心的,还是忍不住光火,你知道我联系不上你有多急吗?
他不等丁昭回答,继续道:“我不想再做那种天天管你限制你去哪里的人,我清楚自己没这个资格。但我看到你和其他男的在一起我就浑身难受,你不是直的吗?现在那群死同性恋跑来惹你,你也不躲,所以你只讨厌我一个是不是?丁昭,我说爱你、补偿你不是空头支票,我每天都在想怎么再对你好一点。你恨我烦我都没关系,我活该,我认了,但你不接电话我会急,因为我怕你出事。开车过来的路上我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你想一个个听吗?”
说了太多,全是质问语气,发泄过后的程诺文恢复理性思考:没有逻辑,纯粹情绪上的输出,他最不想做这种事,但丁昭真的每时每刻都可以引发他这股冲动。
他扔掉烟盒和打火机,努力平息呼吸,考虑该如何换个话题,忽听有人说:“我饿了。”
程诺文缓过气,他直直看向丁昭,“吃宵夜?”
“想吃小馄饨。”
一句话, 一个指令,丁昭真是训狗的天才。
心中空落落的某处被填满。回程两人谁都没说话,上楼一前一后,有些预感暗中滋生。
开门进家,屋里极静,叉烧估计钻到窝里睡着了。程诺文刚要开灯,还没摸到开关,身后有人拿头撞他后背。
程诺文转身接住对方。两人于黑暗中相拥,不多时,程诺文感觉丁昭抬起头,有什么贴近,呼吸落到程诺文脖颈,他握紧手,利用最后的理智拉开丁昭。
“我是程诺文,不是别人。”
他猜到丁昭想干什么,郑重申明自己的身份。怀中人极轻地叹一声,离开他,伸手开灯。
“我又不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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