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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傅告诉丁昭,多亏程诺文提前打过招呼,他去领小红时没被为难,很顺利地补办了所有手续。负责的人说最近严打市容,抓狗找的是外包人员,有绩效,下手狠,全城跑全城抓,市区的狗抓到市郊是常有的事,如果找不到路子,大概率是寻不回的,只能等着被处理。
听得刘师傅胆战心惊,向丁昭转述时紧紧拥住小红,仿若劫后余生。
昨天没找到机会,无论如何,今天要找程诺文当面说声谢谢。丁昭去了一趟附近的麦当劳,回公司九点多,程诺文还没走,把自己关在小会议室,百叶窗一拉,不知道在干什么。
丁昭敲门,里面问:“哪位。”
“是我。”
“门没锁。”
他进去,麦当劳外卖袋放在背后。程诺文没抬眼,以为丁昭找自己有工作谈,“什么事情?”
“小红回来了,我刚下去看过,没什么事,就是精神不太好。”
程诺文嗯一声,说他知道,刘师傅接到狗给他发了信息。
丁昭久站不语,程诺文察觉到他并不只想讲这一桩事,停下手头动作,“还有什么问题?”
犹豫几秒,丁昭拿出纸袋放到桌上,“谢谢,如果昨天不是你帮忙,就凭我一个,肯定找不到小红。”
刚才捏得太用力,封口皱成一团。程诺文见了,表情没无太大变化,眼中却有不知名情绪掠过,他重新盯回笔记本屏幕,口吻平静:“我说过很多次,你有问题,只要肯提,我都会帮你解决。”
“工作上吗?”丁昭问。
电脑反光在程诺文脸上映出几道波折。他善于应对追问,面对挑战质疑,向来会在心中用逻辑下棋,能回答得严丝合缝,不给对面任何回击的机会。
整夜难眠,反复思考一些人或事。神经跳起来,像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比哪次喝多之后都要疼,程诺文抬手摁住太阳穴,许久后,反问丁昭:“我们现在还能分得这么清吗?”
是不行了,工作和生活的分界早被破壁机打碎融在一起,摘不出你和我,然而这团混合物有太多味道,吃下去不知其味,狠心丢弃又嫌可惜。
丁昭得不出答案,闷声说不打扰你做事,准备退出去,却被程诺文叫住。
他喊丁昭,第一次没有反应。再喊一声,丁昭转身,程诺文从外卖袋中拿出玩具盒,递给他,
一个举动,说不清含义,可丁昭清楚他最近正在收集的款式。程诺文的那座玻璃柜,如今他闭着眼也能说出哪一排第几个是什么样式。程诺文致力扩大玩具版图,精神锲而不舍,仍在寻找下一个,他没有的那一个。
丁昭接过玩具盒,拆开的手指略有颤抖,万一呢。
盒中坐着一只哭泣小熊,它闭着眼,两滴落下的眼泪是黑色桃心。
这双手的确有些小运气,程诺文的博物馆还未收录该款,但丁昭不确定,只凭这份小运气,是不是足够维持到抽中他最想要的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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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简单,心死很难。
旧风景(1)
上海往伦敦,行政订票时怕转机耽误时间,给一行人选的直飞。周六清晨,天蒙蒙亮,丁昭拖着行李箱去机场,一个人,程诺文出门比他还早。
两人在机场遇到,没说话。丁昭几人坐经济舱,程诺文自己贴钱,升去商务,柜台办完值机,与他们说落地后见,直接快速通道走了。
阿康去任何地方都得随时携带笔记本,有平地就打开工作。进关后,丁昭在候机区找个有插座的位置,和赖茜核对拍摄计划。
赖茜最近愈发沉闷,往常她习惯将情绪放在脸上,如今却是喜怒不形于色。丁昭说,她听,挨个在行程表中打勾。
对到一半,桌面端微信突然跳出信息,名叫ty的人给丁昭发来一句话:几点飞?
丁昭赶紧关掉提醒,赖茜面无表情,说继续,下一个。
核对结束,女孩抱着笔记本坐去另一头,丁昭这才打开聊天界面。江天禹给他连发多条信息,询问什么时候到、上没上机。还有一张照片,半夜亮灯的伦敦眼。
为了让江天禹倒时差,他的团队提前两天飞去伦敦。那天吃完饭,江天禹不知道从谁那里拿到丁昭微信,加上后常找他闲聊。
大明星对自己如此关注,换个人可能惊喜,丁昭却直觉不是好事。江天禹找他聊的虽是废话,但有关拍摄,文字内容又不过界,他一打工的,很难不理,只能三句里答一句,保持礼貌,保持距离。
早班机没有延误,他们准时登机。丁昭身边坐的是文案组的组长艾瑞克,本来脚本是郝思加写的,理应他跟来把控创意,可惜祖宗讨厌跋山涉水,转手将出差的任务扔给组长。
艾瑞克心宽体胖,是公认的好好先生。他与丁昭在其他项目也有合作,不算陌生。上机后两人聊两句,艾瑞克说顶不住了,今天起得太早,现在困得眼皮打架,我得睡会,过会发餐记得喊我啊。
丁昭还有工作处理,手在键盘上飞舞,直到空乘提醒即将起飞,要他收小桌板,他才赶紧合上电脑。
飞伦敦,去程十四个小时。经济舱座位窄小,丁昭人高,腿伸不直,坐半小时就要换个姿势。艾瑞克吃完第一顿飞机餐,戴上机上眼罩睡得死死,中途气流颠簸也颠不醒他,看得丁昭羡慕不已。
已有好几个晚上睡不得一个好觉,时梦时醒,闭眼就是某人轮廓,描摹不清,模模糊糊的一团。他看不下去,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再看手机时间,三点到四点,一小时过得飞快。
饮料?饮料?外国空乘推着小车,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询问每一个亚洲脸的乘客,到丁昭,对方友好指指一大桶棕色液体,咖啡?
热咖啡是粉末冲泡,香精味大于提神效果。十四个钟头,丁昭续了五杯,勉强熬过这段长途。落地希斯罗,伦敦下午四点,已近余晖,睡了一路的艾瑞克大叹麻烦,时差难倒,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
他问赖茜航程如何,赖茜说还行,她买了机上wifi,时不时回邮件,最多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艾瑞克同情,说阿康是忙,接着把问题踢给丁昭,小昭你呢?
丁昭还未开口,程诺文从通道出来,反常地戴了墨镜,浑身写满“请勿靠近”。
艾瑞克小声道:“nate坐的商务舱,全是小隔间,条件最好,怎么还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他替程诺文心疼升舱费,忘记再问丁昭要答案。丁昭关掉飞行模式,他在飞机上换了电话卡,重新联网后,手机恢复功能,跳出好几条信息。
除去工作,最醒目是江天禹,问了好几次你到没到。
丁昭嫌烦,先不回了。几人排队出关,赖茜预约了机场接送服务,却没见到司机在外面举牌。
走到出口,才看见车子。一行人正要上去,对面有辆丰田埃尔法,副驾驶按下车窗,冒出老朴圆滚滚的脑门。
他望见程诺文和丁昭,勉为其难伸伸手:“nate、小昭,坐我们这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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