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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自己一样,单纯陪那些一个人来散心的客人喝几瓶酒,聊聊天罢了。
姜烯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欣慰道:“你妈妈情况稳定了,那你呢?还想重新读研吗?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不喜欢待在这里吗。”
“不读了。”林文山摇摇头,“我妈比我什么未来都重要。”
他手上没什么多余的钱供自己读书了,想起刚来工作时心底那种屈辱感,又忍不住好笑:“哥,我跟你说过没有?我以前也觉得自己很有才华,特别自大,觉得这些酒保工作就是那种没文化的人该干的事,所以我妈刚确诊的时候我天天焦虑地四处找亲戚借钱。”
“刚开始过来陪他们喝酒我真的觉得很丢人,可现在回过头想想也没什么,面子嘛,才是人这一辈子最不值钱的东西。”
姜烯嘴唇动了动,安慰了他一句:“不会一直这样的,往上走总归能看见好事。”
“不过哥,你也别觉得我可惜,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但一见到你就没控制住。”林文山掏出手机,找了几张图片给姜烯看,全是他抽空画的些零零散散的油画,“梦想太大了,我的人生现在装不下,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多余的位置装下,我总一天会让你在画展上看到我的!”
姜烯怔愣一瞬,也跟着笑了笑:“那我拭目以待。”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往外走:“我还约了朋友见面,你先去工作吧。”
林文山点头去楼下拿盘子,姜烯便继续往走廊尽头找去。
于修明等他的地方不在包厢,而是在最角落一处扇形包围的岛台那。
“怎么突然现在找我过来?”姜烯拉了条椅子坐下。
“那天在机场都跟你说了,本来就是想来池涴找你出来喝酒啊。”于修明对瓶灌了两口,酒精度数适中,但滚在喉间的热辣还是让他嫌弃了一声,“这不忙到现在才有时间,明天我要去机场,再不拉你出来见见谁知道又得等多久。”
他见姜烯也拿起酒瓶喝了几口后,才从外套包里找出一个东西推过去。
“给你。”
姜烯垂眼看清那是张银行卡,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于修明倒是不怕他真的跟自己闹出不愉快,“明天就走了,闲钱而已,我又用不上。你拿着多少能好过一点,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过几天啊?”
不管怎么看都是满身疲惫,一米八几的个子看上去也摸不出几两肉。
他抓过姜烯的手臂,把袖子卷到大臂上。这人皮肤本就是那种让人嫉妒的白净,仿佛太阳都站在了他那边,怎么晒都晒不黑。也正因如此,上面那些狰狞的伤疤就越发触目惊心。
有被利刃划过的粗痕、被滚烫条状物烙过的旧疤、被绳子抽打留下的印子……密密麻麻遍布整条手臂,临近肘关节的地方还有几个新增上去的烫伤,大小跟烟头刚好对得上。
新长出来的肉被皱巴巴的死皮包裹住,于修明像是见怪不怪,低声骂了句脏话。
“我他妈就知道!”
姜烯也没打算拦住他的动作,这已经比以前好多了。等人看够了才慢慢拉下袖子,把银行卡插到他胸前的口袋里。
“用不着。”
“不是大哥,我他妈什么都知道你跟我犟什么啊,你能现在全身能拿得出几千块钱吗?”于修明看他满脸不在乎,恨铁不成钢,也绷不住拔高音量,“我又不是施舍给你的,借你懂不懂,以后得还的!”
姜烯无奈地捂住一边耳朵,把手里剩的半瓶酒一口气喝见底:“不是跟你犟,是我现在没那么紧巴了,真的用不上。等我哪天实在没办法了我肯定来找你,行不行?”
于修明火气哽在胸腔,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指着他的袖子提醒道:“好好好,我不跟你掰扯,你自己控制点,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姜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勾过开瓶器又续了瓶酒。
于修明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眼睛看向别处,不甘示弱地跟他一口拼一口地喝酒,静坐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叫他过来的目的不止在于叙旧。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清清?”他用手支着下巴,眼底的情绪转变成阴冷,“就是之前在你对面那间房里的女孩。”
姜烯不动声色地皱了眉:“记得,怎么了?”
“她妈妈昨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说她死了。”于修明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倒在浴缸里,手腕拿水果刀割了条长口子,半个浴缸的水都飘着血。”
遇险
姜烯手指扣着酒瓶的标签,闻言出神了许久,似乎是在脑海里抽出那张已经不太熟悉的脸回忆了一下。于修明也不打扰他,等了有几分钟,他才听到一声散在无边黑暗里的轻叹。
“挺好的,活着才是遭罪。”
“是啊。”于修明手中的酒瓶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没憋住谩骂道,“她妈妈电话里的语气我是听不出一点伤心,话里话外都在问那帮人什么时候开庭,估计是想最后再捞一笔赔偿款。”
岛台周边空旷,尽管他说话的语调一如往常,但通过各处碰撞传到耳朵里的音符还是有些阴森森的。
姜烯勾着唇角冷笑一声:“能用自己女儿去换钱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你的电话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她妈妈有你号码肯定也是从清清手机里强硬翻出来的。”
他把视线挪到旁边看不清的一处角落,最后又转回于修明身上,出声问道:“所以什么时候开庭?”
“六月份吧,谁知道还会不会变了。”
姜烯点了头,知道这种事情他也只能说出个大概,便没再追问。见人看着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心,又笑了笑:“你倒是不用担心我,我暂时没想过要死,晚上还有人等我回去睡觉呢。”
“得了吧你,赶紧给我打住。”于修明母胎单身到现在,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一个,受不了他挑衅的调调,白了一眼愤愤道,“少跟我一个孤家寡人炫耀,看不上我是别人的损失!”
他晚上还要收拾行李不能久留,临走前让姜烯把桌上剩下的酒喝了,怕这人说一套做一套还大喊了一句:“都付了钱的,浪费可耻!”
桌上也就剩了一瓶没开的,姜烯酒量很好,但其实他并不爱喝酒,除了大学参加社团活动替董酥白挡几杯之外基本滴酒不沾。小时候被他爸以“男子汉就得练酒量”为由灌了半杯白的,他“哇”一声吐出来还被一家人笑骂说不识货。
思绪飘到这里,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刚碰过酒瓶的嘴唇,舌尖扫过一阵酥麻。浸在喉间那股刺痛难耐的烧灼感现在依旧没变,可他却也没有以前那种抗拒了,更像是率以为常地接受。
他习惯性地摸出烟盒点燃一支,淡淡的烟圈飘到鼻尖上,独属于烟碱的苦涩冲淡了酒吧里的香水味。果然比起酒,他还是更喜欢烟草带给他的安宁跟麻痹。
把空瓶子扔在旁边的置物篮里,他拍了拍衣摆准备回去,这个点出发还能赶在董酥白睡觉前混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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