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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主人家?,苏织儿自得将他送出柴门外,却见?刘武走了几步,复又折返回来,肃色道:“织儿,若往后周煜待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定会帮你好生教训他。”
她闻言稍愣了一下,旋即抿唇轻笑,只道了句“多谢刘大哥”。
刘武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她可不担心她那夫君苛待于?她,而且,为着那可怕的流言,她也不能?与刘武走得太近。
眼看?着刘武远去后,苏织儿才折身回了内屋,她边收拾起炕桌上那只空了的粥碗,边用余光去瞥萧煜,似是随口般问道:“夫君,刘大哥同你说什么了?”
她心头痒痒,实在?很想知道。
萧煜闻言未答,只微微抬眸,将视线定在?苏织儿身上,若有所思。
他听得出来,那铁匠方才所言,似乎句句都在?道放弃,却又句句透露出浓重的惋惜与不甘,若非那时她进来打断了他,他猜想他当是还?会对他说些?警告的话。
他甚至觉得,若将来被刘武得知他对苏织儿有半分不好,他怕不是会直接上门来抢人。
思至此,萧煜不自觉压了压唇角,虽知可能?性不大,但心下依旧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可若真?来抢……
她……会跟他走吗?
苏织儿被他盯得脊背一阵阵发凉,不由得心生紧张,虽说她自认问心无愧,但仍不免担忧那颇有些?鲁莽冲动的刘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咬了咬唇,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刘大哥他……究竟说什么了?”
见?她满目不安,萧煜微挪了挪靠得有些?酸累的身子,面不改色道:“没什么,不过来送些?东西。”
送东西?
苏织儿这才注意到炕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大包袱。
她好奇地伸手解开系结,随着麻布的敞开,里头露出一大团毛绒绒的物什,苏织儿细看?之?下,骤然?眼前?一亮,“这……是狼皮?”
不必猜,苏织儿都能?想到,这当属于?萧煜亲手猎杀的那头狼。
她用指腹轻轻在?油润发亮的皮毛上拂过,感受这厚实柔软的触感,忍不住感慨,“这个……应当值不少钱吧?”
纵然?她并未明说,可萧煜仍是轻易看?破了她的心思,唇角泛起浅淡的笑。
“找机会卖了吧,此物留着也无大用。”
此言正衬了苏织儿的意,她霎时惊喜地看?来,唯恐他反悔似的,忙点头道了声?“好”。
虽她也不知,这张皮毛究竟值多少钱,但应当能?卖好些?银两。如此,离攒够盘缠去京城寻她阿爹,就又近了一步。
只苏织儿没有想到的是,很快,她便没了心思惦记卖这皮毛,因着她这重伤未愈的夫君更让她感到头疼。
苏织儿觉着,这世上大抵是没有比他脾气?更犟的人了。
分明伤得这般重,可事?事?都不愿求人,只想着法子自己扛。
纵然?右臂受伤难抬,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穿脱衣物和换药,甚至改用了左手握筷进食,初时确实有些?不灵活,可不过两日,他便能?轻而易举夹起盘中的菜。
这也就罢了,他腿伤不便,苏织儿还?特?意同他道,若是内急,唤她扶他去茅房便是。
可好几日她偏是没等到过他开口,若非那日她自河边浣衣回来,亲眼看?见?他拄着根长木棍,拖着一瘸一伤的腿,扶着草屋的墙面费力地往屋内挪,她还?真?快当他是没有三急的神仙了。
苏织儿很想同他道不必事?事?自己撑着,她姑且也能?帮上几分,可看?着他一惯冷淡的模样,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到底强忍着没有说。
是日,用过晚饭,她如往常一般收拾起碗筷,又打了盆热水搁在?内间炕桌上供萧煜擦洗,转身出去了,只等一会儿刷洗完了碗盏进去拿便是。
然?正收拾着灶台,却听“哐嘡”一声?响,她陡然?一惊,忙掀帘去看?,便见?萧煜半敞着衣裳坐在?炕上,地上一片水渍,一只铜盆正倒覆着落在?炕边。
乍一瞥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苏织儿双颊一红,慌忙背过身去,她局促地捏着衣角,少顷,低声?问道:“可需我?帮忙……”
然?她在?门口站了片刻,却是没等到任何回应,疑惑地侧首看?去,便见?她那夫君已艰难地挪到了炕边,正俯身去够落在?地上的铜盆,他薄唇紧抿着,似在?努力隐忍动作间伤口被牵扯的疼痛。
见?此一幕,不知怎的,苏织儿陡然?有些?气?闷,分明她就站在?这儿,只消他开口她便能?帮他,可他却始终一声?不吭,仍是宁可忍痛自己来。
她微沉下脸,上前?快他一步拾起那铜盆,一言不发地出了屋,复又舀了盆热水来。
她将铜盆搁在?炕桌上,便见?那人与她四目相对之?下,生硬地道了句“多谢”,旋即将巾帕放入水盆中,显然?要继续擦洗。
萧煜搅干了巾帕,然?抬首看?去,便见?苏织儿站在?他面前?,竟是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伸手欲抽走他手上的巾帕,“我?帮你……”
“不必。”萧煜霎时收紧掌心,眸光坚定道,“我?自己可以!”
苏织儿拽了拽巾帕没能?拽动,看?着他这副倔强甚至可以说是执拗的态度,只觉愈发恼火,多日积攒的怨气?到底在?这一刻忍不住爆发了。
“我?知你忍一忍定然?可以,可若是我?帮你,你何需这般艰难。”她说着,瞥向萧煜受伤的右臂,许是方才他勉强去捡那铜盆扯裂了伤口,已有鲜血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袂,一时间她语气?中不由得平添了几分幽怨,“而且你若乖乖躺着休息,不这般逞强,兴许也不至于?好得这么慢。”
萧煜看?着苏织儿扁着嘴,蹙眉不悦的模样,并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生气?,沉默半晌,只淡淡道了一句:“我?习惯了……”
自几个月前?被奄奄一息地扔上前?往沥宁的牛车开始,他便始终一人撑着,虽押解他的差役开始时还?会给浑身是伤,几乎不得动弹的他上药喂食,但不消几日便彻底丧了耐心,常是将药瓶和饭食一扔,任他自生自灭。
他几乎是靠着仅存的生志和毅力,让自己从开始只能?像废人一般躺在?车上,到艰难地拄拐站立,最后能?顺利瘸着腿行走,期间纵然?无数次狼狈地跌倒摔落,打碎碗盏,他也不曾,亦不可能?开口求那些?常对他冷嘲热讽,刻意刁难的差役半句。
既得从前?不会求,如今的他亦不会寻求苏织儿的帮忙。
看?着他言语间毫无波澜的眼眸,苏织儿心下倏然?有些?闷疼,难以想象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将一人受伤苦撑视作理所当然?。
她朱唇微抿,忍不住低声?询问:“求他人帮忙,是会让你觉得很丢人吗?”
萧煜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颇有些?复杂。
苏织儿说对了一半。
他之?所以始终不愿向她开口,确实是因着他那毫无意义的自尊,可也不仅仅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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