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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能谋大事的,无不是‘有识之士’,最少也是读过书简,知道些道理的,在汤榆眼中,这样的人都是祸乱分子,是不能留在百姓中的。但也不能杀,因为他们都是读书人,杀了他们,天下之士就不会来秦了。既然不能杀,那就只能送回赵军营那里了。
半个月时间或许有些短了,但就像王龁说的,这里是军营,他不能让这些韩人待在战场里太长时间,太不利于两军交战了。
而且,这里缺少做工的条件,这些人在这里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天的粮食,他得尽快将这些带回去,让他们投入生产中去,否则,这次出来,他可就要赔死了。
汤榆继续叹道:“是赵人还是韩人,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但现在不还是战时吗,咱们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此战的意义在于明告天下诸侯和百姓,该是我秦国的土地,寸土不让。我今日之所为,也是要让天下百姓看清楚,凡是属于我秦国的百姓,皆王之所爱,背叛我秦人者,犹如仇寇。”
王龁好奇问道:“你这非亲即敌的治世之道,也是从安平君那里学来的?”
汤榆叹笑道:“安平君与我,犹如指路之明灯,我们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不过,我师承姚守君,学的也是法家之道,与安平君儒法并修还是有所不同的。”
从汤榆跟秦鱼相识开始,他就发现了,秦鱼所行之道,看似是法度有序,其实是在儒礼仁之上的法度,那个时候他就在怀疑,这位小主君身边,应该是有一位大儒在传授他儒家之道的,但是他观察了好几年,他在这位小主君身边见到的都是大王给他派来的形形色色的老师,就是没有一个是修儒道的。
后来倒是有一位大儒荀子来到栎阳,但这位大儒来的也太晚了些,他来的时候,小主君所修之道,早就已经成型了,虽说跟荀子主张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他的这位小主君,更仁慈,更务实,也更重法度,尤其是严苛重法,他认为乱世用重典,更容易维持社会的稳定,让百姓安于耕种,也认为百姓要学知识,学技能,明事理,最好法儒墨农都懂一些,这样可以让百姓变的更聪明
,百姓变聪明了,才会更遵守法度。这一点,倒是与荀子所教之儒有所不同了。
实际上,在汤榆看来,小主君这一点,与天下现在所有之道,都很不同。
看似是集众家之所长,但要高于众家,这应该是小主君自己的道。
此乃天赐,乃百姓之道,乃将来秦之道。
他能看出来,他们的王上应该也能看的出来,别人应该也能看的出来,小主君如今这样受宠,以后定能名满天下,等那个时候,他们秦国,也要诞生一位大家了。
说到秦鱼,王龁道:“也就这位公子,能做到养天下民有如呼吸这样简单了。以前我随武安君征战,都是能杀就杀的,杀了一了百了,可以断绝后患之无穷。”哪里像现在,说养二十万百姓,就跟玩似的,想养就养了。
汤榆笑道:“其实也没那么简单。”外面的人看到的都是花团锦簇的一团和气,像他这样身在其中的人,看到的则是步步为营的谋算和如履薄冰的危机。
秦鱼的每一个看似异想天开的计划,若是离开了秦王的支持,一步都走不下去,不仅走不下去,还会被当做异类给排斥了。或许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秦王才会对秦鱼从不怀疑吧,因为他知道,离了秦国,离了无条件信任他的秦王,秦鱼在天下间,无处可去。
没有一个君王能信任这样一个“疯子”。
从能信任一个疯子上就可以看出,秦王,其实也没那么正常?!
这种想法,其实汤榆心中早就有了,私下里,在他们那群栎阳官吏圈子里,可不止一次的偷偷嘀咕,秦国有一老一小大小两个疯子了。
可就是这么两个疯子,让他们找到了他们毕生将要奋斗的目标,以及要走的道路。!
嬿女
嬿女是个十一岁的小女郎,他的父亲曾是韩县令,母亲是大妇,若是没有意外,等她十五岁的时候,就会被挑选成为哪一位贵女的陪嫁媵妾,与贵女一同嫁入韩王宫,或者随着韩王女一起嫁去哪一个国家,最好是赵国,赵国强大,离上党近,虽然以后都不能再回家,但她感觉上,还是离父母更近一些好。魏国也可以,齐楚也行,燕国勉强也能接受,最好不要去秦国。
秦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国家,家中父兄以及追随父兄的人说起秦国的时候,都是一副厌恶又惧怕的表情,那一定是一个特别不好的国家。
至于哪里不好,嬿女是不知道的,因为她从来也没听父兄说起过秦国到底有哪一点惹的他们如此厌恶,也没听谁说出个具体事情来,但应该是很不好的,否则大家为什么都不喜欢秦国呢?
因为父亲是士,所以嬿女有被挑选的资格,但也只是有。以她的出身和不甚美丽的容颜,她很可能是被挑选不上去当贵人的媵妾的,这样,她就可以留在父母身边,找一个合心意的小郎嫁出去,就像母亲嫁给父亲一样,或许她未来的夫君本领还不如父亲,做不了士,那她的日子就要辛苦一些了,下地种桑养蚕养孩子,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一生,虽然辛苦,但能留在父母身边,也很让人欣慰了。
如果有幸没有遇到战乱的话。
非常不幸,她生活在乱世,而她的母国,是一个弱小的国家。
嬿女曾经听父亲说过,韩国虽然弱小,但六国征战,谁也争不过谁,韩国参与合纵连横,反而能夹缝求存
嬿女听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只要父亲母亲在,她就可以无惧战乱。
然而,父亲死了。
父亲在去郡守府上与郡守商议如何抵挡敌军的时候,被突然闯进来的秦军杀死了,赵国来的帮助上党御敌的平原君也被秦国掳走了。
秦国果然很可怕。
大家都以为秦军很快就会打过来,很多以前跟父亲共事的叔伯们都忙着向赵国撤离,等母亲领回父亲尸体,去求这些叔伯带着她们家一起去赵国的时候,这些叔伯家中,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父亲草草下葬,母亲遣散一些仆人,收拾好家中钱财,
带着她跟弟弟,在家中忠仆的护卫下向北上党而去,她们一家也要去赵国。
嬿女曾经问过母亲,她们为什么不去南阳外祖家,不去垣雍祖父母家,而是要去遥远的赵国。
母亲跟她说,南阳早就被秦军攻打下来了,因为南阳被打下来了,秦军才会来攻打上党,外祖家,很可能都已经被秦军杀死了。而要去垣雍,就要经过南阳,他们不能去南阳,就只能去赵国。
而且,现在,他们已经是赵人了,不再是韩人,秦军就要打过来了,她们得去赵国。
母亲说到外祖家的时候,神情悲痛,但眼中没有流泪,说到她们已经是赵人的时候,母亲的脸庞是狰狞的。
嬿女以前还不懂母亲脸色为什么那么可怕,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她们是被上党郡守送给赵国的,所以,母亲才说她们已经是赵人了。
而母亲,明显是不想要做赵人的。
而且,她们妇孺孤身去赵国,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自从郡守府被秦军杀过一回之后,上党的君子们似是被秦军吓破了胆子,他们自己跑的飞快,上党无人治理,很快就有贼盗到百姓家中哄抢,母亲听说之后,重金遣散了不欲留在家中的仆从,只留下几个父亲生前信任的忠仆来护卫他们母子三人,但事实证明,所谓的忠仆,转脸就可成为禽兽。
他们抢走了她们的财物,还想强娶母亲为妻,幸好有同路之人帮忙赶走了他们,他们母子三人才得以存活。
活是活下来了,但赵国也别想去了,她们随大溜还未行至长平关呢,秦军就进上党了,母亲护着她跟弟弟,她们都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毕竟,她这一路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秦军,是见人就杀的,因为她们的人头,是可以换军功的。
但是没有,领头的那个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将军没有将她们杀掉,而是将她们一路慢慢的赶至界牌岭赵军营,看着他们进入赵军营一天之后,才开始与赵军作战。
进了赵军营,嬿女以为就到了赵国了,但母亲告诉她,以后不能独自在外头行走,叮嘱弟弟,以后都要叫她大兄,母亲自己也整日里蓬头垢面的,还学会了跟人打架,骂街,时刻在怀里揣着石头瓦片等锋利之物,凡是想欺负她们的,不管是赵人还是韩人,母亲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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