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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孩子都会说:世上原本是有两颗太yan。

不光孩童这麽说,古书上也记载了这麽一段故事:天地初辟时,就像天跟地被分成两块一样,太yan也出现了两颗,要轮流出现在天上跟地下。但不晓得为什麽,两颗太yan都被一座高山藏了起来──正是东方那片连绵不绝的山脉「藏岳」。藏岳将两颗太yan都藏在远东的彼方,导致天下昏暗无光,草木不生,人民哀苦。

於是有一位勇士──不同的史书上有不同的称呼,有的写做「载旭」,有的写做「负旭」或「扶旭」等等,究竟真名为何,至今仍未考究出结论……总之,这位勇士挺身而出,骑着一头巨大的蜻蜓,飞越寸草不生的东方大漠、翻过险峻炎热的藏岳,将其中一颗太yan带了出来。

古辞《晓谟》云:「古我先昔,天胤作民,惟时厥晨昏,弗明或作弗日月,二日藏於东。有勇在斯,曰载旭,咸御蟌蜻,咸越东岳,引日归来,始成朝。」

又见於古诗《召东》〈负旭〉篇:「稽古先昔,不见天光;吁吁草木,不见生息;稽日何方,乃见岳下;负兮载兮,乃见天地。」

每位读书人都一定看过这两篇诗文;至於不识字的,也透过世世代代口耳相传,将这神话刻入民族的记忆中。

正因为这片土地是第一个有太yan的国度,自古以来这民族皆自诩为太yan的子民,这地方也被称为「向yan」;不过,说也奇怪,在数千年的历史中,从未出现类似「向yan国」这种称呼;「向yan」只是区域,至於各朝各代,另外有其他的国号、帝号。

不过,任何国号或帝号,同一个时间点在「向yan」里,只能有一个。

因为统治国家的皇帝只有一个。

代表太yan的国家只有一个。

太yan只有一个。

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细长的烟管,但在点燃菸丝之际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只好将烟管换成了一颗墨绿se的果仁──当地特产,细嚼会有微辣的滋味,可提神醒脑。缺点在嚼完之後必须伴着果核吐出鲜红的汁ye,使得这地方除了「嗜人树」之外,更有「x1血果」等骇人的传说。但这些不是重点;男子已站在这扇屏门外莫约半时辰了,若不ch0u点菸草、嚼些「提神果」──「x1血果」b较温和的称呼,还真不晓得接下来的等待要怎麽熬下去。

不过,正当男子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剥开包覆着果仁的外叶时,男子的「目标」总算进门来了:

那是一位t态修长,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士,深黑se的方型帽冠底下拖着长长的发束,让他乍看来像个读书人,但腰上系着长剑,使他有如侠客;不过身上点缀刺绣的长袍及手中带着装饰地金光闪闪的大木箱,透露出这名男子的身份其实是个做买卖的。

因为他的长相并不特殊,唯一称得上是特徵的,大概是他人中上那一抹浓密的胡髭……所以暂且称他为小胡子吧。

小胡子进门後,把木箱暂时搁在凳上,朝着房内的人拱了拱手;房间内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穿着朴素、t态丰腴的男x──就叫他小胖吧。小胖身旁环绕着五位年纪约在十五、六岁的少nv,各个都是花容月貌、婀娜多姿,身上穿的薄纱让娇yan的yut1若隐若现……这恐怕才是男子在屏门外半个时辰坐立不安的主因。小胖跟少nv们在小胡子进门後连忙起身,小胖拱手回了一礼,并招待小胡子入席;少nv们则有的负责斟酒,有的负责帮小胡子脱下外袍,有的则跪坐在地上,用着纤纤玉手替小胡子按摩腿部。

「让官爷久候多时,刘某深感抱歉。」

小胡子入席後,嘴上虽在致歉,但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愧se;反倒是小胖赶紧回话:

「不不不,是本官公务繁多,得知刘兄即将返国,却难以排出时间,只能在这个当儿替刘兄饯行,刘兄愿意赏光出席,已是本官的荣幸。」

小胡子闻罢,浅笑了一下:「官爷的邀请,刘某岂有不赴会的道理?」

小胖乾笑以对,取出了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些汗珠在为数不多的头发之间显得特别明显。然後吩咐少nv上酒。

「心领了。」小胡子挥了挥手,示意少nv退下:「刘某接下来还得赶路。倒是上次请托官爷安排的东西……官爷也知道,刘某是个生意人,总是得带些回国,向主顾交差。」

「东西啊……」小胖擦了擦汗:「最近……不太方便啊,刘兄。」

「不太方便?」小胡子挑了挑眉。

小胖轻咳了一声:「本来那东西,刘兄也是知道的,就是随便在碧炎湖中捞个一、两缸子,也没人会计较;但自从上头下令说那些都归皇家所有……事情就变成有些复杂了。」

「呵,」小胡子笑了笑:「这不正是为什麽刘某需要官爷的原因吗?」

说罢,小胡子将木箱拿到了桌上:「官爷要的,刘某没有一次让官爷失望;想必官爷也不该让刘某失望。」

「这……」小胖猛擦额头,但仍止不住硕大的汗珠不断从身上各个毛孔涌出:「话、话又说回来了,那东西若不经过特殊程序提炼的话,是毫无用途的,最多只是烧成一滩清水,刘兄究竟为何如此执着?」

「关於这一点,不劳官爷费心,刘某的主顾自然会有解决办法。」小胡子站起身来:「若官爷这次来不及准备东西,刘某便不好再担搁官爷的时间。」

「哎哎!」小胖急忙站起身来:「刘兄何必如此着急?本官已经吩咐好厨子,等一会儿就叫人上饭菜给您饯行!」

「不用麻烦了。」小胡子拿起木箱,正准备往门外走。

「哎哎哎!」小胖急着叫出声:「若刘兄不方便喝酒,那好歹让本官以茶代酒,了表心意。」

语落,一名少nv便端着茶杯走到小胡子跟前:「大人,请。」

小胡子接过茶杯,端倪了少nv一眼:

「……说起来,今天的姑娘都是生面孔。」

小胖陪笑着:「刘兄您喜欢的话,不妨多坐一会儿,本官介绍介绍,给您认识。」

「……免了。」小胡子端起茶杯,向小胖敬了一敬。

茶杯猛然地摔在地上。

散落的瓷片围绕在茶水的周边,正如少nv们瞬间排成的阵型。

一抹银白se光芒在肥硕的颈项前闪烁。

小胡子提着长剑,架在小胖的脖子上。少nv们围着两名男子,从大腿、腰际、後背等处ch0u出了短剑短刀,与小胡子对峙;不一会儿,男子也领着一群带着刀枪剑戟的士兵冲入房内。

男子朝地上吐了一口鲜红se汁ye及果核:

「刘……你叫什麽来着?罢了,八成也是假名。总之,小胡子,看到这个阵仗,想必你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劝你放弃无谓的抵抗,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大昱皇国法律公正严明、宽大为怀,只要你好好配合,罪不及si──哪怕你是南曦乱党派来的j细。」

小胡子轻轻一笑:

「大昱皇国?我呸!西方蛮夷之地,以为支持了帝制的余孽就能摆脱属国的地位吗?不就是被那昏君封为从皇,继续当大昭帝国的狗奴才!迟早有一天,青日将高悬於空,光明正照!让向yan人民获得真平等、真自由!而你们棫地的解放也指日可待!」

喊罢,白光一闪,石板地上除了茶渍,更添染上了赤红。

「抓住他!」

少nv们及士兵蜂拥而上,小胡子把小胖当盾牌,挡下一位少nv的攻击;一个ch0u身,那白晰的玉颈上立马多了一道血痕;一名士兵拿着长枪往小胡子的侧身戳去,却不料长枪戳进了小胖的t内,还不及眨眼,他的鼻梁就被小胡子的手肘直击,当场向後翻倒,压住了两、三位同袍;几个拿大刀的抓了时机从小胡子背後冲来,一样被小胖硕大的身躯挡住,然後纷纷被小胡子击倒;站在後排的小兵们赶忙架起火枪,板机还来不及扣下,目标就已经冲到了面前,一阵刀光剑影,火枪兵接连翻倒在地──那一束飘逸的长发已扬长而去。

「一群饭桶!在ga0什麽!追!快追!哪个蠢才让他逃了,就要那蠢才的命!」

男子一边扯着喉咙下令,一边进到房内察看:那小胖除了颈上一刀,身上也被少nv跟士兵刺得千疮百孔,没救了。

「哼,si有余辜的贪官。哪怕这次让我们抓到南曦的j细,得以将功赎罪,也免不了要抄家、流放到湖边去。」他把小胖的屍首踹到一边去,然後半跪到另一名少nv的身旁。

「……可惜了。」男子测了测少nv的鼻息,叹了一声:「吩咐下去,将这名nv兵厚葬,并发褒扬状。」

「是!」跟在男子身边的副官双手抱拳,敬了一礼。

「还有,」男子补充道:「虽不想让其他单位分功劳,但万一那些饭桶真让j细跑了,我们可都要倒大楣了;去放信号烟,澄se的。希望附近巡逻的骑军队会看到……当然,备马!本官要亲自把那败类逮捕归案!」

──罢了,事迹败露也是迟早的事。

失去用处的棋子,留着也只是增加已方不必要的疑虑……但真不喜欢让贪官的血w染了自己的ai剑。

小胡子只身策马,奔驰在当地罕有的草原上。

在这古称「棫地」的地方,地貌多半是由丛林、河川、湖泊、瀑布及沼泽所构成,只有丛林深处的都城所在,以及偏东南方向的断崖附近有稀疏的草原。

跨越草原、攀下断崖,就到了向yan。

虽然那片区域是属於「帝制余孽」──大昭实质控制的范围,不过只要把身上那几张手卷交给接应人,自己就算被千刀万剐,大昭帝国也必然会瓦解,自由平等的曙光──大晴国,将照耀整个向yan,甚至断崖以西。

小胡子心中想着,情绪便更加激昂;眼看草原的尽头就在眼前、自由的曙光已然浮现……他挥着鞭子用力拍打马身,恨不得这匹马立刻长出翅膀,带他飞跃断崖──

忽然间,一阵刺耳的嗡嗡声,从身後传了过来。

小胡子本以为是哪来的马蝇,挥了挥耳边想把牠赶走;却没想到那声响越来越大,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他回头一望,大吃一惊,险些没摔下马背。

──蜻蜓!

小胡子差点大叫出来。但,那不是普通的蜻蜓;三、四只硕大的身影飞行於空中,每个身影莫约四头马匹的大小,让任何人看到都会联想到神话中那只背负「载旭」前往东方、带回太yan的大蜻蜓。

那些身影外形就像放大版的蜻蜓,在背脊的地方、四片翅膀相接之处,伸出一根粗管,不断喷发雪白的水雾。

──与小胡子身上夹带的那几卷设计图所描绘的构造,一模一样。

「……衔云艇。」

没错,这正是那种机械的正式名称。十三年前与另一个棫地特有的机械「天船」,一起跨越了瀑布、断崖,飞到向yan的上空,让行将就木的大昭帝国si灰复燃,而一度在「乙戌起义」後攻克帝都的革命军,不得不退守到泪江以东,使向yan一分为二,出现了「两颗太yan」:西方的大昭,与东方的大晴。

──一定要将「衔云艇」的秘密带回东方!使我大晴完成统一大业!

小胡子在心中呐喊。

但空中的数艘衔云艇已纷纷飞至他的头顶。

一艘枣红se的衔云艇追过他,在前方掉头过来,蜻蜓的「口部」旋即对着他喷出点点星火;然而那些子弹只穿过小胡子的身际。他调整马头,轻易地避开衔云艇的扫s。

……果真如传闻所言,衔云艇的s击准度相当低。小胡子心想。毕竟就算是陆地上的火枪兵,十发都不一定能中三发,更遑论必须定点盘旋於空中才能s击的衔云艇?

他一边打算把这次的经验当成情资的一部分回报给大晴,一边有恃无恐地策马穿越衔云艇的包围网。

然而一颗子弹冷不防地击中他的肩膀,将他s下马来。

「什……!?」小胡子尚未反应过来,就吃了一口尘土及草屑。

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後,勉强爬起身上来,只见一艘船身漆成铁灰se的衔云艇,正把枪口对准自己。

……只是侥幸罢了!小胡子吐了吐草屑,如此判断。铁灰se衔云艇盘旋的高度并不高,於是小胡子ch0u出绑在腰後的手枪,将枪口瞄准衔云艇。相形之下,在空中的衔云艇要击中小胡子,就好b是拿着船桨去捞汤碗里的一颗豌豆;然而在地上的小胡子要击中衔云艇,有如拿石子砸向大象──小胡子占有决定x的优势。

但,一阵剧痛,让小胡子松了掌中的手枪。

一颗子弹击中了那jg巧的手枪,强大的震击力道让小胡子无法握紧它。

他反sx地按住发疼的右手,因此没有见到铁灰se的衔云艇已朝他进行下一发s击──

一张厚重的藤网,让小胡子宛如被蜘蛛网困住的昆虫一样,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最终还是借助了云骑士的力量啊……」

随後赶来的男子吐了一口果核与汁ye,感叹道。

几名小兵跳下马匹,连人带网地把小胡子拖了过来。

衔云艇在空中盘旋一阵,朝着男子一字排开。而男子则背着夕yan,向这几艘衔云艇拱起手来,有些无奈地深深一鞠躬。

在cha满各式长度木杆的狭小空间中,少年紧盯着眼前两片巨大的玻璃──其实那是两片透镜,能够放大空间之外的景象,让少年的视界更为辽阔一些。

他轻轻将最靠近左手的木杆向後推移,所见到的视野就朝着左方偏移;他将右手的木杆向前推移,远方的景se便倏然近在眼前。少年使了一些力,将左手木杆向下压,木质的卡榫便发出「喀」地一声──但少年其实听不到这个声音。他只能凭手感,以及眼前的景象,才能判断齿轮是否已经被卡榫固定住。

少年的头上罩着一顶帽子──与其说是帽子,不如说是耳罩。事实上,它就是耳罩,两块绵密的毛料紧密贴在少年的双耳上,另外还有一块金属质的薄片覆盖在少年的额头至天顶盖,勉强让这个配戴物能被称为「头盔」。但这头盔很明显重点不在防止外伤,而是在隔音;若要说明理由,其实相当简单:毕竟少年即使戴了这麽厚实的耳罩,他还是觉得有数百只恼人的蚊子在他耳里盘旋。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这声音的源头当然不是蚊子,而是少年目前搭乘的物t──「衔云艇」所发出的巨响。四片以木质为骨g、由金属薄片为敷面的巨型翅膀,就在少年身後的两侧拍打着。

但就算没有耳罩,少年也不能被这声音影响丝毫。

「太yan……」

少年默念道。是的。无论这空间多麽狭小闷热,无论耳边的噪音多麽巨大恼人,少年心中只要想着一件事──太yan。

对太yan的热ai。对太yan的信仰。对太yan的敬畏。

此时少年成为了太yan的替身,他没有个人的喜怒哀乐、好恶ai恨,正如yan光公正昭然地照耀在大地一般──

然後,拉下板机。

透镜对面的目标便摔下马匹。再一击,那目标手中的枪枝便弹到远方。

熟稔地切换另外一根控制杆,弹开阀门,一张大网便把目标罩住。

之後策马赶来的几位戎装男子对着自己及僚艇打躬作揖,但少年并没有多余的想法──既不觉得自己应当被感谢,也不在乎刚才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他的心中只有太yan。

返回驻地後,少年小心翼翼地瞄准降落位置,压下两脚中间的卡榫,翅膀拍动的频率便越来越缓慢;当一直萦绕在少年耳边的嗡嗡声停歇时,整个衔云艇也紮紮实实地立於地面之上。

他推开头上的盖板,将身tch0u出那满是木杆的狭小空间,然後从架到艇身旁的梯子缓缓走到地面上。两名穿着略显肮脏的人员帮忙扶住梯子,而另外一名则急急忙忙提来了水桶,朝着翅膀附近的舱底泼水降温……虽然也想叫对方顺便把水泼到自己热烘烘的身t上,但少年有更优先的事须处理。

「傅惟朔,任务完成。」少年一踏上陆地,便双手抱拳,朝着等在一旁的男子拱手鞠躬。

「太慢了。」

男子语带不悦地应道:

「无论是去程还是返航,你的速度都太慢了;返航甚至b歼蟌还慢!战场上瞬息万变,你应当加快自己的速度,以免误了时机。」

有别於昨日在江边的和颜悦se,今日的男子绷着脸,语气也显得有些强y。

「别说得一副我的歼蟌是慢郎中好不好,宰学长?」

男子身旁走来一名少nv,她正拿着毛巾擦拭自己sh漉漉的发丝;与其说是少nv,她b男子整整矮了半截,高亢的音调也像个小nv孩:

「做为参谋艇,我的歼蟌当然是排在殿後的位置,但随时可加速到最前头呀!主要是回程时也没要紧事,不需要飞多快……宰学长,没必要针对惟朔吧?」

她另外补充道:

「况且宰学长打了十几发子弹都没s中,惟朔只花了两发子弹就让目标束手就擒,可是这趟任务的最大功臣呢!」

「……我当然知道。」被唤为宰学长的男子搔了搔头:「我只是希望惟朔跟你,以及整个第五衔云军都能跟上我的速度罢了。」

「这……论速度,怎能跟宰学长相b啊!」少nv忍不住大声反驳道,而傅惟朔则显得相对冷静。

「嘉琴、惟朔,你们要知道,衔云艇盘旋在空中时,就好b像是一个巨大的靶子等着人来s!能不能打到对方是其次,先别被人击落更要紧……下次训练开始,我会更要求航行的时间。今天先到这儿吧,去冲洗冲洗,我到大堂等你们。」

说罢,男子便蓦地转身,大步离去,留下少nv及少年在原处。

「……喏,先把汗擦一擦吧。」少nv把自己用过的毛巾递给了傅惟朔。

「啊,谢谢。」

傅惟朔略显粗鲁地把头盔摘下,接过混着少nv香汗的毛巾;待在「衔云艇」那闷热的舱房中,傅惟朔身上的衣料已经没有一块是乾的了,当然少nv也是;少nv身上穿着同款式的褐se制服,为了方便在衔云艇的舱房内活动,原本剪裁就特别合身,现在则因汗水而让少nvt0ngt的轮廓更为明显……虽然一同组队搭档也有好几年了,并且少nv娇小的t型实在没什麽看头,但面对此情此景,傅惟朔仍无法直视。

「……先去冲个凉吧。」傅惟朔提议道。

「嗯!」少nv跟着一起迈开步伐:「……一起洗?」

「怎、怎麽可能!」

看着傅惟朔涨红的脸颊,少nv咯咯地笑了出来。

「拿全国的云骑来b,你在s击准度上是数一数二;但若论驾艇技术与速度,没有人能胜过宰学长跟他的翔蟌。但你最近技术与速度也有提升,我想,宰学长恐是吃味了……」

隔着一扇单薄的屏风,另一面传来衣料摩擦肌肤的声响,及少nv清脆悦耳的嗓音;男nv共浴当然是不可能──特别是在纪律严明的军营中,不过更衣间只有一处,而队上的nvx成员只有少nv一人;虽然凭着少nv的「特殊身份」大可要求另辟nvx专用的更衣房,但她不介意只用屏风隔成男nv两区,於是就形成少nv与傅惟朔在各自冲完澡後,隔着屏风一起更衣的情况……

平常少nv应该会刻意延长入浴时间,好避开跟男队员一起更衣的尴尬才是啊……傅惟朔心想着。

「刚才的情况我没放在心上;」

傅惟朔披上了内袍,将一条宽带绑在腰上,固定住开襟:

「学长向来只考虑队上的作战表现,且打从编队以来,学长对同袍多有照顾,你我都看在眼里;以学长的个x,b起嫉妒我,他应该会花更多jg力磨练自己的准度才是……我想你是多虑了,嘉琴姊。」

「别叫我姊!我年纪b你还小呢!」

少nv立刻高声抗议:

「当初为了不被队员看扁,才在入伍时谎报年龄──你明知道这件事还笑话我?」

「不……只是在大家面前叫习惯了,不小心就……」

「不是约好了吗?我们两人独处时,就得叫我嘉琴;否则我就要以葛罗嘉琴校尉的身份,命令你叫我嘉琴妹妹喔,傅惟朔参尉……不,惟朔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叫你嘉琴就是了,别用那个称呼叫我,怪r0u麻的。」

其实就算谎报年龄,少nv娇小的t型早就暴露了一切,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虽然事实上她也只b傅惟朔小一、两岁左右,但稚neng的外貌让她看起来像个拿布娃娃玩的nv童。

傅惟朔找出另一条缎带,将脑後的长发束起一个扁髻,剩余的发丝则自然地垂在身後。虽然这头长发在c作衔云艇时十分碍事,但傅惟朔并没有打算剪短;反观其他队友,包括宰学长在内,都是疏着俐落的短发。

「不过,正如学长所言,在同一个地方盘旋过久,别说是火枪了,就连弓弩都有可能击中翅膀导致坠落;b起准度,我其实也想提升衔云艇的速度啊……」

「你在说什麽啊!如果每位云骑都能跟你一样jg准的话,不就能降低误击的机率了吗?我可是很欣赏你能够不在杀害目标的情况下,让对方束手就擒喔!不过说起来,我其实也不喜欢s击训练……」

少nv叹了一口气:

「为什麽要把这麽漂亮的机械变成武器呢……啊,话说回来,我最近也在研究强化翅膀结构及提升飞行高度喔,虽然照目前衔云艇搭载的艁轮,恐怕任何的修改都会超过艇身的负担,但若调整翅膀的轴心跟尾翼b例,应可以降低风阻,另外c作舱装上木栅窗的话,不仅可以减轻船身重量,还能换气通风呢!不然夏天都热到快烧起来了,每次回来汗都黏在身上,恶心si了!还有……」

葛罗嘉琴一边滔滔不绝地评论衔云艇的构造与改造方式,一边换上乾净的衣裳;其实她并非不觉得与傅惟朔仅隔着屏风一起更衣十分尴尬,只是b起与男x的互动,少nv对衔云艇的运转更有兴趣。

至於傅惟朔,他的心头一直以来早被某件事占满,没有余力关心衔云艇的功能及葛罗嘉琴的分析。

「衔云艇」,飞行在向yan空中第二种机械的正式名称。

它更为人所知的俗称为「铁蜻蜓」……虽然那乌黑的外壳并不是铁,而是在木质构造涂上避水防火的深se漆料,且也不是每一艘衔云艇都是黑的,譬如方才两人口中的宰学长,他的ai艇「翔蟌」就是枣红的,包括翅膀上的圆纹;葛罗嘉琴的「歼蟌」虽是铁黑se,但翅膀上有白se骷髅及喜鹊花纹。不过其他人所c舵的衔云艇,如傅惟朔的座艇,确实没有特殊颜se及装饰,顶多只有编号,多半呈铁黑或铁灰se。

正如它的俗称,这种飞行机械的外型就像一只巨大的蜻蜓:长条型的舱身,前方镶了两面透镜,是c作舱内唯一的窗口。c作舱後方为四片翅膀,中间夹着驱动翅膀运作的特殊机关「艁轮」,在振翅时会喷发出雪白的水气,而翅膀後方的长条型尾翼则是用来存放──它与靠近透镜的两只枪管其中之一相连。

两只枪管中,一为特殊设计过的火枪,只消用绳索拉开闸门,填有火药的弹丸包便会从尾翼滑入枪管,并随即被艁轮的余热引燃火药、s出弹丸;另一根枪管为备用,因应不同情况填入不同物品。舱底的正下方有四只支架,是降落时使用,为方便在陆地上的运输,支架底端均有滑轮。

关於衔云艇的发明源由,其实有各种揣测……最广为人知的,便是根据神话中记载、背负勇士「载旭」至东方的大蜻蜓,而做出这种富有传奇se彩的飞行机械。

其实,只是把自古就在河川上摆渡的传统四浆小舟,装上艁轮变成在空中飞行罢了。

葛罗嘉琴曾如此跟傅惟朔说过。

那时嘉琴正在着手改造自己的座艇「歼蟌」。她在艇内敲敲打打的架势,据说跟衔云艇之父?大发明家葛罗敦迈有几分神似。只不过嘉琴毕竟是nv儿身,且身材特别娇小,一些器材的搬运及固定,还是只能请托傅惟朔及其他队员出力帮忙。

至於「艁轮」是怎样的构造,嘉琴未曾向傅惟朔说明;单从外观看来,就像一般磨坊使用的水车轮,借用转动牵引翅膀上下拍打,并且在转动的同时散逸出大量水雾;但在狭小的衔云艇内不可能有这般大量的水流转动水车轮,因此它的动力来源究竟为何,据说只有极少数的「艁术士」知情──葛罗嘉琴是否同时具备「艁术士」的资格,也无人知晓。

反正,傅惟朔只管专心在「驾驭」上就好,不需知道衔云艇的内部构造。

驾驭衔云艇的人,称为「云骑」或「云骑士」──只是他们自己私下会以资历互称为「稚蜻蜓」、「大蜻蜓」或「老蜻蜓」等等。

云骑与「甲骑」、「弓骑」、「枪骑」、「礮骑」皆属於「骑兵营」,但只有云骑享有「骑士」的美称。要成为云骑,必先饱读诗书、修身养x──因此,博学多才的他们方能被尊为「士」,而不单单只是「兵」……这也是为什麽许多「老蜻蜓」可以「羽化」成为朝廷命官,凭着战功与学养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之所以要云骑具备这些修养,其中一个理由在於衔云艇的发动,必须要靠「信」──「信念」、「信仰」或「信心」等等。

虽然个中道理没人说得清,但几次实际c作後,就会发现:若心中没有保持对太yan的信仰,衔云艇很难稳定飞行。

傅惟朔及所有云骑也因此认为,艁轮的动力来源应该就是来自於自己的内心──只有心中充满着「信」,衔云艇才能够运作顺利。

此外,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驾驭衔云艇的云骑士,就像骑着大蜻蜓的勇者?载旭:

他们即是太yan的使者。太yan的替身。太yan的信徒。

「说起来,惟朔,你明天何时回向yan?」

葛罗嘉琴边梳着头发,边走出屏风外。她虽有着柔亮的深褐长发,但平常都会把发尾往上盘,在後脑杓上方固定成一个贝壳状的发髻;至於前额则梳了几络浏海,微微盖住细眉,一双闪着浅h瞳光、看起来相当jg明的眼睛,端正地贴在小巧的鼻子两侧。

「不,今天晚上就会出发。顺利的话,大概三天半左右就能到家。」

「三天半!?需要这麽久吗……啊,你并不打算搭天船?」

傅惟朔轻笑了一声:

「呵,你饶了我吧!这些日子都骑着衔云艇在天上绕,怎可能选择搭天船返乡?我已叫了车夫,等一会儿一离营,就启程回向yan。」

「搭天船有什麽不好?速度快,又安全!并且还可以就近观察它的艁轮呢!我现在就已等不及要好好记录它的运作方式了!」嘉琴闪闪发光的双眼,让傅惟朔不免无奈地乾笑了一下。

但少nv旋即郁闷地垂下了头:

「……只可惜不能把艁轮从天船拆下来玩……」

「那是当然的啊!」

虽然傅惟朔不了解衔云艇跟天船的运作原理,但若是把动力来源的「艁轮」拆了,那些机械肯定会在空中直线坠地。

「我大概会在这儿逗留一阵子吧,反正我也没家可回;那儿的亲戚始终不si心,三不五时还是会跑来找我……要是爹娘还在就好了。」

嘉琴看似嫌恶地叹了一口气:「之後……大概初五上帝都。你呢?何时上京?」

「嗯……看状况吧。」傅惟朔迟疑了一会儿,也许是在估算时程:

「若暖儿……舍妹身t状况许可的话,也是在初五上京吧。」

「你打算带暖儿上京?」嘉琴惊疑道:「不过,我记得,暖儿不是……」

「……是啊。但,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带她到帝都逛逛,见一见世面,这个约定,一拖就是九年。这次的假期结束,下次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回家。」

傅惟朔顿了一下:

「并且,也该正式介绍你给暖儿认识。」

「介绍我给暖儿认识……为何?……该不会是!?」嘉琴的脸彷佛染上了夕霞。

「毕竟你帮暖儿发明了那张椅子,暖儿在信中一直提到想当面跟你道谢。」傅惟朔淡然说道。

「啊……是、是这样啊。别客气,她用得舒服就好了……」

两人并肩穿过长廊,走进营舍的大堂,只见宰学长坐在大堂的主位,而有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侧面宾位,似乎正在跟宰学长交谈。

「学长。」「宰学长。」

「啊,你们终於来了。想说你俩孤男寡nv的,在更衣室这麽久,我也不方便去打扰……」

「宰学长!你在胡扯些什麽啦!」嘉琴嘟起嘴来。

「宰大人,这两位是?」三位宾客立即随着宰学长站起身来。

「喔,我来介绍介绍:这位是缉事卫的督察?崑萨大人;这两位是本队的参谋,葛罗校尉,及队员,傅参尉。」

男子恭敬地拱了拱手:「今日承蒙贵队相助,才能逮捕j细归案,本官代表缉事卫队致上无b的谢意。」

「别这麽说,大家都是为皇国效力的同僚,应该的。」嘉琴回礼道。

「不不,若不是贵队恰好在附近巡逻,发现我方的信号烟,恐怕真的会让j细给溜了。」男子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嘉琴一会儿:

「葛罗校尉……葛罗?莫非就是大发明家,故兵部尚书?葛罗敦迈大人的孙nv?」

少nv才刚点头承认,男子便猛然地握住嘉琴的手:

「久仰、久仰。葛罗尚书发明艁轮、造出天船及衔云艇等诸多机械,而葛罗校尉进一步制定专用的旗号与信号烟,祖孙两人共同造福皇国,本官久慕盛名;更没想到葛罗校尉竟然是如此美丽清秀的姑娘,能够在此见到葛罗校尉,实在是三生有幸……」

嘉琴尴尬地回以微笑,并用眼神向身旁的傅惟朔求救。

「崑萨大人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通知我们有关j细的後续消息吧?」

傅惟朔伸手,示意请男子回到大堂的座位上。

「啊,是、是……咦?」本yu走回座位的男子,忽然眯起眼来,上下打量起傅惟朔。

「呃,请问有什麽问题吗?」

「不、没事、没事……」男子皱起眉头,yu言又止。

嘉琴轻轻拉了拉惟朔的袖口:「惟朔,该不会是你这身打扮……」

「打扮?」傅惟朔低头看了自己的穿着。一身素se的单件式深衣长袍,上身披了一件大襟。至於头上则是戴了一顶墨绿方冠,身後垂着方冠的帽带跟乌黑的长发。

反观眼前的男子及宰学长,都是上衫下絝的两件式穿着,剪裁也较为贴身,宽大的腰带绑住衫絝之间的开缝,肩上则套了装饰x的披风;至於嘉琴,同样是穿着长衫,浅蓝se的衣料衬托出她偏小麦se的健康肌肤,贴身的设计则突显出她小巧的t态;下身的絝装较为宽大一些,类似裙状的紫se布料包裹住她玲珑的双腿,不过仍不改这类服饰的实用x与方便x。

这样的穿着直接反映出两种不同的身份:向yan人,以及昱国人。

见到男子吞吞吐吐的模样,宰学长上前一步:

「如崑萨大人所见,傅参尉是由大昭派到大昱留学的云骑士,请问有何不妥吗?」

「不不,并无不妥,只是……」见到宰学长的脸se越来越严峻,男子勉强挤出了微笑:「没事、没事。今天下午抓到的j细,只招认自己是向yan人,其他一概不说;根据大昱与大昭的协定,向yan的罪犯将引渡到帝都受审,明天就会出发。」

「这样啊,崑萨大人辛苦了。」

「只是本官份内的工作罢了。」

男子向其他人行了礼:「那麽本官还有任务要执行,先行告辞了。」

简单交待几句之後,男子便跟着等候在门口的两位副官离开了营舍。

「说起来,确实很久没看到你这身穿着了。」

像是要摆脱尴尬似地,宰学长率先打破沉重的空气。

「是啊,惟朔平常都是穿着昱服不是吗?」嘉琴接着说道。

傅惟朔苦笑了一下:「毕竟等一会儿就要返乡,总不好穿着昱服,怕给乡亲误会。」

毕竟若要在狭小的衔云艇舱房内活动,宽袍大衣的向yan服饰明显碍事,因此傅惟朔绝大部分时候都穿着当地的「昱服」……当然有一部分原因若在这儿穿着向yan的衣服走大街,可能会遭受到不必要的麻烦;就像方才男子的反应一样。

衣服是「入境随俗」了,但傅惟朔仍留着那一头过肩的长发;在大昱,男子多半都梳短发,就算留长也不会超过肩膀;至於nv子,满八岁之後就会蓄长发,但一过肩膀便把发尾往头上盘;对昱国人而言,肩膀是很神圣的部位,因此不能被头发掩盖,也不能被任意触碰。

据说古时若触碰大昱姑娘的肩膀,等同於立下婚约……当然现在还有没有人信这一套就不清楚了。

「等一会儿?你今天就要出发?」

「嗯,已叫了车夫。」

「可还真赶啊。」宰学长下意识地0了0下巴那一小搓短须:

「营里的东西,大概都送往帝都了,剩下一些杂物也会在明天打包完毕,本想说你明天还能再确认一次有没有遗漏什麽……」

「都收拾好了;应该说,本来我也没有多少东西,该带的都装箱了,等一会儿一并叫车夫带上。」

「……说起来,还真快哪,六年……」嘉琴cha了一句:「只是没想到在移防的最後一天还碰上了这种事,本以为完成例行巡逻後就能开心放假去了。」

「这不是正好吗?放假前试试身手,当成移防前的训练成果也不赖。」宰学长叹道:「可惜队上的整t速度还是没有提升。」

「还在讲这件事啊,宰学长,」嘉琴蹙起眉头:「说起来你的s击准度也没提升啊。」

「在陆地上我可不会输喔──剑术的准度。」

「我们现在谈的是火枪!」

看着宰学长与嘉琴的一搭一唱,傅惟朔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诶,我可是说真的啊,惟朔,你哪一次b剑术赢过我了?」

「不不不,我不是笑这件事……」

「那不然是怎样?」

宰学长顿了一下,旋即轻笑道:

「唉,你别担心,我已经有阿莲了,并且再怎麽样也不会看上这h毛丫头。」

「谁是h毛丫头了!」嘉琴抗议道:「我也没要你看上!」

「我知道,你只想让某个人看上,不是吗?」

宰学长说罢,嘉琴不解地偏了偏头;至於惟朔则是一整个状况外似地问道:「莲姊?为何扯到莲姊?」

「……我看你们俩,若没人推一把,恐怕到si都是这般模样。」宰学长叹了一口气。

「说到莲姊姊,学长,你这次放假会回家吧?我有些事要托莲姊姊帮忙。」

「不,这次放假,又要移防,又要点装备,大概不回家了。」

「怎麽这样?学长上次放假也没回家吧?学长何时才要跟莲姊姊成亲?就不怕未婚妻跑了吗?」

「是啊,学长,该回家一趟看看莲姊吧。」傅惟朔忙着帮腔,但宰学长只是挥了挥手:

「最近公事为重,阿莲她也是知道的。倒是你们俩别只管别人,也该想想自己吧。」

「嗯?」「嗯?」

看着嘉琴跟惟朔仍是一副丈二金刚0不着头绪的样子,宰学长只能再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走廊的另一端跑了过来:

「报告,」那人半跪在地,说道:「营外停了一辆马车,说是傅大人请来的。」

「跟车夫吩咐一声,说我一会儿就到。先把那边的行囊装上车,有三大箱。」

「是!」

待差役起身离去,宰学长忽然想起似地问道:

「惟朔,你何时上帝都?」

「大概……下个月初五吧。」

「那麽,初五就在老地方见,我会转告队上其他人。快上车吧,再晚,天都要黑了。」

三人走出大堂,只见几位差役忙着把箱子抬上车:四个人分别端着箱子的四角,另外一人则站在旁边指挥。虽不晓得箱子里头装的是什麽,但他们的态度就像处理易碎物般谨慎……毕竟万一出了任何差池,就算箱内的东西没有损伤,仍少不了要挨一顿鞭子。更不用说若坏了云骑大人们的心情,很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虽然整个军营、乃至於整个国家之所以能顺利运作,严格来说,都是因为这些差役、下人的尽职,但无论在大昱还是大昭,下人就是下人,他们理所当然得用尽心力替上层阶级服务──特别是「云骑」这种兼具军人与士人身份的高阶份子。

宰学长与嘉琴把傅惟朔送到门口:

「没东西落着吧?这次出了营,可不会再回来罗。」

「没、没,我本来就没带什麽,只是一些衣物跟几册书籍而已。」

差役与车夫把箱子安顿在马车上之後,列队向傅惟朔等人鞠躬。傅惟朔挥手示意後,车夫便先行爬上驾驶座,而两位差役则站到车门边,准备将傅惟朔扶上车。

「那麽宰学长、嘉琴姊,我就先离营了。」

「好。一路顺风。」

向两人辞别後,傅惟朔上了车轿,朝着故土──向yan出发。

别过惟朔後,宰学长正要转身回营,却发现嘉琴没有打算移动的模样。

「怎麽啦?只不过放假几天,马上就会再见面;在营中不也是整天在都一起,难道不腻吗?」

嘉琴只是紧盯着惟朔离去的远方:

「……天船……」

「……什麽?」顺着嘉琴的目光,宰学长也捕捉到天空那个闪闪发亮的物t。

那东西的外型,正是普通在江面上航行的船只,将船桅及船帆倒cha在船底及船身侧面,而上方张起了巨大的蒙布。似乎是用蒙布罩住某样气t,形成类似「气囊」的功能,使船只得以浮在空中。

看着嘉琴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天船」,像看见新玩具的孩童似地,宰学长不禁可怜起了傅惟朔。

──不过那小子大概也不在乎吧。宰学长心想。看来若要促成这一桩姻缘,恐怕前途多舛。

「向yan」作为一个地理名词,其实相当不明确。

迄今没有任何人定义从哪里到哪里算是「向yan」,历朝历代的版图也不固定;「若那儿的居民认为自己是向yan人,那儿就是向yan吧!」──这是有关向yan「疆域」最普遍的认识。至於「非」向yan的地方,可以想见,自古以来也没有统一的说法。

不过东南西北的相对位置,还是有个大致分野:

根据神话,原本天上的两颗太yan都被「藏岳」藏在东方;因此在靠近「藏岳」附近的土地,是一大片沙漠。更准确地说,过了最东的向yan人居住地「晓城」之後,东方除了沙漠,还是沙漠,而在沙漠彼端有一道黝暗的黑线──那就是「藏岳」。

除了神话中的「载旭」之外,历史上从未有人深入沙漠,也未曾有人从沙漠的另一边来访,於是向yan人认定「藏岳」就是世界的尽头了──就算不是,也不可能有民族存在於「藏岳」的另一边。

毕竟向yan本来就是第一个见到太yan的土地。

向yan人是第一个享受到yan光恩赐的民族。

去探究东方是否有另一个民族存在,会否定了向yan的「正统x」──因此,向yan人对沙漠乃至於藏岳以东,没有兴趣。

同样的态度也反映在南方:南方因为滨海,「向yan」的南界就到海岸线为止。

虽然在非常遥远的过去,南方是存在着九个信仰「水」的小国家,但如今已成为版图中的「九渚州」,除了方言略有差异,九渚州的人民已自认为是向yan的一份子。然而,海洋的更南方究竟有什麽?向yan人其实没多少求知慾。根据神话,海洋的极南端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大瀑布,会将船只拉往万劫不复的冥界……姑且就相信神话的解释吧,向yan至今还没有出现试图挑战神话的傻瓜;也许有,只是未见於史书上。

相较於未知的东方与南方,向yan人对於北方至少有一定程度的认识:一望无际的草原……荒原……冻原……冰原……

如果不是因为居住在那片土地上的人自称为「忽黎智」,「向yan」的北界恐怕永无止尽。「忽黎智」并非国家,也称不上是一个地区,而是一群相信自己是由「铁块」铸成的民族──他们可不吃「太yan神话」这一套;於是可以想见,自古以来向yan人与忽黎智人的冲突,就占了史书绝大部分的篇幅。

至於向yan的西界,就相对明确了一些:

「霞山断崖」以西,就不是向yan。如此简单明了。

「霞山断崖」是一道跟「藏岳」类似的天然地界。不同点在於:向yan人自古便知道断崖上方的状态:顺着「泪江」逆流而上,便碰到「霞山大瀑布」;攀上瀑布旁的断崖,就会见到一大片的沼泽丛林──「棫林」,即「嗜人树」的生长地。

从「棫林」开始,那一片土地便称为「棫地」。

远古时那里是一块蛮荒之地,後来出现了一个在棫地上建立国家的民族,派使节到向yan,寻求当时向yan的统治者承认;向yan的皇帝於是册封他们为「棫国」。

除了定时会收到来自「棫国」的贡品,包括珍贵的矿物、宝石,向yan人也乐於将自己的神话、文字与技术教导给来访的西方使节;不过,除此之外,对於西方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抱持怎样的想法、棫林另一端的世界是什麽模样,向yan人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向yan一直以来只专注於内政,对於外在环境毫不在意,」

一位士大夫在最新出版的学术刊物如此写道:

「相当程度上,这反映出向yan人过剩的自傲与骄矜:他们的眼中只看得到自己,从来不在乎周边民族与国家,更无法接受与自己相异的看法。但,话又说回来了,当天空只有唯一的太yan时,祂又怎麽可能怀疑起自己呢?」

从文法及语调来看,明显可知那位士大夫并不是向yan人;他是古代被向yan封为「棫国」、如今改称为「大昱皇国」的学者。

马车一阵颠簸,让傅惟朔清醒了过来。

他轻轻拨开帷幔,将头探出车厢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耸立於大道上的四座牌坊,高约十个ren以上;牌坊均为三跨式,透过光照在地上分划出十二块方格;牌楼上题的字,因为背光而难以清楚辨识,但大约能看到「信」字或「义」字。

通过牌坊後,便是一畦又一畦的农田,圳g0u与阡陌让整片土地有如一块大棋盘;在诸多阡陌之中,有一条道路特别宽敞,从马车底下划出一道笔直的褐线,衔接到满是赭墙乌瓦的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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