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窍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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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那小子!」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喝道，「快去厨房给炉子添柴火，正午老爷他们便要回来了，待会儿还要备菜。」

一名十五,六岁的男孩应了一声，用满是补丁的袖口擦了擦脏兮兮的脸颊，放下扫帚，从院子里飞奔而去。

男孩轻快地越过重重叠叠的楼阁，熟门熟路地地钻进一间小厅堂。

这里是霍家大院，与其说是有钱人的宅邸，霍家大院更像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堡垒。而桔梗峰是一座不高的山头，霍家所有房舍都错落分布在山腰上，环绕着整座小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看似杂乱，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而山脚下，建筑的最底层，是高达数丈的巨型木栅，屹立了数十年，经历了无数战乱仍不动摇。霍家所有人都明白，没有这道木栅，就没有今天繁荣的霍家。

木栅的外面是一些依附在霍家之下的农民，平日农作需ch0u成上缴，但一有战乱时，霍家便有义务保护这些没有武力的农民。

在乱世中，像霍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太多了，他们往往割据一方，就地称王，甚至还有自己培养的私人军阀，以及接受庇荫的平民，俨然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

「小子，快来帮忙!」霍家的厨房里早已有一批杂役忙的不可开交。男孩连忙跑了进去，帮着端东西递茶水。突然男孩一转头，看到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用枯瘦的双手颤巍巍地端着一叠盘子，卖力走向一旁的长桌。

男孩连忙飞奔过去，接过那老头的盘子，放在桌上。「爷爷，我都说好多次了，这种活儿就交给我来做就好了。」男孩轻声说着，「您都一把年纪了，就好好的休息，这些杂事还有我和张叔他们能做呢!」

「喂!小子，在这儿每个人想要生活下去就得做点事，谁管你多大的年纪。」一旁那个叫张叔的杂工听到了，不满地说道。「在这就得遵守这儿的规矩。」

那男孩张口yu辩，却听到外面一声叫喊「二爷,三爷回来啦!」一众杂工听了忙不迭加紧手头的工作。那男孩跑了出去，抬眼越过重重楼阁望去，只见山脚木栅大门开启，数十人浩浩荡荡地从山外的荒野走入巨大的闸门。

四周的楼阁不断有人走出来，那男孩静静地站在楼房的y影之中，那些奢华的楼房不是他这种低等杂役能随意进入的。

不久，一行人绕了上来，他们眼神透露着疲惫，但脸上却都挂着得意的笑容。为首的是两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骑着两头胖墩墩的六足驮兽。

「二爷!」「三爷!」两人所经之处，都有人微微欠身。

那两个中年人名叫霍显堂,霍海音，乃是霍家老太爷的两个ai子。霍老太爷本名霍长青，已年逾八十，共有四子。霍老太爷年龄已大，虽然名义上仍然是霍家的主，但实际上的管理权大都落在最为g练的二儿子霍显堂,三儿子霍海音手上。

簇拥着队伍的人群越来越多，周围充满着欢快的笑闹声。但男孩仍旧静静站在影子里，那些都是霍家族人，仆役是没有资格与他们说上话的。

「辰!」突然，归来的队伍中有一名锦衣少年奋力挤过人群，朝着阁楼底下的男孩走来。

名叫商辰的男孩微微一愣，转过头看到了眼带笑意的锦衣少年。那少年看着只b商辰大了一两岁，却整整b商辰高出半颗头，jg壮的t魄更是与瘦小的商辰截然不同。

「今天半夜，老地方见。」少年刻意压低声音。没等商辰回应，少年便匆忙赶回队伍中。

霍家聚会的大厅在桔梗峰的最上头，桔梗山头一点红-那是霍家大厅屋顶的大红金边琉璃瓦，屋檐下方两根金丝楠木巨柱，柱子前方各一只三足金蟾，端的是气派无b。一群人簇拥着霍海音,霍显堂等人便走了进去。

商辰赶回厨房，见到一众厨子,杂役忙里忙外，连忙帮着把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往霍家大厅送去。霍家大厅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杂役们送完餐便识相的相继离开。

一路j飞狗跳忙到了晚上，宴席终於散了，「爷爷，咱们回去吧！」商辰伸展了一下疲惫的身躯，便轻声的对那白发老人说道。

仆役的房间在霍家大院的最下层，是一排紧邻山脚巨型木栅的红砖矮房，商辰与老人走入了最边边的一间。

屋里只有两张破床,一张缺脚的木桌,两张藤椅。商辰点燃了煤油灯，扶着老人坐上藤椅。

「爷爷，这里还有些吃的。」商辰打开了一包油布包着的红烧狮子头，「将就着点吃吧！」那是宴席的剩菜，早就冷了。

而那老人抬头看着商辰，一边b着手语，嘴里发出壹壹啊啊的叫唤。

「不用了爷爷，我还不饿。」商辰摇摇头说道「我出去晃晃就回来。」

午夜的霍家大厅在黑暗中依然雄伟，商辰熟练地爬上一旁的榕树，跳到了琉璃屋瓦上。

一个人影早已蹲在屋脊上。「临风哥!」商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那人影转过头，在月光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映在一张俊俏的脸庞上。

霍临风，霍海音的独子，是霍家人中，商辰最有好感的一个。

「辰!」霍临风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给你，小口点喝。」霍临风从袖口ch0u出一个玻璃瓶，啵的一声打开瓶塞，浓冽的酒香溢到了风中。

「我爹的火犀酒。」霍临风大声笑着，「被发现的话他非打断我的狗腿不可。」

商辰接过玻璃瓶泯了一口，一gu热流立刻流入他的喉咙。

「临风哥，你下个月就要满十八了吧？」

「是啊，真不知道能不能够通过成年礼的考验。」霍临风接过酒瓶，轻轻啜饮「这次我爹特地带我出行，或许就是想练练我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那成年礼试验到底是什麽，但商辰知道霍临风已经谦虚了，霍临风是霍家年轻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不论是多麽艰难的考验应该都难不倒霍临风。

「辰，你今年应该也十六岁了吧？」霍临风突然问道。

「嗯?」商辰应了一声

「是时候该教你一些认真的东西了。」霍临风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可是临风哥，你不是一直都是我的良师益友了吗?」商辰不明白。他回想起了十年前，他们两人的初次交会。那时他们都还只是光着pgu的小毛孩，但命运却是如此不同，一个是从小才华洋溢的天之骄子，整个霍家都对他寄以厚望。而他，商辰，只是霍家一个哑巴仆役偶然在荒野捡到的弃婴，两人却y错yan差的玩在了一起。

霍临风待他如亲兄弟，因为仆役没有资格受教育，因此霍临风常在听完霍家的学堂讲课之後，偷偷私下教导商辰一些知识，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有中断过。

「是啊，但我现在要教你的，不是之前的那种普通知识。」霍临风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我希望能够教会你，如何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所ai。」霍临风凝视着远方的星空，今夜的星星是如此的灿烂。「我想要让学习你掌握，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商辰低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瘦弱的手臂上，还印着一些没有完全消失的伤疤。不是每个霍家的人都像霍临风一样友好。商辰回忆起霍显堂的儿子，霍随军，还有那些总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霍家旁系的小孩，然後，还有那些石头,以及他们的竹剑,木棍。

「一个真正的强者不会恃强凌弱，但他们绝对不会任由别人欺侮自己所在意的人。」

「就像你一样?」

霍临风愣了愣，随即露出了自负的微笑，「没错，就像我一样。」

「一个人真正的力量，来自这里。」霍临风戳戳商辰的心口，「你的心，你的灵魂。两年我爹就是这样教我的。」

商辰点点头，但不是很懂。

「万物皆有灵，灵魂常存於心中，一切有心的生灵都可以修炼自己的灵魂，来变得更加强大。」霍临风缓缓说着，「动物可成妖，人则成为武者。那gu存於心中的力量，我们称之为灵魄。」

灵魄。

商辰咀嚼着霍临风的话。

「人心有七窍，每开一窍，藏於心脏之内的灵魄便更加强大。」霍临风晃了晃空掉的酒瓶，他的脸上泛着红cha0，看起来有些醉了。

「打开心窍的过程极其艰难，一窍一重天，开的窍越多，所经历过的痛苦就越大。但有些人，能够撑过极端的压力，七窍全开，灵魄出窍，自在遨游天地之间，那叫飞昇。」

「那飞昇之後呢？」商辰已掩不住心中好奇。

「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霍临风轻声说道。「但我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飞昇，我爹也说那就只是古老的传说而已。」

「这是吐息法。」霍临风拿出一本泛h的小册子，「你练习一段时间後，或许就能感受到你t内潜藏的灵魄。」

商辰接过小册子，他并没有道谢，因为他知道，霍临风对他的恩情，早已不是一句感谢就能还清的。

两人并肩坐在琉璃瓦上，凝视着远方的山峦，天已蒙蒙微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漫天的星辰渐渐淡去。

「咦，那是什麽?」霍临风突然皱了皱眉头。

商辰眯着眼顺着他的视线往山下望去，依稀见到木栅外的旷野上，有两团黑呼呼的东西，缓缓往木栅的大闸门移动。

看着看着，商辰感觉到身旁的霍临风忽然抖了一下，「我的天，那是山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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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影越走越近，商辰可以看到那两人的身材极为高大，身上都披着深褐se的巨大蓑衣，头上的麻布条缠着蓬乱的头发。

「山猎人?」商辰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他们是一个常常出没於各地深山的部族，以猎捕成妖的野兽维生。」霍临风解释道，「为了能够在满布危险生灵的大山里行走，他们每个人的灵魄都强横无b。」

「但你怎麽感觉如此的不自在?」商辰问道。

「嗯…」霍临风直直盯着远方的人影，认真思索着，「这麽说吧，他们终年穿行於深山之间，极少与人接触，因此与其说是人类，我认为他们的行为更像是动物，跟他们打过交道就知道了，他们b一般人少了一点人x。」

木栅的闸门打开了一条缝，两个人走了出去，将那两个山猎人迎了进来。

「那是我爹和我二伯!」霍临风惊讶道，「他们将山猎人邀进霍家做什麽？」

「我得回去问问他。辰，下次见。」霍临风站起身来，从高耸的屋顶一跃而下。

商辰顺着榕树爬了下去，他仍旧得工作。一整天，商辰忙着打理整个霍家大院,替霍家人煮饭。

捱过了漫长的一天，终於又到了晚上。商辰盘腿坐在自己的破草席上，身边的老头发出细微的鼾声。月光透过破洞的小窗照了进来，老人的脸庞在月光照映下是如此的苍老。商辰静静的望着。老人从未跟他说过半句话，但在商辰心中，老人跟霍临风一样，对自己的恩情都深似大海。

商辰记得几年前，老人还能经常在晚上的闲暇时光，带着他在门前的沙地上作画，或是跟他在昏h的煤油灯下下着象棋，一切记忆都是寂静无声的，却如此的美好。但年复一年，商辰逐渐长大，同样的，老人在一点一点衰老。老人的身形开始变得佝偻，布满皱纹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商辰多麽希望能够让老人不用再做那些粗重的工作，但他无能为力，他与老人一样，不过是霍家最下等的仆役，他没有权利决定老人的命运。看着老人日渐憔悴，商辰除了心疼外，只能尽量把工作揽到自己身上。

商辰又注视老人良久，霍临风的话忽然在他脑中想起:「我希望你能够保护自己，保护你所ai的人。」

所ai的人。

商辰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麽。突然，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猛地张开眼睛，从怀里掏出那本「吐息法」，翻了开来。

「长x1轻吐，存气於x以心御气，九弯八转周天绕t，灵魄自现」商辰试着调整自己的呼x1，就在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脏深处有什麽东西随着他的心搏跳动了一下。

这就是灵魄?商辰继续调整呼x1，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意识随着他的血ye,随着他脉搏的震动，与心脏深处的某个东西产生了奇特的共鸣。一gu奇异的力量被他心脏内的灵魄驱动着，涌入四肢百骸。

早晨的yan光取代月光照了进来，商辰睁开眼睛。他惊异的发现，透过被灵魄洗礼的眼睛看出去，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同，他的眼睛就像棱镜，能够同时用无数个视角观察眼前的事物。商辰转头看看还在沉睡的老人，他发现他能够感受到老人的心口有着一团闪烁着的微弱光芒，那是老人如风中残烛的灵魄。

三天後的晚上。还是霍家大厅的大红琉璃瓦。一样的漫天星辰。

「咦！你已经感受到灵魄了？」商辰一跳上屋顶，霍临风就敏锐的察觉到一gu若有若无的压力袭来。

「嗯。」商辰点点头。

霍临风极为惊讶，在短短三天内就让灵魄觉醒，这样的资质，足以被称为天才。

但随着商辰走近，霍临风隐隐感觉到不对，那gu由灵魄发出的灵压越来越大，大到霍临风本能的散发出更强的灵压与之对抗。

「辰」霍临风试着忽略身上浮起的j皮疙瘩。

「怎麽了？临风哥。」商辰走到霍临风身边坐下。

「没没什麽，我只是想说，辰，你有着一颗强大的心灵呢！」

「真的吗？」商辰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希望我能够变得更加强大，强到能够保护我所ai的人。」

霍临风凝视着身边瘦弱的男孩，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从未认识真正的商辰。

「你的灵魄有着非凡的力量，但你要掌握这gu力量，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霍临风解释，「你的灵魄仍被锁在你的心脏之中，要自由运用灵魄的力量，你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也就是心窍。」

「我该怎麽做?」

「辰，你必须用你的灵魄去感受，感受心壁上隐藏的缺口。每个人突破心窍的契机都不一样，但大多都需要经过难以忍受的痛苦。」霍临风悉心教导着，「灵魄汲取你的jg神波动为粮食，越是非凡的磨链，越能淬炼出一颗无可取代的灵魄。」

「噢。」商辰思索着霍临风的话。

「开心窍这条路，你只能靠自己。」霍临风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补了一句「还有，平日你最好控制你的灵魄，隐藏住你的灵压，以你现在的身分，太招人注目不是什麽好事。」

商辰点了点头，「对了临风哥，二爷对前几天的那些山猎人有什麽表示吗?」

霍临风耸耸肩，「我爹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但我猜与几个礼拜後的成年考验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