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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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底还是很满意的。扣奖金或取消评优什么的，这些惩罚其实不算伤筋动骨。真正打到孙家两口子软肋上的是档案记小过这个事情。

在现在及未来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档案对于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别说上面有记过、记小过这样的污点了，哪怕是通报批评、口头批评这样的瑕疵都够当事人喝一壶了。如果后续没有立功表现来抵消这个记小过的话，那未来不管有什么评优或晋升的机会，这两口子都要落后他人一大步了。

和工会得到人谈完话后，林冬梅便回到招待所继续处理事务。不过相较于林冬梅的安静和低调，孙家两口子则是要活跃许多。孙强因为是男人还要顾及自己身份，只是在和几个狐朋狗友聊到的时候会哼哼几句，仿佛林冬梅明天就要进监狱了。而那郭蓉蓉则是肆无忌惮，好像自己是做什么替天行道的事情。在她嘴里，林冬梅马上就要绑入刑场了。

“所长，你现在都不知道外面在说你什么了。”方丽源不满地和林冬梅说道。

“说就让他们说吧。”林冬梅隐忍不发，“笑到最后才会笑得最开心。”

听林冬梅这么说，方丽源问道：“所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什么内幕消息？我只是相信组织。”林冬梅将签完字得到文件递给方丽源，“你在外面也别为了我和那些人争论。再过几天，他们就晓得什么话该说而什么话不该说了。”

“我知道了。”方丽源接过文件，严肃地回答道。

“你将文件送下去吧。”林冬梅挥挥手道。

竹篮子打水

“啥？我这样连个轻微伤都够不上？你们这群庸医是不是故意包庇啊？”

孙强拿到自己的伤情鉴定报告时，看到上面写着的“不构成轻微伤”鉴定结论，他情绪立刻崩溃了。孙强虽然有些笨，但并不是真正的蠢。他就自己的情况也问过一些人，这些人都告诉他最起码要达到轻微伤标准才能立案，否则公安那边是不出面的。

“这位同志你说什么呢？我们这是堂堂的国家医院，而且还是法院和检察院认可的鉴定中心，我们怎么会鉴定错误？至于你说我们包庇他人，你最好能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我们可要告你毁谤！”今天给孙强报告的人也是个暴脾气，那嗓门吼得孙强都快窒息了。

孙强当然晓得在中心医院这里闹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只能闷闷地朝公安局那边走去。林冬梅和郭蓉蓉都在调解室那边等着孙强，而马韬和居委会大妈自然也在这里。

“当家的，报告出来了吧？是轻伤还是轻微伤？”看到孙强进来，郭蓉蓉立刻问道。

“什么都不是！”孙强愤愤不平地将报告递给了马韬，然后颓丧地坐了下来。

“啊？咋什么都不是呢？你都被打成那个鬼样子了？”郭蓉蓉不解地问道。

“你个老娘们给我闭嘴吧！”孙强现在一肚子火发不出，便恶狠狠地看着郭蓉蓉。

郭蓉蓉害怕地坐了下来，她晓得今晚一顿胖揍是跑不掉了。

马韬看完伤情鉴定报告后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你们调解吧？”

居委会大妈在知道不构成治安案件后也长舒了口气，于是跟着马韬的话说道：“大家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马局长也在这里，你们看看如何处理？”

“我是不接受调解的。”林冬梅淡淡地说道，“单位要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林冬梅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大妈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被林冬梅的气势给吓到了。

“既然有一方不接受调解，那这次调解失败。”马韬也不含糊地说道。“按流程我还会再给你们准备一次调解，你看看你们还要不要参加？”

“不参加了！”孙强也脾气上来了，“我倒要看看单位怎么处理！”

“那你们签字吧。”马韬也不惯着这些人，让他们签完字就放他们走了。

有了公安这边的意见后，工会那边也在两天后做出了处理报告。林冬梅是取消本年度全部评优和晋升资格，同时公开检讨。而孙家两口子的处理意见也和前面工会调查人员说的那样差不多。虽然这样的处理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细究下来就知道孙家两口子处理得更重一些。但是外人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谁让他们是最先挑起这件事的。

有了这次处理之后，后面说林冬梅闲话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因为工会随后又贴了一份公告，公开表扬了林冬梅和周晓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风格。有了工会这边的定性之后，其他人当然也不敢再说三道四。

少了这些流言蜚语后，林冬梅开始安心复习起来。周晓在新年前后寄来了一个很大的包裹，除了有他和周外婆周外公那边的新年礼物，周晓还将《数理化自学丛书》的数学篇全部搜集全了。林冬梅记得这套丛书总共才17册，但数学部分就占走了9本。《代数》有4本、《平面几何》有2本，《立体几何》、《平面解析几何》和《三角》各1本。而这套丛书难度绝对不比后世的高中教材难度低，甚至都快达到《高等数学》的难度了。

而除了这条自学丛书外，林冬梅这边也将江南省的高中教材收集全了。因为林冬梅决定报考文科，所以《语文》、《历史》和《政治》三门功课的教材是少不了的。同时为了避免犯一些立场上的认知错误，林冬梅还托人将最近两年的两报一刊也搜集全了。

林冬梅的这些动作没有瞒过其他人，但是林冬梅对此的解释就是多学习，为了以后更好地担任通讯员这个职位。林冬梅的解释倒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通讯员在写稿的时候最忌讳有立场问题，其次当然就是文笔了。

林冬梅本来是中专学历，因此在文科教育方面有所缺失也是不奇怪的。对于林冬梅愿意自学这件事，工会那边还是鼓励。实际上再过几年，国家也会大力提倡，届时函授教育、远程广播教育都会慢慢兴起。

喜讯突如其来

1977年深秋的一日，几乎全国的年轻人都被报纸、广播上播报的一条新闻给惊呆了，继而大家都变得疯狂起来。几乎是同一天，那天的书店、学校及回收站都被这群年轻人给包围了。因为高考恢复了，那个只要你努力学习就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平台再次回来了。尤其是对那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们来说，这是真的可以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此时上山下乡虽然还在进行中，但是各地的管控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只要你能找到单位接收你，你就可以立刻返回原来的城市。甚至一些胆子大的知青就干脆偷偷溜回了家，而社会上大部分人对这个行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这些人因为没有工作而被斥为“盲流”，但是如果能通过这次高考升入大学，那么他们的命运也会改变。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那些依旧在各个农村插队的知青们。他们是真正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人，而高考给了他们最光明正大地离开机会。而他们所处的环境又缺少书店、学校这样的单位，因此他们才是最急迫和最焦虑的人。

相较于这些人，林冬梅倒是平静的。她算是提前了大半年展开复习，而且她手里的复习资料也是最完整的。再加上后世的基础教育还是有一些残余存在记忆里，所以经过这大半年的复习，林冬梅敢说自己就算不是江南省的首届文科状元，她也绝对是全省前10名的存在。

而对于林冬梅当初的“预言”，林爸爸和林妈妈在8月的时候就已经淡定了。因为那个时候报纸上就有相应的风声传出来，作为在体制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林爸爸和林妈妈那里不晓得上面基本有了定案，8月的风声只不过是试探下大家而已。至于林冬梅是如何做出这个预言的，林爸爸和林妈妈只能互相感叹林冬梅的政治敏感性太高了。

在全国级媒体公布高考恢复的消息后，江南省的省级媒体也在大概几日后公布了江南省高考的细节。

江南省高考定于12月11日和12日，文科生和理科生都必考语文、政治和数学，然后文科生单独必考史地（历史地理合为一科），而理科生单独必考物化（物理化学合为一科）。此外有志于报考外国语言类相关专业的需要加考英语，英语考试定于13日。

这次高考并没有限制考生的年龄与婚否，只要拥有初中毕业证或高中毕业证就可以参加。应届毕业生需要学校证明信，非应届毕业生则需要所在单位或所在地居委会、知青办的证明信。预报名在所在地教委，预报名后需要通过审查和体检才能真正报名高考。所以在报道的最后还给出江南省预报名的时间，也就是即日起到两周后。

“妈，我明天就去站里申请证明信。顺带处理下我现在的工作。”林冬梅说道。

“行吧，你都复习了大半年，不管怎么说都要试试才行。”林妈妈支持道。

其实林冬梅的这个决定是非常冒险的，虽然她无法直接辞职去参加高考，但是她可以通过停薪留职的方式让出自己的岗位。听上去似乎林冬梅没有什么损失，毕竟不是“留职”么？

但此时各家单位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是像招待所所长这样高级管理岗位那更是不可能为谁单独保留的。所以林冬梅事实上等于是辞去了这个职位，即便日后想复职，那也肯定不是这个职位了。甚至林冬梅如果想要重新上班，那很大可能就是选择一个低级岗位重新做起。且不说当中的薪水损失，单单这心理落差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调适过来的。

次日，林冬梅找到了站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站长倒是没有意外，他笑着说道：“从听说你开始复习高中知识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应该只是为了通讯员这么一份工作的需要而已，最近听说高考恢复了才了解到你的真实想法。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没想到你居然能在那个时候猜到国家的政策。”

“只不过是运气好了点，我也赌了一把。”林冬梅自然不想别人觉得自己有什么“超能力”。“站长，招待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岗位，所以无需照顾我的感受，尽快安排新的所长上任吧！”

“那你有没有推荐的人呢？”站长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