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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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要在我家门口闹是吧？”林冬梅知道这刘老太太完全是来道德绑架自己的，于是径直走回房门。“我还是通知保卫科吧！”

“别生气，我已经打电话叫保卫科了。”周晓对走进房门的林冬梅说道，“我以前就听过他们刘家的事情，还以为是胡说呢。”

“我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会以为是人乱说。”林冬梅苦笑道。

“你待在家里，我去处理。”周晓将林冬梅按回沙发里，“不许生气！我去对付他们。”

装疯卖傻

周晓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保卫科那边也安排了两个保卫员赶了过来。

让周晓感到稀奇的是，这两个保卫员居然是新面孔，要知道家属区这边的治安工作一直都是由章龙和兆虎两个人负责的。

“周主任，我们是保卫科保卫员汪超。”为首的一个保卫员自我介绍道，“这位是保卫员麻涵同志。”

“两位保卫员同志，辛苦你们了。”周晓一边握手一边散烟。虽然周晓自己不抽烟，但还是随身带着香烟，这是这个时代的社交习惯。

汪超和麻涵接过周晓递过来的香烟，毕竟周晓的收入和职级在火车站都是公开的，拿他一支烟还不至于被扣上“欺压工人”的帽子。

周晓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汪超和麻涵看向刘老太太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大家的朴素价值观还是有的，知道别人的合法收入是别人的财产，其他人是没有权力去索要的。即便是当年吃“大锅饭”的时代，那也是大家去食堂吃，而不是某人去别人家里吃。至于说什么你家比我家有钱，我家就有资格去你家吃饭啥的，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了。

“老太太，你这思想要不得啊！”汪超开口说道，“你看你是自己带着你的孙子孙女回家呢？还是我送你去学习班学习几天呢？”

“你说啥？去学习班学习？学习班包饭不？”刘老太太扯着嘴问道，“要是包饭的话，我就带着我小儿子小女儿一起去学习学习！”

刘老太太的“疯话”惹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要知道学习班对大家的威慑程度仅次于保卫科的小黑屋。毕竟去学习班学习几天，损失钱财就算了，档案里还有落个“差评”。以后到自己升职的时候，少不得要被人说三道四，最后极有可能就被挤下去了。

和章龙比起来，汪超的性格显然要火爆一些，所以听到刘老太太这种怪话，他就冷笑道：“那老太太你就跟着我们走一趟呗。”

汪超说完，就让麻涵和自己架起刘老太太往学习班送。

这刘老太太在家属区住了十几年，哪怕仅仅只是“脱盲班”毕业的水准也知道学习班到底是咋回事。只不过她昔日遇到保卫员就装疯卖傻，靠着这个手段倒是在家属区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次居然装过头，被这莽撞的保卫员当成了真。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学习班，刘老太太就仿佛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她一边惨嚎一边抹着脸上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四个小萝卜头抱住汪超麻涵的腿，一时间热闹不已。

就在场面陷入混乱的时候，老刘老婆赶了过来。

这刘嫂子人还没到就听到她那堪比花腔女高音的哭声，“我的娘耶！青天白日的，到底谁在欺负我们一家老小啊？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啊？”

刘嫂子走到刘老太旁边，然后径直往地上一坐，再将头发揉乱再将衣服扯开，紧接着往地上一躺，四肢抽搐起来。

“活不下去了啊！保卫科只晓得欺负老实人啊！我们老刘可是老好人一个，你们就可着他的家人欺负吧？我不活了啊！我要带着我的孩子去跳塘啊！”

刘嫂子这一番唱念做打将工会和纠察队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同时赶来的还有家属区居委会的主任。

“这是怎么了？刘老太太、刘嫂子，到底谁在欺负你们？”纠察队李队严肃地问道，“尽管告诉我们纠察队，我们一定为你做主。”

原本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周晓顿时警觉起来，他开口道：“李队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现在都还没开始进行调查就得出结论，这不符合规矩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样一开口，岂不是直接给人套上‘莫须有’的罪名？”

周晓的话让围观的人也觉得不对起来，他们看向李队和刘家的目光就带着审视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纠察队和刘家联合做局要诬陷人的话，那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今天可以针对周家，难道明天不会针对自己家？

“就是，你们纠察队什么都不问就乱下结论，万一诬陷人怎么办？保卫科的保卫员就在这里，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也在这里，为啥你们不张口问一问？”此时有人高声责问起来。

有人开口之后，马上就有其他人也跟着问了起来。

“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李队长声色厉茬地喝问道，“信不信我将你们都抓起来！”

“李队长，你好大的官威啊！”周晓知道自己不能保持沉默，毕竟自己是在场级别最高的干部，他有义务代表其他人发声。“工作会议上可是三令五申地表示你们纠察队只有询问权，真正的调查权和惩罚权可是归保卫科和铁路公安局。是谁给了你抓我们工人和人民群众的权力？”

周晓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个“知识分子”，因此很多人称呼周晓为周主任也没有太多的敬意，只是因为他的职级有这么高而已。可现在看到周晓这义正词严的表现，好几个人心里觉得是不是要抽空跟周主任聊聊工作来表达下自己的进步意向。

李队长被周晓的诘问给问住了，因为和其他单位的纠察队比起来，火车站纠察队的权力的确是最小的。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更多就像是后世那种走在街上的“红袖章”，主要目的就是监督大家爱护环境什么的。

也正因为如此憋屈，李队长才天天想着要“杀鸡儆猴”。原本他还想设局好请周晓入瓮，结果今天听说周晓在“欺负”普通工人家属便兴致勃勃地赶过来，为的就是抓到周晓的把柄。结果现在周晓的把柄没有抓到，纠察队的遮羞布还被周晓给扯了下来。

“事情的经过，你不管是问问周围的群众还是前来执行任务的保卫员都能知道一二。结果现在你们不仅没有想了解事件真相，只是一味想按照你们的目的来抓人，这种风气是非常错误的！在周一的工作会议上，我一定会就这个问题提出我的看法！”周晓说道。

以理服人

周晓的话让原本趾高气扬的李队长惊出一身冷汗，他差点就忘记了周晓还是红旗火车站的主要干部之一。他只想着将周晓拉下马，但却忽视掉了周晓的身份。不管周晓是不是太年轻，也不管他平时是不是太平易近人，他都是整个火车站的三把手且他的手里还管辖着这个火车站最核心的部门。因此周晓如果在工作会议上强烈反对继续设立纠察队的话，那纠察队被解散的时候也不远了。

“周主任，我没有那个意思。”李队长不敢再继续逞强，他硬着头皮向周晓道歉道。“这件事是我们纠察队处理不当，我代表我们纠察队向您和其他同志道歉。”

虽然周晓很想继续追究下去，但是奈何自己手里也没有什么太过硬的证据，所以也只能选择暂时放弃。

纠察队跟着李队长灰溜溜地离开后，居委会的张主任擦着汗走了出来，对刘老太及刘嫂子不满地说道：“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这一家子的事情我可是门儿清！今天如果不说清楚了，下个月你们的补贴就暂停！”

居委会此时负责着辖区内低保户、五保户等家庭的补贴审核及发放工作，所以张主任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而张主任这个惩罚正好打在了刘家的软肋上，要知道刘家真靠老刘那点收入早就饿死七、八回了。为了不至于真的让刘家发生这种惨绝人伦的事情，居委会就一直对刘家有补贴。除了粮食和蔬菜之外，还有冬天的煤炭啥的。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让刘家的窘迫状况缓解了不少。

“张主任，你可不能停了我家的补助啊！”刘老太太这会是真的急了，“我可没做什么坏事，我就是看周主任家吃得好，想让我孙子孙女也来吃点。”

“也来吃点？刘老太，你的脸咋这么大呢？”张主任真的是被气笑了。要知道刘老太虽然以前也做过不少荒唐事，但至少还算是普通人可以想象到的。这种完全没有廉耻心，仅仅因为邻居家吃得比我家好，所以我就要上门一起吃的做法真的是普通人哪里想得到的？

“周主任是干部，他就应该帮助我们普通工人家庭！”刘老太犟着嘴说道。

还别说，刘老太刚刚的这句歪理邪说居然让围观的某些人露出认同的表情，只是他们很快就掩饰了这种态度。

张主任自己也被刘老太的这句话问得措不及手，因为她总不能说不能帮助普通工人家庭吧？她想了一会，于是为难地看着周主任。

周主任轻笑一声，他是真没有料到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老太居然玩得一手好“偷换概念”。要不是自己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发言，恐怕自己刚刚也会被带到坑里。

“老太太，我赞成你刚刚说的干部有责任帮助那些贫困的普通工人家庭。”周晓当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错误，“但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样的家庭才是真正的贫困家庭呢？如果一家人辛勤工作还是无法保障整个家庭成员的温饱，这自然是困难户，不仅是我这样的干部，哪怕是其他工人兄弟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周晓没有将“概念定义权”交到刘老太手里，反而是他自己按照自己的定义来阐释何谓“贫困家庭”。同时周晓还在后面暗暗高抬了围观群众一手，这让围观的人们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这个朴素的年代，普通家庭之间其实也会互相帮助的。或许这种帮助不大，但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但现在的问题是，你家真的符合贫困家庭吗？”周晓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刘现在也是12级了吧？那他的基本工资就已经是62元了。如果再算上他加班费和各种补贴，他每个月的收入至少有75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