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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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呢？”周爸爸反问道。“今天爸爸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开除她，明天就会有人随便找个理由来找我的麻烦。既然人家有本事过关，你就不要再计较什么了。”

“可是她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了脸！”周盼儿嘴巴嘟了起来。

“那你损失了什么？学校给你的处分已经消除，也没有进你的档案。”周爸爸站起身，“虽然这次是顺水推舟，但毕竟也算是我出手了。你们小孩子的事情本来就不该让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插手，而且既然插手了也没捞到好处，那就不能一而再地再出手。我跟你说过，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坏了规矩。”

周爸爸说完就走进书房，只有周盼儿坐在餐桌边泫然若泣。

“盼儿，你爸爸说得对，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周妈妈也劝解道。

“什么到此为止？我被欺负了！”周盼儿大叫起来，“如果我是男的话，你们肯定会帮我的！不过就是嫌弃我是女儿嘛。”

听到周盼儿这番话，周妈妈原本和善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她没有再理会周盼儿，而是径直将餐桌收拾了起来。

“既然有这么大力气喊，那就是吃饱了。”周妈妈将周盼儿手里的饭碗拿了下来，然后就走进了厨房。

志愿

“同学们注意下，我们下个月月底就要进行毕业考试了。”五月中旬的时候，林冬梅的班主任在课堂上宣布道。“而在毕业开始前，学校也会征集大家的就业志愿。所以各位同学请务必尽快和你们的家长讨论下，我们下下周就要截止征集了。”

班主任说完就离开了教室，而教室里的同学们都热情讨论起来。早在开学的时候，学校就摸过底，大致了解过大家的就业志愿。对一些不切实际的学生，学校也私底下进行过了谈话。现在自然是正式征集，所以大家在讨论的时候也多了一些严肃。

“林冬梅、赵玲，你们矿里的大概都打算回去吧？”此时钱亚楠忽然凑到林冬梅和赵玲这边，询问道。

林冬梅点点头，她们打算回矿里的事情是全寝室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那能不能请你们帮我打听下，你们矿里今年有没有招收非子弟学生的想法？”钱亚楠有些局促地问道。

“亚楠姐，难道你想去我们矿里？”林冬梅立刻听出了钱亚楠的弦外之音，有些意外地问道。

像煤矿这种男性工人远多于女性工人的单位对于招收女性学生是有很大兴趣的，毕竟单位也要尽量平衡男女比例，同时也为单位的青年男工人创造结婚的机会。不过煤矿到底是重体力单位，女性工人进来之后觉得受不了的也是大有人在。所以很多回矿的女孩都希望进学校、供销社、医院这些附属单位，再不济也希望是工会、行政、会计等比较轻松的部门。

钱亚楠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直接点头道：“我不想留在县里。”

林冬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严肃地说道：“亚楠姐，消息我会帮你打听，但不见得会是你要的好消息。”

“没事，有消息就可以。”钱亚楠笑着说道，“冬梅，谢谢你啊！这些日子我看下来，你变了很多。不过是越变越好了。”

钱亚楠说完就走回了自己座位。

“亚楠姐家里不是？”赵玲有些不解地问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冬梅说道，“我们也别管那么多，横竖打听个消息也没什么，算是全了我们同学同寝的情分。”

正式征集志愿这件事自然是要和家长好好研究，所以这周周六放学后，大家都纷纷选择了回家。

从青峰县城回到红旗煤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但矿区此时却是热闹的时候。

家属区有工人俱乐部，或是放映电影，或是组织舞会，因而大小伙大姑娘们都去了那里。而在路灯下则是各家的婆婆媳妇们在那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梅子、玲子，你们这个星期回家了啊？”看到赵玲和林冬梅从车站朝家里走来，相识的人纷纷打着招呼。

林冬梅和赵玲自然也要一路问过去，毕竟坐在这里的人多少都和自己家拐着弯有关系。

“咦？这不是冬梅么？吃晚饭了么？”走了不远处，林冬梅就看到自己嫂子正带着自己的大侄子坐在门口的无花果树下绕着毛线。“玲子也回来了啊？我刚刚看到你妈去了龙婶家。”

“我知道了，谢谢林大嫂子。”赵玲谢过林冬梅的嫂子之后也和林冬梅道了别。

“还好家里的灶还没封火，我给你下碗面条。”林嫂子收起自己的冒险，然后揽过儿子就玩家里走。

“嫂子，我来抱小军吧。”林冬梅赶忙从自家嫂子手里接过大侄子。

林嫂子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笑着说道：“行啊！那就麻烦你了。”

林冬梅抱着大侄子林志军跟着嫂子走进家门，家里正亮着昏黄的灯。林爸爸、林大哥和林二哥还在餐桌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花生、萝卜干等下酒菜，林妈妈则坐在收音机边听着评书。

“冬梅回来了啊？”林爸爸看到跟在林大嫂后面的小女儿，于是说了句。

林妈妈则是立刻走到小女儿面前，将林志军接了过来。林冬梅则是将背着的书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掏了颗糖递给林志军。

“谢谢小姑。”林志军高兴地接过糖果，奶声奶气地说道。

“上次你不是托人说你要在学校里准备毕业考试，所以就暂时不回来么？”林妈妈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要毕业了，学校要征集我们的就业志愿么？”林冬梅解释道，“我就想回来问问爸妈的意见。”

讨论

“那你自己是咋想的？”林爸爸问道，顺带他指了指自己边上，于是林冬梅就抽了把椅子坐到林爸爸身边。

“我想回矿里。”林冬梅认真地说道。

“回矿里做什么？县里也有很多好单位啊。”林大哥不解地问道，“留在县里那可比回矿里舒坦许多。”

“听听你妹妹的理由。”林爸爸打断林大哥的话，然后看向林冬梅。

“我成绩不是很好，如果非要留在县里的话，估计没有什么好单位可以去。”林冬梅很坦然地说出原身成绩差这个缺点，“如果不回矿里的话，那很大可能只能去下面的公社。”

“去公社啊？”林爸爸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可不能让小妹去公社。”林大哥立刻表示了不赞同，“现在下面还是吃不饱饭，小妹下去只怕要更加吃苦了。”

“可不是。”林二哥点头道，“前几天我开车送货去向红公社，公社食堂里居然连份炒鸡蛋都没有！”

“但是矿里现在也没几个好单位啊。”林爸爸虽然是生产矿长，主抓的是煤矿生产工作，但这不代表他对矿里的岗位空缺不熟悉。“你现在如果要进来的话，很大可能会被分配到二线去。”

煤矿的工作分为一线、二线和后勤三大块。一线自然是像林大哥这种负责采掘煤炭的工种，这种工种基本是不招女性的；二线则是围绕一线工种提供支持的工种，这些工种虽然也招女性，但是技术要求高且工作繁重，很少有女孩子吃得消。后勤这块就不用多说，基本就是所谓“坐办公室”的。不过煤矿后勤线虽然是整个煤矿最轻松的，但和其他单位比起来也是辛苦的。要知道哪怕是煤矿里的工程师们，每个月都是有下井指标的。

“不至于吧？我不是听说子弟学校那边要开高中部了么？”林二哥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