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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答覆,他想再问一次时,那人才幽幽的开口。

「你知道我今天怎麽了吗?」

林漉辰停下脚步,决定等他说完。

「我真的不是故意讲出去的,到最後每个人都在问我跟你的事,他们把我们的感情当成廉价的玩笑跟八卦,讲的很开心,却觉得这是跟我很要好的表现,你说人这种生物是不是真的觉得见血就会兴奋?」

林漉辰知道,也t会过了,他为李慕感到难过跟鼻酸,却无法伸出手安抚。

在那之前,想想让他痛苦的人是谁即可。

「我好想你就在旁边,可以安慰我,让我有得抱怨,至少还不会觉得自己被大肆摊开之後还一无所有,每次发生了任何事,我都觉得还有你,就好。」

包含的感情太过深刻,一句b一句还要令人承担不起。

「但是你甚至不想送我,我快要走了,你一句话都不想对我说,你要就这样逃到我上飞机,然後我们再也没有联系吗?你就这麽讨厌同x恋吗?」

说不出话来,被质问的难受凝成一大块梗在喉咙,像是要掐着自己的脖子才可以倒出话语。

不要那样,拜托不要那样。

「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麽?我让你觉得恶心吗?」

林漉辰想说不是,却不知道自己拿什麽脸来反驳。

「……你是我的朋友。」

那是自私的话语,只是想挽留一层薄弱的关系所说的自欺欺人,是想要用微弱挣扎去力挽狂澜的可笑举止。

「朋友?」李慕大声的重复,笑得fangdang,连肩膀都在颤抖,「我告诉你,对我来说,我们要嘛是恋人,要嘛什麽都不是,那你要选那一个?」

「拜托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李慕站起来,缓步走向他,即使喝醉了也没有过度的摇晃,「我给过你时间了,你根本不是迟钝的看不出来,全世界都在暗示你,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现在表现出疏远又害怕的态度,却又好像为我的离去感到难过,你才到底想怎样?我的全部因为你崩塌了,我才想叫你不要这样。」

他在他面前站好,眼里闪着异样的光,李慕看的出来他根本没在看自己,而是把视线放在他的鼻尖或眉间。

那是逃避最好的方式了,他讽刺的想再大笑一阵,前阵子还在怪罪他的逃避的人,现在反过来躲得远远的,到底c他妈在演哪出?

「你现在就做出选择,跟我交往,或者滚。」

林漉辰没有决定,每一秒的沉默,都意味着他们可能x有多低。

那时李慕只觉得,不想让自己心更痛了,他只想把眼前的人摁在心口,t会自己的血流如注。

含x描写

他抓着他的下巴,狠狠的吻上去,在感受到他的反抗的同时,把他推到墙边按着,用力的,粗鲁的亲吻,几乎可以说是啃噬了。

如果可以把他制伏的话,会发现他力气其实没多大,被扯下衬衫也束手无策,削瘦的身材看不出哪里可以生出力量。

那时很冷静,沉在酒jg引起的混沌中,脑袋却对现在发生的事有种病态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而且非做不可。

因为之後再也没机会了,不是吗?

他把人压到地上,一手箝制住他的脖颈,啃咬光0的肌肤,肌r0u跟骨骼共组的美丽线条,没有被触碰过的身t特别敏感,稍微用力的t1an吻就会有剧烈的反应,把身t拱成好看的弧度。

未经情事,那样的生涩。

拜托你,停下来。眉头紧拧着,眼眶开始泛红,那样像被害者的哀求令他觉得反感,在一段关系中,谁都不该对谁摆出那种姿态的。

停下来?可以,顶多代表了你跟我,什麽也不是。

煽情又残忍的话语让林漉辰微微一僵,反抗不那麽激烈了,但是怎样深情的作戏,他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身t没有该有的炙热,而是害怕的一直发颤。

「你真的很不识趣。」李慕把手探进他的k子时,他是有用力反抗的,还弄倒了一旁的画板,往前爬想要逃离。

李慕拉着他的手,使劲把人扯回来,用挂在身上的衬衫把他双手打了个si节。

像是有什麽东西断了气。

「李慕,这里是素描教室。」被压在地上让声音也变了形,微弱的近乎绝望。

他笑了笑,「我不在乎,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同x恋了。」

他受够了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崩溃的世界,更痛恨没有办法承受一切的你我。

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去润滑,只用手指粗暴的刺入撑开,就用力的顶了进去,几乎能感受到有东西被y生撕裂。

林漉辰一直在忍着,声音梗在喉咙不愿意发出来,但是在他不怜惜的加快速度跟力道之後再也没能压抑,那已经能说是惨叫了吧,每一次深入都是痛楚,是近乎崩溃的不解,是毫无来由地想哭。

到底怎麽了?怎麽了?用力掐着纤瘦的肩膀时,李慕自己也不知道了,喜欢到底是什麽?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到最後都会变成这样得不偿失吗?

他听到身下的人一直说好痛,只能下意识地哭泣跟道歉,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事的孩子。但是没有收手这个选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败给了事到如今,再也没有我们,已经捏si了曾经,也葬送了未来。

感情只能被化为能够狠狠侵犯的形式,凶残的ch0u送,拥有的东西都慢慢剥离,直到什麽也没有了,他甚至没有发现那个人是什麽时候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瘫软着身t任他摆布,理智脱离前的那刻想着的究竟是什麽呢?

他永远没能追上藏着真正想法的那双眼睛。

也不晓得一切到底是怎麽结束的,上一刻才发生的事情到这一秒全部想不起来,心并不在这个躯壳里,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或许是释放的刹那,汹涌而来的是如猛兽般张着血盆大口的空虚,将他整个人吞噬。

李慕跌坐在旁边,看着已经昏厥的那个人,觉得什麽东西都在流失,血ye,感情,还有灵魂。

都结束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三年来的ai慕,快乐或忧伤,都变得不那麽重要,没有什麽值得握在手里珍惜,因为一切都荒诞的结束了,就像是跳楼一样,歪扭的落下,跌得粉身碎骨,那样的难看又腥臊。

然而这时才想起,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能亲口说给他听。

那是最重要的东西,怎麽可以就这样忘掉呢?最该传达出口的话,每次都是回过神才发现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把人拉起来,最後一次,用力地把他拥入怀中。

他想那已经是倾尽所有的道别了。

李慕走的时候,他没有去送别,终究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在学校里,彷佛总有心事的看着远方,回过头见他笑的又是那样灿烂动人。

最後一个夜晚晕厥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刘安诗满是惊恐的眼睛。

她大概全部都看到了,但是心里b想像中还要漠不关心,甚至对她过度的担忧还有问候感到厌烦,最讨厌的是她y要套上来的不幸。

没什麽,不过是za而已,为什麽要哭成那样,不过是在旁边看着,却哭得像经历这一切的人是她一样。

他的想法刻薄了起来。

之後的一天晚上,他在素描教室遇到她,听到了她心碎的告白,他想自己本该是讶异的,所以才会对内心的无动於衷感到荒谬。

然而谁的感情都不重要,彷佛所有感官都远去的此刻,真的没什麽是重要的了。

他还是起身抱住她,只是觉得自己该要那样做,他们在一起了,但无所谓,或许只是想藉此找回一点身为人的知觉,答应的那刻,他欺骗自己一切是为了她好,忘了人是如何自私的生物。

事实上在暑假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什麽都提不起兴趣了,即使刘安诗尽力的想要陪伴他,约他去任何地方,他都只是像行屍走r0u一样跟着,感觉不到快乐,感觉不到悲伤,感觉不到旁人的情绪,感觉不到周遭事物。

他变得更孤僻,更冷淡,更没有表情,他薄幸的极致,原本还能讲上几句话的同学也渐渐讲不上任何话,因为他根本懒得对刘安诗以外的其他人开口。

有一段时间甚至想到李慕也是无感的,失眠的情况变得更严重,可以在半夜毫无理由的大哭,下一刻又可以冷静地像是什麽也没发生过,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他都要想一下今天是几号,现在是几点,为什麽要起床,为什麽要去上课,找到薄弱的理由之後,才能说服自己把一天进行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油画课不会再被老师说不够深刻暗暗暗暗安慰晚安从此晚安暗暗暗暗ㄘ了,因为他总是在用力地发泄情绪,他现在只会尽力去画出同时具有美感又ch0u象的垃圾。他讨厌起细致的光影,开始不在乎画的形象,以前那种描摹景物的方式,他已经做不来了。

有时候看着自己也要认不得的笔触,才稍微意识到生活转变的剧烈。

於是他时常会跟自己说,没事,我可以过得很好,因为李慕不会在回来了,日子还要过下去,那样反覆地给自己下暗示,他总以为自己只是冷感了一些,但是当他发现拿着调se刀会想要用力刺入自己的手中时,才发现什麽都失控了。

越是跟自己说李慕不会回来了,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越是想要拿起剪刀一把刺进喉咙,让好的坏的全部都结束,没办法克制,也想不明理由。

那之後他也发现自己x向好像变了,他变得无法想像自己跟nv孩子在一起的样子,不只是对刘安诗,其他的nv孩也都一样,想到要跟那些柔软细腻的人亲吻或拥抱,就觉得极度不协调跟反感,反而跟同x在一起的样子,变得b较能想像了。

然後就遇到了蓝学温。

他的感情像是强行注入心脏似的,引导他去找回心里最深处的感情。

一开始被接触的时候,并没有用尽全力的排斥,不明白下意识的默许是懒散还是期待。然後他慢慢发现了,自己对於那些感情是有反应的,对於一个b自己小了三岁的学弟,内心里每一次微小的悸动都造成冲击x的矛盾,狠狠的鞭笞神经。

第一次真正在还能喜欢的时候,明白喜欢这件事情,弄懂了自己是想跟他相处才默许他在身边,是留恋他的触碰才把自己交出去,是想索求他的关心才笨拙的抓住那只手臂。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幸福,而是罪恶。

一直跟蓝学温相处,他发现自己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情,突然注意到衣柜里的水墨画,看到参考书的一页,有李慕偷偷画他的上课样子的涂鸦。

都是李慕。

痛觉一点一滴地被回收,不到真正受不了的时候,都还是不愿意承认的──

自己b想像中的,还要更加地喜欢李慕。

过了那麽久的时间,直到有另一个人闯进他的生活,告诉他ai是怎麽一回事,他才像是浮出水面一样,看清了事实。

迷茫了那麽长一段路,他才终於可以不克制让自己大声地哭泣,承认自己也是那麽的喜欢他,承认那个人走了几乎就毁了他的全部,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那样不成熟的人,会把全部的自我都放到另一个人身上,既可悲又自暴自弃。

这个时候才有办法说出来,说我也是那样的深ai着你。

提笔写信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习惯,但是没有能寄出的地址,只好全部收在ch0u屉,不知不觉积了很多,却大部分都没能如自己希望的传达思念,反而进了同样绝望的si胡同。

每次想厘清自己的想法,写一写总是变成,我好想si,si了可以去你的身边吗?你走了之後我根本不算活着,我站在高处就想跳下去,我在月台边总想着自己被辗得血r0u模糊的样子,我开始策画要怎麽不被任何人发现的从世上消失,开始思考要怎麽不那麽困扰世界的si去,最後我想到的方法是跳河,然後最好不要被打捞上岸,漂流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在那里安静的腐烂。

他写不出最後一句: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他写不出来,多像怨妇。

还记得有谁跟他说过,情绪从来不是他人给你,是自己给自己的,所以不要怪别人让你不好受,是你决定要不要让自己悲伤,那是他还会任x的时候某个大人告诉他的,在那之後他都极力掩藏自己的痛苦跟难过。

但是,克制不了,可以控制表情,可以控制举止,却控制不了情绪在x膛翻腾,若要把那些全部怪罪到某样东西上,他还是只能怪罪自己,是自己心理素质太低,毫无抗压x。

所以他最後把那张信撕了,确认碎到无法辨认内容才扔进垃圾桶里面,再次提笔好好写下了没有指责的文字。

对不起,那时没有勇气去认清自己。

我想我也是喜欢你的,但是又觉得那样的说法不够准确。

对你的形容词,我也是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找到最後的答案。

你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却是我仅有的全部了。

若能重来,我也想不顾一切的把你的双手握紧。

那天傍晚,好多人来去。

等着谁的时候,总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寂的,就算是自己坐在h昏的长椅上,看着夕yan成了白天的尾巴,夜晚的降临。

之前她是很讨厌h昏的,因为h昏来了就代表一天要结束了,总觉得橘se是衰微的颜se,是孤寂的颜se,是抓不住所有的颜se,因为大家都回家了,而她忘了自己也有地方该回去。

她看着远方的时候是看不到近处的,特别是脑里还在想着些什麽的时候,所以一切像是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

宛如不曾离去一样。

「安。」

她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有点憔悴的微笑。

「漉辰,你怎麽……」刘安诗有点慌张,本来想好要说的字句因为太过突如其来而被打乱了。

要说什麽?要问什麽?你还好吗?你过得怎样?是这样吗?她想的是这麽肤浅的问题吗?

「这是我想给你的东西。」

结果是林漉辰先开口了,她看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让她屏住呼x1,接过的手抖的厉害。

是几张摺好的信,还有一条手链,跟她手上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我之前发现你戴着的那条破有点夸张,所以我又去买一条新的。」他说,「我本来要请严辉帮我拿给你,後来想想还是我自己来b较好。」

刘安诗说不出话来,两样东西拿在手上,无法克制的让人想哭。

「我想跟你说的,都写在里面了。」林漉辰伸手阻止她现在把它打开,「等我走了再看,好吗?」

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在别人面前ch11u0的摊开一切。他笑得有点凄凉。

刘安诗点了点头,把那些小心翼翼的抓好,抬头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舍,像是现在才懂得他的苦衷,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有多不t谅。

无论在他身边扮演任何角se,她都没有好好尽责。

「你要去哪里?」

「回家,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都知道家指的是哪里。

刘安诗最讨厌他这样了,先讲场面话安抚她的情绪,等到她发现事情严重x的时候,又让她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的半si。

她不知道很快就回来了这句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实,也许半点都没有,但是她现在不会问了,只是忍着哽咽点头几下。

至今她才明白,那是对他而言最好的温柔。

「严辉会好好的照顾你吧?」

「会……会的……」

她知道一定是这样,她找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抛弃自己的一个人。

「那就好。」林漉辰用满是温和的眼神看她,一切都怀念了起来,「你还有什麽没跟我说吗?」

一定有的,因为她总有有种急着想说出什麽的感觉。

忘了什麽呢?刘安诗焦急的看这那张平静的脸,想到他们一路走来的一切,想到他们在陶艺教室的相遇,想到版画课,想到第一次坐在他的机车後座,想到他那天被压在地上狠狠的伤害,想到那之後变调的一切,想到不幸却也是最幸运的自己。

过往嚎啕大哭的理由已经变得遥远,看不清了。

她颤抖着开口,许久才发出声音:

「你要过得好好的。」

不要一直为了别人难过。

「要快点找到真的喜欢你的人。」

好好的跟他坦白。

「也要好好的ai自己。」

别再那麽用力的自伤。

「然後b我幸福。」

这是最後一个寄托在你身上的愿望。

「漉辰……」

她努力忍着眼泪挤出微笑,肯定是那样的难看,「我们分手吧。」

他轻轻一笑,把她搂进怀里,「好。」

那一下b之前都抱的还要更紧,放手之後,他们之间就结束了,她要在这里杀si所有感情,然後重生,他们就谁也再没办法g涉谁。

那是她第一次好好传达自己的关心,而不再是总是需要别人来替她着想的刘安诗,她会让他放心,成为一个抬头挺x的人。

成为一个令人骄傲的朋友。

她多不想放开手,现在这样好像回到了他们的当年,他跟她都还很好的日子,最单纯的喜欢跟仰慕,她好不想放手,明明答应自己要笑的,却还是笑着就落了两滴泪下来。

真的要说再见了。

不久靠在x膛的温度离去,这次她挥着手,直到他远远的走出侧门,消失在余晖当中,她放下手,坐回长椅上,把那些信拿出来摊开,一字一句的读。

严辉下课的时候,就去约定的地方等刘安诗,结果发现她坐在长椅上,哭得厉害。

对於眼泪这回事,严辉还是时常觉得不知所措,想起包里一直放着面纸,才连忙拿出来替她拭泪,然而问她发生了什麽事,她只是一边流泪一边摇头,说没事了,别担心,那语气与其说是回答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擦着泪往公车站走去,严辉才朦胧的想起他们要g什麽,不发一语的跟在後面。

她要去刘安诗的家里住。

直到动身前往的时候,她才真的有这件事正在发生的感觉。

上了公车,刘安诗才把情绪稳定下来,但是任谁看了都会知道她刚哭过,而站在她旁边这个长的凶巴巴的自己可能就是欺负她的人。

事实上她也希望能欺负她的人只有自己,如果,如果说让她哭的人又是学长,她会希望自己有天经过他的时候可以巴他的头一下,为他的不珍惜nv孩子,每次看着刘安诗为了林漉辰难过,严辉就在心里堆砌着不满,至今已经成了一道高墙。

她想自己有天会为那道墙复仇的。

想是自己眼神太恐怖了,刘安诗伸手过来轻轻把她的手握住,严辉回头看着她,看着她红着眼眶跟鼻子却还是露出安抚的笑。

就是那如水般满溢出来的温柔,让她也能不顾一切地变得柔和。

她们就这样牵着手,一路到火车站,走进月台,不急不徐地赶上预计的那班车,坐在并联的座位上,手都没有放开。

「你之前跟nv孩子交往过吗?」

刘安诗捏着她的手,有点迟疑地问。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nv生。」

之前有过有好感的异x,但那跟对刘安诗的感情b起来,都显得太无所谓。

但她能确定自己对刘安诗的感情是喜欢,非常清楚地确定。但是她却时候会悲观地怀疑,她也是那样的喜欢自己吗?看刘安诗的反应,大概也是第一次跟nv生交往,万一她只是会错意,只是高估了对自己的好感该怎麽办?

看似到手的幸福却被强y夺走,才是最伤人的。而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麽b得过她,不过身高高了点,没有脸蛋,不会打扮,没有才华,甚至不太会说话,她有段时间真心觉得自己会这样孤单终老,跟着两只猫狗什麽的。

幸福来的那样快,摆在眼前了都难以置信。

「抱歉,我没有跟nv生交往过,甚至不算谈过恋ai。」刘安诗的笑容显得有些哀伤,「但是我会努力好好对你的。」

这句话应该是她来说才对,严辉多担心自己的怠慢,会让她失望的离去。

「我刚刚跟漉辰分手了。」

严辉望着她低垂的眼眸,像是不经意的提起,却还是有种落寞的味道。

「我快要放下他了,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她自顾自的解释,转而玩弄起手上的手链,现在变成两条了,其中一条看起来很新,「这两条都是漉辰送我的,你会介意我戴着吗?」

「看你是用什麽心态看待的。」严辉说,即使心里有些小嫉妒,不值得一提。

刘安诗莞尔,「你最好了。」然後温暖的搓了搓她的手。

严辉好想把她的头按在肩上,让她靠着的时候也能感到满满的安心,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角se会是b较强势的,但是对这个太过善良的nv孩,只觉得非得要小心ai护。

「所以你刚刚跟学长见面了吗?」

「嗯。」

「他弄哭你了?」

「应该是我哭点太低了。」

严辉不满的蹙起眉头,刘安诗连忙拍拍她,说:「你不要讨厌漉辰啦,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严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有些疑惑的反问:「你们当初为什麽会在一起呢?」

她老早就想问了,到底是什麽值得让他们不惜伤害彼此也要交往?

「这个……我要等他同意了才能说,现在还不行。」刘安诗的眼里满是歉意。

「好吧,没关系。」能从她的语气里感觉到发生过的事情有一定程度的复杂,严辉不再追问。

「等一下到家应该十点多了。」

在快到下车站的时候,刘安诗的爸爸打了一通电话来,她接起来回话的样子是那样有朝气,嘴角不自觉溢出笑,看来十分幸福。

她跟爸爸的感情似乎很好。严辉有种打开眼界的感觉,没想到还有这种相处模式,那是她做不到的,她向来跟爸爸独处的时候都无话可说,电话也只为了传达必要的话语。

深植心里无所谓的别扭让她总是遗憾。

「好的,我会小心的……嗯,掰掰。」

刘安诗放下手机时,她还是在思考自己跟别人相处的模式,当nv孩的眼睛笑着回头望着自己时,总觉得她是世界上唯一能够让自己敞开心房的人了。

她的世界是很狭隘,但也只有她能接受这麽狭隘的自己。

彼此安静的休息的时候,严辉想像了她的家会是什麽样子,感觉不太大,可能有个小庭园,好像还养了一只叫乐乐的柯基,那只狗或许成天在那跑来跑去。

跟狗玩的学姊,想着就觉得很可ai。

到了才发现,符合她想像的只有小庭园而已,她家很大,虽然离市区远了些,却说的上是豪宅了,严辉默默的感叹,一进门就张着嘴抬头四处张望,让她没有发现坐在沙发上有一个人。

「我回来了,这是我的学妹。」

等到被介绍的时候她才慌忙的打了声招呼,那个看起来挺和蔼的中年男子立刻放下书本站起来,连同沙发上柯基一起走到她面前。

他微笑着向严辉微微点个头,便张开双臂把刘安诗抱紧,说,回来了就好,连那只狗都摇着尾巴跳上跳下。

这样的画面不知道为什麽让她有点想哭,她的泪腺一直是那样脆弱的该si,想到刘安诗不久前还在担心被发现自己的憔悴而不敢回家,每天都是那样难受而抑郁,那一切不知何时已成为过去,却还是近的不可思议。

现在她回来了,用原本最快乐的样子。

「冰箱里有些蛋糕,你们饿了可以吃。」刘父说。

「嗯,我知道了。」

「那我先上楼了,晚安。」

「晚安。」

严辉本来也想说的,但是看他走到二楼的一半,变成面对她往上走,她就丧失勇气了。

她只能扶着额跟不相g的对象道歉:「对不起,我有点不习惯。」

埋首在冰箱里的刘安诗轻声安抚,「没关系,我爸爸不会拘泥这种小事的。」

不擅长打招呼让严辉在别人家里吃尽了苦头,加上凶狠的面相,家长都觉得她是没礼貌又很跩的孩子,然而她的应对方法是少去别人家里作客。

严辉还是很懊恼的,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改掉,但她向来习惯不一定要面对的话,就让那天无限延迟。

「巧克力蛋糕你吃吗?」她轻哼着歌把瑞士卷拿出来,看着蛋糕的眼神有点迫不及待。

「嗯,我吃。」

她帮刘安诗准备了盘子,雅致的盘子上面有金se的花纹,似乎是专程买来和甜点相衬。

真的很喜欢甜食呢,看她切蛋糕的模样,严辉暗自在心里记下来,哪天也可以给她来个惊喜,就像她对自己那样。才相处没多久,她还不太清楚她的喜好,相信那些以後也可以从这样平凡的日常里面蒐集。

享用蛋糕时,乐乐跑来旁边趴着,安静的厨房把牠的哈气声放的很大,严辉先吃完,和牠玩了一下,牠光是看到她蹲下来伸出手就兴奋得很,摇着pgu跳来跳去,往上抬的圆眼睛散发着最纯粹原始的期待,甚至让人觉得不跟牠玩会有点罪恶。

餐桌那头愉快地问,「你也喜欢柯基吗?」

「嗯,喜欢。」小小只,又很可ai,就跟主人一样。

「我觉得你b较适合养那种腿很长的黑狗。」

「为什麽?」

「因为……」刘安诗含着汤匙思考一会儿,「因为你腿也很长,又很凶悍。」又放空几秒,她慌张地补充,「啊,可是我也很喜欢喔!黑狗很优雅的!」

即便是这样的告白,也能引起心中最真切的悸动。严辉笑了起来,让她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等到刘安诗也好了,她们才收拾收拾一起上楼。

「你先去洗澡吧。」

刘安诗说,那时严辉还在呆呆的打量她的房间,慌神了下才匆忙答应。

她总会好奇别人的房间长怎样,因为从房间就能看到一个人生活的轨迹,从各方面来说,好像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更加立t。不得不说她在来之前就很期待这一刻了,刘安诗的房间很大,双人床上旁边的地板能让三个人打地铺,还有位置能放沙发跟钢琴,除了有书桌也有化妆台,床上还满是布偶,布置的粉粉nengneng的,简直是很多nv孩梦想中的房间。

没能来的及好好欣赏,反正等会儿也还有时间。她拿着衣服走出去,迷茫了一下才发现忘记问浴室在哪里,走回去问之後终於迷迷糊糊的跑去洗澡。

她没听到的是事後从房间里传来那开怀的笑声。

很久没有回来家里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先是把从宿舍带来的衣服放进衣柜整理好,看着这间房间,偶尔,非常偶尔,她会从一些角落想起哥哥的事。

这间房间本来不是她的,是哥哥的,是刘泛悬的。

因为说要断绝跟家里的关系,爸爸一气之下就把他的东西全部清走了,这里变成属於她的地方,

跟原先的房间b起来宽敞许多,但是搬进来她并没有b较开心的感觉。

刚进来的时候总是失眠,因为这里还是有刘泛悬的存在,他遗落的东西,还有他房间的味道。味道是构成一个人很重要的部分,房间里的物品,他穿着的衣物,都让这间房间锁住了他的气味,久了好像还无法真的散去。

之前他还掉了一件衣服在这里,刘安诗曾经红着眼睛把它拿去垃圾场,最後站了好久还是走了回来,洗了把它挂在衣柜深处。她那时想不明要放开手时怎麽会有一种b罪恶感还要强烈的鼻酸,好像把衣服丢掉的话,刘泛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要丢掉的东西顷刻有了呼x1心跳,显得她的举动是多麽残忍。

到现在她还是想不明对刘泛悬的情感,若要说是憎恨也太过遥远,都是忘了感觉的事了,只剩那些伤人的话语,记得特别深刻,对於他这个人却是一无所知。

有时候她觉得林漉辰跟自己所想的刘泛悬很像,他们都是逃家的,不被家里ai着孩子。

林漉辰b较好,四年来非不得已他还是会回家几趟,但是刘泛悬是再也没有回家过,音讯全无,她曾经想他是不是也在哪里租了一间房子,或许找到了工作,开始新的生活,认识了很多新的人,又或者跟她一样孤独。

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在外面努力生活,跟林漉辰一样,她知道自己那样拼命的证明自己给他看,就像是一种补偿,多多少少安慰到了自己,却没有让最重要的那个人知道。

刘泛悬像是不会回来了。

她有时候也无法谅解父母的应对态度,他们对她很好,太好了,像是把没能给儿子的ai全塞给她,反过来一想,刘泛悬还是什麽都没有,即使愤而离家,也从来没有被谅解。

那时大家都在t谅她,因为她先掉下了眼泪,眼泪一落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跟同情心都会放在那上面,好像刘泛悬没哭没闹是他活该,实际上没人知道他的感受,不张扬,就不被在乎。

她想通了,多年以後,她发觉自己到底夺走了多少,简直可以为了这些而下地狱。

现在她还未了的心愿就是再见他一面,让他跟父母和好,即使见了面可能只剩无尽的尴尬,她还是想知道,他到底过得如何。

发呆着,敲门声经过耳边却没被听进去,一会儿严辉就自己打开门走进来了,她洗好澡穿着长袖跟短k的样子慢慢的进入视线,才让刘安诗回过神。

「学姊,你可以去洗了。」

「好,谢谢。」

要拿衣服时才发现自己发呆太久,行李只整理了一点点,但是她有点累了,决定把那些活放到明天再继续。

抱着衣服,刘安诗想着还有什麽东西没有拿,视线转到严辉的时候停留很久。

她擦头发的样子很好看,站在不远处彷佛都能闻到刚出浴的淡香,是让人想要抱着闻的味道。而且她的腿很白很细,或许是因为长期穿着长k,都没有晒到什麽太yan。

除了惊奇之外,好像还有什麽情绪在sao动。

摇摇头,刘安诗决定不想太多了,把吹风机拿给她就跑去浴室。

她在浴室吹完头发才出来,洗完澡之後,一碰到床似乎就触发了深深的疲惫,让她想要立刻合上眼睛。

刘安诗坐在床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她把看起来还有点战战兢兢的坐在书桌前的严辉拉过来,让她躺在床上。

「我,呃,其实也可以睡沙发。」她的眼神游移不定。

「笨蛋,睡什麽沙发,睡床上就好了。」刘安诗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後把灯熄成夜灯模式,「你有光会睡不着吗?」

「不会。」严辉其实还是习惯全暗的,但她想给她一夜好眠。

直到她们都躺下之後,她才发现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微弱灯光下,睡衣的领口敞开成危险的角度,x口毫无防备,反而像是邀请。

她把脸转向天花板,其实还是很想多看几眼的,但总觉得再看可能就要出事了。

「严辉。」刘安诗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刚才的画面还没从脑中散去,使她心不在焉。

「我觉得,我会下地狱。」

「……为什麽?」

「因为,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拿了很多不是自己的东西,却还不回去了,我觉得我是大坏人。」

严辉微微侧头,看着她半闭着的眼睛,好像能感觉到从那语气里透出的些微哀伤。

「我是不是很坏?」

她看着天花板,沉默时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安静。

「我觉得,你不坏,你很善良。」

至少她认识的她,是总是笑着,总是替别人着想,总是活得很努力的nv孩子,b起从任何人的话语去拼凑,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相信自己一路走来所认识的她。

「而且我想真正坏的人,做了坏事是不会心怀愧疚的吧。」

「呵,是吗?」

她轻轻笑了笑,或许不是赞同,却被逗乐了。她挪了挪身子,又更靠近了严辉一些,那时连呼x1的声音都消失了。

在太过凝滞的寂静中,刘安诗小心翼翼的出声。

我能抱你吗?

……嗯。

随着允诺的单音被挤出,一只手环到腰上,严辉觉得几乎全身都在聚jg会神的感受她的手臂与自己触碰的地方,她不敢乱动,怕是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惊扰她。

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哥哥,他叫做刘泛悬。

他在哪里?

他在、他在……

她等着下文,但是没多久只剩均匀的呼x1声。严辉侧过头看她,他们距离是那麽近,她可以看到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也可以自行g勒出被脸遮住的脖颈线条,还有抵在手臂上,太过让人心神不宁的柔软,那麽美好,她觉得今夜是无眠的了。

这种时候逃避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应该不是坏事。

她把脸转到一边去,看着放在桌上一角的重机模型,刚刚在等刘安诗洗好澡的时候她看了很久,觉得那是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一样东西,但如果把那个解释成她哥哥的东西就好说了,他的品味令她欣赏。

刘泛悬会是甚麽样的人呢?她看着那上面反s的微光,没有想得太复杂。

正常来说,妹妹是这麽善良可ai,那做为哥哥的人,一定也是相差不远的好人吧,她如此幻想,心里也有了些无法避免的羡慕。

早上她们去找了房子,从早上找到下午,却一直碰壁。

严辉觉得自己基本上没有起到什麽作用,因为刘安诗自己就可以很好的跟房东应对,在来找房子之前也有做一些功课。只是有些房东se眯眯的盯着刘安诗笑,她差点没走过去给一巴掌,但没真的发生什麽,她也什麽都不能做。

只是心理作用,都是心理作用,她这样安慰自己。

看了第三间之後,刘安诗说想带她去附近的老街逛逛,他们在咖啡厅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桌上并放着焦糖玛奇朵跟r酪蛋糕。

「我觉得第三间不错,有上下舖,也有两张桌子。」

严辉一边x1着饮料一边点头,想了想才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麽要租上下舖的房间?说起来她今天看得有不少都是双人住的地方,让她没办法停止妄自菲薄的猜想。但不敢直接了当的问,人类总是矫情,稍微明白了也要假装不知道,怕是结果会令人失望。

「你需要那麽大的空间吗?」

问出口就後悔了,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像在讽刺。她看着刘安诗呆了一下,有些紧张的望向旁边,真想当场咬舌自尽。

若是不会被当成怪人的话,严辉真想拿手写板跟人g0u通,从此再也不讲话,至少在写字的同时还有时间可以反覆思考讲的话是否妥当。

「……我其实,想说你之後没有ch0u到宿舍的话,可以来跟我住,所以单人房跟双人房都找了。」

她的诚实给严辉找了台阶下,同时也给她莫大的愧疚,自己实在是太不通情达理的白痴,看看都对人家讲了什麽。

「抱歉,我太习惯把好意强加在别人身上了,一定让你很有压力对吧?」她的神情满是自责,「如果你不喜欢跟我说就好,我会改进的。」

「我没有不喜欢!」

太过紧张让严辉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因此惹来一些若有似无的视线,对於这些十分敏感的她多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然後消失,但她还是撑着把话说完。

「我真的没有不喜欢,不用改变的。」她紧张得有些发抖,只能看着自己的膝盖说话,「我觉得那是你的优点,真的。」

会下意识的对人好,那是她最耀眼的地方,让这个只顾着自己的世界,像是有了天使。因为这样,她们才有机会认识,才有办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是我看过最好的人了。

严辉嗫嚅地说完,没多久感受到温暖的手拍了拍她的头,她没抬眼也能想像刘安诗是如何温柔的笑,顺其自然的拯救自己。

「你才是,我看过最好的人。」

严辉想不明白,她为什麽总是这麽在意别人的一举一动,身处在人群中总让她像被蛇盯住的青蛙,动弹不得。

不想变成焦点,不想变成特别的,只要安静地被淹没在人cha0里就好。

但她向来又是不服输的人,尤其讨厌不合理的事物,如果觉得自己是对的,总不想轻易向别人低头,b如说,遇到莫名其妙用不善眼光打量的人,就会想过去给一拳,用另一种角度去思考,她或许不算怕生。

走在街上的时候,她是有感受到一些视线的,不友善的那一种。

在这个时代,若要觉得完全没有讨厌同x恋的人,也太过同温层了,她明白多的是没表现出来的人,也多的是极力反对的人,人类要完全宽容同类,那一步实在是太远。

所以把刘安诗从好好的人生带走,她其实是有些心怀愧疚的,多希望可以换个能好好ai她的躯壳,让她也能有平稳的路能走。

她不自觉把牵着她的手,握的好紧、好紧。

「严辉?」

刘安诗抬起头,她很喜欢她抬头望着自己,真的很可ai,让她情不自禁的想00她的头,像是昨天那只柯基。

遇上她的自己简直是个痴汉。

「学姊,牵手会不习惯吗?」

「不会。」刘安诗笑眯了眼睛,「很有安全感。」

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严辉没办法阻止内心的多疑。

「那间店,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说着,刘安诗兴致b0b0的拉她进去。

看她很开心的看着架上展示的一些吊饰,她放开手让她自己走动,意识到她们是那样的不同。刘安诗不太能察觉到别人的恶意,她则是太过敏感甚至有点神经质,所以严辉很怕,怕那样单纯的人有一天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被别人伤害。

要能安稳的活着,最重要的是能察觉他人的不善,因为人是喜欢互相伤害的生物。同时她也多希望她可以永远单纯快乐的活着,不要去懂世界的险恶。

严辉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思,不自觉就让刘安诗走出视线外,回过神就找不到了,心脏立刻紧的像是被人提起。

她转了一圈,跑到店外,在茫茫人群里胡乱投s目光,最後又想回到店里面看的时候,被从一旁伸出来的手拍了一下。

「在找什麽?」

刘安诗还在,还在她的身边。

严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把她揽进怀中,嗅着她发上令人安心的香气。

一定是因为太喜欢,才让事物看似容易失去,她明明就一直在那里的,自己的患得患失显得多麽可笑,但她真的好怕会弄丢她,总觉得那天已经在未来的某个日子成为注定。

「我才不会那麽容易走丢。」

刘安诗总是能看穿她的担心,她笑着拍一下严辉的额头,然後揶揄:

「你才真的要记得带眼镜啦,我刚才就在你的前面欸!」

真的假的。严辉也笑了,点头答应。

怕是多了双眼睛,她也没能找到她,兀自焦急的海中浮沉。

隔天早上,她们就要回学校了,晚上洗好澡,她们一起拼了拼图,是星夜的一千片拼图。

大家说梵谷的画是被炒作的,让人没办法认清到底是自己认为的美还是世人认为的美,世俗能轻易左右的东西很多,因为人是群居的生物。

但刘安诗觉得她是凭自己的意识喜欢梵谷的,无论是他流动又立t的笔触,还是鲜明大胆的用se,活泼的那样可ai。一眼就能辨认,不会迷失。

被炒作了也好,也许是那样,她才能找到他。她的想法里总带着些天真烂漫,洗去了事物原有的肮脏。

「严辉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画家呢?」

她想了想,把角落的缺口补好,「我想应该是法兰西斯培根。」她对画家的认知仅限於西洋美术史课本上提到的,加上她还不专心上课,讲出来的都是大家听到烂掉的名字。

至少她真的喜欢这个人,那是她唯一利用课余时间去查资料的艺术家,只觉得那个是个很丰富多彩的人,出se的人也有灿烂的故事,灿烂的几乎像是杜撰。

「嗯,感觉的确是你喜欢的。」刘安诗微笑,「崩溃的教皇真的很令人印象深刻。」

严辉有些不好意思。她喜欢的风格跟她也相差甚远,刘安诗喜欢美好而浪漫,她喜欢黑暗而尖锐。

不能不说培根的一些作品实在有些媲美鬼片场景,作品大多容易让观众感到紧张跟压迫,但那正是严辉喜欢的东西。

她们如此不一样,她一次又一次的认知到这件事。

「你真的很不像一般的nv生。」刘安诗说,「如果大家有机会认识你,一定会觉得你很有趣。」

严辉微微g起嘴角,不置可否。

「你要对自己有多一点自信啊。」

「哈哈,我觉得我的自信很够了。」刘安诗不知道她拿了多大的自信才跟她告白,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用在她身上了。

最後剩下四分之一的空白时,刘安诗就说:「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你下次来我们再把它拚完,这块是你要来填的义务。」她在拼图的另一端,朝她伸出小指,「打gg。」

不知道为什麽,这样孩子气的承诺方式,好像更容易实现。

严辉也毫不迟疑的把手放上去,「嗯,总有一天会拼完。」

她会期待星夜的完成,还有她们那时的样子。

「我之前曾经想过,要填幼教系。」和昨天一样,她们一起躺在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谈心,手在被单下紧紧握着,「我很喜欢小朋友。」

又是一样给不起的东西。

她听了心里有些疙瘩,但她不想说,轻松地继续回话。

「不意外。」一点都不突兀,她能轻易的想像她带着小孩子唱歌跟画图的模样,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还是觉得我以後会当幼儿园老师,毕竟对於创作,我还是太稚neng了。」刘安诗笑得有点无奈,但是似乎也已经接受了,世界是现实的,每个人都有努力却做不来的事,「你会来看我的毕展吗?」她问,语气里有些无法掩饰的期待。

「当然,你要展什麽呢?」

「这是秘密。」

「真小气。」

她们都笑了,没多久又沉寂下来,当人意识到气氛不对的时候,空气也是能一秒变的沉重的,像会有什麽东西撞破一切砸下来。

「你有打算,让家人知道吗?」严辉开口,声音忽然变得有点低沉。

这是总有一天要面对的事情。

不是真心相ai的两个人,就一定会得到全世界的祝福,ai情这种东西,即使你认为它已经茁壮成大树,也有人能提着电锯来把它砍断。

她太害怕失去,所以即使真的交往了,她也总是急着要把可能阻挠的因素找出来,简直像是想要快点找到她们不会幸福的证据。

没自信的部分太多了,简直是生来就不具备这样的东西,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没办法相信,她们两个会有未来。

这一刻,她很无助。

「严辉,我……」

她翻过身去,不想面对沉默带给她内心的空凉。

说起来她也不觉得自己的父母是能接受的,怎麽还能去勉强别人开口呢?

「对不起,严辉,我……」她感觉到一只手臂抓上她的肩膀,有些发抖,「我会去说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严辉不发一语,她好想任x,希望事情能够顺着自己的意思走,不要让什麽东西都那麽不受控制,她的紧张,她的不安,她的人生,没有一样可以掌控的好好的。

尽管不应该,她还是好希望,有人可以不顾一切对她伸出援手,而那个人只能是刘安诗。

「……不要背对我,我不喜欢。」

不久後,那只手温柔的,却不容拒绝的把她拉回去。严辉看着她在黑暗中的脸,虽然不太清楚,但好像隐隐泛着水光。

假如自己也是会惹哭她的人,那到底还有什麽资格站在她的旁边?

「……抱歉。」

严辉伸手把她紧紧抱住。

「照你的步调来就好,我不会勉强你。」

应该要把自己收拾好,她有太多情绪没有抚平,有太多焦虑没有抹去,那都是自己该克服的坎,而不是在一起了才要别人来填。

她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对她微微一笑,把那些眼角的泪都轻轻抹去。

没在一起多久,就在欺负人的自己,真的就是个大坏蛋呢。

「睡吧。」

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那麽珍贵,想那些到底要做什麽呢?

然而严辉却没有睡得像昨天一样安稳。

无论如何,太yan会升起,黑夜会迎来黎明。

「爸爸,我们等一下就要回去学校了。」

刘安诗说,而刘父在前院浇着花,花草都欣欣向荣。

一早起来,火腿煎蛋吐司就摆在桌上,看起来是亲手做的ai心早餐,一问之下还发现她从小到高中早餐几乎都是爸爸弄的。

所谓新好男人莫过於此,严辉简直不敢相信,她们家从来没有一次自己做早餐,都是睡到错过不然就是有人出门顺便买。

完全不同的生活型态,成就完全不同的人。

严辉看刘父悠哉的浇花,看他拎着水管哼着歌,晨光下那些水珠都在闪烁。

回头看到刘安诗,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事实上她刚刚跟她讲话都是这样恍惚,彷佛她们之间有隐形虫洞,声音总要过一两秒才会进到她耳里。

「嘿,乐乐多大了?」

严辉sao着那胖胖的肚子,并且回头问,但刘安诗好像没有听到,还是缓慢的咬着吐司。

严辉只好继续放空服侍那只狗,然後等待。

「……啊,牠今年六岁。」

结果十秒後,答案从身後传来。

傻眼之余,严辉确信她们之间的距离可能b眼见的远了太多。

太恍惚了,然而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让刘安诗跟外界隔阂了声速十秒的距离,也不知道该怎麽把她抓回来。

要出门的时候变得更严重,刘安诗已经去到声音传达不了的地方了,而且视线一直在刘父身上,看起来有点紧张,又有点焦急,让严辉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她绝对会受不了。

「路上要小心喔。」

但是到刘父张开双臂,和她拥别以後,刘安诗坐在玄关穿鞋,还是紧抿嘴唇,没有任何表示。

严辉小心翼翼的问:「我们要走了喔?」她还是不想承受太大的刺激,於是打算先站在门外等她,万一发生了什麽还可以躲起来,不会过於尴尬。

结果刘安诗一把拉住她的下摆,用视si如归的力道,不让她走开。

那一刻严辉觉得什麽都迎来了毁灭,血ye停止了流动。

「爸爸!」

她从来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力气,也不知道她会这样大叫。

「这个学妹是我的nv朋友!」

任何东西,寿命将尽就是这种感觉吧。

声音消散之後,那样的沉默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而且还会持续下去,背对那一切,她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简直要把她一直以来忍耐的东西全部击垮。

她只能全身僵y的站着,表情绝望的像是等待处si。

「什麽?朋、朋友?」

「nv朋友!」

严辉想叫她不要说了。

「什麽?」

「我要跟她在一起!我喜欢她!」

但刘安诗很大声,很认真的说,好像不那样做就会理亏。

「……」

又是一段沉寂,刘安诗的语气变得有点愧疚:

「抱歉,在一起一段时间了,我却现在才让你知道。」

「……是认真的吗?」

「嗯,很认真。」

一声轻叹传来。

「那我想,你应该也不是来徵求我的同意的。」

就在严辉已经在绞尽脑汁的寻找能说服的说辞时,那句话有些无奈的,捏碎了那些不必要的念头。

严辉缓缓转过身去。

「也不错啦,多了一个nv儿。」刘父冲着她微微一笑。

她一直都不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相信幸运有天会降临。

「你不生气吗?」刘安诗不安的卷着衣摆。

「如果你能够幸福,我为什麽要生气?」他微微顷身,与nv儿平视,「自从泛悬走了,我就决定不再为了无谓的事情生气,也跟你妈妈说好,一定要让你幸福。」

刘父把视线投到刘安诗身後。

「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她差点没办法回答,因为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我的名字,叫做严辉。」

尽管她还是想摀着脸,沾满眼泪跟鼻水的双手下,能看到微笑绽放。

「是安诗的nv朋友。」

这次他还是不见了,像是蒸发一样消失在这个地方。

更准确地说,是他把他弄丢了,亲手丢进这片茫茫的城市,可怕而散乱的人群里。

又或者说,是他从一开始,就什麽也没有得到。

注意到的时候,蓝学温已经在系馆晃了很久的一段时间了,明明知道艺术心理学换了上课地点,也清楚地看到在班群通知的那间教室,他却过目即忘的,一直在这栋建筑里面闲晃,不停的兜着圈子,直到看了手表,发现快要上课之後,他才真正的,好好的把上课地点看了清楚。

到底在ga0什麽……

没办法否认,即使都已经过了三天,脑海里盘旋着的,还是那天跟他回家之後的事,灵魂彷佛被遗留在那里了。

──你快点回去好不好?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离开我,好吗?

没办法,温柔也好,粗暴也好,林漉辰就是不愿意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愿相信他对自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不愿相信他们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幻影,但像是巨大的浪cha0将一切冲刷开来,海水随着时间退去,看着好像有什麽东西变得明朗,他也跟着迷茫了起来。

心灵一旦变的破碎,便总想责怪伤了自己的事物。

到底听了几次我不喜欢你,他不知道,但是到最後他已经没办法坦然面对,每一句话都变成真枪实弹,落雨般的打在心上,让他没办法不去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没走进他心里。

更重要的是,那是人生中头一次,对某件事情感到那麽的挫败。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对任何一样东西,是完全的感到束手无策的,从来没有。

你帮不了他。

那样的话出现在心里的时候,一瞬间是多麽痛恨自己,

当那个人最後失去了意识,他最後是心如si灰的把人带到浴室好好清洗,用一种清冷的温柔帮他擦乾,然後抱放回床上,那时他睁着因为整夜没睡而乾燥刺痛的双眼,想着接下来要怎麽办。

继续待着吗?可是继续下去又如何?等他醒来他该说什麽?该问什麽?他睁着充血的眼睛不停思考,想要给自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但过了好久都想不出来。

那时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被拒绝,太痛了,连之前也以为没什麽的si缠烂打都让他痛得想萌生了一丝後悔,如论如何,铁铮铮的事实是,林漉辰早就有一个愿意让他舍弃一切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他。

想到这些,他总觉得自己被y生生的撕裂。

最後蓝学温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站了起来,他看到窗边挂着自己借他的外套,伸手把它从衣架上解开,抱在怀里有gu清淡的香味飘入鼻腔,那是林漉辰身上平时的味道。

洗过了。

这样的事实一瞬间飘进脑海,又很快的淡去,他只能木然的想也许是在哪里弄脏了,便穿上它,踏进外面灌着强风的走廊,离开这里。

搭着电梯下楼的时候,他总觉得再也不会回来了。生活也从那一刻起变的虚幻不实,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所谓醉生梦si的感觉,失去重心,摇摆不定,就像现在一样,即使剩三分钟就要上课了,他也完全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这样多麽不像他。

因为人非得要有他人的陪伴才活得下去吗?是因为这样,失去了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觉得连自我都失去了吗?

他没心情说话,也没心情上课,没心情注意周遭,甚至连室友没有来上课,没有回寝室,他也只有察觉,没有去意识。

少宁是怎麽了呢?

这个问题也只是想想罢了,很快就跟着在西洋美术史教授的讲课时候,一起被遗忘在艺术家浪漫却不重要故事中。

他的心思还是在那头长发上,那淡然的眼神上,就算外套上的香味已经减退了些,还是能那麽轻易的g起回忆,他只得在那之中迷离了眼神,痛彻了心扉。

那个晚上,城市下起了雨。

林漉辰骑了好久,没有带雨衣,全身都sh透了,像是刚从海里骑上来,但没关系,他从来不习惯带太多东西,也没有穿太厚重的衣服。

生理上一切都可以忍受,只是雨水遮蔽了视线,让他的行路看来有些危险。

被撞si倒也乐的轻松,只是会造成别人的困扰,还是算了,这大概是第一百次推翻自己这样的念头。

还能想那些事,可能代表他还不怎麽想si吧,关於自己的想法,连自己都一无所知。

他转过熟悉的弯道,看着身边的灯火像是渐层一样逐渐减少,来到熟悉的住宅区,却也有哪里变得不一样,喜欢的咖啡厅已经换成理发店,记忆里的空地也成了建地,一切变换像昙花开落一样迅速。

可变得最快的还是人,人变了,事物才会变。

在最後一棵行道树那里过马路再右转,进去小巷子里,再左转走到第四户,就是家了。

他在路口观望,一楼明亮的灯光让他不想往前,他明明有说过会很晚回家,目的就是等所有人都去睡觉,那样就什麽都可以不用面对。

但就是有一个人,总要坐在那边等,看着从二手书店买回来的文学书,或者什麽都不做,就在等他,用紧蹙的眉,令人不快的眼神。

已经半夜两点了,他早就该知道的。

早si晚si都是si,他还是慢慢地骑过去,把车子停好,然後用之前妈妈去另外打给他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电灯或是家电都是有声音的,像是某种动物发出低沉而不间断的轻鸣,构成庞大的寂静,从耳朵灌进整个身t,使人不得不绷紧神经。

很多小动作都是自己没有察觉的,b如紧握的拳头,b如拧在一起的眉间,还有下意识不善的眼神,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面对眼前也十分难看的脸se。

从来不会是他主动开口,无话可说,也没必要说,他多希望林巽堂也可以识相点。

「这麽晚才回来,你是怎麽骑的,sh成这样?」

之前总是被告诫不要顶嘴,殊不知闭嘴也是引燃战火的一种方式。

「你是哑巴吗?」

他把钥匙丢到鞋柜上的铁盒里,「课就上到那麽晚,又没带雨衣,不然你想怎样?」

事实上五点就下课了,按照正常的速度大概八点就能到,只是他在那之前去了李慕的家看了几眼,在那里他没被亏待过,至少看到李慕的父母在里面忙碌的模样,能让他心情稍微平复。

而且他从来不觉得在家人眼里谎言是否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想吵架,那就大肆的吵。

他没有好好的看着林巽堂,自己像是扔了颗未爆弹,却不想看它爆炸,因为早就腻了。爆炸会掀起怎样花火,如何漫天尘烟,他都知道。

然而,迟迟没有反应,他听到的一直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等到走上楼,到房间前才传来摔书本的声音。

那其实是很反常的,身t的疲累让他没心思去细想。

把东西放好,他打开衣柜,寻找还能穿的衣服,衣料全部黏在身上让他很不适,还是先换掉在来打算之後的事。

但是有那里不对劲,又翻了一下,确认过自己买的所有衣服,他终於确信──

衣柜被翻过了。

那时离家,的确是把所有会引人误会的东西通通带走,但是唯独一件洋装没有带到,过了很久想起来,他还想家人至少不会侵犯ygsi到这个地步。

多麽天真啊,到底奢望有什麽能相信的?

但是事到如今,连这个也都无所谓了。

衣柜里为什麽会有nv装呢?

那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一紧,立刻把视线转开,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要怎麽样才能解释清楚,他只是很喜欢洋装的形象,只是想要挂着收藏,或是拿来当作描摹用的素材,没有要穿的意思,就像是喜欢唇膏的颜se跟香气一样,要怎麽样才可以不被误解?

他相信李慕的为人,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嘿,别那麽紧张,就算是你的我也不会怎样啦。」

而从衣柜後面探出来的微笑是多麽温和。

「一个人是不该因为喜好而被讨厌,况且我觉得你就算穿nv装也很适合喔。」

那是被救赎的瞬间,却可能是那个人跌进地狱的开端,因为他只觉得高高提起的心被放了下来,而没有察觉到那人眼里的复杂。

「穿来给我看看嘛。」

李慕拿着那件白se碎花洋装凑到他面前,他笑了笑,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摺好。

「我才不要穿,恶心。」

憎恨世界充满偏见,却没有发现自己也是构成罪孽深重的一份子。

一个人不该因为喜好被讨厌,那时李慕就把期望隐晦的表现出来,只是轻而易举地被他忽略了,一次又一次的,他只顾着为自己没有被嫌恶而感到开心。

如果自己那时接受了,那一切会是什麽样子呢?无论在任何地方,身旁一定会有一个人相伴的吧!那样一来,那个学弟也用不着受到这麽惨重的伤。

如今心理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这样苍白而虚幻的想像了。

但是,再一下就好,这两天之内不管发生了什麽,只要忍耐过去,一切都将迎来终结。

期末将近,大家都为了读书而奔走,美术系也不例外。

虽然要考的科目b较少,却有很多狗p作业,好不容易结束了壁画这个烂摊子,当他真正意识到期末来临的时候,已经要爆炸了。

而且他还跟nv朋友吵架,心情可谓差到一个极致,昨天隔着萤幕吵着吵着,就说出了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脱口而出的字眼。

随便你。

这次估计真的要玩完了,送出去的时候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整盘水都撒在了地上,难以收回,她那样无时无刻都在等讯息的人,怎麽可能没在第一时间看到呢?

那天他跑去酒吧,在那里待了整晚,把手机切成静音模式,再也不点开那讯息不断增加的通讯软t,也把社交软t都删了。

ai情不是一切,多麽正确的一句话,但是就会有人把它当成一切来看待,像是白痴一样。

之前他知道自己说是因为nv朋友读不下书时,都只是藉口,但现在那已经不是了,他很清楚,那些似乎想毁灭一切的烦躁跟焦虑是千真万确,他几乎什麽都做不了,也不想做。

如果连呼x1都会感到痛苦,那还不如不要睁开眼睛,於是他几乎一整天都躺着,任由各种关於nv朋友的事情,麻痹身t的所有感官。

都变成这样了,照理来说是没有心思再去关心别人才对。

但是都过了这麽久了,他终於发现好像有那里不对,没有人问他怎麽了,劝他跟nv朋友和好,劝他倾听别人的想法。

由於都没有去上课,他不知道谁发生了什麽,也不是很在乎,但是总有几个人,再他身边占了很大一部份的人,就算不愿意还是会想到。

那天买饭回来之後,游少宁才看到蓝学温,周末的晚上,室友都不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蓝学温?」

说起来,似乎有三天都没看到他的脸了,是因为他们的时间刚好都错开来,一个在的时候,另一个就不在。

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即使游少宁放大音量,还是没有回应,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正戴着耳机,脸埋在手掌後。

「嘿,我在叫你啦!」

游少宁有些粗鲁地把他的耳机扯掉,那瞬间耳机里的音乐细微却清楚的传了出来,让他吓了一跳。

「ga0什麽,你也听得太大声了吧?会聋啦!」

那个人缓慢的把头抬起来,用满是憔悴的神情怔怔的看着他,嘴唇蠕动着,却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这绝对不是他的室友,绝对是在那里被谁掉包的克隆人。

「你是怎麽了?」

他问,蓝学温依旧没有回答,这让游少宁不知怎麽的有点上火。

「你倒是回答啊!学长呢?你怎麽没有跟他在一起?」

这次他终於出声了,答案却让人无尽的傻眼,「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更肯定这个人不是蓝学温了。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游少宁简直要疯了,他可不想让衰小的事情更添上一笔,更别说是会出人命的事,「你这家伙,素描课那天之後,你们g嘛去了?」

「……吵架。」

「哈?」

「我跟他吵架,然後就没有再看到他了,电话也打不通。」

「然後你就放弃了吗?」

「……」

游少宁给了他一拳,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打到地上。

他觉得自己老早就想这麽做了,感谢命运给他一个这麽合理的场合,让他可以像现在一样走过去,抓着他的衣领,凶狠的问: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就算被打了一拳,蓝学温也没有力气为此作出反应,只能无力地回答:「我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那你们前几天恩恩a1a1是在冲三小?」

「他就那样说,除了接受之外我还能怎样?」

他越来越不懂这两个人到底是想要g嘛,但是现在能火大的对象就只有蓝学温,而且这个家伙也必须要做点什麽,不然就都来不及了。

「教训别人教训的理直气壮,你自己倒是像样一点好不好?」游少宁简直想拿旁边的洗衣板起来打他,「你根本就没有好好ga0清楚别人在想什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差点就看不到他了?他不喜欢你?开什麽玩笑!他到自杀的前一刻都还想着你欸!」

蓝学温促起眉头,「……自杀?」

「对!那个人前几天才穿着你的外套跑去跳河,如果不是刚好被我遇到,你们就真的掰掰了,结果在我跳进那条脏河把他救起来之後,你居然跟他吵架然後把他气跑?如果你不是我朋友,我一定会在这里把你这渣男扁到你妈都认不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他很想si吗?」

蓝学温愣住了,「我知道……可是……」

「可是你根本不在乎,是吧?」游少宁冷笑,「我来告诉你,你喜欢他还管他喜不喜欢你,你就给我让他幸福。」

站起来,他火大的说,不容拒绝的抓住那只手臂,把高大的身躯提起来。

去哪里?这麽靠北的问题你也问的出口?

现在就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去他的身边。

游少宁抓着他,去跟同届借到了机车,还去便利商店帮他买了一盒金莎当赔罪。

「你找到他之後,就双手奉上这个,然後说亲ai的对不起,我们能谈谈吗?好好跟他讲开来,明白了吗?」

穿着雨衣的蓝学温坐在机车上,一脸茫然,「万一……万一我找不到怎麽办?」

「罗嗦,他家没有人你再打电话过来,我帮你问他可能会去哪里。」游少宁重重的拍着他的背,「没有找到人不准回宿舍!」

「可是……」

「靠北,你再可是我就打爆你,还不快点发动?」他作势挥了挥拳,「你真的会再也看不到他喔!这样也没关系吗?」

那一刻,蓝学温终於恢复了些原本的样子了,神情认真了起来。

游少宁只想摇头,这麽简单的道理,现在才想通,简直是雕不起的朽木。

「少宁,麻烦你了。」

「快滚。」

蓝学温发动小绵羊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游少宁在原地蹲下来,没有来由的,无可奈何的笑了。

是因为拯救别人的ai情而开心,还是觉得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荒唐的莞尔,还是在笑他们这一群第一次t验ai情的人有多麽痴傻?

无论是谁,都是第一次ai上一个人,都还不知道要怎麽好好对待,都以为自己知道要如何让恋情完美,都有太过美好的抱负跟向往,却摔得深重惨烈。

蓝学温跟他,其实没什麽两样,他们都那样的自以为是,伤了ai人,也伤了自己。

良久,他的手自己动起来,在昏暗的夜里,手机的亮光像矛一样刺痛了双眼,他滑开萤幕,输入通讯软t的密码,那是他们俩的生日所组成的数字。

刚开始总以为什麽东西都会是一辈子的。

三个字毫不留情的跳入眼廉,显示了ai情是多麽的现实,所有一切排山倒海的崩塌,雨声一瞬间震耳yu聋起来。

眼睛开始刺痛,顺着脸颊流下的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已经分不清了,所有东西都变得朦胧,什麽地方都在毁坏。

分手吧,最後一句话是那麽说的。

谁知道学长喜不喜欢吃金莎,但那是他nv朋友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读高中的时候,他只要在家里就会帮忙做家事,上大学之後也不例外。

「漉辰,可以帮我拿葱吗?」

「嗯。」

拿过去之後,他走回原本的位置继续切r0u。

帮忙到现在,下厨已经不是难事了,但是除了学会帮助自己独自活下去的技能之外,这些事可说毫无意义。

待在同样的空间中,他甚至没有和妈妈对上眼任何一次。

总说帮忙家里做家事是义务,但真的完全解释成义务的话,也太过於无情,义务两个字,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强势的束缚。

但是对他而言,之所以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这个地方,也只是为了taade那两个字,大家都喜欢这样,像是学校里没有任何必要,却打着提早出社会的名号,b迫人参加的活动,从小到大没有谁不是被b迫来的,一点也不有趣的自nve。

只要完成了义务,那他就可以和这个家毫无瓜葛,所以才会认真煮饭烧菜折衣服,实在讽刺至极。

把锅盖盖上,若有似无的视线又飘了过来,让这顿饭煮的好累。

想说什麽又不敢说的样子,那种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想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视线,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不得不注意自己所做的每个动作,就算打sh了袖口,他也没有打算把它卷起来。

视线是可以让人觉得全身ch11u0的。他不明白为什麽每次回家都能那样子观察他,把他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好不容易煮好一顿饭,他把菜都放到桌上,便逃亡似的回到房间去。

有些愠怒的声音从身後传来,「你是不用吃饭吗?」

「不饿。」

在这样的气氛里,谁吃的下饭?

碰的关上房门,身t靠在门板上,一会儿缓缓的下滑,一天才过了一半,就已经jg疲力尽成这个样子,简直不用把脖子放到圈套上就会自然si去。

四年来,他回家过两次,今天是第三次。

上次回去是二上的时候,因为实在吵得太凶,他那时基本上是想着再也不要回去了,连路过都不要,但是他对义务这回事有很莫名其妙的执着,他的家人很清楚这点,针对那些东西不停施压,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两次都是有人陪着,抬起头还能看到那时的自己坐在床上,跟李慕相谈。

──你如果真的受不了了一定打给我喔。

临走前李慕再三叮咛,还b他背出他的电话号码,才心满意足的放他走。

结果他很快就拨了那只号码,神奇的是接起来之後他什麽都没有说,李慕就了然於心,慢慢的,用耐心的问句,让不擅长抱怨的他也把情绪抒发出来。

他的负面情绪,都是他温和的抹去,让他可以忍着不连夜逃家,也不会无处可去。

「哇,我们讲了一小时欸,我妈跟她朋友也讲这麽久的。」

林漉辰笑了笑,开着扩音,他把手机放在床上,能看见他通讯软t的头贴,是有点玩世的微笑,光是这样就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不少。

「你这样一直跟我讲话,没问题吗?你有没有别的事要做?」

「我没有啦,跟你聊天就是重要的事,其它都之後再说。」

他没有想过为什麽李慕总是极力想让他安心。

「嘿,还是你其实想睡了,我可以用二胡拉安眠曲给你听。」

「没有,我还不想睡。」

眼里映着手机的微弱光线,他在想要怎麽把此刻的心情转换成jg确的词语,脑中的画面总是能容易的复印在纸上,却难以成为文字,许许多多在他脑海中翻腾,他总抓不住最正确的那个。

「李同学,我──」

我好想你。

他想好久,才终於找到那个形容词,却发现没办法脱口而出。

这种话对朋友说,未免太黏腻,他连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他,希望他可以真的在旁边,然後──

「林同学,怎麽啦?」

「……没事。」

李慕总是那麽包容。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那天在素描教室的夜晚,也不过就是把自己亏欠的包容还回去,如果他可以因此而回来,他愿意把身t交出去无数次。

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在yan台上讨论夜晚的天空,讨论林布兰的夜巡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第二次回家的时候,在床上安静的听电话那头的牢sao,最後不自觉的睡着了,因为李慕的声音总是能让他感到安心,醒来之後也没有被责骂。

他们总是在错过,一台列车在跑不动之前,会和其他的列车擦身而过无数次,那无数次之中若是能偶尔抬眼,或许也有可能在对面车厢中,各个专注地盯着手机的脸庞里,对上那个也在寻找着什麽的眼神。

但他总没有一次,是能及时的抬眼的。

在地板上坐了许久,是慢慢的,非常缓慢地意识到现在已经没人可以找了,刘安诗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处,蓝学温如果够聪明的话,现在应该会好好消化那些情绪,把他彻底忘记,至少他也是下定决心再也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蓝学温就算不愿意也只能如此。而李慕的号码已经变成了永远的空号。

曾经他以为自己b谁都还要能忍受寂寞,曾经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觉得没什麽,现在才意识到,那是因为他还有人可以等待。

心跳声像是什麽东西在崩塌的声音,呼x1间的颤抖,难以流通的空气,让他挣扎着站起来,去拿起了笔跟素描簿,把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都画了下来,翻过了一页又一页。他画了床跟书桌,画了衣柜,画了地板跟垃圾,眼睛因为太过专注而变得乾涩,他只好不停的r0u着眼睛。

画图已经变成生命中仅存的事物,现在只剩这个,能让他平静的将自己燃烧,只是当它沦为发泄情绪用的工具,还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生命也到了将要作废的时候。

绘画明明才是能恒久不变的事物,他却为了其他的事情把双手变得那样残破。

结果又是没办法阖上眼睛的夜晚,直到凌晨他才放下有点酸的手臂,拿了衣服,忍受酸麻的腿走去洗澡。一旦放下正在专注的事情,所有知觉都会一涌而上,包括不怎麽重要的饥饿,但他不想吃东西,就像即使知道很痛,也不会停下手中的刀子。

入夜之後,他会跟这里道别,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当蓝学温骑到那个熟悉的场所,很快地绕了一圈,看过了停车场,还有四楼第二户的窗,终於确认了,他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

早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麽简单,还大老远跑到这里,像是在做一场计画好的傻事一样。

总是找不到林漉辰,总是这样。

他明白自己一直都很不懂他,还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随着时间变得明朗的,在这一切过於美好的前提之下,才有办法痴痴的欺骗自己等下去。

心里其实一直都怀抱着希望。

很可悲啊,是不是因为结局太悲伤了才会有所期待?像是双目失明的人在期待复明,任谁看了都会想叹气的。

他蹲下来,路边野猫发亮的绿眼睛睁的老大,虽然是无意的,蹲下来这个举动对他们来说就是种胁迫,虎斑猫一溜烟跑的老远。

他望向天空,彷佛混杂着sh烂的云而一片混浊,没有月亮,没有星子,他把那缓慢流动的云层想成往深渊流的河,他想着他的ai人在那里飘向生命的尽处,没有一个人会发现他而把他救起。

涌入脑海的是他要去自杀那天紧紧的拥抱,注意到意义何在的时候就时常随着记忆的浪被冲刷上岸,无法不去绞尽脑汁,细想那一切的原因。

对林漉辰还是百感交集,只是最强烈的感觉,是心痛跟鼻酸。

那个人的孤单如影随形。

因为感情是千真万确的,所以没办法割舍,就连仅仅作为一个被需要的对象,都想要义无反顾,简直是失去了理智,变成这样,或许是ai情最可悲的部分了,只是那多数是旁人定义的可悲,自己有的只是心甘情愿。

他站起来,适应了突然起身而引发的晕眩,等待遮蔽视线的白茫消散,呆站了一阵子。他有传讯息跟游少宁说林漉辰不在家,但他一直没有读,想是已经睡了。

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太过担忧反而让脑里一片空白,不敢轻举妄动,也许最上策是在这里等等看林漉辰会不会回家,但那代表他要跟焦虑相处到清晨。

夜晚再怎麽找也是徒劳,某处笙歌,某处沉寂,黑是看不到尽头的颜se,让夜里的世界彷佛b白天还要大上一些。

是否林漉辰也在这之中迷了路?他慢慢的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坐越久心里只能越是痛恨,若真是那样,他只能痛恨自己没能即时成为替他指路的灯。

千万不要有事,蓝学温默默的祈祷。

最後蓝学温还是回学校了,他花了一整天在市区游荡,一早游少宁接到电话出来看他,简直憔悴得不ren形。

「你昨天没睡觉吗?」游少宁伸手扶他,深怕那人等等就倒在地上了。

「有,我在公园坐着想他会去哪里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蓝学温皱着眉头说。

有时候这家伙也是难以形容的北七。

他说服他先去吃早餐,之後的事情再慢慢想。但是游少宁啃着蛋饼,也觉得这事基本上要说多棘手就有多棘手,林漉辰之前失踪的时候,也是没人能够找到他的,他认识的人又少得可怜,根本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虽然跟认识的学长姊要到刘安诗的联络方式,但是到现在都还没得到回覆,看来可能是设成仅能接受好友讯息了。他原本是打算等等去找江衡问问,但是这个方法怎麽看都希望渺茫,完全就是穷途末路,毕竟连同学都不透露行踪了,怎麽会奢望一点都不可靠的老师会知道?

「你等一下问问严辉吧?她看起来跟刘安诗挺好的,说不定能帮你问到。」

「嗯。」蓝学温无神的点点头。

只是之前就从姚绪那里耳闻,严辉的手机根本是塑胶做的,害她没带寝室的钥匙只能像孤儿一样抱着腿坐在门外,根本不能奢望她会接电话。

所以在走到系馆时遇到刘安诗跟严辉的时候,他觉得这根本是上天的眷顾。

那让游少宁忽略了她们牵着的手,直接冲过去问,「学姊,我有事情想问你。」

刘安诗看起来十分困惑,还是停了下来等他开口。

「你知道助教去哪里了吗?」

那时蓝学温也跟上了,站在旁边期待着回答。

「怎麽会……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吗?」刘安诗不是第一个为这件事感到讶异的人,就连严辉也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一阵沉默後他们都意识到这是十分难堪的问题。

「漉辰之前有跟我说他要回家,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现在还在那里。」

「那你知道详细的地点吗?」蓝学温问道。

刘安诗有点愧疚地摇头,「我知道是哪个县市的哪一区,但是详细地址就不知道了,抱歉。」

虽然没有明确的地点,也算是一大进展,了解之後他们就要匆忙地离开。却被刘安诗叫住。

「他那时来找我,是礼拜五的事情了,我应该要把他留住才对。」她低着头,很努力地想要表达清楚,「但是那时我觉得,那是以我的能力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

严辉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鼓励她说完。

「……学弟,请你一定要找到他。」

蓝学温一愣,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睛,也慎重的点点头,便和游少宁一起离去。

这次他戴上安全帽,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迷惘。

如果那个世界曾经有温存在,那就算找遍了整个城市也不算枉费。

「少宁,没找到之前我是不会回寝室的。」

他如此声明,看到室友无可奈何地笑了。

「那你最好是给我早点回来,北七。」

他是预计礼拜天晚上要走的,因此在煮完饭之後决定在餐桌上,和家人一起吃完晚餐。

虽然太久没有回来了,他也不记得上次坐在那里是什麽时候的事情,一切都因为太遥远而变得陌生,餐桌椅已经换新了,桌布的花纹也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连拉开椅子坐下的动作都显得生y。

这时妹妹也捧着碗坐在他旁边,之前看到她还会蹦蹦跳跳的,现在动作已经显得优雅冷静,但他总觉得一切都是由於在脸上的那份尴尬。

他跟妹妹相差了七岁,他从来没有参与她还会亲人的时光中,变得像陌生人一样也只是注定。

少nv的成长是那样快速,她的外貌简直变成了他难以认出的模样,身材也开始发育,虽然才国中而已,却再也不是单纯的孩子。

他从来不知道该怎麽扮演哥哥的角se,因为她在成长的时候,他在跟父母吵架,他和她最多互动的时候,是在她上学时,偶尔骑着机车去载她回家,但是因为她的学校和家的距离不长,也没有能让他们闲聊的余地。

之後他就上大学了,连当个好儿子都无能为力,更遑论一个好的哥哥,而好的标准又该是如何?从来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大家却都喜欢在嘴边挂着好这个字。

「漉辰,在学校还好吗?」

「嗯。」

关於这类提问,他向来习惯在对话还没开始发展前就让他胎si腹中,他哪有可能不明白那个问句只是个开场白,只是没人能明白他的不领情是为了让大家好过。

空气简直凝滞的让手脚都没办法好好伸展,他明白父母都有想说的事情,但是没人开口,大家都在等,山崩是注定的,大家都在等哪一刻落石会滚下来。

「漉辰,我们有话想要……」

等到妈妈真的想开口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林巽堂阻止的眼神,要她别再说下去。不知如何是好,妈妈也只好低下头继续把饭吃完。

虽然气氛是诡异的,最後还是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谁也没再说什麽。

吃完饭的时候,他很主动的去把洗碗槽里的晚都洗了,并且婉拒想要帮忙的妈妈,一个人默默的站在流理台前,安份地做着也许是最後的家事。

当屏气凝神的感受当下发生的一切,时间是会拉长的,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刚才那顿饭的气氛被延续了,视线一直在背上灼烧。

并不是什麽事都能一直忍受,像是在慢慢钻洞一样,现在那些眼神彷佛会刺痛人一样让他想要大叫,除了要把碗洗乾净之外,还要分神去克制自己不要情绪失控。

说实话他也从来没能弄懂自己想g嘛,青春充斥的是惨白又满溢的不知道,不晓得,不明白。

也不必花时间去收拾行李,因为在这里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被留下,那件件洋装既然被发现了,就已经无所谓。

但是真正快要出门的那一刻,他却有了些许的犹豫,外头下着雨的夜se,看起来b平常还要黑,还要凶猛,像是一走出去就会被吞噬。

这次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那天去桥上,知道自己还拥有一个人的ai,所以可以自私的感到心安,可以用别人的温情去面对太过残忍的一切,但是现在已经什麽都没有了,外面俨然变成空无一物的城市,只剩下无尽的寂寞。

拿着车钥匙的手颤抖了起来,只剩口袋里的美工刀存在感变得过於强烈,没有好好计画终结的那一刻,让他心理充斥着混乱无b的思绪,还有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要往哪里走?要去什麽地方?这样就结束了吗?这就是一切的尽头了吗?

家人的面孔,走出去就再也看不到了。

「林漉辰。」

他身t一僵,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

「雨下那麽大,你还想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关你什麽事?」

或许内心深处是不想这麽回答的,但总有种想法,有种念头,非得要他这麽说不可,好像这已经变成他们对话的形式。

「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要收起那种态度?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回事?」

忍耐多时,终究还是爆发了,他不明白此刻的心跳到底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但是脑中思索尖酸的话语,永远是那麽冷静且不费力气。

「不把别人当一回事的到底是谁?我才想问你们到底有什麽资格去翻我的房间?刺探别人的ygsi很好玩吗?」

他慢慢的转过身,长久以来第一次好好看着林巽堂,有那麽一刻是觉得他b平常还要衰老,衰老成令人担心的样子,但那也很快就被忽略了。

「如果你还在意你的父母,我们还需要自己去弄清楚你到底是怎麽了吗?」

我从来都不晓得你到底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在学校到底都做了什麽?到底是出了什麽毛病?为什麽把自己的外表ga0得那麽不像样?为什麽衣柜里面会有nv装?

面对那一连串的质问他只觉得越来越听不下去了,明明是血缘关系的人,却只知道用言语伤害哪个部分是最痛的,然後发了狂似的攻击。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得到一个合理的方式可以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之前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在真的那麽做之前,他就被抓住了衣襟,被迫盯着那张因为愤怒而面目全非的脸。

他从来不想说他会害怕,因为不容许自己的软弱。

他从来不会想要反驳,因为也只会被b得承认他们想听的。

如果用尽一切去证明自己却还是徒劳无功,那会有多麽的难看,所以他一直都什麽都不说出口。

「在你还没回答前不准离开!」

衣襟被那样提着让他很痛,但他还是不想承认,他只想要挣脱,然後快点远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为什麽总是要那样,为什麽总是预设他是那样的不正常,然後又要b他认同这件事?

「你现在是连说话都不会了吗?」

「跟你到底有什麽话好说?我要说的你不是都帮我想好了吗?」

抓着他的手一使力,用力的把他摔到墙边,因为剧痛让他听不清楚那些模糊的谩骂,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马上就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

够了,真的够了。

他再也没办法克制的大吼。「反正我就是同x恋,我喜欢男人,甚至也跟人上过床了,我就是有病,这样你开心了吗?」

「妹妹还在这里,你现在到底是在说什麽鬼话?」

「明明就是你叫我回答的,我只是全部说出来而已啊!」

什麽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头发被抓住的时候,那样可怕到能两败俱伤的愤怒到底组成了什麽样的句子,也没人去在意了,各式各样的噪音在耳中充斥,令人头痛yu裂,而看到林巽堂的手上拿着剪刀的那一刻,他是以为自己会被杀掉的,心里有了一种病态的庆幸,那样反而b较好,至少承受所有罪恶的人将不会是他。

但降临的从来都只会有恶意的玩笑。

当身t失去被提着的力道而摔到地上,他还以为只是林巽堂放开了手,但是接着散落到眼前的发丝,让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麽事,那一刻他便已经支离破碎,再也没办法完整。

他颤抖地从地上站起来,外在的声音这一刻才停止喧嚣,但是内在的声音还是震耳yu聋,他头一次没办法克制有什麽东西,让他在此时此地,在这个他最不愿意的地方,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楚家里的人到底有什麽样的表情,所有东西都变成了模糊的se块,随着他的呼x1上下晃动。

他要离开这里,已经不用管要去什麽地方了,也不用管夜有多黑,雨有多大,因为只有这里,绝对不是属於他的地方。

在要冲出门之前,好像是有一只手想要抓住他的,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有什麽目的,他只是反sx的躲开,甚至来不及拿车钥匙就跑了出去。

你留长头发的样子很好看,第一眼看到就这麽觉得了。

他从来没说过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可以坚持不剪直到现在。

还认得出来,所有的街道跟景象,但是他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

即是是下雨天,却也不是没有人在走动,他看到人就转弯,如此反覆,但是转来转去却还是在这个令人感到痛苦的地方,那时他觉得靠自己永远都走不出去了,彷佛置身在巨大的迷g0ng当中,绝望的让人想直接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拖着身子,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着。

他以为自己的思绪很清晰,事实上除了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之外,他已经无法好好的思考了。

若要冷静下来,就必须停止那些膨胀的情绪,那已经是深植内心的道理,也可以嘲笑自己到底是在失控什麽,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不过是被剪了头发,到底有什麽好在意的?

不过是烧坏了作品,到底有什麽好难过?

不过是跟家人吵了一架,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不过是si了一只宠物,若有什麽东西值得放声哭泣,那绝对不会是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这样说起来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所以现在一定也可以,只要做点什麽,还是可以全部忍耐下来。

他拿出手机,滑开萤幕,想要拨电话,但是雨水让触控变得很不良,让他试了很久都没办法打出去。

好不容易打出去了,电话那头宣告这支电话是空号,但他只是放下来,努力拨了一次又一次。

号码可以轻易地变成空号,但他要怎麽样才能把那些数字从脑海中抹去?

就是记得太清楚了,连细节都那麽明白,他才总是构不到痛苦的边境,只能永远在那里浮沉。或许曾经因此而憎恨,但此刻他只需要有人接起电话,太过巨大的不安让那份渴求迫切到忘了自我,简直到哀求的程度,什麽都顾不得了。

一次就好,拜托接起来,他已经反省很久了,所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去解释一切,真的就可以好好地把真心话说出来,就能知道为什麽自己还在这里呼x1。

他不想要在广大无边的夜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最後他连拨电话都没办法了,什麽都争先恐後地啃噬他的身t,只能用仅剩的意识,去感受口袋里坚y冰冷的东西。

他慢慢的把手探进去,把那只蓝灰se的美工刀拿出来,那会是很快的事情,也会很轻松,但是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当真的有什麽事情发生的时候,才真的会有很多人毫不困难地注意到你,注意到痛苦而狼狈的你。

但是真的想si的人,是不会想麽多的对吧?

「美工刀很危险的。」

一片y影垄罩上来,用不算快却让人没办法反应的速度,把他手里的美工刀拿走。

什麽都没办法如愿,所以当美工刀被拿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感到愤怒,直接站起来对着那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大叫:「还给我!」

听到那个声音时可能就猜到了,不是没有想过这种结局,但那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只有那个人,他不想被他找到。

那只手把刀子拿得远远的,简直像是在欺负小孩子的把戏,这他觉得羞愤,手足无措带来的暴躁跟失控,让他直接矮身一腿扫过去,并且抓着他的脖子往前施力。

把人摔在地上是他在跟别人打架的时候通常会先做的动作,无论怎样,普通人再爬起来会需要时间,在那段时间他就能把人打到求饶。

但他没有心思去揍他,他只想把东西拿回来,仅此而已,只是自己的力气是不如人的,所以怎麽样也没办法拿出紧攥着的美工刀。

毫无办法,对任何东西都是这样,所以只能卑微的感到无地自容。

「你到底来g嘛……」

他一直觉得放声大哭是多麽矫r0u做作的事情,尤其对於一个男生来说更是如此,他太讨厌那种感觉了,却还是会有怎麽忍也忍不住的时候,在这个人面前更是没办法克制。

把所有力气拿来在别人面前流下眼泪,几乎等同於在别人面前报废了自己,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他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很久以前就不健全了。

蓝学温好像说了些什麽,但那些声音都融在雨中了,随後一只手把他拉进怀里,温柔的抚着他的背,心疼的0着他的发丝。

那太令人害怕,却又没办法拒绝,选项从来都只有一个,就是沉沦。

令他没辙的事物,除了认真的人之外,还有真切的,全心全意的温柔,尤其是他给予的,可以让他同时觉得要被毁灭一般的深深抗拒,又是那样的想要依赖,所以最後崩溃的承认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需要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怎麽也忘不掉那个人。

对不起,我好想si。

「我好想si……好想si。」

不知不觉只剩好想si这句话不停的重复,像是坏掉的留声机,已经不知道该怎麽使用其他的话语,情绪一旦溃堤了,不到水流尽时是不会停止的,止不住颤抖,也不知道该怎麽停下来。

总是说我很好。

但事实上只是他已经不知道该忍耐到什麽样的程度,才能够哭着说我很不好。

「不要那样……是我的错。」

那个拥抱用力的深刻,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蓝学温失措的吐息里,也有着深刻的哀伤。

「回来好不好?」

他在耳边低声的,急切的说。

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林漉辰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混乱中,崩溃中,雨水中,明白了话语的意思。

他疲惫而无助的答应了,随後被搀扶着站起来,不知道要去哪里,却在往前走,朝着也许是最初就注定的未来走去。

他曾想过,那段时间,像是漆黑无尽的夜晚。

只能0索前进,不知道前方该往哪去才是救赎,哪里是悬崖,那样漫天的迷茫,只要有一点微小的光亮出现,就能温暖的令人喜极而泣。

最後即使微光消散了,即使在那片黑暗中只剩下自己,他也不想要黎明的到来,因为他怕那样自己会忘记,什麽东西都是会随着时间冲淡的,一如颜料无法常保鲜yan,他总有一天会忘记那光芒,想不通怎麽会是他生命里曾经最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太yan会升起,刺眼,灼烧,动人,炫目。

但是他不想前进,不想走进巨大的光亮之中。

他情愿留下,可以的话,就那样si去,到时候来找我,好吗?

因为我会为你永远停留在那里,在夜晚,在只有我跟你的地方。他多想那样说。

然後,清晨来临。

森下?你是森下对吧?等等等,不要拉开拉门,为什麽?因为我现在要跟你讲秘密,所以有点害羞。

花魁?哈哈,你真会b喻,我现在就是跟花魁一样害羞的少nv,那你愿意听少nv说一些无聊的心事吗?

其实也没什麽,就是我无趣的故事,我等等就会离开了,所以可能没办法讲的很详尽,只是如果听完你还愿意当我朋友的话,欢迎来揍我一顿或是抱抱我什麽的,那我会很感谢你,如你不愿意跟我当朋友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吗?

谢谢,你真好。我在之前的学校啊,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是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生,他的专长是画油画,虽然不太喜欢讲话,却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姓林,我都叫他林同学。

不久之後我发现我喜欢上他了,而且是完全没办法克制的那种,知道吗?我的喜欢真的是太悲剧了,因为他有点恐同,他们家也是那种完全反对的类型,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看到他只要跟别人稍微亲密一点,我就好痛苦,想把他身边的人全部驱散,想要他身边只有我就好,我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恐怖,但这样待在他身边,怕是我真的会这麽做,所以我选择慢慢远离他。

然而真相是我根本做不到,有天晚上我看到他在哭,为了我而哭,我才发现我根本不忍心让他那麽难过,跟他一起度过的那两年多,我还是有意无意的霸占了他身旁重要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朋友。

终有一天,他发现我喜欢他了,因为我是笨蛋,跟别人讲的时候不小心被听到,就那样通通传出去,用这种烂方式让他知道,他几乎对我退避三舍,事後想想他一定很痛苦吧,大概是发现穿同一件衣服的青梅竹马其实暗恋自己十年的感觉?可能超恶的,我不知道,因为我对他向来只有无药可救的喜欢。

但是被他那样看待,我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普通男nv生如果告白失败还是可以当好朋友吧?但是对他而言好像不可能了,甚至还留下深深的反感跟厌恶,他每天都在逃离我。

我真的很难过,难过的像是要si掉一样。

结果我要出国的前几天,也不能说是酒jg作祟,因为其实我老早就想那麽做了,但是我想像的气氛不该是那样野蛮、暴戾……又悲伤,我强上了他,而且还是在素描教室,做到他直接昏过去,简直就是禽兽,对吧?

之後我把他送回他家,帮他清理跟擦药,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络,然後,我来到了这里。

我也不想替自己找藉口,做错事情就是做错了,虽然也常常责怪他为什麽没办法试着去喜欢我,後来想想感情根本不能勉强,经过那件事,他怎麽可能不讨厌我讨厌的要si呢?

我害怕自己会每天都在等他的消息,怕自己内心太过期待,只要有可能联络到他的方式,我都会无法克制的想会不会他其实也是喜欢我,他有一天会打电话来坦承他的心意,那样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飞回去跟他在一起。

我就是那麽荒唐的人,呵,只是之前早就断掉自己所有的退路了,爸妈早就决定好要举家搬来,什麽都计画好了,不可能反悔,但是我还是会等电话,等到根本没办法生活,才毅然决然的换了所有联络方式。

那样有变得更好吗?哈哈,就像你所看到的,也只有那样了。

那样真的是我想要的吗?这个嘛……

事到如今,已经不怎麽重要了。

「你还想听下去吗?」

林漉辰躺在床上,轻声的问,放松下来之後所有生理上的不适立刻被放大,他不得不央求蓝学温让他吃了止痛药,但是也被b迫休息之後要去看医生。

看着如之前一般温柔的,细心的学弟,虽然他们的关系变成什麽也不是,这一刻他终於有余力也有心情,把李慕的事情说给他听。

他虽然听得有些不悦,还是忍着把大致的故事听完了。

「那你现在对他,是什麽样的感觉?让我听真心话好不好?」

面对这个问题,林漉辰笑着撇过头,「你不会想听的。」

「我想了解你,而且无论如何,我会b他更ai你,我会赢过他的。」他的语气里,有点孩子似的,难以察觉到的赌气。

林漉辰忽然觉得,那也无妨了,就说来气气他吧。

最後的告白没有告诉最喜欢的人,却也不会就这样si在那段记忆里,是不是也是种浪漫呢?

你说我现在对他是什麽感觉?这应该也很明显吧?

该哭的不知道哭了多少遍,也憎恨了无数次,但我每次想起ai着他时的感觉,又觉得那样幸福跟感动。

说着,李慕听到啜泣声,反而让他忍不住拉开拉门了,在後面的森下红着眼眶,情绪有点难以控制。

「啊,别哭了。」他身上也没有面纸,只能口头安慰。

「所以过了这麽久……你还喜欢他吗?」

李慕微微一笑。

在两个地方,同样的时间,遥远的不可触及,心情却是那样接近,有一瞬间,都是不可思议的觉得对方一定清楚的听到了。

即使遗憾总是没能终结,却能让梦境那麽美丽。

直到今天,也还是深深的ai着。

那之後的日子没有b较好过,然而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寒假过後几周,林漉辰便接到林巽堂病逝的消息,在深夜的时候接到满是颤抖跟啜泣的电话,急忙骑车回家,却还是来不及见上最後一面。

他看着林巽堂,不知道有没有难过,y要说大概只剩下极度的不协调,因为本来会指着他破口大骂的人,现在显得乾瘦而脆弱,双眼紧紧闭着,脸跟身t扭曲成没有生气的姿态,他想到阿猫,牠的遗t也是这个模样的。

这件事来得又急又快,明明才过了没多久,林巽堂却变成这种难以接受又难以认得的模样,他甚至想是不是他们的时间加速了,而他的被放太慢,否则为什麽才一下子,就错过了那麽多呢?

他直到丧礼到来,都还完全没办法厘清自己该拿什麽心情去面对,这样的事情要不是真的发生了,都还像是谣言一样虚幻不实。

他只能把心力全部放在准备丧礼上,如此才可以不用面对那些难以名状却足以让生活失能的情绪。

那段期间,蓝学温都陪在旁边,几乎每天都在,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但他的确需要一个人,在他想不透一切的时候有可以抓住的手臂。

先走的一定是自己,他是那样的视为里所当然。

直到真正失去的那一刻,所有种种才会被拿起来反省,他在每个夜晚想了又想,每天都思考到清晨然後t力不支的睡去。

为什麽家人会这麽急切的要他回去,为什麽那两天总是yu言又止,为什麽要在那个时候抓住他的手,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都渐渐有了头绪。

如果他可以好好的看着家人,可以好好的注意到林巽堂的异状,而不是总在回避跟防备,应该还是能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一个生命将尽的人相处。

只是如果他那时能知道林巽堂可能时间不多了,还会像那样跟他讲话吗?可悲的是他仍然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毕竟看到林巽堂几乎就等於要吵架,这个印象是多麽根深蒂固。

把自己放的太大,把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想坏了,结果还是造成了遗憾,或许他们只是想吃顿饭,或许一切在si亡之前都有讲开的可能,或许……

虽然他不明白遗憾的具t是什麽样子,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ai过爸爸,ai过家人,那一刻真正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薄凉。

都说越不想变得像父母,越是会跟他们那样相似。

他说林巽堂总是不听他说话,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冷静下来听听他的想法到底是什麽,他也是没尝试几次就放弃g0u通,因为林巽堂的固执他是那样的心知肚明,简直和他如出一辙。

你真的跟你爸爸很像,都不知道什麽叫做好好讲话。

很久以前就这样被骂过了,之前听到的时候只会极力想反驳,直到现在才觉得实在是有道理的残忍,的确是那样啊,讲话正好就是他不擅长的事,他不知道该怎麽在跟别人友好前把那一身刺拔掉,好b林巽堂问他问题的时候总是用最伤人的方式。

「这些钱,你寄回来的时候,我们其实都没有花掉。」

服丧期间,妈妈把他找去谈话,拿一个纸袋给他,装的是他过去三年多寄回家的钱,累积到现在已经厚厚的一叠了。

「那时跟你吵架,你爸爸其实是很愧疚的,但是你也知道,他总是拉不下脸,在外面打工自己生活又要顾课业,一定很辛苦吧?但是你都不接电话,也不愿意回来,生气之余,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妈妈笑了笑,「不久前打给你的那通电话,我听到他讲那什麽话的时候,真的很想打他一巴掌。」

寄那麽点钱回来有什麽用?

他其实只是想叫你不用再寄了,自己留着好好生活。

讲成这样到底有谁听得懂?没人明白林漉辰有多无可奈何。

「而且他很坚持不想告诉你他得癌症的事情,总觉得那是bsi还要困难的事,就像你总是不想告诉他你过得如何一样。」

林漉辰难以回答,只能沉默。

妈妈探头一看,视线放到正在欣赏围墙上的花的蓝学温身上。

「那是你男朋友吗?」

「算是。」

他跟蓝学温的关系其实还是谜,他不觉得当自己心里还惦记着谁的时候,是能跟别人交往的,但是蓝学温说没关系,他会陪他。

「说实话到你爸爸去世之前,他都没能t谅这件事情,我也一样,但是他真的走了之後,我也只剩下你,还有妹妹,所以我好好想通了……如果,那样可以让你幸福。」

他看着妈妈对他露出有些疲惫,却是谅解的微笑,无法不去注意这个笑容的代价有多大,让他的心情始终无法好起来。

那样真的是幸福的吗?

他紧咬下唇,总觉得很多事情都不该是如此。

思考间有种错觉,像是那夜si亡没能在自己身上降临,才会跑去找林巽堂。

如果si的是自己,让家人明白这些如生命般重要,是他原本自暴自弃的打算,但是先走的却是林巽堂,最反对的人不在了,而他也终於得到其他人的谅解。这样的解决方式太极端了,是否一切都非得要由某人的si才能救赎?真的太过悲伤了,一定还会有更好的方式,更温柔的方式可以解决,但是他总是没能想到。

跟他吵架的时候没有想到,看到他的遗t的时候没有想到,送进火化场的时候没有想到,总觉得一切就要那样变的无解了。

如同他不知道自己从什麽时候开始,总是和家里背道而驰,不知道什麽时候听林巽堂讲起他的时候,从你有没有受伤,变成你怎麽不在外面si一si好了。视线从担忧变得冷漠,从试着理解到毫不谅解,其实都是两个人的事。

活在不一样的世代,终有不一样的价值观跟想法,在他们之间的转变又是如此的快,谁都是坚信着自己的价值观而活着,都只看到自己的话,就没办法互相t谅。

直到丧礼结束,他好像才终於回家了。

「不要难过了。」

蓝学温曾经那麽安慰他,但是他只是把视线放到旁边,冷静地说:「谁难过?不过是少了个吵架的对象罢了。」

蓝学温笑了笑,0了0他去剪到耳际下的发丝。

在丧礼期间,林漉辰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在外人看来是显得有些冷血,只有蓝学温知道其实不是那样。

在那之後的某些夜晚,蓝学温常常被一只手拉住,然後被从後面抱着,无声的恸哭。

他什麽都没说,也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的握紧他的双手,直到他发泄完为止。

寒假的後半,林漉辰辞去了打工,好好在家里休息,那时蓝学温几乎每天都去他的租屋处待着,给予照顾。

他感觉到b之前还要强烈的依赖,没有太过直白的话语,只有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摆的手,眼神里有似乎总有种深深的不安,不安到会主动索求触碰。

即使如此,蓝学温明白那只是依赖,距离真正要心灵相通的那天,还有段漫漫长路。

「我觉得我们没办法。」

林漉辰常常这麽说,在他还是被那些情绪折磨的si去活来的时候,他会略带愧疚的暗示蓝学温可以随时离开。即使去看了医生,问题还是没办法一夕之间就消失,有些症状甚至在一段时间变本加厉。

一旦会麻烦到谁,他就不想说真心话。

极度缺乏安全感,却总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别人,那个样子时常让蓝学温难过。

「不要乱想了。」

他r0u了r0u他的头,0着白皙的颈子,轻轻落下一吻。

即使他们现在的关系并不是恋人,却还是没办法脱离往常的相处模式,举手投足都有种溺ai。

能陪伴的时间其实b想像中还要短暂,有时候只是搂着他,跟他说没事了,无数次的,不厌其烦的,一个下午也就若无其事的过去。

想想才真正相处才半年的时间,但是心思其实有两年多的岁月都在他身上。

那两天真的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林漉辰,中间还靠着游少宁去跟江衡问到了他家的确切地址,骑着车前往他家时,他想起了两年前在全国美展看到只有入围的那件作品,那时也是这样四处寻找,在这片广大而拥挤的人海中,寻找那唯一的身影。

然而直到现在他还在找他,那个只属於他的他。

我会等你,这句话常常被挂在嘴边,不知道当中的期待有没有多过想要给予的温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过於乐观,因为总觉得林漉辰也理解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并且努力的做出改变,开始慢慢的有了些回应。

漫长的道路,好像终於看到了尽头。

「这件外套送你吧?看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蓝学温把那件丹宁外套披在林漉辰的肩上,不经意的说:「听说你那天穿着我的外套跑去跳河?」

他默默的看向旁边,「我总有一天会把你室友拖去暗巷打。」

「别这样。」蓝学温笑着把他拥入怀中,「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发现你有多让我舍不得。」

他何其有幸,才能像现在这样拥抱心ai的人,感受他的t温跟心跳。

「不考虑跟我交往吗?」

「……还没准备好。」埋在x膛的脸闷闷的说。

那也没关系,因为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等待终有一天,你会回头,发现我的存在。

为了那一天,无论等多久,我都愿意。

六月,迎来了大四的毕业展。

「不是我要说,你的nv朋友真的超美丽的。」

「那是当然,你在讲什麽废话?」

姚绪一边吃着从外面买来的小吃,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如果可以严辉实在很不想承认自己是她朋友,况且来看毕业展还在门口吃炸花枝,身为美术系的学妹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在她的坚持之下,姚绪答应在门口站到吃完才走进去,站在这里,远远就可以看到刘安诗跟林漉辰坐在柜台,耐心的接待前来观赏的人。

刘安诗穿着一席典雅的黑se洋装,发型跟妆容都是同个系列的jg致,远远看有种没办法接近的清冷,实际对话却又亲切的彷佛盛放的花朵,就是那麽的有魅力。

那样的人是她的nv朋友,想到这件事,就让她幸福的g起嘴角。

不知不觉间一只手又g了上来,她慢慢回头瞪着还在嚼花枝的姚绪,残忍地把她的手拔掉,对她的哇哇大叫充耳不闻。

「你真的很小气欸!都不让我g!人家学姊明明也同意我平常能抓你了欸!」

「小声一点啦!」严辉多想一拳打下去,她那样不晓得又引来了多少莫名其妙的视线,「这种事情应该是要我同意,不是安诗同意吧?」

「不管啦,你这个臭边缘!」

臭边缘还抓的这麽开心,严辉忍着没翻白眼,问道:「你吃完了没有?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看她嘴里还有一口在咀嚼,咕噜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麽,严辉也不想再等了,迫不及待就拉着她走进去。

「啊,是严辉!」刘安诗立刻站起来挥手。

这个时间也刚好到换班的时间了,不过只有一个人来,说是另一个人肚子痛正在上厕所。

「安,你先去吧。」

林漉辰平静的说,刘安诗也点点头,开怀的道谢。

下学期之後,他们关系就变得不错了,就像是很好的闺密,严辉觉得这样挺bang的,总觉得这才是他们之间最舒服,最恰当的样子。只是刘安诗赌气的时候总会去林漉辰那里躲着,有时会让她有点困扰。

「你有自己去看过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等你帮我导览。」

严辉回答,同时姚绪也自己跑去找认识的学长姐聊天了,虽然平常总是si皮赖脸,到关键的时候还是挺识趣的。

刘安诗抓着她的手,迫不及待的带她到油画的展区,那样蹦蹦跳跳的样子简直像小朋友似的。

「嘿,展厅内不能跑步吧?」她连提醒都带着满满的宠溺。

「说的也是,可是我好想快点让你看到。」她回过头来,朝yan般的一笑,每次都让她觉得那样炫目,移不开眼睛。

「老实说,当初跟漉辰讨论出来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们都不确定能不能画完,但是等到完成的时候,真的觉得能下定决心真的是太好了。」

还记得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几乎是每天都泡在学校,画的没日没夜,六亲不认的,每天都睡眠不足,直到布展的前一天才终於完成。

严辉一直觉得要两个艺术家合作根本是天方夜谭,身为创作的人,大家都会很有自己的想法,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太可能让两个人都满意,但是看到他们的作品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们准备的作品很庞大,是用好几幅画构成一个圆形的空间,描绘的是白天跟黑夜的轮回,每幅画都完美的接续在一起。

看的出来构图的是刘安诗,营造气氛的是林漉辰,加在一起的感觉竟是这麽的美丽,好像能真的置身在那个氛围,那个空间之中。

「我们的理念是,其实会有白天跟夜晚的区别,是因为地球会自转,但是如果地球停止转动了。」刘安诗拉着她,在yan光普照的那一面站定,「就会永远面向同一个地方,对吧?」

她解说的声音好轻,好柔,充满着令人恍惚的魅力,严辉只能看着画,愣愣的点头。

「你看这里。」刘安诗的手指向上面的形象奇怪花草还有生物,「白天有的东西,夜晚就不在,夜晚有的东西,白天就不在,但是即使知道一个东西夜晚的模样,也没办法确定它在白天确切的样子,反之亦然,我们给观众确切的气氛,让他们可以自由的去想像,可以自由的切换白天或者夜晚,却没办法得到那个东西全面的样貌,因为那些东西只能在一个地方待着。」

所以只能想像,美好的想像,却也是自由的想像。

「……听起来有点遗憾呢。」严辉喃喃的说。

刘安诗踮起脚尖,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却也是最美丽的。」

她们相视而笑,和她在一起的每天,感觉都充满着惊喜和幸福。

「走吧,我还有其他作品喔!」

整个大四的毕展,要逛完其实花了很多时间,但是刘安诗都很有耐心地跟她一起慢慢看,有办法的话,就帮她讲解。听着学长姊的创作理念,除了赞叹还是只有赞叹,她觉得这个下午学到的东西,b一个学期学到的还要多。

最後绕了一圈,她们又回到了油画的展间,那时刚好轮到她要顾这个地方了,还有一部份没有看完,但明天再过来也不迟,反正刘安诗也会一直在这里。

「安诗,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这学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处理毕展的事情,感觉刘安诗的朋友变多了,走在路上开始有能打招呼的人,让她的笑容b以前还要开朗。

听到远方有人再叫她,刘安诗立刻挥挥手表示她听到了,然後拍了拍严辉,「可以帮我顾一下吗?」

严辉点头,十分欣慰的目送她离开,而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不得不说,学长姊都很厉害,听了理念更是让人觉得惊yan,她总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洗礼,而未来的这个时候,也会轮到他们。

只是到那时候,刘安诗就会离开这所学校了,到时换她回来看,自己有没有办法做出一样能让她觉得惊yan的作品呢?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太远了,就连到时还会不会在一起都还不知道呢。

「请问,安诗在哪里?你知道吗?」

忽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冒出来,严辉吓了一跳,有点紧张的说,「啊,我、我知道的!」

她立刻站起来,回头看刚刚刘安诗离去的地方,却发现找不到她的影子了,这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请、请问……」

「如果她现在不在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也不是很想打扰你们。」

她这才回过头看着那个陌生却眼熟的男人,那好像有点明白内幕的微笑让她不自觉的烧红了脸颊。

他、他是谁?

「可以帮我把这个给她吗?顺便帮我说,她画的很漂亮。」男人拿出一杯包装jg美的手摇,还有一张名片,「如果愿意的话,跟她说你们改天可以过来,我想跟她叙叙旧。」

名片上写的似乎是一间咖啡店的名字,上面还好好的标注了地图,那个附近严辉有去过。

匆匆接过之後,她还是有点慌乱,眼见男人就要走了,她连忙问:

「不好意思,你到底是谁?」

问出口之後一如往常的後悔自己简直像在b问的语气,但是男人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微微一笑说:

「我是刘泛悬,就这样告诉她吧。」

刘泛悬?

就在严辉还在愣愣地想着这到底是哪里听过的名字,怎麽会这麽耳熟的时候,男人就已经踏出展间,消失在外面往来的行人当中。

蓝学温翻着展场手册,里面有应届毕业生的基本资料,作品,以及个人的沙龙照,翻着翻着,很明显在某页停留了许久。

「真人就在旁边,就不要盯着人家的照片笑的像痴汉一样。」游少宁蹙眉,显然是对於这样的行为很无法理解。

一旁林漉辰正在整理被参观者弄乱的展区,暂时没什麽空闲搭理他们。

这几天有学长姊在大一群组问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忙顾毕展几天,他们想着没什麽事,又有工钱拿,就答应了,当然游少宁知道蓝学温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工钱或者帮忙。

他笑了笑,把展览手册阖上,「他总是能让我目不转睛。」

游少宁翻了一个大白眼,「还不就那个si人脸,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说别人坏话的时候,或许音量可以考虑降低一点。」平淡的声音冷不防从身後传来,林漉辰用一叠纸把他从柜子旁推开,便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碍事。」

「啥?不要快毕业了就这麽嚣张喔!」游少宁不满的大叫。

他们从下学期开始关系一直都这麽微妙,无论如何至少b上学期还要好了,算是值得庆幸的好事,蓝学温很开心林漉辰的身边也渐渐有了其他人。

「辛苦你了。」趁着平面设计的展间没有人在,蓝学温揽住林漉辰的腰,吻了一下洁白的额头。

透过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切的游少宁,虽然平常在学校已经被闪到麻木了,却还是转身离开,不想在这个粉红se的空间待太久,「我在外面等你。」直觉告诉他还要很久才能离开这里去买饮料。

只剩他们两个,林漉辰低着头,好一阵子才出声:

「江衡告诉我,他会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

蓝学温没有疑惑很久,因为这个字自带不好的感觉。即使心情有些沉下来,他还是温柔的问,「你想见他吗?」

眼前的人沉默,而相处了这麽久他已明白沉默是什麽意思。

「去吧,我相信你。」

那时林漉辰抬起头来,好像还想再说些什麽,什麽东西在震动的感觉却把眼前发生的一切打断。

他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串未知的电话号码,那一刻心跳剧烈了起来。

「快点啦,真是的,你到底在忸怩什麽!」

「可是我觉得、不行,我做不到……」

「你再不按下去我要帮你按了喔!」

「啊不行不行不行!好啦,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嘛!」

李慕其实也不明白事情怎麽会演变这样,他直到下了飞机,搭上捷运,徒步走来的时候,都还不敢相信。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可以再看到那个人。

虽然说是森下半b迫的押着他来到这里,为了不被其他同学认出来,他还打扮的像怪人一样,又是口罩又是墨镜,让向来重视外表的李慕十分不甘愿。

但看到林漉辰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眼前的他好真实,自然地跟来往的人交谈,还有微笑,就像是之前对他笑那样。

也许是太久没见了,第一眼看到有些惊yan跟悸动,好像b记忆中还要更有魅力,为了配合毕展,林漉辰穿着全黑的衬衫跟长k,更是衬托了他修长美好的身形。

只是没有想过他有天会剪了头发,从前自己总ai抓着把玩的长发只剩到耳下几公分,而且发se还是那麽规矩的深黑,这让他变的十分陌生,就算看着完全相同的面容,还是有种认不出来的感觉。

「快点打啦!」

森下甚至想抢走他的手机,李慕立刻用奇怪的姿势闪过了,指着远方用气音说,「等一下!你看,那个男的一直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欸!」

那个人不是他们的同届,他猜想可能是认识的学弟还是什麽的,观察一阵子之後,才觉得他们的互动好像有点亲密。

到最後,那个男的甚至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那个瞬间李慕的心整个凉掉了,手机也差点掉到地上,还好森下及时接住。

没想到他竟然交男朋友了吗?

李慕是有想过这段时间,他可能会跟其他人在一起,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会是个男人,毕竟他是那样的惧怕自己,总以为不会有那样的可能x。

但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个男生,那让他没办法克制的鼻酸。

如果、如果他那个时候留下来,没有那麽急着走的话,那一切是不是都会有可能?

「森下、我们走吧……」此刻他只觉得魂不守舍,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不行!你要去哪里?你都还没跟他见到面欸!」

结果森下滑开他的手机萤幕,把那串输好的号码拨了出去,等到李慕发现的时候经响了好几声了。

「哇!你在g嘛啦!」李慕不敢置信地大叫。

「打给他啊!」

眼见林漉辰已经注意到手机在震动了,李慕马上手脚并用地把自己的手机抢回来,正好在他要接起的前一刻挂掉。

为了不让那样的事再度发生,他乾脆抓着森下的领子,然後拖着他快步离去。

「就这样回去,你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没关系,这样就好了,真的,我也看到他的作品了,回去吧!」

能看到他已经是奢求,那本来是他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况且他现在看起来是那麽的幸福,有没有他在,都已经无所谓。

这样才是最好的。

「李同学。」

李慕浑身一僵,所有东西都像是被放慢一样,他松开手,慢慢的,慢慢地回过头去,直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脸孔完整地进入视线,同时也被泪水模糊了。

他立刻把墨镜摘掉,脱下口罩,把泪水擦乾净,为了在这个时候,可以好好地把他看清楚,再也不会错失。

直到那份巨大的感动袭来,他才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是无所谓,也不是那样就好。

「要一起吃晚餐吗?」

一遇上你,真的毫无办法。

他只能泣不成声。

刘泛悬是个好学生,也是好孩子。

大概就是那种看似没有在读书,却还是可以名列前茅,惹人厌又惹人羡的家伙。他是班上的g部,在升学考将近的时候,好好的帮老师控制住班上的读书风气,他们班高三时的段考跟模拟考成绩在整个年级里几乎都是顶尖。他跟班上的同学处的很好,跟老师处的很好,他受到很多nv孩的喜ai,nv孩喜欢他的g练和帅气,更喜欢英俊的脸蛋。

然而,即使是好学校,也不全都是像他一样ai读书的人,还是有人随便写随便交卷,随便的得到了一个过於随便的分数,这样的结果和大部分玩得疯狂的学霸相b,反而合理的有点荒唐,大家总说没什麽,背地里眼神却悄悄的变了。

升学的学校,喜欢的是聪明的学生。

「泛悬,可以借我抄习作吗?」

那时许芊羽就这麽云淡风轻地说了,刘泛悬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人,先问了原因,她耸了耸肩,说平常借抄作业的那个人请假,没什麽特别的。

若刘泛悬是好的学生的标准,许芊羽就是远在天平另一端的人,她不ai读书,几乎每天放学都在热舞社办鬼混,跳了一下子,又跟一群男生出去游荡,听说身边的男生一个换过一个。刘泛悬平常不喜欢听八卦,但是许芊羽的事情总是会不经意进入耳中,看他们谈论得这麽开心的样子,或许讨厌她讨厌的要si,b1a0子不知道叫了几百次,但刘泛悬想,若她真的如他们所愿的消失了,那他们的生活也会因此失去乐趣吧。

那是第一次有人跟他借作业去抄,他的朋友通常都不是那种需要抄作业的人,看着那张平淡的脸,刘泛悬思忖了一阵子,真的拿出自己的数学习作来借她了。现在想想或许来借的是其他人,他会婉拒的,因为人总有推得动跟推不动的差别,他看她拿着自己的习作离开教室,彷佛看着她甘之如饴的走进深渊。那些苦口婆心的劝诫,在她身上真的就是浪费了。

隔天要交作业的时候,许芊羽直接把他们一起交出去,那时刘泛悬想着,他们的关系大概也到此为止了。

然而那却是走调的开端。

放学的时候,她又跑过来找他,那双眼里,闪烁着一个他怎麽样也没想到的理由。

「刘安诗是谁?」

刘泛悬一僵,顿时前些日子的回忆占据了思考,冰凉了血ye。

他戒备的看着她,看着那妆点得有点犀利的脸庞,有点迟疑地开口,「你……」

凝滞在此的话语被她满不在乎的神情好好接住了,她平淡的抬眼,像是在安抚他的紧张,「我帮你擦掉了,没有留下算式以外的东西。」

听到这些他理当要心安了才对,然而心还是悬高到一个极致,还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物,在脑海里盘据了更深的焦虑。

「只是,我真的很好奇。」戴着放大片的灰se眼眸仿佛闪烁着奇异的光,好像有什麽就要脱离控制。

「你怎麽会那麽希望她去si呢?」

说成希望未免也太难听了,那只是合理的判断,若她si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毕竟那彷佛永远都不会痊癒的身t看起来是那麽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到世上。

但是不能否认,去si两个字饱满着个人情绪,写着的时候也是困惑的。刘泛悬想起昨晚父母又叫他给刘安诗买晚餐,说她想吃上次买的那间面店,买回来之後因为太烫了,她洒了一地,却只会在旁边哭。那时他实在不想管,考试将近,出门买晚餐已经很浪费时间,後续应该都与他无g了才对,但无奈之下,他还是打电话跟父母说再买一份晚餐回来。

「那洒在地上的,你帮她清了吗?」

通话的最後,妈妈这麽问。

他一时语塞,没有马上回答,她又说她还小,你就帮她清一下,就把电话挂上了。

演变成这样已经非做不可,她看着还在哭泣的妹妹,把自己的晚餐让给她,自己则去洗拖把。看着水哗啦啦的流着,他关上水龙头,挤去多余水分,并不觉得这是十岁大的孩子做不到的事,然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她的眼泪而被强加到他身上的杂务,在父母眼里所见的刘安诗,似乎永远都要依赖着别人而活。

结束之後他回到房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厌倦跟忧郁,摊开习作,几乎泰半的数字都无法入眼,他拿起笔,不知道为什麽写下了妹妹的名字,顿了两秒,去si两个字接在後头,总觉得浑然天成。

这种想法浮现的时候有的是罪恶,写下来却转为满足跟异样的平静。他并不觉得自己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会想跟妹妹争宠,他不想b较获得的多寡,却不能漠视被剥夺的任何事物,晚餐,读书时间,jg神,责任,独生。

若她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乎对大家都好,刘泛悬为自己能冷静的分析这件事而感到些许动摇,却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若她不在了,父母不用奔波带她去看病,自己也不用分神去照顾一个一点也不想照顾的人,她也不会成为一个注定长不大的悲剧,她不在了或许对她本身来说才是最大的幸福。

多麽可悲,她是他们一手造的,这是他最感到束手无策的一点,然而他们到现在还在培养她的一无四处。一委屈就哭,让他看到轻易掉泪的nv孩子就觉得讨厌,从刘安诗身上深刻的t会到眼泪是最要不得的坏习惯。

父母回来之後就喊他去吃饭,那时放下笔,满满的去si在计算栏的边缘挤成一角窟窿,他默默的阖上习作,想着等等回来再擦掉好了。

他不能有这种怨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好孩子,也只能是好孩子。

习作回到手中之後,他翻了翻,发现许芊羽真的擦的很乾净,没有任何笔迹,只剩下一些难以辨认的凹陷。

那让他感觉有点闷,望向她的位置,木椅上有种烦躁的空荡。一直以来虽然不是极力隐藏,却也小心翼翼的掩饰了,没想到有那麽一天,会被一个毫不相g的人发现,那像是有个人不过问就剖开你的心脏,把里层翻到表层去,用猫咪般好奇的眼光打量。

他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只能把习作盖在脸上,任由情绪在脑海里发出过大的噪音,驱散了不知道谁的呼唤,以及外在的所有声响。

这天放学,许芊羽又来找他。

「刘安诗是谁?」她带着一样的神情,问了和昨天一样的问题。

刘泛悬放下了本来要收进书包的铅笔盒,沉默许久。

「……嘿,earthcallg」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带了点笑意的眼。

「我英文不好,只知道些对考试没帮助的东西,但我觉得这句真的很可ai,听说你很喜欢看影集什麽的,应该懂吧?」

刘泛悬呆了半晌,随後无奈的g起嘴角。

「我希望我现在真的不在earth上。」

「呵,没想到高材生也会这样讲话。」

「你没想到的事还很多。」他看着小黑板上条列满的作业,眼神有些涣散,「例如,刘安诗其实是我妹什麽的。」

许芊羽歪头,「其实我想过那是你的家人,她做了什麽吗?」

「没什麽。」他斟酌起话语能表达的所有,不愿透露任何不该透露的,「不是什麽罪不可赦的事。」

「对你而言也不是吗?」

「……」

许芊羽把头发拨到肩膀後面,像是想把他平静的表面g破般g起笑,「如果你愿意说,我会想听听,因为我也曾经对家人有那样的念头。」

言下之意可能是你不孤单,他这麽想,不发一语的看着放大片上的繁复花纹,那是一种迷幻,是一种来自深渊的温暖,包围了他的灵魂。

那之後,他开始跟许芊羽聊天。

他慢慢的跟她讲起刘安诗,跟她说自己眼中的妹妹,自己对家里的人的看法,发现她全部都能坦然接纳,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里茁壮,用黑se的雨滋润,感同身受的话语施肥。她像是想在他心里栽培出一朵最纯粹的幽暗,总会在他又犹豫不决的时候把他真实的想法从嘴里牵出来,笑着安抚太ch11u0而惶惶不安的内心,让他觉得那真的没什麽,有种病态的平静安祥扩散。

「你最近常常跟许芊羽走在一起,你们有什麽挂吗?」

等到这个问题被提出时,刘泛悬也才意识到他们关系好像真的有点亲密了,他搔搔头,还没有机会解释,友人就说:「那个nv人,大概很想上你的床。」

「什麽?」

「什麽个鬼,你不知道她就是b1a0子吗?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了,不要跟我说你也想成为其中之一。」

刘泛悬脑海里浮现她的脸,试想她若跟别人za,倒也不是肮脏到难以入目的画面,毕竟她有双跟猫一样纯净又邪魅的眼睛,她试着x1引人注意的时候,也会笑着说earthcallg。忽然之间也能理解那句话特别可ai是怎麽一回事。

那时他只是沉思着就忘了回答,结果似乎被当成默认了。

「嘿,大家都说我跟你shang过了。」

这次是下课的时候,许芊羽懒懒的笑着,坐在他前面空着的位置,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类的玩笑,无论多难听都能用平淡的眼神直视,但是刘泛悬呢?他怎麽会无动於衷?他不晓得,明明最清楚自己不可能是无所谓的人,却觉得心里一开始有的紧张被她的笑莫名其妙的消去了,没什麽好担心的呀,那个笑容一遍遍的说。

「我啊,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成为我希望的人,得到我想要的心安。」她在刘泛悬的习作上开始涂鸦,「因为不想成为太可怜的样子,活在别人的期待里,表面谴责却在心里偷偷渴望,那样太难过了,不觉得吗?被叫b1a0子真的没什麽,因为那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简陋的笔触表达出夸张的妆容,曝露的穿着,还有大大的ai心。她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男生,穿着制服,朴素的简直有点可怜,看起来还不太开心。

那是他吗?刘泛悬失笑。

「泛悬,你以後想g嘛呢?」

他不假思索就回答,「当医生。」感觉是问了太多次的问题,被训练成了反s。

「真的吗?」她把铅笔塞到他手中,「当医生有什麽乐趣?」

事实上他不了解,也从来没试着去了解,刘泛悬握着铅笔,看着那个人被许芊羽画的有点衰小的男生,他想他应该不是那麽衰小的人,毕竟他也不是被b着读到顶尖的成绩,读书对他而言并不痛苦,但在这段过程中他感觉到很鲜明的空虚跟忧愁,有目标却觉得b谁都还要迷茫。

「很多人都是t制的牺牲品,却还浑然不觉,拿青春跟金钱砸在考卷上,换了不想要的人生,我不懂谁凭什麽要我这麽惨淡,就是不想成为世界希望我成为的样子,若是非得要做些约定成俗的事才能活着,还不如si一si算了。」

刘泛悬想起自己的生活,想起从小就处处都有的管束,任何环节的控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总是刻意无视的烦躁,还有刘安诗令人心烦的哭脸,想起了从来没被试着了解过的自己,却一直被要求去了解跟同理别人,想起自己要当医生的原因。

──「泛悬,你以後当医生吧,这样妹妹就不会这麽痛苦了。」

或许他只是不懂刘安诗为什麽能活的这麽快乐,才会无法克制的感到讨厌,一无四处的人可以得到所有的ai,他却什麽也没有,连人生也要不是自己的了。他从来没能摆脱家人太过理所当然的神情,加诸在那之上的所有东西,还有「应该要」这三个字。

他看着自己拿到满级分的模拟考成绩单,只觉得满纸荒唐。

那天他回去後,他为了以後不提早回家顾妹妹这件事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後家人摆出一副你已经没用了的姿态,让他回到房间里时把所有跟许芊羽的对话思考了一遍,每句话都像在鞭打一样让心里异常ch0u痛,鞭打至今为止的人生。他乾瞪着桌上堆满的参考书不停思考,第一次t会到了绞尽脑汁的感觉,有一种情绪在内心深处暴动,他已经快要抑制不住,於是打电话给许芊羽求救。

「你真的还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她不过是把刘泛悬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句在拿起来,却是那麽强而有力,像是直接贴在脸上一样b着他思考,那个瞬间心中的崩坏义无反顾的开始了。

不想要,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要想你愿意舍弃多少,舍弃那些值不值得,到底是自己b较重要还是别人b较重要,要好好的,认真的想清楚。」许芊羽的声音很平静,他觉得自己处在一栋危楼,而她是唯一一个人,镇静的朝他走来,无视一切的覆上他冰凉的双手,就像是那天放学一样,在他的世界里凿了一个洞,刚刚好的透出令他迷惘又向往的光线。

此刻他很清楚,父母想要的跟他想要的,差别是那麽大,只是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才渐渐对属於自己的所有都麻木了,如果不挣扎就会维持现状,挣扎了却是注定要赔上所有。

一出生就是在巨大的网下,不知道哪处才是最束缚的地方,那不如就全部破坏好了,即使那代表他必须把参考书跟成绩单刺杀,把亲情友情与责任全部撕裂,像垃圾一样地丢掉,任由他们流乾血ye。

光是试想,画面就惨烈的让人有点窒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被埋在毁坏过後遗留的残破废墟当中,只剩下寸寸困难的吐息,是啊,因为那是一件光想着就让人害怕又退却的事情,握着电话的手不禁颤抖了起来。

「你会陪我吗?」

没多久,那头传来轻盈的笑声,听起来有点无可奈何,像是一直以来对他所有摊开来,的,黑暗的,嘶哑着的内在,她都会伸手拥抱,是太过分,太过分的宠溺了。

「因为我也是一无所有的人。」

如果非得要流乾血ye,打散筋骨,b迫血r0u重生,再把花了十八年生长的一切全部斩草除根,让一切再从孤独跟深渊里从头开始,那还会有人愿意前进吗?

抛弃了感情就是败类,但是人要往前走,才算是活着的,他有什麽罪不可赦?

他不过是不想要再原地踏步罢了。

看着闪烁着的手机萤幕,滑开之後看到倒数计时日显示学测只剩三天,有些念头在心中开始蠢动。

他永远记得这一天他跟爸妈的关系急转直下,那像云霄飞车一样有种受不住的刺激,却无法抑制的想要更多,很痛苦啊,正是因为有种五脏六腑都被捣毁的痛,才会让人想要更早挣脱,才会犯贱的想要尝试极限。

因为他知道再怎麽样都不会si,有一个人早在深渊里等候着,将为他一次次拼起破碎的心脏。

於是他下定了决心。

那一年,他把学测考坏了。

看到成绩的那刻,他看到束缚自己的绳子开始凄惨的断裂,各式各样反应跟着炸开来,他只是忍着崩塌造成的轰然巨响,拒绝了老师的要求的谘商,对於自己为什麽考糟的原因都淡然的带过,他看有人为他哭,为他打抱不平,为他感到不解,为他感到愤怒,也有不少为此感到庆幸,庆幸他们少了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然後开始等着看他还会糟糕到什麽程度。

於客观他的确是糟糕了,因为他还开始不写作业,不读书,反正至今为止的努力还是能让他顺利毕业,他所有考试都乱考,处於这样的巨大的转变之前,怎麽会有时间去想课业呢?每一堂不专注的课,他都在看似前所未有的绝望里寻找着可能,默默计画着什麽庞大而繁复的的东西的感觉让他兴奋,那一刻他想他是不是也有了许芊羽的眼睛,是不是也能用跟她同样自由的,猫一般的眼神去看待这个世界?

试着问问自己,到底想si在什麽时候?是从在血ye跟心脏都还可以温热的脉动时的青春年少,还是走出社会,真的变成这个世界跟制度的养分时,放任这个生命跟躯壳毫无知觉的老去,从那每个忧愁空洞的眼神里si去,开始活着等si。

若人生是一团长坏的庭园,他想现在开始整顿应该来的及,也许过程有些激烈,有些做不到的自ai跟温柔,但想到一切都能重头开始的乾净跟清新,以及再也不会束缚的空气,他想他那个时候会不会也能ai上呼x1这件事?

那段时间他看到了很多表情,很多甚至他觉得不可能是人做得出来的表情,又或者那只是因为太滑稽或太可悲所以才会不敢置信。当他坍方的一切也压迫到家人的时候,他们也是那样义无反顾地想要否定他的一切,那种愤怒像是想把他从骨髓开始的每个部分都拖出来鞭打跟教训,但是当他们说自己根本没有感情的时候,他很想问到底是谁多年来把他的感情一点一滴的挤乾?是谁从人生的最初就把他绑得紧紧的,又要他把所有都献给一个他根本不ai的人?凭什麽不过是流着同样的血,举手投足都要带着溺ai。

刘泛悬看向那个与他相似的小脸,看着那个一直以来都活在ai跟保护里,脆弱的太过病态的人,他g起笑,觉得自己或许是时候该尽一些哥哥的职责了。

你不觉得自己一无四处吗?

只要哭就会有人帮你,你觉得每个人都会像爸妈一样不顾一切的ai你吗?

你觉得你都没有朋友,到底是谁的错?

像你这样没有用处,还不如si了算了。

他看到刘安诗抓着自己的裙摆,瞪大的眼睛不断淌出泪水,最後捂起耳朵开始尖叫,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是人,又或者说可能更像一个人了,因为看到她那样,除了有种如雷鼓噪着的刺激,心痛是一点都没有,只知道同情心挤在一起成群地si了,被她太吵的尖叫声弄si了,最後他烦得蹙起残忍的眉。

刘安诗哭得缩在地上,看起来简直奄奄一息,刘泛悬只是看着,不想扶她,却也没有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着什麽,然而在等到之前,爸妈就回来了,看到他们的表情还有态度,简直像他刚才把刘安诗杀了一样,说他们养了一个禽兽,他听了只想笑,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他是那样的痛恨眼泪,才不允许自己使用同样的手段博得同情。

何必那样难堪?反正他们最ai的,始终是她,他们看到的,一直都只有她。

「万一她真的si了也没有关系吗?」

「那也是她活该。」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也是你们的错,你们造就了她的世界,把一切都变得太过单纯无垢,当她真的踏出去之後,她会是在现实的海里唯一不会游泳的那个,只能慢慢地等待溺si。

他不会救她,也救不了她,家庭两个字的构成本身就太过复杂又毫无道理,他在整个家里能够救赎的,就只有自己,用最激烈的方式,得到了最湍急的自由。

或许刘安诗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遇到能救赎他的人,他只能替她祈祷那不是会让人留下一辈子伤痕的大澈大悟,是不会让人哭着说想後悔想si了的遗憾,那是他最後也最事不关己的温柔了。

那一天他没带太多的东西,就踏出了家门,他不知道漫漫长路的尽头在哪里,苍茫的有些令人担忧,但也不打算回头寻找归处,他把什麽都抛弃了,把亲情,回忆,家庭,所见的及曾经有过的所有,一样一样的从身上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因为那本来都是身上的一部分,被活生生的,血淋淋的撕裂,很痛,但是排山倒海的痛之後,全身都是那样的轻盈,那是他第一次这麽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再也没有连带着的任何人事物。

而在他把所有东西丢弃之後走到的尽头,许芊羽就站在那里,在太过宽阔的天地里占了一方令人心安的空隙。她说辛苦了,是真心地为他感到开心,就像他和她每一个的曾经。

刘泛悬微微一笑,走到她旁边坐下。

「你知道吗?那天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她平静的说,一边像是在理毛一样抚着他的发丝。

「是什麽?」

「我想我说了之後,你一定会讨厌我的吧。」

刘泛悬摇摇头,「说来听听?」

许芊羽懒懒的笑了,但一直是那样满不在乎的脸,此刻显得有点浮躁,「其实我跟你讲那些,只是想要把你拉下来,拉到跟我同样的位置,然後让你再也回不去。」

她把他的头转过来,让他直视那双总是缤纷的眼睛,在此刻有种陌生的认真,「如果说,我只是在说风凉话,从来不是真心的为你思量,只是想看你堕落,变成一个全新的,只拥有我的人,那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一个b1a0子呢?」

刘泛悬看着她许久,在最後的最後,看到那双眼睛随着自己的笑容,变回了自己最熟悉的样子。

到底是真心诚意还是另有所谋,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救赎还在,陪伴也在,千真万确的存在。

「没什麽,因为我也是一样。」

从她的话语里,他只看的自己想要的部分,所以被说成是禽兽,似乎并非没有道理。

然而b1a0子配禽兽,也只是刚好。

她收手,从後面抱住他,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从後面传来。

「你真的很耀眼,是我看过的人里面,最耀眼的一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让我陪着你吧。」

如果是那样,我愿意把自己收拾乾净,然後为了你重生,因为你是於泥中盛放最灿烂的花朵,而我想成为这深渊里唯一的骄yan。

「……嗯,就这样吧。」

刘泛悬抓着那只手,似乎看到有什麽东西在紧贴的肌肤中空虚绽放,闭上眼睛就能感受,那会是前所未有的绮丽,也会是b谁都还要刻骨铭心的深刻。

於是,一切都壮烈重头,获得新生。

「所以,你之後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咖啡厅?」

「对啊。」

刘安诗头低低的,看着手中的焦糖玛奇朵,似乎在思考着要说些什麽,以刚见面的家人来说,话简直少的b外人还可怜。

演变成这样似乎也不能怪谁,刘泛悬看着妹妹的头顶,从刚刚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她的正脸,好像对上了眼就会挨骂一样。

他有点烦恼的轻敲着桌子,不知不觉都过了十二年,以前那些感觉都被冲的太淡,他已经有些无法理解当时生气的理由,她对他而言,也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人了,熟悉的只有眼里那份畏缩,只有那是自始至终都没变过的事物。

毫无罪恶感的人容易忘怀,但是被伤过的痛楚要多久才能淡去?太过刺激了,就算不愿意,也会粗暴的刻在心上。他懂这个道理,但不明白刘安诗的感受,从来不明白。

刘泛悬看着她,眼神又飘向那个同她来的nv生,她此刻正盯着桌上的蛋糕沉思。刚刚刘安诗过来时他看到那个人不安的视线也跟上了,生怕她被吃了一样,眼神跟表情都有点吓人,还久久不愿离开,总觉得若自己做了什麽,那个人就会立刻冲过来给他一拳。

实在是荒唐又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的妹妹竟然交了nv朋友。

如果是其他同x情侣,他可以相信那是真ai,但如果是刘安诗,他总会不自觉往坏处想,总觉得她是没有人喜欢,才会跟nv生在一起。刘泛悬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应该,但要怪也只能怪他真的太不了解她了,才会下意识把她当成那个以前什麽都不会,没有任何地方值得怜ai的妹妹。

「……那你离开家里,有过得b较幸福吗?」

刘泛悬挑眉,没想到她会先提问,只是他仍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问的时候,到底带着怎麽样的情绪。

但他还是诚实回答了,「嗯,还不错,生活还算富裕,也有一个交往很久的nv朋友。」

「是吗?那就好。」

他感觉能透过些许的声响听到她的笑容。

但是,她该有什麽好开心的呢?怎麽会因为伤害自己的人过得幸福而感到快乐呢?只要是人都不可能会这样的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刘安诗停顿几秒才轻声回答,「不会,我不讨厌你了。」

或许知道这样问可能得到的不是真心话,那却让有些浮躁的内心平静了些,他笑说,那就好,以後常来作客吧,那时我可以好好为你泡一杯咖啡,跟你好好的谈天。

随後内场的餐点送出来了,刘安诗端起来之後有点紧张的朝他一笑,回到那个nv生的身边去。

即使没有把过往的结全部解开,但感觉这样也不错,刘泛悬想,剩下的棱角就留给时间去抚平吧!什麽也不用再多说了。

「学……安诗,他没有对你怎样吧?」

严辉还在练习直呼她的名字,然而那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改正。

刘安诗一坐下,她立刻紧张的问,得到的是一个有点恍神的笑容跟安抚,接着就若有所思的吃起自己的总汇三明治。

看着她吃得慢条斯理的样子,严辉知道她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於是默默的x1着自己的红茶拿铁,没有再多问。

那之前刘安诗和她说了她们兄妹的关系了,她真的是再不能更惊讶,也真的很为她的过去感到心疼。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直接跟哥哥打一架,她完全想不通,怎麽可以这样欺负毫无还手能力的妹妹呢?她想那个人可能不知道心痛是什麽滋味,若是那样,她不介意把他扁到心脏真的很痛。

反正再怎麽样,都不会b言语的伤害来的深刻。

「严辉。」

她连忙回神,「怎麽了?」

「你觉得……」刘安诗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拾起正确的问句,「如果你真的很讨厌一个人,你会跟他保持友好,还是直接了当的说明白?」

「我吗?我会虽然不会直接跟他说,但我应该会用各种行为表示我不喜欢他吧,总之绝对不会装成跟他很要好的样子。」

她很多时候觉得nv生麻烦,就是因为总有人喜欢说一套做一套,最麻吉的其实是最讨厌的人,让她有种谁都不能相信的感觉,难道做人都必须要这样拐弯抹角吗?她不想要,太累了。

刘安诗听完沉思很久,「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然而那思考着的模样让严辉有些坐立不安,她迟疑的说:「呃,那只是我的想法啦,参考就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行。」刘安诗突然站起来,眼神十分认真,「我不能当那种做作的人!」

「欸?等等……」

那充满决心的眼睛直gg的望进她的双瞳。

「因为我也想跟你一样勇敢。」

严辉愣住了,而刘安诗就直接朝刘泛悬走去。

她看到刘泛悬停下手边的事,看着气势汹汹的她,不知道他是否跟自己一样,被刘安诗努力板起的脸弄出剧烈的心跳。

她深x1一口气:

「你这个王八蛋,其实我超讨厌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za护妹妹啊!我从十岁就记恨到现在喔!你走在路上最好小心一点,因为我每天都偷偷的诅咒你被路面绊倒,让你t验看看连路都对你不温柔的感觉!你真的是一个超级烂哥哥,但是,但是……」

她的表情又缓和下来,「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爸妈亏欠你很多,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点,你那麽努力的逃离你不ai的东西,起码要过得b离家前还幸福,我真的……是这麽想的。」

好一阵子都没有人说话,咖啡厅里静悄悄的。

「……呵。」

一只手随着轻笑覆在刘安诗头上。

她抬起头来,看到刘泛悬含笑的眼眉,眼里有能令人热泪盈眶的温和。

「看来,老妹真的长大了。」

一直到这一刻,刘泛悬才真的意识到,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着求救的nv孩,而是个可以勇敢面对一切的大人了,相较之下他的心态真的是太无药可救又太可笑。

从来没有想过,十二年来第一次直视的面孔,竟然能变得那麽坚强而耀眼。

「如果你也能活的幸福,那我就没有遗憾了。」

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那麽好的人,但他知道这一刻讲的并不是场面话。他希望她也能可以过得很好,即使不知道她过去都发生了什麽,他很开心那能让她变得坚强,还有一个b他更好的人,可以来弥补她没有被ai的当年。

世界总是不那麽温柔,但总有一天一定会有温柔的人出现吧,就像是陪了他十二年的她,独一无二又义无反顾。

看见那猛地就掉出来的泪水,刘泛悬微微一笑,「嘿,别哭了。」

这一刻,他看见她的眼泪终於不会觉得心烦,他弯身替她拭去那些泪水,终於有了拥抱家人的勇气。

内含x描写,慎入

__________保护国家幼苗线___________

记得吃药。

林漉辰放下桌上的纸条,闭上眼睛,一会儿睁开,才去把药袋找出来,这时是晚上七点。

他从来不会这个时候在家的,辞掉工作之後,日子一下子漫长起来,甚至有些时候总觉得抓不住生活,什麽都成了虚无,令他有些惆怅,更有些茫然。

太大幅度的改变,好像从一切发生的那刻起,人生就不是自己的,他的所有都在随波逐流,流进空洞的长日而不知去向。太多习以为常不知道是被自己弄丢还是被夺去,没了工作,没了朋友,没了值得画下的感情,甚至情绪控制不能,他不知道这种被无力感囚禁的日子跟在监狱里有什麽两样。

要有期待才有动力呼x1,在监狱里可以期待出狱的日子,但是他有什麽好期待?严格来说他会盼望房门被打开,会想看到两个包包放在一起,然後晚上睡觉时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t温,但忧愁的是过份的患得患失,就算一直告诉自己今天又要一个人了,也只会看着时间,从傍晚到凌晨都想着怎麽只有自己,直到t力不支的睡去。

日复一日,好似没有尽头。好几次想说够了,真的够了,因为依赖是慢x病,他不想忘记该怎麽自己生活,那绝对不是杞人忧天,也不是什麽好事,但那个人说:没关系,无论多久都喜欢你。他总觉得再也好不起来了,即使永远这词是说出口就注定破灭的童话,怎麽还是那麽令人想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荒唐到这种程度,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一次吞太多药的结果就是有几颗没跟着一起下去,在喉头苦涩着,苦得令林漉辰蹙起眉,赶紧抓起桌上的水壶,一下子喝了好几口。

讨厌生病,讨厌医生,也讨厌药物,若不是蓝学温强押他去,他一定会拖到最後一刻才甘愿,然而大四之後身t一直不好,看病的频率高了,曾经一次只能吞一颗药,大颗的还要折半,现在不管几颗都能一次结束,明知是治病,把那些药丸通通倒进嘴里时还是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吃完之後,他发呆了一阵子才去床上,一躺下就觉得自己会失眠整夜。

他想念蓝学温,也想念被他拿走的安眠药,蓝学温说今晚他不会回来,所以今夜的好眠是无处可求了。

而後他熄灯,闭上了眼睛,他一直闭着,感受疲倦的清醒,直到开锁声跟开门声传来,他还不能相信,然後有什麽让床沿陷了下去,一只手安静的握住自己,手心传来的温度也让自己陷了下去。

你回来了。

他是想好好欢迎人的,但是生病加上太久没讲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风中残烛。蓝学温听了立刻从包里拿出水壶给他,他坐起来倒了一些喝下,然後看着那张在黑暗中的面孔,有些不想问出口的问题。

但那人终究自己提起了,「我来确认你有没有好好吃药。」

然後等等就要走了。

「……」一会儿林漉辰把脸埋进手里,「没,我还没吃安眠药。」

「我把它丢了。」语气好似理所当然且问心无愧。

他瞪了蓝学温一眼,「我想打你。」,心里开始有点烦躁,即使明白那不是谁的错。

蓝学温宠溺的0了0他的头,淡淡地说,「不可以依赖药物。」手上一施力,让他的额头靠近自己的,确认着他的t温,然而没多久就被轻轻的挣脱。

「你不是要走了吗?」

林漉辰没能压抑语气里的一丝冷淡,也没有看着蓝学温,但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慢慢落下,慢慢收敛,然後离开,同时床沿的重量也离开了,能料想那里的余温不久便会消散。

「晚安。」

林漉辰也想用相同的话语回覆,但是说出口之後就变成一个疏离的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心,其余的感官却都全神贯注的感受开门声,以及门外的离去。

又只剩一个人。

什麽时候变成这麽不能忍受的事了呢?他不愿去细想满腔的焦躁是从何而来,於是坐到书桌前,抓起笔跟纸,开始画着圆圈,那是他近期唯一画得像样的东西,一个又一个,却越来越令人无法专心,最後他还是把笔放下,忍不住打开门走到外面去,无视走廊的强风,走到电梯前面,直到要按下楼的时候,顿在空中的手才稍微冷静下来。

过了那麽久,怎麽可能还找得到?

真的是疯了,他走到窗边,疲累的扶着额,分不清啃噬自己的太严重的失落,还是对自己深深的厌恶,无论是什麽,都让他觉得生命彷佛被ch0u离了,像垃圾一样可以直接从窗户抛掷到人行道上。

他明白自己的优柔寡断,也明白自己的固执跟任x,明知道那就是让他失去一切的东西,却一直都没能放手。

以前会坚持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在经历这麽多之後,他已经什麽都不知道了。

「过来。」

那只手覆上肩膀时,他愣了一下才转身,旋即被拉进温暖的怀抱,身t那刻开始微微的颤抖。

蓝学温把外套披到他身上,然後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好能对上他的眼睛。

林漉辰没多久又看向旁边,「你不是走了吗?」

「没有,我本来就打算今天要来陪你了。」蓝学温替他理了理发丝,动作跟语调都是那样的轻柔,「我把事情都提早完成了。」

「……」没有回答。

蓝学温轻轻的叹了口气。

「知道吗?我一直很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但你总是不愿意相信我。」他很认真的说,「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做,只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要……我希望你可以更需要我。」

接着他把脸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吐息抚过耳廓跟颈侧,「试着坦率一点,好不好?」

我想要听你说出来。

林漉辰紧抿着唇,还是无话可说,不是因为不明白,而是因为不想面对,他抓着他x前的衣料,最真实的想法还是无法直接摊开,但是却知道不能再不开口,每次蓝学温要b迫他做出选择的时候,都是那样的姿态跟眼神,带有彷佛会让人失去一切的威胁感。

他渴望他的温柔,不想再看到那冰冷的样子,很多时候,在他最需要拥抱的时候,却只能得到令人倍感压力的视线,残忍的话语,成功的令他越来越着急跟无助。

一阵子他才艰难的出声:「先回房间去好不好?」言语上,最多最多就只有这样。

「……好。」蓝学温显然不太满意,但仍然抓着他的手,带着他回到房间。

「睡觉吗?」

林漉辰摇了摇头,心里还是有过於庞大的不安,觉得若就这样睡去,还是会在半夜惊醒,他会不在,也没有安眠药,没有谁可以帮他面对跟夜晚一样无边的焦虑,他没有开口挽留,蓝学温也不给予保证。

但他就是说不出来,他看着那个没有参杂半点感情的黑瞳,总觉得有什麽快要承受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向他靠近,近得可以看清楚皮肤的纹路,感觉到彼此的气息,接着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抓住蓝学温的,放到自己的x膛上,用一种胆怯而暧昧的步调慢慢往下走,停在衣服的下摆及k头之间,温度跟呼x1都产生了变化。

那已经是非常露骨的暗示了,毕竟他并不擅长也不习惯。蓝学温看着他,能感觉到眼前那人的神情和举止都带着隐晦的哀求,也承认自己因为这难得的主动感到兴奋,但他觉得自己今天就是个败类,面对ai人可怜的模样,还是可以冷静的欺负下去,只因为好奇他能为自己做到什麽程度。

全神贯注的感受着指尖,还有与那相贴,隔着薄薄衣料的温度,只知道很久没碰他了,身t还记忆着每一次在深处的战栗,以及羞耻跟道德被快感扼杀的样子,会不会变得更敏感呢?他开始想像抚上那苍白肌肤会得到什麽样的反应,并用有点低沉的声音说:

「你感冒还没好,没关系吗?」

有点谴责的眼神投s过来,谴责他的明知故问。

蓝学温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让他人跨坐到自己身上,然後探进他衣服里,和平常一样立刻查觉有什麽地方不太对。

「怎麽没穿背心?」他平静的问,另一只手却隔着衣服有意无意的抚过那些敏感的地带,惹来了些微的惊慌。

「……今天没有出门。」

林漉辰将头撇向一旁,蓝学温感觉到抓在自己肩上的手更用力了些,是在紧张吗?他把脸贴在平坦的x膛上,心跳如预想的飞快。这个人平时把自己包太紧了,现在才会感觉那麽ch11u0,其实明明就没什麽,甚至连x前的突起也不太明显,但因为是他,因为他的神情,他的姿态,让这一切se情得不像话。

蓝学温忍不住用指尖在那个地方打转磨蹭,甚至是张嘴轻咬,伸手将他的背往前推好能更靠近,更仔细,急促得像是饿了很久,在背上施加力道让他即使太过刺激也无处可逃。

q1ngyu很早就在t内作用,他能感觉b以往更加燥热跟失控,因为林漉辰似乎也是迫切的想要,成形的渴望抵在他的腹部,炙热在那之上蔓延且一下下地催促,是谁都忍无可忍。

蓝学温放开他一片狼藉的衣服,在他耳边几乎是用气音说:「自己把衣服脱掉。」

「……什麽?」

「想要就自己脱。」

他不敢置信的眼神里还带着一点求饶,面对的却是丝毫的不退让,一面温柔的抚着他的後脑跟背部,一面不给选择余地的说:快点。

蓝学温喜欢他听话的样子,很满意他即使像是要掉下眼泪还是伸手去拉起自己的的上衣,随着苍白而颤抖的手慢慢往上,能看到柔软的肚腹,紧勒着肋骨的x膛,嶙峋的肩颈,最後是,还留着明显刻痕的手臂,整个身t都在诉说伤痕累累的情感,美丽又邪恶的地方毫无保留,让人想低下头细细的亲吻。

不晓得是寒冷的空气还是ch11u0的视线刺激得b较多,林漉辰表现出来的不安他都有看到,但蓝学温还是翻身把人压在床上,不怎麽温柔地把他揣在怀里的上衣扯掉,扔到构不到的地方去,无助的双眼看过来,看着他把他的双手压制在两侧,太久没做了,那瑟缩的样子像是在害怕沉沦的战栗。

迷恋又欣赏的目光在那身t上停留了许久,才弯下身继续未完的ai抚,但他没有直接去触碰最渴求的地方,而是在附近探索,b刚才更像是在隔靴搔痒,蓝学温还在帮他堆砌着慾望,想知道一切累积到极致的时候,这个人是不是也会哭泣着求饶。

「呜……嗯……」

此刻林漉辰全身都燥热的不像话,他的难耐能从被单被攥出的皱褶中表露无遗,细软的sheny1n逐渐无法好好收着,直至sh热的抚触爬上x前,他小小的尖叫了一声,身t忍不住拱起,摇着头像是拒绝,但蓝学温知道他其实是喜欢的,他放开紧抓他的一只手,在另一处挖掘更多的刺激,旋即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抓住,不够,彷佛能听到身下的人这麽说。

今天的他根本不能拿捏分寸,可想见放任自己会让接下来的一切都失控得过火,然而林漉辰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他连感冒都丢在一旁,甚至割舍曾有的矜持主动靠近,这麽一想总觉得他才是混乱的根源。放开他的rujiang时看到的是泛着疼痛感的红se,但抬起头看到那被手遮去一半的表情,却不觉得他感受到的只有疼痛。

「不要挡住脸。」蓝学温把他的手拉开,放到自己x前的扣子,「要帮我吗?」语气是询问他的意见,实际上他不做就什麽都不会进行下去,明白这一切的林漉辰只好伸出手,不太灵活的一寸寸解开整齐的衣衫。

内含x描写,慎入

真的是、

写到枯萎的我qwq

然後我真的不是故意写这麽多废话只是不想人一点开首页就看母汤的东西

_____________保护国家幼苗线__________

之前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会要求蓝学温也把上衣脱掉,有次他醉醺醺的,甚至在自己的x膛落下一吻,问他是不是喜欢那样,却老是被回避,把自己埋得太深,已经变成根生的坏习惯了,蓝学温多希望他可以改掉,至少面对自己的时候诚实一点。

「然後呢?」

看他解完之後不知所措了一阵子,蓝学温笑了笑之後这麽问,惹得那双眼睛有点泛红,接着伸手往下,尝试解开他的k头,然而不晓得是不是太过紧张,好一阵子都没能顺利打开,最後蓝学温还是自己来了,他把林漉辰的腿抬起来,褪下k子直到膝盖的地方,眼见那人因为太过突然而试图逃避,他面不改se的把人压好,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浑圆的t0ngbu。

「呜、不要那样……」

耐不住那份难堪跟刺痛,林漉辰把脸埋在臂弯里,又一次被拉开来,被迫面对那张称不上是温柔的面孔,虽然蓝学温的表情语调一直没有特别的变化,说出来的话语依旧能让人觉得冰冷:「你再遮的话,我会把你的手绑起来。」

「不要、为什麽……你好可怕……」林漉辰再也忍不住的落下眼泪,「为什麽要这样b我……」

见状,蓝学温才稍微缓下来,有点意外会被这样说,伸手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在空中怯了步。

仔细想想,没什麽好意外的。

无论好的坏的,ai情能改变一个人的地方太多太多,看自己就能知道了,看林漉辰的话更是明显,一旦觉得有了ai情人生才算完整,失去了才会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那麽残缺,那麽失常。

对蓝学温而言,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深ai的那个人,到底是害怕他的离去,还是只是害怕孤单一人。

「抱歉。」他轻轻拭去林漉辰脸上的那些sh润,「但我总觉得,你根本不在我的身边。」

无论靠得多近,抱得多紧,都感觉不到真实,他把自己的真心刻在能被看到所有的细节上,却总是看不清眼前的人,或许林漉辰望进自己的眼里的时候,想着的是自己,但他看着远方的时候,又是浮现谁的面孔?

是会不舍,不舍他在夜里必须自己想办法入眠,又不想再踏进他的房间时,看到他趴在写给另一个人的信上,睡得安稳。就算把他的刀子、他的药物都收起来了,但总觉得那样远远不够,多想顺便把他的纸跟笔也都收起来,连同他的心一起关好,再也不还回去。

但是多麽无力,他做不到。

「我一直都没办法确定,如果李慕回来的话,你是不是就会跟他走了。」

明明说留些时间让他想清楚的是自己,最後没办法忍受的也是自己,所以蓝学温才会像现在这样,抓住修长的腿用力的进入他的身t,只有看到他受不了的哭着索求拥抱的时候,才会觉得他存在,自己也存在在他的世界里。

「我只是太喜欢你,只是这样。」

蓝学温抓着他的力道,以及在他t内的冲撞的凶狠,都让他没办法说出半句话来回覆,话语掉出来只能化为不晓得是痛苦还是舒服的哀鸣,也许林漉辰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想知道,他想这一切的欢ai都会在苍白的身t上留下痕迹,也许明天,或後天,或者更久之後才会消散,但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永远都不要淡去,多希望只要把人抓牢了,把ai灌浇在深处,让他下不了床,眼前的人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他深切的期望,期望的荒唐。

泪水一直从林漉辰脸上跌落,映着光像是悬线的珍珠一颗颗的断裂,但是蓝学温没打算知道他掉泪的理由,此刻他只需要他也紧抓着自己,在肩上留下指痕也无所谓,只要能看到自己的侵犯能带给他剧烈的欢快或痛苦,然後弄脏他,还有他的床单,为了有那麽一刻觉得,自己是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支配着他,才能暂时掩盖过内心巨大的空洞跟虚无。

蓝学温把他翻来覆去好几次,直到他发不太出声音,移动手臂都显得困难,那姿态有点像被拔去翅膀而奄奄一息的鸟,但是蓝学温不能否认自己喜欢现在这样,因为那个人哪里也不能去,他低下头,面对满是泪痕的脸孔落下没有罪恶感的吻。

「我带你去洗一洗。」

把皱得不像话的衬衫披在林漉辰身上,要将人抱起时才发现他身上的瘀青有点大片,但是那个人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看起来只是很累,同时又像是在担心着什麽,从进去浴室到出来,紧抓着蓝学温的手都没有放开,生怕会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走失似的。

那不发一语,却总像有话想说的样子还是令人有些在意。

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期待听到什麽样的解释,听了之後又会不会相信,或许今天晚上林漉辰的台词就到此为止,如此才是最好的剧本,只是为什麽心里会像是被人打了si结一样不舒坦,就无从得知了。

「你的药只剩一包。」他0了0林漉辰的额头,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烫的b一开始还厉害,「感冒都没有变好的样子,明天再去看病吧。」

「不要……」

蓝学温很自然的无视他下意识的拒绝,把药跟水都拿去给他,「乖一点。」低头确认自己光0的上身被抓出了多少的红痕,锁骨上甚至还有深刻的齿印,难得的不遑多让。

很痛,但也很有感觉。

找好衣服放到桌上,他才瞥见时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折腾到这个时候谁都也该累坏了,理当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只是没想到习惯x的回头确认,会发现林漉辰还睁着眼睛。

「怎麽了?嗯?」

他走到床边,没有坐下,那充满疲惫的脸看了他一下,旋即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蓝学温说:「你先睡吧,我不会走的,跟你约定。」尽管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听的话,弄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他离开床边,没有注意到复杂的目光有些忧伤的尾随在身後,直至浴室的门挡住了去路。

林漉辰其实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醒着,只是失眠的人连要一直闭着眼睛都显得困难,所以当蓝学温洗好澡走出来,没几下就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满心不具名的焦虑。

「你不要坐在床边。」每次看到他在那里0着自己的额头,他都觉得自己简直像癌末的病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他去书桌坐着,或者,或者在自己身边躺下。然而总得事与愿违,是因为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事。

蓝学温沉默了会儿才换了个位置,到他身边空出来的地方躺下,却好像保留了随时可以离开的空间。

温热的掌心摩娑着因为放在棉被外而冰凉的手,轻声问:「怎麽还没睡?」

「不知道。」

失眠的理由太复杂,到最後他想失眠根本不需要理由,像是生活折磨自己也不需要理由。

蓝学温看着天花板,认真思考了许久,林漉辰其实很喜欢他会为了这点小事用心思量的模样,看起来那样天真又单纯。

「不如我唱歌给你听呢?虽然可能不太好听。」

他转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询问他的意见,那让他想起他们一开始遇见的样子,只是单纯地想要对一个人好,想要让一个人开心。林漉辰忽然觉得那种焦虑的感觉有点被稀释了,他放松了面颊,轻轻的点点头,虽然还是累得没办法露出微笑,或许那可以保留到睡醒之後,看完医生之後,下一个拥抱的时候。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在温暖的怀抱里,听到唇齿轻启的声音,後头有那最平凡也最温柔的歌。

能否稍微放下肩上的负担

今晚就好好的睡吧

虽然我仅能给予一些无趣的礼物

像是这样的一首歌

你啊、你啊……他听着反覆的,宠溺的,更多是无可奈何的呼唤,却没有一丝责备,向来都是如此。

闭上了眼睛,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闪现,譬如冰冷的神se,毫不留情的要求,眼泪朦胧间的晃动,还有那麽让人悲伤的,像是想弄坏一切的疼ai,他其实不在意自己全身都痛的像是被全部拆开再组装回去,但是他想抹去他即使那样的用力的进来,与自己紧紧结合时,脸上仍旧有的不安。

只是自己再没什麽好安慰,因为一无所有的人,什麽都给不出来,就算有千言万语能对他说,也无法蜕变成一句承诺。而这一切蓝学温大概都知道,即使如此,他还是唱着那样的歌。

唱着你啊、你啊,我深ai着的你。

林漉辰抬起头,也想回馈给他些什麽,但是看着他就不知道该怎麽做了,也许到此时他们都不在彼此所期望的地方,而当他止住歌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时候,林漉辰还是吻了上去,虽然情急之下才会那麽做,但是在交缠之後感受到攀附到背上的那只手,忽然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

那麽长的夜里,漫漫的无助之中,现在终於有了安稳的感觉,沉浸在温暖的怀抱,温和而安静的视线里,sh润的眼睛得以闭上,总觉得今夜好像可以有一场好好的,没有担忧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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