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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期,顾盼因顽皮被家中送来山中一家师门陶冶x情,而因为无人不知顾家的地位崇高,孩子们深怕招惹到了这位小公子,会被顾家灭得片甲不留,故而都不敢主动找他攀谈。

自小即是如此,家里人各有各的活要忙,没什麽人有空闲搭理他,即使是到外头晃悠,也依然没人和他做朋友,久而久之,自己除了跑到村里的荷花池边画花、练剑,什麽也做不了。

兴许正是孤独惯了,才会想耍些小技俩引起别人注意,然而却未曾料到会被扔到这穷乡僻壤来。

有一回,顾盼从师门偷跑出去,看到後山里的荷花池都委屈地哭了,兜来转去,却还是束手无策,只能一个人乾坐在小池塘边,红着眼眶不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拿着丝绢的手猝不及防地伸到了他的眼前,顾盼惊愕地抬起了头,只见一位少年腼腆地笑道:「我叫亡心,这条丝绢送你吧。别难过了,顾公子,我也想家,所以偷溜出来看荷花,但再不走师父就要罚我们抄书啦!」

眼前的少年郎眸里似蓄满了熠熠光辉,顾盼望着他的眼,刹那间竟是险些耽溺其中。直至亡心小心翼翼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泪,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我们走吧!」亡心把绢子塞进他怀里,拉着他的手,让他借力站了起来。

顾盼心头莫名漾起了一gu温热,低下头,看着他们交叠的手,他几乎是下意识吐出了这句话:「我、我也想??像你一样??」

亡心闻声,不解地看了看他,「嗯?」

顾盼低着头,耳根却微微红了,「像你一样,眼里有光??」

亡心愣了一下,见他这副羞赧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起来。

「好,那我们约定好了,以後,要永远在眼中为对方留一丝光芒。」

哪怕听上去只像是小孩子作乐时的一句玩笑话,甚至有点不适时宜,然而两人都知道,於他们而言,这正是最纯粹的、交心的诺言。

他俩初见时便相谈甚欢,发现对方和自己同乡,也皆是热ai习武之人,故而不消多长时日,两人近乎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乃至师父见他们皆是练武奇才,且顾盼也没什麽朋友,便一直让他们做同桌、住一间房。

顾盼始终觉得那只不过是知己情深,孰料日子翻篇而过,两人双双步入束发之年。师门之中,却忽然传来了亡心不久後要随家族远行的消息。

起初得知时,顾盼总是笑着和亡心打趣,让他不要忘了自己,两人还约好日後要一起闯荡江湖、经世济民。然而,往往夜深了,他才会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竟心疼得难以入眠,甚至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麽。好不容易睡去,醒来後却又发现枕上被自己的泪浸sh了一大片,只有在和亡心相处的时候,他才有办法再次扬起往昔的笑容。

可那样的笑容之下,掺杂的是无人知晓的苦涩。

又一段时日过去,亡心收拾回家的那天终究还是到来。

顾盼在荷花池畔与他道别,亡心给了顾盼一个拥抱,温和的、厚实的,承载了所有临别前的离情与不舍。

两人身子紧紧相贴,听着亡心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顾盼在自己逐渐纷乱的躁动中,一点一滴,终於知晓这一直以来的悸动是从何而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顾盼紧拥着亡心不放,伏在他耳边哽咽道:「先生说??他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亡心觉察到了自己肩上的sh润,也依旧任由着他搂着,只是抬手r0u了r0u他的发顶,「嗯?你给我说说怎麽了。」

「你走了,就没人能制住大魔头了。」

「有魔头兄长,所谓一物降一物,师父怕什麽?」亡心话落,正要推开他,不料顾盼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大喊出声:「等等!」

亡心轻哂,「顾公子还有何贵g?」

「我??我??」顾盼很害怕,这自小无法无天的少年,第一次,真真切切t会到了何谓恐惧。

他不知道该不该向亡心表露自己的心意,毕竟,男人心悦於男人,怎会为世俗所接受?可自己的心正呐喊着、奔腾着,恨不得能吻上那白里透红的脸庞、那润着水se的薄唇……

亡心趁顾盼出神时将他一把推开,顾盼因恐惧与难过而面se苍白,亡心当他只是错愕,强忍住笑意,目光扫过四周,趁他不备,猝不及防地往他唇上啄了一下。

沉稳而surenyu醉的嗓音在耳畔化开:「你什麽你?」

顾盼傻了,彻彻底底地傻了。

亡心望了一眼顾盼,笑出了声,「你可知为何我们第一次见时我会在这里?」

顾盼甫从一惊一乍的情绪中反应过来,便听闻亡心如此问道,他虽不明所以,却如实回答:「什麽?难道不是因为想家乡的荷花池,跑来这怀念吗?」

家乡的荷花池是有名的,所以当顾盼得知亡心和自己同乡时,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也是因为想念才到这儿来的。

亡心扬了扬嘴角,拉着顾盼坐下,道:「其实除了荷花池,事实上,我是跟着救过我的人出来的。」

他顿了顿,「在家乡的那段日子,每天傍晚休息的时候,我喜欢躲在荷花池畔的草丛里发愣,看着西下的红日,享受短暂的宁静和惬意。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当我回家时我总能在泥地上看到一朵一朵的牡丹、荷花、茶花……应有尽有,画技jg细得让我讶异,不禁纳闷是何人所为。」

顾盼微微吃惊,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在荷花池旁画花?

亡心自顾自地说下去:「某天,我出於好奇,又刚好那日下午先生有事没来,我便趁下午出来看看是谁画了这一地的花,最後见到一个蓝衣公子,拿着树枝在荷花池边画了起来,待那公子走後,我上前一看,是枝梅花。」

高节而孤傲,坚忍而不拔。

顾盼记得自己就画过一次梅花,因为他觉得梅花和自己特别像,寂寥地在冬天绽放,野yan而萧索。

「後来,我每日的午休也会到那池畔等那公子的身影,我发现他除了画花,还会练剑。红柄的长剑,在他的手中被舞得生风,那时的我,被少年的气势折服,便请父亲教我武功和s箭,那是我父亲的绝活。」亡心说着就ch0u出了顾盼背着的配剑,明yan的红se剑柄在夜se中特别夺目,亡心把玩了一阵,又喃喃道:「我的命还是那蓝衣少年救的呢……」

听他这麽一说,顾盼忆起自己曾经在荷花池旁救过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少年,当时他不顾一切替那少年x1出伤处的毒ye,接着背起他去找大夫,还替他付清了帐。那日因为晚归,他被父亲责罚不准再到荷花池边玩,直到上了山也再无出现在那里。

思及此,顾盼不住拽起亡心的袖子一瞧,果不其然,瞧见了腕上划着一道略淡的疤,他缓缓抬眼,愣愣地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孩,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亡心眸里尽是深情,他缓了缓,接续着道:「那之後,我每天等,却再也等不到舞剑的蓝衣少年,也看不到泥地里的花了。那日你背我之时,我看见了你那剑柄上刻着你的姓名,到了这里以後,我才从你的名、你的剑等东西上知道真的是你。我早就心悦於你,但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你的心意,然而今日,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亡心的神情添上了一丝落寞,又继续道:「所以说,方才你为何不放手,幸好,我们今日一别,大概许久不会再见了,你要??唔!」

不及他说完,顾盼往前跨了一步,只手擎住他的下颔,就着他的唇不由分说吻了上去,将他的余音悉数堵回嘴里。亡心刹那间惊诧地瞠大眼,什麽依依离情顿时烟消云散,脑子里只余下一片空白。

顾盼浑身上下挟带着满满的少年气,尽管吻得有些笨拙,却是十足温柔,他细细摩挲着他的唇瓣,一寸一寸地轻轻碾压,所及之处如凉水掠夺,迫切而不急躁,蜿蜒挹注进了心脏的那抹柔软,连着神经都敏感了起来。

他另一手悄然抚上亡心的背脊,将少年压进自己的怀里,一瞬间热气扑腾上来,亡心的思绪彷佛被赫然ch0u空,直到顾盼在他唇上噬咬了一口,他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勉强回过神来。

斜yan烁烁,灿亮金辉洒满了池畔,两人额抵着额,躯t之间毫无间隙,连彼此吐呐的气息都能乱了心序。

顾盼睁眼望着他,眸底深处清明而炽烈。

将落未落的骄yan悬在亡心身後,不只眼睛,他整个人都笼罩着光。

彷佛他本就因光而生。

「亡心。」顾盼低低唤了一声。

「嗯。」

「你说,你心悦我,可有半分虚假?」默了几秒,搭在亡心後腰上的手指紧了紧,他又道:「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走了。」

「我从不撒谎,尤其是对你。」亡心覆上那只搁在自己脸庞的手,托在掌中,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触他的掌心,一笔一画,情真意挚地写下了一个「心」字。

「我的人,和我的心,现在都是你的了,你说,我还走麽?」

顾盼闻言,心里的那根弦犹如被狠狠弹拨了一把,一波秋水在心底轰然化开,牵动着丝丝涟漪,一圈一圈,余韵至si未休。

他捧着亡心颊侧,倾身再度贴上他的唇,和上一回的似水柔情不同,这次更多的是激烈、狂喜,和那点掩藏不住年少心动。

似是滔天波澜、撼地震荡。

他将亡心压在一旁的小茅舍外边儿的墙上,把他围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顾盼试探x地伸出舌尖,在紧贴着的两瓣上描摹了一个圈,亡心浑身颤栗了下,微微启唇,他的舌就灵巧地探了进来。

并非如兽入侵,而是好似初访幽暗之地,那样隐隐带着小心翼翼,他在他的嘴里寻索着,尖端一挑,两人的舌轻轻交碰的瞬间,便缱绻悱恻到了一块儿。

唇舌交缠,腻甜的津ye瞬着缝隙g拉起一道绵长的银丝,看上去既暧昧又旖旎。亡心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shsh漉漉的,顾盼晃眼瞅见,心里蓦地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扯开亡心束在腰间的系带,包裹紧实的外衣倏地敞了开来,露出里面单薄的亵衣,少年削瘦的肩胛与腰际绵延成俐落的线条,影影绰绰,顾盼轻柔抚触着,直教他ai不释手。

他的吻随之缓缓地下移,一举一动透着细腻与温婉,从下颚、脖颈,途经锁骨与x膛,一路像是埋下粒粒火苗,遍野为种,遍地生花。

最後一顿,落在了他的心口上。

明明还隔着一层衣物,他却能清晰感受到亡心好似灼烧的t温,以及那埋藏在肌骨之下,是如何剧烈躁动的心脏,随情鼓噪,恣意疯长。

亡心一手扶在顾盼肩头,另一手cha进了他的发间,五指紧紧箍着他的後脑,微微撕扯,像是为aiyu所囚,极力克制却又情动不已。

顾盼垂下首,将脸埋进了亡心的肩颈,细细吮吻,亡心不可自制地仰起头,薄唇微张喘息着,喉间抑制不住x感而破碎的低y,向来清秀的面容,也染上了以往少有的迷离与空蒙。

「顾盼??」亡心眯着眼,软软糊糊唤了一声,顾盼抬眸凝睇着他,眼尾带cha0,目光沉炽,浓烈的情意在他的眸底不停翻搅,如浪花蚀礁,一下一下侵吞着他的心,载浮载沉,却是情愿之至。

那是顾盼至si不渝的信仰,在明眸里熠熠生辉。

不待亡心退开,顾盼修长的手臂掠过膝弯,毫不费力将他一把抄起,抱在怀里,亡心脚底倏地虚空,顿时诧异地惊呼出声,眸梢如秋波点掠,胭脂点珠,烧起一片羞涩的红。微倾着,半身瘫在顾盼身上,他双手紧紧扒着顾盼的肩不放,心下一阵赧然。

顾盼见亡心半羞半恼地瞪着自己,憋了半晌,还是憋出了一声笑,亡心不满地努起嘴,伸手弹了一下他的眉心,语气饱含哀怨。

「笑什麽?」

「没什麽。」顾盼指腹抹过他噘起的唇,「笑你可ai。」

随後他g起亡心的下颚,将怀里的少年抵在墙上,抬起头,沾润水泽的唇将之噙住,如叠嶂往复,靉靆轻拂,映着夏日,在万丈光芒的见证下,他们复而缠绵相吻。

直到彼此乱了呼x1,顾盼将他放回地上,缓缓睁眸,退开,视线再一次与亡心相撞。

仅是一眼,自此永栖眸底深处。

两人眉间含笑,无需多言,所有情意却都能传达。

我ai你。

倾心如水,尽化绕指柔。

不用任何承诺与誓言,只消一颗心,我将竭尽一生,都奉献予你。

只要你永远记得,我很ai你。

也将永远ai你。

「来,客倌,您的酒好啦!」小二备好东西放上台面,朝着顾盼扬声道,见他许久都没有反应,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啊?客倌?您没事吧?」

顾盼回魂,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摆手笑道:「没事没事,谢谢。」

他端着酒走到店内一隅,握着袖内的某样东西,好不容易消停的泪水又一次滚落。

攥紧拳,他的心疼得彷佛绞成了一团。

今日,是他们经久以来首回见的面,兴许,亦是最後一面。

此後一别,少年不复见。

他深x1好几口气,强压下那些漫溢的情绪,他偷偷掺了些粉末至一壶酒中,叹口气,笑了。

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许是……希望他能记得自己最後一点任x吧。

回到座位,顾盼强笑着将那酒递到亡心面前。

「这个,就当今日见面,我敬你的。」

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酒香浓醇,滑过喉间却撩起一丝苦涩,尾韵辛辣,如滚滚引燃的花火,肆意燎烧。

顾盼置下酒杯,凝视亡心,只见他双眼缓缓闭阖,澈底陷入沉睡之中,而他的视野亦是逐渐模糊,氤氲一片。

静望着亡心半晌,他招来了小二,缓声道:「烦请给这位公子在楼上客栈设间房,在他苏醒前,任何人皆不得随意入内。」顾盼将几个银子摆在案上,小二见钱自然心喜,连忙应下,丝毫不敢怠慢。

顾盼背着亡心,一步一步走上楼,每一步却像是踏在心尖,刺得难受。

他将亡心安置在床上,只见他眸眼阖起,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浅浅半影,呼x1均匀绵长,睡颜安详而迷人。

他多看了好几眼,最终叹口气,向小二索取了纸笔,潦草写下几行字,将纸摺起,悄然塞进亡心的掌心,他的手覆上他的,五指收拢,握紧,直至痛楚愈渐清晰,方才收手。

小二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公子??」

「我还得回家,很快就走。」

他轻柔地抚上亡心的脸庞,低声说了句话,嗓音蕴含前所未有的柔情。

「亡心,永别了??请原谅我的私心,我只是希望这天下还有人,能够记得我们的曾经。」

亡心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自己和顾盼的相知、相识,亦到最後的相恋,每一刻心动、心恸,都一一浮现脑中,复刻回至心底。

他梦到了三年前他和顾盼结为道伴,而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几经斟酌,顾盼还是下定决心带他回自己的家族拜访。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阵怒不可遏的辱骂。

「顾盼!你这是大逆不道、罔顾人l!」他父亲守在玄关前,严禁他踏进家里半步,嫌恶的神情表露无遗。他额上青筋暴起,忿然喝斥:「我辛苦养育你多年,你竟是这般……成何t统!」

「敢问父亲,我何错之有?」他垂着首,将亡心护在身後,两人双手紧紧交握,兀自觳觫。

「恬不知耻的混帐!断袖之癖,天理难容!古往今来哪有同x结伴的道理!你这样子如何对得起你早逝的阿娘?做你父亲,是我毕生最大的耻辱!」他连珠pa0似骂着许多不堪入耳的话,顾盼不发一语,静静忍下来了。

为了亡心,他可以忍。

未料他父亲却似气疯了,见什麽砸什麽,一gu脑儿往顾盼身上奋力扔去,他左躲右闪,将亡心护在怀里,深怕他也被伤着。

顾盼正想携着他一同离去,便听亡心忽然大喊:「小心!」

父亲最珍ai的琉璃摆饰朝他们腾空飞来,转眼已近在咫尺,眼见躲避不及,顾盼下意识地闭眼,耳际传来的却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与他父亲凄惨的哀鸣。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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