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没有人能懂的这份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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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糟！」依芙赶紧把刀子放下，对着辛西雅道：「我忘了郯真很怕人多的地方。」

辛西雅也跟着一愣，她是知道郯真怕生，但没想过这问题有多严重，毕竟後来的相处中，郯真除了不ai说话，会回避她的眼神接触外，已经慢慢地习惯和她共处，有时也会对她表现出稳重贴心的一面，像上次为她做那对木偶的事一样，让辛西雅忘了郯真不同於常人之处。

没想到最该盯着的不是如出笼小鸟一样的依芙，而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郯真。辛西雅叹了口气。现在把人ga0丢了，她心里和依芙一样紧张。

「我们回头找他……别担心，他应该不会离开我们太远。」他们进城才没多久，辛西雅想应该不会离郯真太远，何况郯真个子高大，目标应该很明显。

但她错了。

他们沿着原路来回好几趟，还是找不到郯真的人影。

「这里太大了，我想我们分开找吧，一个小时後再回到这里集合。」辛西雅建议道。

「好。」依芙焦急地点头。很快地和辛西雅分两头寻找郯真。

都怪他太过兴奋，才会忘了郯真的状况。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冒失而再次做错事情，弄丢穿越者，依芙只想骂si自己。

都什麽时候了？居然只记得玩乐而忘了任务，始源大陆剩不到一年就要毁灭了，结果他现在不但没找到勇者，还连穿越者都弄丢了！

依芙想像着郯真可能的状况，他害怕人群，不可能往人多的地方走，但是郯真很依赖他，所以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麽郯真会去哪里？

依芙一路走往市集的边缘，那里人愈来愈少，摊位也不多，或许是位於市集的边缘生意不好，所以摊贩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友善，几乎不主动招呼路人，只用冷冷目光地打量着路上的行人。

依芙对於那些目光感到格外不舒服，可为了找到郯真，只能y着头皮走下去。

「你这人怎麽回事？这麽大个儿，走路却不看路的啊？」

依芙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斥责声，让他直觉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低着头缩着身t，似乎是不小心做了什麽而被当众斥责。

他不安地拉着额前的浏海，整个人不知所措，眼神飘忽，像个惶惶然的孩子般。

「怎麽不说话？你哑巴啊？弄坏了我的东西不用赔吗？」站在郯真身前的人，身高不及郯真的肩头，穿着褐se陈旧的斗篷，满头花白的头发，一脸老态，却盛气凌人，手上不及一尺的魔法杖高举着，眼看像随时要往郯真的x口戳出个洞来。

郯真知道这时只要说句道歉就好了，只要说不是故意的就好了，只要说他愿意赔偿就可以了，但就这麽简单的一句话他说不出口，声音卡在紧缩的喉咙里，连吐气都无法做到。老人咄咄b人的目光像把正在凌迟他的刀子，一寸寸地割开他的皮r0u，将他b入恐惧的深渊里，他的知觉渐渐丧失，只剩恐惧不断蔓延，像将灭顶的人，连呼x1都觉得困难。

「欸，你这人怎麽回事？连句话都不会说吗？是不是看不起人啊？」老人大声嚷嚷，引起周围的人好奇驻足。

「怎麽回事？」

「那人都不说话……」

「好奇怪……」

他听见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

好想逃……好想躲起来……

可是身t却动不了。像被上了枷锁困在牢笼里一样，完全动弹不得，连声音也传不出去。

没有人能懂这份孤独，身而为人，连正常的对话都做不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可是他就是做不到。自由的人怎能t会身心被困锁的感觉？

他感到周围的人都因为老人的话而将目光聚集了过来，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开口说一句话，一句就好。

但他要说什麽？他要怎麽开口？他连怎麽发音都忘了……

冷汗不停淌下，喉咙过度紧缩而发出奇怪的喀喀声，郯真的眼前因过度紧张而变得模糊。

一道白se的身影蓦地cha入郯真与老人中间，就像yan光划开了乌黑厚重的云层，为眼前带来光明，空气猛然灌入肺中，郯真顿时像是解开了枷锁般，感到身t突然变得轻松。

依芙想也没想地就冲到郯真身前，一掌拍掉老人的魔法杖，骂道：「你g什麽？」

拿着魔法杖指着人，就等同於拿着武器对着人一样，都是一种挑衅、威胁的动作。

会做出这样挑衅的动作，如果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就是非常看不起被指的人。

无论哪一种，这都是非常羞辱人的动作。也难怪依芙会突然发起脾气。

大概是依芙出现得太突然了，那一身雪白不似凡人的样子让老人一时愣住，问：「你谁？」

依芙握住郯真满是手汗、冰冷的掌心，瞪着老人道：「我跟他是一起的。」

郯真低头看那只和自己紧握的小手，方才紧缩到疼痛的心脏像是找着了可依靠的地方，顿时安然下来。

老人仍旧气焰凌人，忿忿不已地道：「那好啊！你看他撞坏的这些东西该怎麽办？」

但看着却没有刚刚那麽恐怖了，郯真不由得将依芙的手握紧了一些。

依芙顺着老人所指的地方看去，地上散落着十几盒细长jg致的木盒，有些盒子被撞了开来，掉落出里面的法杖。每根法杖用料jg良，雕磨细致，看起来就觉得价值不凡。

「掉了捡起来就好啦！」依芙一脸大惊小怪，顺手将拾起一根法杖。

「啊啊啊！你怎麽可以用你低贱脏w的手碰呢？」老人一边大叫着一边拿出白se绢布把法杖抢了过来，护在怀里用绢布细细擦拭。

依芙被凶得莫名奇妙。

「这些法杖都是要上呈给玛兹诺格伟大的魔法师的，怎麽能让你这种卑微的凡人玷w了它？」老人心疼地抚0怀里的法杖，一边破口大骂。

依芙没有因为老人话中的w辱而生气，只是翻了翻白眼。难怪这些法杖掉在地上那麽久也没看见有人来帮忙捡，原来是怕「玷w」它。

「那你想怎麽办？」依芙无奈地问。

老人还没回答，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先行而至。

「让开让开，怎麽全在这挡路？」

一名穿着银亮的铠甲，披着鲜红的战袍的棕发男子，领着一小队装备jg良的士兵，气势惊人地走在大街上，沿途的路人纷纷闪避，只剩老人和依芙、郯真三人还站在路中间。

「你们挡在这里g什麽？」棕发的男人趾高气昂地上前，看也不看地上的东西，啪嚓一声，一脚踩断了其中一根法杖。

「啊啊啊……」老人从瘖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哀嚎，难过道：「大人，您怎麽踩了我的东西？」

「这些破东西，你还不将它们移开，让它们挡了我的路？被踩坏了也是活该。」棕发男子说着，又朝另一根法杖一脚踩去，老人想救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根被踩坏，然後满脸心疼快速地用白手绢一根根捡起其他散落的法杖。

「是安多的军官……」

「真倒霉……」

听见路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依芙皱起了眉头，瞪着军官的脚下。

他虽然不喜欢老人，但也明白老人将这些法杖看得有多重要，却被人这样毫不在意地踩在脚下，而老人却碍於对方的威势，完全没有刚刚咄咄b人的气势。

老人一脸痛心疾首，却又不敢发脾气，只能卑微地道：「安多的大人，这是小的要上呈给玛兹诺格魔法师的法杖，您这样把我的杖踩坏了，我要怎麽跟玛兹诺格交代？」

「交代什麽？玛兹诺格那群只会躲在背後说嘴的老人，b得上我们安多吗？踩坏他们的法杖又怎样？难道他们的法杖会b我们的剑有用吗？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现在的生活都是靠谁在守护的！」安多的军官气焰b人，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们安多又在仗势欺人了？」

另一头又一行人走来，个个披着铁灰se斗篷，斗篷下是深蓝se纹着金se徽章的骑士服，腰间佩着长剑，脚上是皮革马靴。

为首的人拉下帽子，一头掺着灰白、淡金se的短发，五官粗犷微带风霜，灰蓝se的眼眸传达出这人坚定的意志，他背脊笔挺地站在安多的军官面前，显现出一种正义凛然的样子，对着安多的军官露出不齿的表情。

「是你啊，布鲁克．柯宁，弗兰尔德的骑士长，找到你们家落跑的勇者了吗？」安多的军官——米诺一脸挑衅，细长的眼眸中泛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他刻意在众人面前直呼布鲁克的名字，还有他的职位就是为提醒所有人他的另一个身份。

——前勇者托恩的师傅。

这曾经令人景仰、足以自豪的身份，如今却成了一种耻辱的印记。

布鲁克身後的人闻言，个个一脸愤慨地握住佩剑的把柄上前一大步，而安多的人也不甘势弱，也冲上前将自己的长官护在中间。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坏了许多人纷纷走避。

就连身处在暴风中心的老人见形势不对，也不愿再计较法杖的事，收了东西就赶紧躲到一旁。

3-2

安多和弗兰尔德不合的事早已不是新闻。

以世界最强堡垒闻名的安多，这几千年来一直守着魔域与人类的边界，监视魔王城附近的一举一动，同时防止危害人类的魔物越过边界。

以军事武力而言，安多为七国之首。然因为弗兰尔德有勇者之故，在地位上始终屈於行事的机器人。

还是说刚刚那两个人骂的并不是这男孩？他居然有一种放心下来的感觉。

随即郯真坐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

依芙，帮我估狗正常。

「好的，正常——教育百科，注音：ㄓㄥˋㄔㄤˊ。解释：不特殊、无缺陷，合於一般常规。」他听见自己用生y的机械音说。

依芙，我是有缺陷的人吗？

「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郯真的手停了下来，像在思索。许久，他才键下几个字：我是不正常的人吗？

原来这个人真的是刚才被骂的那个人。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意被骂，只是他似乎也不能理解究竟他哪里不正常了。

他想了一下，回答：「你很正常，和其他人没什麽不同。」

眼前的郯真听到回答，愣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大，好一会才古怪地笑了一下。

谢谢。

「不客气。」

接下来好几天，他都被锁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哪里也去不了。

他渐渐明白自己被困住的地方是二十一世纪旧人类所使用的电脑里。

这可真新鲜，他居然会被困在这种原始的科技里面，但他也想不透自己为什麽会在这里？

那个叫郯真的男孩，每天早上六点二十分出门，大约五点半就会回来。回来後除了吃饭、睡觉外，几乎和他黏在一起，忙着升级他的配备。

你看，依芙，我帮你设计了新的3d建模，帮你换了新皮，你喜欢吗？

郯真帮他或者说郯真的电脑设计了人物造型，是一个全身雪白的jg灵族少年，银白se的短发、颊边垂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如琉璃般大大的灰se眼眸，唇瓣如樱花带着浅浅的粉红，肌肤是带着透明感的白晳，衣服也是一身白se的雪装，走路时甚至会带起雪花的特效。

他对他的新造型没什麽意见，他是系统没有人类对美丑的好恶之情，但看郯真一脸兴奋，眼睛闪闪亮亮的，他就不忍心违了他的意思。

「喜欢！」一开口，声音变成从未听过的高亢nv声，害他吓了一跳，连郯真也慌了手脚。

我想说也给你换个新的声音，但这个不行！太奇怪了……等我一下，我帮你调回正常的。

「好的。」还是那个怪怪的声音，害他不敢再多说什麽。他安静地等了一下，看着郯真聚jg会神地帮他做调整。

好了，你再试试。

「这样可以吗？」声音不再是可怕的高亢声，而是偏细尖的声音，虽然还是有点奇怪，不过至少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在世界树上，所有的g0u通都是以意念传送的，所以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是这个样子，倒也是一种有趣的t验。

嗯，还是有点奇怪，但正常多了。郯真对着他笑了笑，慢慢键下对他说的话。

其实郯真大可使用语音输入的方法和他交流，但郯真不ai说话，宁可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键盘，然後再听他的回应。

我只是想让你的声音有所起伏，能更像个人。郯真「说」。

虽然直接用现成的声音再复制声线的方式是最快的，但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声线不同，我也想让你有自己的声线，所以我会再试着混合不同声线，找出最适合你的声音。

「好，我很期待。」他说。

他感觉得出来郯真对於将他打造得跟人一样这件事相当热衷。

「我还会再帮你建新的资料库，这样你就能使用更多的资料，依照这些资料来建构你的说话模式，或许可以使你更像个人类……」

「好，我很期待。」

他给了他一个名字、一个外表，甚至为他灌输了庞大的资料库，让他的说话方式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在这三坪的小房间里，郯真是唯一和他交流的人，但他也感觉得出来，在这个世界里，他是郯真唯一交流的对象。

而在房间外的世界，争吵声从未间断。

「你看看你，都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你这什麽意思？难道都怪我吗？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

「……」

有时候是一个人的哭声。

「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我是做错了什麽？难道就不能让我好过一点吗？」

或者是一个人恶毒的骂声。

「全世界就你跟人家不一样！别人会的你都不会，你还会做什麽？以後就是个垃圾！」

即使外面的争吵声再大，但他从来、从来就不曾听见郯真在房间外的声音。

他在这里和郯真共度了许多日子，就在他渐渐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时，房间外他所看不见的世界中爆出这段日子以来最严重的怒吼声。

「你把你妈害si了你知道吗？你taade到底有什麽问题？居然连哭都不会……」

「……这个家都被你毁了！而你居然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呵……你要再这个样子是不是？我就把你心ai的电脑砸了！看你还会不会是这副si样子！」

房间门碰地一下，大力地撞上墙壁，他吓了一跳，郯真从来不会那麽用力开门。他感应到有人从门口走进来，瞬间从休眠模式启动，睁开眼看着从门口走进来，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

他和郯真差不多高，t格b郯真壮硕许多，看上去年纪也大不少，头发有斑白的痕迹，那张脸和郯真有百分之四十的相似度。

他看见郯真在男人身後si命地拉着他，不让他进去，男人一边将郯真甩开，一边朝他靠近。

他不知道男人想做什麽，却在看见郯真的脸时，自动启动欢迎模式。

「欢迎回来，郯真！」

没想到他才刚说完，又是碰的一声，眼前的画面突然歪斜，变得破碎而模糊。

发生什麽事了？他反应不过来，只是想到平常他说完之後，郯真都会笑着键下我回来了。开启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但这次郯真却没有回答他，是因为没听到吗？

「欢、欢迎……回来，郯真。」他又说了一次，这次他的声线变得有些奇怪，他想是不是他的喇叭出问题了？或许该反应给郯真知道。

但郯真怎麽还不过来？

碰！又是剧烈的一声重响。他眼前的画面变得更加奇怪，连颜se都模糊不清，成了奇怪的se块，让他辨识不出郯真的脸而觉得着急。

「欢、欢欢……迎迎……来……真……真……」声音也变得好诡异。

郯真，我的声音怎麽会变这样？你能把它修好吗？这是你好不容易调整出的声音，万一坏掉了怎麽办？万一坏了，谁来替你说话？

「郯郯郯……郯、真……」

又是碰的一声，眼前彻底变黑了一片。

然後他听见从未听见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了令人颤栗、绝望、悲伤、痛苦的尖叫……

5-2

「9528、9528……」

熟悉的声音将他从休眠的模式中唤醒，意识混乱的他看着眼前世界树派来的小小光点，一时ga0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世界树大人？您怎麽在这里？」他疑惑地看着小小的光点，忽然想到什麽紧张地大叫：「郯、郯真呢？」

「你在说什麽？」光点冷清没有起伏的声音将9528从刚清醒的混沌中拉回现实。

「我……」他回过神，怔了怔，不明白自己怎麽会脱口问起郯真？他似乎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梦，但身为系统的他理应不可能像人类一样作梦。

「唉……」世界树派来的光点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所管理的始源大陆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灭亡了，你还这麽悠闲地在睡觉吗？」

「咦？」9528大惊失se，金se的光芒吓到变成炽红se的超新星，他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喊着：「怎麽可能？不对，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始源大陆……不是……咦？」

始源大陆怎麽了？他本来是想说什麽？

他突然安静下来，飞快地在脑中理清现在的情况。

他刚刚在g嘛？对了，世界树说始源大陆就快毁灭了，要他想办法找个旧人类来拯救世界。

所以他找到郯真，很快地将人送进始源大陆中，然後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监督着他……然後呢？

然後……他好像就不小心睡着了……9528心虚了一瞬。他应该只有睡一下下……吧？

「不是要你好好地监督始源大陆吗？你真的有心在做这件事吗？」

「当然有！我……我刚刚有一直看着……」9528心虚地回答。

他当然有，他一开始真的有好好地看着郯真……咦？郯真……

他刚刚是不是作了一个和郯真有关的梦？但他怎麽可能会作梦？而且为什麽偏偏是和郯真有关的梦？9528想了想梦里的情形，说是梦，他偏又觉得梦里的事像是真实经历过一样，梦里的郯真似乎b现在的郯真更小一点……他……以前有见过郯真吗？

9528心里还在疑惑时，世界树已经不耐烦地道：「总之，我是来告诉你，距离始源大陆毁灭只剩下十个月，你想办法做点什麽吧，如果做不到，至少把那个旧人类平安送回他的时代去。」

为了拯救不到一年就要毁灭的始源大陆，9528只好亲自来到始源大陆上找那个十年前被自己放置的旧人类郯真。他不敢相信自己只是打个盹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过了十年，而这十年间，被他从二十一世纪带来这里拯救世界的旧人类郯真，居然十年如一日地守在这蕞尔之地，什麽都没做？

不对，也不是什麽都没做。

这十年间，他把这块地整修成农场一样，不仅盖了间房子，还圈起了菜园，甚至还饲养起……9528的光点在将整座农场巡视一圈後，停在那被圈起饲养的东西上晃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确认里面的东西。

浅蓝se果冻状的身躯，q弹水润的外表，在被圈起的栅栏里，活力十足地跳来跳去。

这不是史莱姆吗？

为什麽养起史莱姆了？9528的光点微微颤抖，气到说不出话来。

郯真心虚的低下头。

在始源大陆十年的时间，郯真看起来更高，身t也因为劳动的关系变得更为结实，唯一不变的是额前的浏海依然长得盖过眼睛，像是害怕与人四目交接一样。

之前也是这样，现在还是……咦？

哪个之前？9528为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因愤怒而甩开这一瞬间冒出的念头。

「你不能因为附近的史莱姆都被你杀光了，而起了养史莱姆的念头啊！」9528对着郯真咆啸。

不对，更重要的是……

「我不是要你去找勇者、打魔王吗？你、你都在做些什麽啊？」

找你来不是要你经营农场的，怎麽你每次都这样……？

咦？为什麽他心里会冒出每次呢？为什麽他会觉得眼前的景象特别熟悉呢？

好像……重覆了很多次一样？

9528看着郯真，一个想法窜进心里。

「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不敢和人说话，所以在这里躲了十年？」

郯真耳朵泛红地点了点头。

还真的猜中了？9528心里疑惑了一会，没多久一阵强光闪过，9528化成一名全身雪白的少年，银白se的短发、灰se的眼眸、雪se的肌肤，白se的布衣。犹如jg灵一般，出尘飘逸的气质。

「如果你不敢和人说话，就让我来帮你说话吧。」化成少年模样的9528走到郯真面前说。

郯真抬起头，浏海下的眼睛倏然睁大，惊讶地看着他。

他笑了下，对他的反应感到有趣。

「没时间了，我们赶快打包东西上路……」9528对还在发愣的郯真命令道。

郯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提出质疑，不一会功夫就把要远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9528看着郯真左右手两大包东西，一gu熟悉感油然而生，嘴巴张了又闭几度yu言又止，最後闭上嘴，改口道：「以後你跟我在一起，你不敢说的我帮你说，你做不到的事我帮你做，这样你敢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了吗？」

郯真看着那只手许久，才慢慢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9528很快地抓住那只大他许多的手，微微一晃。笑着道：「那麽，帮我取个名字吧，郯真。」

郯真看着他的眼，像是准备许久，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依芙。」

他轻轻点头，有些怀念的表情说：「真是个好名字。」

5-3

依芙和郯真很快地在山下的城镇中买齐了旅途中所需的物资，出於一种直觉，依芙在帮郯真选择战斗装备时，选了城镇中所能买到最好的一把剑。又向杂货店老板打听了关於勇者的消息，然後不意外地听见老板忿忿地数落勇者的不是。

「如果你们要去找勇者，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与其期待勇者，不如去弗兰尔德，那里正在招募可以前去魔王城的人手。」杂货店老板向他们建议道。

依芙却觉得有些兴趣缺缺，不过他还是和郯真在镇上买了马车，前往弗兰尔德。

依芙躺在车斗里，仰头看着蓝蓝的天，听着马车辘辘的声音，他们从达利亚那个像新手村一样的小城镇出发已经好几天了，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他总感觉一切好像重来了一遍。

始源大陆没有毁灭，他还有机会拯救它一次。

但为什麽他会有这种重来的感觉？

他偷偷看了一眼正在驾车的郯真的背影。还是想不透在来始源大陆前他为什麽会作梦？而且还是和郯真有关的梦？

那个梦如此真实，彷佛他真的和郯真经历过一样，但他明明是从世界树上诞生，也从未离开世界树。

许许多多的疑问盘旋在依芙的心口，他却找不到解答，只能一路上慢慢地观察郯真，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和那梦有关的蛛丝马迹。

突然蔚蓝的天空上出现许多黑影，依芙心头一惊，脑中蓦地闪过许多熟悉的画面……赤鸣蛇、黑龙……。

他赶紧大叫：「郯真，小心上面，快离远一点！」

郯真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立即依言加快马车的速度，让马向前狂奔好一大段路後，没多久身後传来巨大的坠落声响。

即使已经有所准备，仍不免被坠落时引起的地震给颠了一颠，依芙暗中庆幸这次不像上次一样连人带车给摔下。

待马车稳住後，依芙朝後一看，是一只巨大的黑龙正与好几只赤鸣蛇缠斗着。

雷电和火焰交织，巨大的翅膀搧起的风沙形成一团尘雾，赤鸣蛇尖锐的嘶鸣和黑龙恫吓的吼叫掺杂，彼此拚搏x命的战斗，熟悉的战斗场面让依芙心里感到震撼和害怕，也似乎唤起了一些回忆。

他知道眼前的黑龙非救不可。牠的蝠翼下保护的某个人，是勇者的夥伴，也是之後拯救始源大陆的关键。

他转头看向郯真，郯真也面无表情地盯着黑龙的方向，毫无动作。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不开口，郯真就只会这样看着，像个置身事外的人彷佛一切生si与他无关。

他的心突突地跳动，脑中突然闪过梦中那道愤怒的声音「你这小孩根本不正常！」。他头一次发觉，郯真不止害怕和人相处，生而为人，他似乎b其他人还缺乏了什麽。

「郯真……」他轻轻拉着郯真的袖子，担忧地指着黑龙的方向：「能救他们吗？」

他知道郯真可以，出发前他心血来cha0确认过郯真的等级，他待在始源大陆的这十年内，虽然足步不出，却靠着史莱姆将自己练到了满等满级，对付这十几只赤鸣蛇根本轻而易举，只是他在依芙开口前完全没有救人的打算。

郯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从车上ch0u出长剑，正要朝黑龙走过去。

依芙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再次拉住他道：「控制一下范围。」

郯真看着依芙，眼神闪了闪，微微困惑，却没多说什麽，只是再次点了点头。

依芙放开手，看着郯真气势十足地朝黑龙走过去，强大的魔力形成一gu不容忽视的威压感，手中的长剑充盈着饱满的魔力而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十几只赤鸣蛇感受到来自郯真杀意，不约而同地停下攻击，齐齐转向他，就连黑龙和他身下的nv子也同样带着戒备看着走向他们的郯真。

「天雷——斩！」

随着剑刃往下劈，十几道落雷也跟着落下，无bjg准地落在十几只赤鸣蛇身上，无一例外，让牠们来不及发动攻击就倒下。

这次总不会再被那只黑龙咆啸了吧？依芙安下心来想。

但他错了。

黑龙的暴躁脾气不是他可以预期的。

就在郯真准备折回来他身边时，黑龙还是对着他们咆啸了：「混帐！你们出手帮忙是有什麽居心？我有要你们多管闲事吗？」

依芙被吼得一愣，随即忿忿不平地心想：早知道就不让郯真控制力道，应该连你也劈下去！

想完又一怔，为什麽明明应该地就接受了，就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而如今他好像觉醒了什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里萌芽，又刺又痒，像小虫一样在心底爬行。

「嗯。」依芙轻轻地应了声，脸又更红些了。

辛西雅见状，起了一点戏弄的心情，调侃地问：「你们……是什麽关系？」

依芙倏然睁大了眼睛看向辛西雅。

这个问题辛西雅也曾问过他。

他和郯真是什麽关系？

他和郯真是系统和穿越者的关系，但若要以人类的名词来定义的话，他们似乎什麽关系都不是。

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更不会是恋人。

那他们会是什麽关系？

「我……我不知道……」上一次依芙也是这麽回答，但这一次同样的回答却多了些难以启齿的难过，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刺刺地扎着难受。

辛西雅看着他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麽，温柔地说：「那换个说法，你想和他成为什麽关系呢？」

5-5

依芙从没想过要和郯真成为什麽关系，他也不知道他能和郯真成为什麽关系？又或者郯真会想和他有什麽关系？

一个系统和一个人类，究竟能成为什麽样的关系？

依芙不知道。

翻遍了所有资料库，也没有关於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他没有回答。

日子在与世隔绝的小地方里过得飞快，很快迎来启程离开的日子。

巨大的黑龙在他们面前展开左右各二十公尺长的巨大蝠翼，轻轻挥动翅膀便引来狂风，搧得依芙几乎站不住脚，郯真从身後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才让他免於摔倒的危险。

雄壮巍峨如山一般的空中王者，猛一振翅便一冲上天，巨大的黑影几乎覆盖了整座天空，强大的旋风搧得林间的树木东倒西歪。黑龙如挣脱制梏的雄鹰不断往更高的天空飞去，直到天空上只看得见黑龙的一点黑影，再突然急速俯冲而下，即将落地前才慢慢缓速落地。

「真痛快！」养伤养了快一个月，哪都不能去的墨菲斯这会儿愉快又得意抖了抖翅膀又甩了甩尾巴，似乎很满意试飞的结果。

这景象，依芙记得他也曾看过，那时他满心兴奋，雀跃期待等会儿可以坐到墨菲斯身上享受飞行。但这次他只记挂着从身後郯真怀里传来的热度。

郯真怕他被墨菲斯飞行时所刮起的风影响，将他抱得si紧，牢牢地嵌在怀中，让依芙整张脸热了起来，心想：上一次都没注意到郯真是不是也是抱得那麽紧？

太过在意郯真的怀抱让依芙显得特别沈默。

墨菲斯不满地哼了哼鼻子，对依芙说：「怎麽？这样就被吓到了？那你还敢坐上来吗？」

牠还以为依芙看到牠飞行的样子会一脸崇拜，没想到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小子不是期待坐上牠的背飞行期待很久了吗？墨菲斯心想。

依芙怔了下，很快地红着脸挣脱开郯真的怀抱上前反驳墨菲斯道：「谁怕了？那种速度又没什麽！你如果准备好了，我们就赶快出发，别浪费时间了！」

依芙个子小，气焰却是特别高，扬起小巧的下巴，一副就是要发号施令的样子，令人发嚎。

但墨菲斯和辛西雅都没敢笑出来，只是眼里盈满笑意。墨菲斯傲娇地回答：「早就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了，谁叫你看我看傻了眼？不然我们早就出发了！」

「我才没有！」他才不是因为黑龙而发呆，是因为……依芙偷偷觑了郯真一眼，郯真仍是面无表情，让依芙心里有些气馁。

只有他一个人在脸红尴尬，郯真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依芙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地所有人背起行囊爬上墨菲斯的背部，让墨菲斯载着他们往北方的国度，艾格尼亚飞去……

三天之後，他们抵达艾格尼亚的城门前，墨菲斯为避免引起太大的sao动，在挑了离城门有一段距离的无人空地将他们三人放了下来。

依芙知道因为芬里拉和尤特长期以来对圣山的争夺，导致墨菲斯特别厌恶人类，所以墨菲斯才会像上一次一样将他们放下来之後就离开。

依芙也发现随着旅途前进，他能记起来的事情也愈多，就像是被诱发了一样，每到一个地方或是碰到和上一次一样的事情时，关於上一次的记忆就会苏醒。

但是他还是想不起上次失败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勇者的关系。他想。或许要见了勇者才会想起上一次失败的原因，这一次就能加以挽救。

他不知道这一次会重来的原因，幸运这种说法不能套用在系统身上，他不知道原因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重来的机会，所以更应该把握现在避开不幸的结果。

依芙心里想着上一次在艾格尼亚发生的事，没多久艾格尼亚着名的白石城门很快地耸立在依芙眼前，再一次看到那足足三十丈高的城门，依芙心里还是感到震憾。

大门前人群川流不息，各个国家种族的人皆汇聚於此，彼此长相不同、语言不同，却意外地融洽相处，是在其他各国所看不到的景象，唯有艾格尼亚这个具有包容x的国家才办得到。

恢复了上一次的记忆，这一次一进城依芙就将郯真的手牢牢牵住，也不敢往小摊子上跑，甚至行走的路径还特意避开了东市街，朝完全相反的西市街前进。

「但东市b较多武器商，依芙你不过去看看吗？」辛西雅看着依芙行径的方向疑惑地提议。

「我想先看西市这边的。」依芙用着一种像是要把辛西雅看穿般洞悉的眼神看着辛西雅。他知道辛西雅身上藏着秘密，上一次恶魔巴别出现前辛西雅奇怪的举动让他怀疑巴别是否是被辛西雅所引来。

他不知道辛西雅当时作了什麽，他相信辛西雅的本意并不是想招来魔物，毕竟那时他在辛西雅身边，将她眼里的愧疚後悔看得一清二楚。

只要不将郯真和辛西雅带往东边去，就不遇到安多和弗兰尔德那两个大人物，自然也不会引来恶魔巴别。依芙心想，虽然最後靠着郯真将巴别解决，但整个城镇也变得满目疮痍，生命在他眼前消逝大半，这次他一定要避免上一次那惨痛的後果。

依芙拉着郯真在西市街东绕西拐，尽可能拖过今天，只要帮郯真买齐装备後，他们就可以立即出发前往魔域。

因为依芙记得上一世在离开艾格尼亚之前，他的确听到弗兰尔德的骑士长和安多的米诺同时说，勇者出现在魔域中。

但是挑选武器的过程却特别不顺。

「没有再更好的武器了吗？像是王者之剑之类的？」依芙对着武器店老板拿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看得上眼，小手一挥通通推到一旁。

武器店老板堆着的笑脸渐渐转为不耐，看着眼前如jg灵般飘逸的少年，还有他身上jg致的衣服，他本以为来了个大客户，谁知道居然是个来找碴的？

「先生，您说笑呢！敝店怎麽会有那种传说中的剑呢？那可是弗兰尔德的圣物。」

「那不然格默拉之剑也可以……差不多等级就行了！」郯真的等级那麽高，寻常的剑实在配不上他，尤其是在上一次见识过稀世的武器後，依芙更是一心想寻找可与之匹配的武器。

「敝店也没有那种传说中的武器……您说的那把剑恐怕只有贵族或是士族才能拥有的……」

依芙的脸沈了下来。怎麽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想找个好武器居然是这麽困难的事吗？

「依芙……」辛西雅轻拉依芙的衣袖，提醒他别太为难店家，一般的小武器商怎麽可能会有那种传说中的武器呢？

依芙垂下肩，不甚si心地说：「那……那不然像利奥拉之剑那种的也可以？」他记得这把剑当时是一个武器商拿来的，虽然眼前的老板不是当时的武器商，但应该也会有同等级的东西吧？

没想到，老板再次露出嫌恶的表情道：「我们这怎麽会有那种名剑呢？就算有一般也是作为传家宝不卖的！小夥子，你是来找碴的吗？开口闭口都是那种稀世名剑，就算我真的有，你又买得起吗？」

「咦？」上一次大家争先恐後地将名剑往他面前送，让他觉得挑选那些名剑都是理所当然的，但他忘了这一世少了恶魔巴别，没人识得郯真的能力，又怎麽会有人轻易拿名剑相赠？

最後依芙只能在预算中从店里勉强挑一把店内最好的武器给郯真。

5-6

离开武器店时依芙仍有些不满，总觉得依郯真满等满级的能力应该配上更高级的剑才对，辛西雅只好在旁不断劝慰依芙。

「如果真的要挑上那麽好的武器，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後去尤特看看？那里是知名的锻造大国，应该有更多更好的武器？」

依芙有些心动，但是他却想到上一次士兵们来回报在魔域看见勇者的事。只好摇了摇头。

「我们如果可以还是尽快赶去斯兹里多寻找勇者吧！」离始源大陆被毁灭的时间愈来愈近了，依芙想，如果可以，还是尽早见到勇者，了解始源大陆被毁灭的原因，才有时间挽救。

「你怎麽知道……」辛西雅想问依芙怎麽知道勇者会在斯兹里多——俗称魔域的地方，但身後人们惊惶失措的尖叫声传来打断了她的话，她回头一看，从东市的方向有一大群人仓皇地向他们跑了过来。

「快、快逃啊！」

「他们打起来了……快跑！」

辛西雅一时呆愣住，被慌不择路的人一头撞上，险些跌倒，依芙赶紧扶住她，却和辛西雅一样ga0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发生什麽事了？」辛西雅拉住一个正在逃跑的人，劈头就问。

「弗兰尔德和安多的人打起来了！」那人匆匆地交代完，甩了辛西雅就跑。

「什麽？」辛西雅抬头看向东市街的方向，那里隐隐传来魔法的爆炸声和建筑物崩塌的声音。

依芙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次恶魔巴别没来，却是人类自己大打出手？

「我们过去看看？」辛西雅担忧焦虑的神情满溢於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