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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陶宏量呢?他那管毒品谁打的?秦斌又问。

陶昕冉一双兔子眼,死死盯住林齐,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林齐说:他自己打的。你们应该在梁争辉他们体内检测到一种类似于迷药一类的东西,是陶宏量下的手。

没错,除陶宏量以外,其他人体内都含有一种莨菪烷型生物碱,是一种类似于颠茄碱的中枢神经抑制剂。

陶昕冉坐不住了:我爸怎么会有迷药?

那个年轻人给的,就是那个杀手,他给的。林齐冲她耐心解释:梁争辉是我下的手,其他人是陶宏量和那个杀手一起干掉的。完事以后那个杀手跟陶宏量说,东西在梁争辉怀里。

陶昕冉带着颤音的哭腔,焦急地问:是那份过量的冰?

嗯,林齐从喉咙里挤出低声,你爸,他其实知道剂量有多大,也知道一针下去会死,他是自愿的

脏乱的客厅里仰着断气的梁争辉一家,陶宏量坐在断了襻子的马扎,眼窝凹陷,脸上仅挂一层松垮的皮,深褶跟不上表情,自顾自地颤抖着。

年轻人,看你跟他不是一路人,要是有缘,你能见到我姑娘,就给她带个话。

他熟练无比地排掉针嘴里的空气,针尖向上,微量液珠向上飞弹,陶宏量慢慢地把针头扎进满是红点的胳膊里。

我这辈子走到头了。到这会能想起来的画面全是瘾上来的时候,畜生样,逼着我姑娘,打她,骂她,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我明白我的样子有多吓人,但我控制不了下一次。

陶宏量身躯慢慢舒展开来,上臂抬起,落下,撑在双膝上支起身子,浑黄的眼珠迷离起来:还行,到这,就再也没下回了。对不住什么的,太轻了,估计她也不能稀罕。让她别记得有我这个爸,她一辈子还长,好生活下去。

陶宏量说得很慢,林齐知道,他这是在等散冰,是他最后的清明。

劲一上来,陶宏量开始气喘,心脏蹦得厉害,跳出来似的,气声一下一下弹在喉咙上,比堵满烟灰的风箱还难听。

隔着很远,附近唯一的一所小学,响起欢扬的乐声,学生们放学了。许是隔得太远,林齐听着是模糊,又像是这片混杂楼房中唯一的清音,搭着耳朵边上咯痰的老腔,陶宏量粗喘着气,沙浑的,呕哑的,平滑的乐声中蒙了层疙疙瘩瘩的翳。

怨不着别人,都是我自己作的。我觉得人也挺复杂,我不是人的时候猪狗不如,但临了的瘾君子,也想为冉冉做点啥。我知道不配说这话,你遇见她就说,梁争辉没了,我也没了,往后叫她自己好好过吧,再也不用记得自个儿有个吸毒的爹。

眼球充血,跟正常人的神态完全不同,气管发出的音像捏住吹嘴的气球,脸狰狞着鼓圆,全力向外泵气,黏连的喉腔如挤在一起的橡胶,余下一点缝隙,挤出呲花的弦声,嘲嘲哳哳,砰一声,猝然破掉了。

陶宏量跟着哼出散学曲,是首很熟的《蝴蝶泉边》。

小孩清亮高亢的声嗓从学校统一发放,落回每个烟熏火燎的家庭里。

那你为啥哭啊?陶昕冉抽抽噎噎的,还是不明白林齐有啥好哭的,这明明是她爸的遗言,干他一个外人什么关系。

林齐笑笑,带着几分恳求对陶昕冉说:你能给我唱几句《蝴蝶泉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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