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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安京兆启程,去陇西、关内西北部走的武功县、礼泉县入岐州,如果是去河东、河南走的是新丰、渭南入华洲渡过黄河这条路,只有去位于长安正北方向的是坊州、鄜州才会走这条路,再远一点或偏东一点也是走华洲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李渊避暑坊州仁智宫,所以这条官道上也人来人往,两个亲卫在这儿隐藏了不短的时间了,很清楚基本上每日都会有信使往返在长安、仁智宫之间,但一般都是有马车的,用来装载奏折。
但今天这拨骑士速度极快,不仅没有马车,而且还都有备用的坐骑,显然与其他人不同。
为首的这个亲卫是范十一的堂弟范十五,李善为其取名范图,也是军中斥候出身,当年跟着范老三、范十一一同投在李家门下的。
正犹豫间,不经意被正在落下的夕阳晃了下眼,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范图眯着眼偏头看去,为首的一名骑士突然坠地,身下的坐骑也已经倾倒在地上滑行。
这些信使大都不是军中出身,即使是,也算不上什么精锐,突发之下,竟然一个个都勒住缰绳止步。
这一次范图看的很清楚,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山丘上,一支支夺命的长箭毫不留情的将骑士一个个射翻。
范图打了个冷战,自己在这儿藏了小半个月了,居然不知道沮原桥附近藏有伏兵……还好自己距离远,应该没有被对方发现。
沮原桥南侧,是连绵不绝的嵯峨山,山势陡峭,势如刀劈斧砍,但因为东侧呈扇状所以易于攀登,范图就是藏在东侧。
本就只有五六个人,一轮箭雨下来,全都坠马不知死活,本就是黄昏时分,道路上人烟稀少,范图看见十几个大汉拎着长刀而来,补刀后清理现场,搬走尸首,牵走马匹,约莫一刻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感觉手心全是汗,范图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你守在这儿,若有大股兵马往坊州方向,即刻赶回庄子。”
“那你……”
“十一兄不早就说了嘛,我即刻赶回去报信。”
从东侧山坡迅速下山,范图找到准备好的坐骑,刻意绕开了那条路,绕行向华原县方向驰去,驰出去十余里路才转而向西南防线,在毛鸿宾堡取了两匹范十一早就存放的马匹,连夜赶往长安。
这一夜,仁智宫内动荡不安。
李渊在翠微殿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在一点点回想,大郎当年的稳重和孝顺,二郎的无敌风姿与执拗,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模样的呢?
平心而论,李渊和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都不同,他虽然在前隋就身居高位,也曾经纵横沙场,但他并不是如刘邦、刘秀、朱元璋那样从血火中走出的至尊,这使得他有时候的思维模式不太像个皇帝,而像个族长。
如果太子不肯来,或者太子举兵谋逆,甚至杨文干也起兵了,二郎还会留他一条性命吗?
在一个月前抵达仁智宫的时候,李渊私下向李世民许诺过,若是太子谋逆,你当正位东宫,太子降为蜀王,他日若有不臣之心,遣一良将便可擒之。
但现在看来,虽然很难理解,但李渊猜测这些诡异事件中,或许也有秦王一脉的插手。
李世民也难以入眠,在与房玄龄、杜如晦等幕僚的反复讨论中,特别是得到了凌敬的“提点”后,这位秦王殿下不得不考虑一种可能,或许是封伦的手笔。
以封伦的能力,如果想制造出一场构陷太子谋反的事件,不会这么轻巧的就被戳穿,即使除却尔朱焕可能的叛变,也是漏洞百出。
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封伦是通过杜淹来举告太子谋反……秦王一脉留在长安的人并不多,但也不算少,不说其他人,黄门侍郎唐俭、中书侍郎宇文士及都在长安。
而杜淹虽然是杜如晦的叔父,但在天策府内部并不重要,更不是李世民的心腹,封伦为什么要用杜淹?
最重要的是,封伦完全没有与李世民有过任何的沟通……之前这么长的时间,封伦在动手之前完全有机会遣派信使来仁智宫。
所以,李世民开始怀疑封伦的立场。
在目前的局势中,将水搅浑,对秦王不是好事,而对于东宫来说,就未必了。
这一夜,难以入眠的人很多很多,但大都是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比如一脸愁容的太子李建成,比如陷入深思的裴世矩,还有唯一已经睡着而且睡得很香的李善。
只有两拨人不是躺在床上的。
一拨是连夜启程向仁智宫方向进发的杨文干、宇文颖的千余士卒。
另一拨只有一个人,是纵马狂奔的范图。
在天色微亮的时候,李建成、裴世矩已经沉沉睡去,李渊、李世民也在睡梦之中,而站在小山头上的杨文干已经远远眺望见凤凰谷了。
在这时候,被唤醒的李善打了个哈欠,笑着看向崔十一娘,“终于轮到孤上场了。”
锐角
“确凿?”
“确凿。”范图疲惫的瘫在竹榻上,两条腿叉开,看起来极为不雅。
没办法,从黄昏时分到现在,换人不换马的一路狂奔,差不多六七个时辰,就算是精于骑射的精锐已实在承受不住。
一个月前,李善是从午时启程,抵达日月潭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可想而知范图的疲惫,两条腿内侧估计都是血淋淋的了。
“吃几口。”赵大端着一碗粥过来,“天都还没亮,现在只有这个,炊房那边正在做。”
范图就着碗沿吞咽了几大口,才补充道:“不敢探查兵力多寡,但只看到的,约莫数十人。”
李善点点头,虽然沮原桥就在嵯峨山侧,但埋伏的兵力不会太多,否则一方面调兵容易引起警惕,另一方面范图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
李善深吸了口气,“范十一那边消息回来了吗?”
“还没有。”
范图赶回日月潭后,还没等李善接到消息,范十一已经亲自去探听消息了,自两日前,范十一就将人手撒了出去,盯着各处。
截杀信使,无非就是要在短时间内截断京兆与仁智宫之间的联络,换句话说,对方需要短时间内长安不能做出准确的反应……而停留在京兆的上番府兵,不得诏令,不得入长安,也不能擅离京兆。
李善早早就安排人手盯着长安了,现在天色微凉,长安即将开城门,如果是东宫或者裴世矩掺和进去,那就不可能没有妄动。
“阿郎。”
门外传来朱八的声音,李善推开门大步走出去,刘黑儿、王君昊、曲四郎、周二郎均准备妥当,除了尚在领军的张仲坚,如今还在仁智宫的齐老三、侯洪涛外,李善麾下的将校都已经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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