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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如果说杜淹是贪从龙之功,压倒侄儿杜如晦还有可能,但封伦本就是爵封国公,更位列宰辅,冒这么大的风险……有必要吗?
而且一直是封伦联络的尔朱焕为什么突然叛变?
这都是存在李世民脑海中的疑团。
魏征侧头看了眼李世民,随即低下头,心想裴弘大的揣测果然没有错,其实东宫内部对这件事也存在异议,太子舍人徐师谟就力劝殿下起兵占据长安,但裴弘大很确定的告诉太子,长安周边必有伏兵。
新丰、礼泉两地就在长安边上,一在西,一在东,对长安呈拱卫之态……换个词就是呈钳制之态。
如果说李世绩、黄君汉还能以雍州长史、别驾的身份出现,那刘弘基、张平高这两个名字已经证明了陛下的态度。
处置(下)
李世民其实差不多猜得到父亲的想法,但也没什么异议。
的确,正如李世民猜测的那样,李渊既然起了易储的心思,甚至私下都已经对李世民有所承诺,那就不会轻易改变,但这不意味着,李渊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在信使去长安的同时,秦王也遣派人手,说不定刘弘基、黄君汉、李世绩三位秦王嫡系会闹出什么事来,搞不好真把谋反的帽子扣在了太子头上……那样的话,被逼入绝境的太子会干出什么事来,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虽然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被剿灭,但事情肯定会被弄得很大,十成十会被记在史书上……李渊绝不希望自己被后人评价类汉武帝,更不希望太子被评价类刘据。
前汉武帝年间,太子刘据就是在汉武帝避暑甘泉行的时候,几乎是被逼着起兵谋逆,最终兵败身死,要不是留了个孙子躲在牢里,险些子嗣断绝。
这才是李渊决定让李善出面节制大军的原因,一方面在于李善在军中的威望,手中也有不少有爵位在身的亲信将官,能够掌控大军,管束李世绩、黄君汉这些秦王嫡系。
另一方面在于李善始终保持中立的立场……至少在李渊看来,李善完全没有做其他事的动机和理由。
李世民心想,父亲希望尽量以平和而迅速的方式平定这场风波,李怀仁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自己要不要通过凌敬、苏定方与李善通个气呢?
还是算了吧,就如今的状况,多做不如少做,动不如静,万一被发现了,那就说不清楚了。
那边崔信已经一挥而就,李渊亲自取来看了遍才示意中书令杨恭仁盖印,然后继续道:“崔卿再拟诏,召太子至仁智宫觐见。”
“是。”
这并不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魏征说的一切,为太子辩解的一切,都需要太子李建成亲自赶到仁智宫这个举动来证明。
李渊看了眼魏征,继续道:“拟诏,召宁州刺史韦云起至仁智宫觐见。”
“是。”
还是信不过太子啊,这是怕太子遣韦云起附逆……魏征面无表情,外人不知道,他身为太子心腹幕僚还能不知道吗?
韦云起压根就算不上东宫一脉,不说其他的,仅仅其与裴寂之间有仇,就决定了太子不太可能接纳……反正韦云起两个兄弟都在东宫门下。
韦云起与东宫的关系,大致可以类比李道宗与秦王的关系,谁上位都行,谁上位就听谁的,我自个儿是不会掺和进去的,但如果是自己略为偏向的这一方上位,自然是乐见其成。
“召坊州刺史杨文干觐见……”李渊说到这顿了顿,毕竟杨文干是太子心腹,在这种关键时刻,在自己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起因的情况下,需要找个合适的人去召见杨文干。
在心里盘算了下,李渊看向柴绍,“三胡把齐王府的人都带走了?”
柴绍点点头,“齐王携至仁智宫共百多侍卫,数名幕僚,均昨日随军。”
“宇文韶也随军……”李渊想了会儿,“命司农少卿宇文颖传召杨文干至仁智宫觐见。”
谁知道杨文干到底会干什么?
但李渊很确定,如果仁智宫遭到袭击,那只可能是坊州刺史杨文干,所以需要找个合适的官员走这一趟,如果是秦王一脉,或者魏征、卢宏、郑善果,搞不好就要出事。
而齐王与太子相善多年,一度依附东宫,也不涉夺嫡,最为合适。
没办法,李元吉这些年的表现,特别是去年在仁寿宫的表现,让李渊、李世民以及无数人都将其从名单上划掉了。
若不是李善本身是个穿越者,又恰巧发现了李元吉与封伦之间的秘密来往,也不会怀疑到李元吉身上。
崔信一一拟诏,杨恭仁迅速用印,信使一波波的向各个方向进发,李渊顺口提了句,让宇文颖顺便告知,让齐王李元吉迅速回仁智宫……这时候还平什么民乱啊。
回了尚书省临时办公处的李世民依旧眉头紧锁,一旁的长孙无忌看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只有凌敬、房玄龄、杜如晦在,登时低声叱骂道:“封德彝、杜持礼在长安到底在干什么?!”
听到叔父的名字,杜如晦有些意外,这几年杜淹虽然在天策府领了个职务,但基本上什么事都不管,每日饮酒作乐,怎么会掺和到这种事里面?
房玄龄低声询问,长孙无忌将翠微殿内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杜如晦揉着眉心,想指责长孙无忌几句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杜凤举去找长孙无忌而不是自己……肯定是杜淹的主意,如果是自己知道了,肯定先要把事情摁下来,至少要与殿下通个气。
凌敬以极快的速度在心里过了一遍,抬头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桥公山……”
长孙无忌看李世民微微颔首,才点头道:“当年桥公山是某安置过去的……其实也是顺势而为,太子本就有意笼络至门下,封德彝在出任宰辅之前也知晓。”
顿了顿,长孙无忌艰难的说:“但运送铠甲、军械的主事人并不是桥公山,而是尔朱焕,此人也是……但就是此人向太子举告桥公山,应该是叛了。”
看三位幕僚都不吭声,李世民用确凿的口吻说:“此事非孤所为,当时封公、杜公自为。”
房玄龄、杜如晦都点头赞同,他们都是李世民最信任最信赖的幕僚,即使尔朱焕、桥公山这条线与他们无关,但秦王在发动之前,没有道理不与他们商议。
而凌敬却呆若木鸡的愣在那儿,半响后才微微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那个尔朱焕了。
凌敬始终想不通李善到底是从哪儿知晓发动的时间,尔朱焕既是太子的心腹,又与封伦暗中来往,应该就是这位透出的消息了。
李世民开始与众人低声商议接下来的事务,而凌敬的思绪慢慢放飞,他想到了朱娘子、朱玮,想到了代州司马尔朱义琛……
最重要的是,凌敬想起了两年前李善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孤也算是两边下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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