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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脸色微变,第一反应是出了事,此次他挑选的亲卫都是精于马术,赵大、朱八毕竟有残疾,所以李善特地将他们留在了庄子。
“阿郎。”
“阿郎。”
李善缓缓起身,打量着朱八、赵大的脸色,脑子飞速的转动,到底出了什么事,庄子那边能做主的是母亲与十一娘,难不成裴世矩在这时候不管不顾要动手了?
凑近了几步,朱八笑呵呵的说:“太妃遣小人来报,王妃有喜了。”
李善一时愕然,视线落在后面的范十一脸上,后者微微摇头……我正准备派人回去报信,让庄子那边来人,还没出发呢,朱八和赵大就到了。
肯定是出事了,李善脸有些僵硬,母亲和十一娘都是知情人,会在亲卫回庄子报信后,遣派人手来报喜……李善才能名正言顺的遁去,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现在自己刚刚下了决定,母亲或者十一娘就派朱八、赵大来报喜了……肯定是出事了。
一时间李善心如乱麻,是太子起兵了吗?
是裴世矩有意攻打日月潭吗?
朱八、赵大一脸喜色,这不能代表什么,很有可能太子、裴世矩还没来得及动手,但舅舅尔朱焕派人密告,母亲才会立即派人来传信。
“阿郎?!”
王君昊好笑的扶着摇摇欲坠的李善,“阿郎这是欢喜的狠了。”
范十一心里有数,拉着朱八、赵大低声询问,一方面是询问庄子里的现状,最近有没有特别的人出没,另一方面询问长安现状,有没有什么异样。
朱八好生奇怪,不问王妃,却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作甚,而赵大瞄了眼范十一,一五一十的作答……他是范十一的大舅子,知道这个妹婿替李善暗中办了不少事。
推开王君昊,李善深深吸了口气,“孤去觐见,立即启程回庄!”
遁去(还续)
坊州与京兆的交界处,一条宽阔的大河从西北方向蜿蜒而来,斜斜往东而去,在近百里后绕过华原、三原两县,转而向南,汇入白渠。
河边多有劳作的农夫,道上、桥梁上也有来往的行人,在听到如闷雷一般的急促马蹄声时都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去,百多骑兵正旋风般的疾驰而来。
“阿郎,阿郎!”
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焦急万分的李善回头冷冷瞥了眼,王君昊打了个冷战,但还是硬着头皮的继续喊道:“这般马速,今日难抵庄子。”
一旁的赵大也喊道:“阿郎,战马撑不住的。”
从仁智宫启程开始,李善就一直驱马狂奔,一刻都没有休息过,而又因为怕有事起,亲卫们不得不将铠甲、军械都带上,这样的负重,这样的马速,就算能赶到庄子……那也是强弩之末了,这个道理李善也懂。
李善咬咬牙,强自摁下心里的焦急,轻轻勒了下缰绳,喊道:“休息一刻钟再赶路。”
周围响起一片战马嘶鸣声,亲卫们纷纷勒住缰绳后跳下战马,从袋子里取出豆饼喂食,又有人去河里打水,李善坐在一块石上,在心里盘算什么时候能赶回庄子。
从凤凰谷到长安,约莫是不到百里的路程,快马奔驰一日可达,从午时启程,今夜应该能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范十一凑近低声说:“问过朱八、赵大了,庄子没什么异样,太妃也并不焦急。”
“嗯。”李善随口应了声,庄子有没有异样并不重要,关键是母亲为什么要提前召自己回去,想了想他指着沮水说:“明日你遣人在这儿布置几艘船。”
范十一看了眼宽阔的沮水,点头道:“正要如此。”
大半个月前,李善刚刚抵达凤凰谷,带着亲卫将里里外外都转了一遍,凤凰谷内有一条不太好走的山路能通往西北方向,而沮水正从那儿经过。
万一出了什么事,关键的人物能从那儿撤走,至少要保住那几个重要的,比如凌敬、苏定方、李世民以及老丈人崔信。
一个时辰前,李善觐见,以妻子怀孕为理由请假回家,李渊笑呵呵的应下,正巧也在的中书舍人崔信眼睛都湿了,女儿才出阁三个多月就怀孕了,你个小兔崽子。
李渊倒是挺好说话的,让崔信跟着一起去……可惜崔信拒绝了,李善在一旁都欲哭无泪了,如果老丈人一起遁去,那就安全多了。
毕竟李世民身边多有勇士,凌敬身为天策府中的重要人物也肯定得到保护,苏定方本身就是无双猛将,就崔信……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刻钟后,李善准备重新启程,范十一低声道:“阿郎,要不要在这儿留个人手?”
李善回头看向遥遥的仁智宫,微微点头,范十一这个想法很有预见性,沮水自宁州南下,过坊州入京兆,灌入白渠。
因为自西魏定都关中的时候,郑国渠已经差不多起不到作用了,所以白渠才是关中灌溉的主要河渠,每年朝中都要征用民夫进行疏浚,所以白渠以及几条重要的支流是不许多设桥梁的。
这也同时意味着,从凤凰谷入京兆,这条被命名为沮原桥的桥梁是最直接的通道。
不是不能走其他地方,比如说从凤凰谷出来后往西,也有桥梁过沮水,但因为山脉遮蔽,要入豳州,在三水县附近再取道南下,或者从凤凰谷往东南方向,过同官县,从华原县渡过沮水。
但毫无疑问,沮原桥这儿是最快捷的路。
如果齐王真的要搞事,封锁消息的话,不可能不在这儿布置人手。
各种念头在李善脑海中一闪而过,如今他实在是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应该早点派人来坊州附近查探,至少要对地形了如指掌,关于沮原桥的重要性……他还是北上随驾的时候听凌敬提及的。
“你挑个人……不,回了庄子再说。”李善低声吩咐,“回庄子后挑两个妥当人,不要距离太近,远远看着……带个望远镜。”
“是。”
毕竟战马不是机器,吃的是草料、豆饼不是汽油啊,虽然都是精心挑选的良驹,但近百里路程,从午时一直到深夜,中间停留了五次,在天色都已经微凉的时候,终于接近了日月潭。
李善弯下腰,摸了摸胯下坐骑的毛发,这匹战马堪称神骏,前些日子惹得尉迟恭、李道玄、程咬金多少大将眼红,但现在也已经遍体是汗了。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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