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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至淮阳王,下至普通军中士卒,如此广结善缘……如果是前几年,田留安只怕要心生警惕了。
但在这个时刻,田留安却对李善之举极为赞赏。
原因也很简单,从走入宅子开始,从环境、饮食、处置,甚至从伤员的状态以及干净的衣衫上,田留安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亲兵的情绪发生一次又一次的变化。
田留安很难用言语去描绘这种情绪的变化,但他可以确定,这是好事,这会使城内守军的士气始终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标准上。
走出宅子,田留安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对于此次大战,他更有把握了。
此时此刻,李善已然回了屋子,虽然身子疲惫,但却毫无睡意,只斜斜的靠在榻上,双眼盯着外间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敬站在门外,用近乎窥探的视线观察着这个青年,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对门的苏家。
凌敬轻笑一声,“看似以义为先,实则行事谨慎,处处均防人一手……为何对你如此推心置腹,真是异数。”
苏定方默默听着,并未答话。
这是一直盘旋在凌敬和苏定方心底的谜团,为什么在听到苏定方这个名字后,李善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那日他亲手割断范家子的脖颈,老夫便知此人心性,后数百骑兵袭营,尽焚粮草,尸骨如山,他面不改色,实是冷漠无情。”
沉默了好一阵儿后,苏定方才轻声道:“今日所见,伤卒难治而死,李兄……”
苏定方和凌敬都非常人,看得出来当那个伤兵在榻上抽搐的时候,李善眼中的痛苦和无奈。
凌敬点头道:“不意此子亦有仁心。”
“罢了罢了,这把老骨头就随尔等折腾吧。”
凌敬长叹了声,起身随口道:“去看看吧,那小子一直枯坐榻上,怕是魔怔了。”
两人调头进了对门,李善还靠在榻上歪歪斜斜的坐着,似乎在神游物外。
“李兄……”
“噢噢,凌伯,苏兄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
“你小子心思太重,人各有命,药医不死人。”凌敬难得正经的劝道:“今日见你手提匕首,开膛破肚而活人,既能活人,那便是功德。”
“若你执著于此,未免落了下乘。”
“他日再研医术,以避今日之事。”
李善心思一动,破伤风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无药可医的,但自己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个经过本科、硕士、博士近十年学习的医学生。
治疗破伤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青霉素,自己要不要试试呢?
反正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李善深吸了口气,整理衣着,向着凌敬作揖行礼,“多谢凌伯指点。”
凌敬手捋长须,笑道:“听闻你尚未加冠,若不嫌弃……”
“凌伯名扬山东,何敢嫌弃,请赐字。”
“你名为善,《大学》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今日见你医术精湛,料理伤员精心,更心伤患者身死……怀仁如何?”
李善又行了一礼,眉头微皱,怀仁?
这个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我等你!
城内的李善一边回想“怀仁”这这个字以前是在哪儿看到过,一边琢磨试提炼青霉素的可能性。
据说中国古代也是有玻璃的,只不过因为仿制玉器,所以不以透明为贵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弄些透明琉璃。
城外大营中,欲谷设正暴跳如雷大骂刘黑闼无用,一旁的阿史那社尔漫不经心的听着……反正刘黑闼不在。
其实,就算在,这两人也不在乎……虽然李善话说的难听,但他们也认可这个观点,刘黑闼不过是突厥养的狗而已。
等得堂弟已经口干舌燥,阿史那社尔才扳着手指头说:“十月十七日攻城,今日已十九日,三日内刘黑闼使麾下四万士卒猛攻馆陶,不可谓不尽力。”
“但结果呢?”欲谷设铁青着脸骂道:“连城头都登不上,近万步卒被数百骑兵撵得抱头鼠窜!”
“难不成你还想以部落勇士犯险?”阿史那社尔冷哼一声,“今日攻城器械付之一炬,而且刘黑闼所部军心涣散。”
“若要再攻,需整顿大军,再打制攻城器械,三四日内绝无可能再大举攻城。”
“城内唐军士气正高,今日领军出击的那人……明明大胜,却不尾随追击,显然不会被诱出城遭我等合围。”
“若要戳力攻破馆陶,必然旷日持久,刘黑闼麾下四万多人,我等骑兵三万有余,粮草够吗?”
“你可知,如今营中已然难以半夜喂马了。”
“更何况,适才已然说了,今日十月十九日,此时动身北返,回碛北已是深冬。”
看了眼发狠的欲谷设,阿史那社尔加重了语气,断然道:“明日启程北返。”
欲谷设难以反驳这些摆在面前的理由,他也知道,短期内绝无破城可能,更何况阿史那社尔这位堂兄对自己……本就亲厚,此次更是宽容。
历史上,薛延陀叛dtz,击败欲谷设,就是阿史那社尔出兵援救。
甚至后来阿史那社尔趁西突厥内乱,攻占西突厥一半国土,自立都布可汗,还为欲谷设复仇,率大军十余万攻打薛延陀,最终败走高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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