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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华听得那人向祝建明禀报,这才知道诬捏他是“奸细”的人,是一个姓段的天山派弟子。心中刚自一动,正要向那人质问。郝建新已是唰的一剑指到了他的左肩井穴。

祝建明为人比较谨慎,本来还要盘问孟华的,但见师弟已然出手,生怕郝建新不是孟华的对手,只好跟着出剑。

孟华刚才以一招“三转法dd轮”打落三个天山派弟子手中的长剑,这是祝、郝二人亲眼见到的。是以他们一出手就是狠辣之极的剑招。

师兄弟心意相通,郝建新一剑剁向孟华的左肩井穴,祝建明跟着出剑,自自然然的也就指向了孟华的右肩井穴。这是他们练了数十百遍,配合得非常纯熟的一记杀手的绝招。

“肩并穴”正是琵琶骨上的穴道,一被刺穿多好的武功也要变成废人。

孟华大喝道:“你们讲不讲理?”一来是对方要废掉他的武功。孟华涵养再好也不由得心头火起;二来要应付对方的辣手,退让亦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形底下,孟华也只好使出凌厉的剑招。

只听得“嗤”的一声,祝建明的衣袖穿了一孔;接着“叮”的一声,郝建新的长剑脱手飞上半空。

孟华是以快剑刺他们二人的虎口。俗语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一见这两人出剑,就知他们的本领远非刚才那四个天山派弟子可比,只凭内力,决难震飞他们的兵器,故此逼得出此辣招。

但招数虽然狠辣,他还是手下稍稍留情的。

他用剑尖刺穴,快得出奇,但力度却是甚轻,郝建新虎口给他刺中,感觉上只不过像蚂蚁叮了一口,手腕渗出一颗血珠。

祝建明本领较高,出手又较稳重,一觉不妙,立即跃开。饶是如此,衣袖也给刺穿一个小洞。

祝建明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但更令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郝建新的长剑脱手飞上半空,身形晃了两晃,突然“卜通”一声就倒下去了!这一下连孟华也是始料之所不及,他只不过是刺郝建新的虎口,丝毫也没用上内力,不解郝建新何以会给他震倒?

祝建明忙把师弟扶了起来,大惊问道:“郝师弟,你怎么啦?”只见他面如金纸,显然是伤势不轻!

幸好他还能说话,颤声说道:“好、好狠毒的小贼,我、我中了他的喂毒的暗器!”

孟华听见他是中了喂毒的暗器,固然甚为惊诧,但也稍稍安了心,连忙说道:“不是我伤他的,我从来不使有毒的暗器,伤他的恐怕就是那个妖人!”

祝建明大怒说道:“不管你是谁,你当我们是瞎子么?”但话出了口,又不免有点疑心。

无暇察看师弟中的是什么暗器,祝建明把一颗药丸纳入师弟口中,说道:“杨师弟、袁师弟,你们照料郝师兄,娄师弟、叶师弟,你们附近察看,有没有这小贼的同党?”他并不相信孟华的话,不过却也有点怀疑发暗器的另有其人。他心里想道:“按理说,这小贼抵御了我和郝师弟的双剑刺穴,是很难腾出手来再发暗器的。而且,何以他只射郝师弟而不射我?”但可惜他仍然认为即使另有其人,这人也一定是孟华的党羽。他给郝建新吞服的那颗药丸是用天山雪莲作为主药泡制的碧灵丹,功能解除百毒。把师弟交托两个同门照顾之后,便即率领其余六人,又把孟华包围起来。

“布七星阵!”祝建明喝道。一声令下,七柄长剑,四面刺来,左穿右插,竞似要在孟华身上穿七八个透明的窟窿!他和这六个师弟的本领要比第一批和孟毕交手的那四个人高得多,布成的七星阵更是严密无比,孟华最初恐怕结怨更深,不敢施展狠招,好几次险些受伤,孟华大怒喝道:“你们讲不讲理?我给你们误会不打紧,你们也误了你们救自己人的大事了!”

祝建明冷冷说道:“好,你把琵琶骨自己戳穿,我就和你讲理?”

孟华气往上涌,说道:“哦,你是要我自废武功?”

祝建明道:“不错。你用喂毒暗器伤了我的师弟,我的郝师弟死生未卜,废你的武功,已算是便宜你了!”

孟华忍无可忍,陡地喝道:“好,你们不肯替我引见,我自己会走去,用不着你们带领了!”怒喝声中,长剑一指“白虹贯口”竟然闪电般的向祝建明咽喉刺去。

祝建明大惊之下,只道他要下毒手,连忙横剑招架。孟华轻轻一带,迅即抽剑。祝剑明却是收不住势,长剑横披,和另一个正自向孟华侧翼攻来的师弟的剑碰个正着。当的一声响,两柄剑同时脱手。

原来孟华用的是“借力打力”的上乘武功,那个天山派弟子的长剑是给祝建明磕飞的,而祝建明自己的剑则是给孟华那股举引之劲带此手中。要知孟华所得的张丹枫内功心法实是奥妙无比,虽然他已是跃过一边,那股牵引的劲道还没消失。

孟华依法施为,对付了本领最强的祝建明之后,或用长剑牵引,或用掌指推弹,借力打力,片刻之间,七柄长剑都己跌在地上。

天山派的弟子,恐怕自从本派开创以来,从未曾有过一役如此惨败的。这刹那间,众弟子不觉都是又惊又怒,却又都是呆若木鸡。

孟华破了七星阵,立即吸了一口气,一声长啸,宛若龙吟,把声音一远远送了出去。跟着叫道:“晚辈孟华,特来拜见无山派掌门人唐大侠,唐大侠若是不能接见,晚辈请见钟展钟老前辈!”

针展是唐经天的师兄,虽然不是掌门,但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却是足以和掌门师弟并驾齐驱的。孟华心想,要是得见这位天山派的长老,他总不至于和他这些徒子徒孙一样,蛮不讲理的。

祝建明等人惊魂稍定,一呆过后,只见孟华早已去得远了。一个师弟说道:“想不到这小子如此厉害,咱们怎办?”祝建明迟疑半晌,方始在牙缝里绽出一个字来“追”!原来他遭受了他这生平从所未有的挫折之后,固然是惊怒交迸,但也不禁有点怀疑。”这小子刚才倘若要胜杀我们,那是易如反掌。他手下留情,而且还敢独自闯山,似乎不像一个奸细所为?但我却怎能不相信段师弟的话?”

孟华施展绝顶轻功,往前飞跑,过了不久,山头上冰宫已经遥遥在望,估量只有里的距离了。孟华吸一口气,再次使用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通名禀报,求见钟展。

在后面衔尾追来的祝建明,也发出了一枝蛇焰箭,向本门报答。

正在追逐之间,孟华跃过一道冰川的裂缝一冰壁的拗角之处,突然亮出三柄长剑,喝道:“好大胆的小子,胆敢如此猖狂!”

孟华突遭狙击,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心想且先把他们的兵器打落再说。当下重施故技,使出借力打力的功夫,青钢剑扬空一闪,搭着了正中央刺来的那柄长剑,一牵一带,要把这柄长剑拔过一边,替他抵挡左面刺来的那柄长剑。刚才祝建明等人就是给他用这种方法打落了七柄长剑的。

不料这一牵一带,竟是未能带动。正面攻来的那个人,一招“夜叉探海”长剑往前一送,就把他剑尖上使出的那股粘粘之劲解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翼刺来的长剑已是来到他的面前,正面主攻的那个人反过来和他缠斗。

孟华大吃一一惊“这三个人的本领可比刚才那班天门派的弟子高明得多!”

原来这三个人,一个名叫白英奇,一个名叫霍英扬,一个名叫韩英华。他们是天山派的第二代弟子,和唐加源同一辈的。幸亏他们的造诣还比不上唐加源,否则孟华只是对付其中一人,也将感到为难的。

孟华想不到对方的剑法如此凌厉,在这性命俄顷之间,哪里还敢忍让,只好尽展平生所学了。

只听得当的一声,他把平刺出去的口剑,突然改刺为拍。正中央和他缠斗的那个白英奇,在三人之中本领最高,但给他一拍,虎口亦隐隐酸麻。说时迟,那时快,孟华唰唰两剑,后发先至,左刺霍英扬,右刺韩英华。

霍韩二人哪曾见过这样奇快的剑法?大惊之下,慌忙各自向旁斜跃三步。其实以他的本领,要招架还是勉强可以招架的,突然给孟毕吓退,却见孟华并不追来,不由得都是羞得满面通红。

孟华朗声说道:“晚辈只是求见贵派的掌门和钟长老,并无他意。”

话犹未了,祝建明等人亦已赶来,祝建明叫道:“白师叔,这小子是清廷派来的奸细,他已经伤了郝师弟!”

白霍韩三人是天山派第二代中出类拔革的人物,他们以“英”字排行,号称天山“三英”尤以白英奇最为自负。如今一照面就在孟华剑下吃亏,即使不知道有郝建新受伤这件事情,他们也不能在一众师侄面前失掉这个面子。

白英奇首先说道:“好,你要求见钟长老,这个容易。抛下兵器,束手就擒吧!”

孟华虽然再三忍让,毕竟也还是有脾气的少年人,怎能受此侮辱?何况对方的故意如是之深,他又怎敢贸然抛下兵器,束手就擒?

“这就是你们天山派待客之道么?”孟华禁不住动起火气,冷笑说道。

白英奇喝道:“我不说你是奸细,己算好了。你还敢以客人自居,未免太过自高身价了吧?好,你不束手就擒,是不是还要我们动手?”

孟华怒道:“我不和你们说。”径往前闯。霍,韩双剑开出,分刺他左右肩井穴。白英奇脚踏中宫,一招“李广射石”分心便刺。这次他们有了防备,三人联手,配合得妙到毫巅,孟华要硬闯过去,已是不能。

孟华一招“玄乌划砂”接着一招“叠翠浮青”这两招不是他自己参悟的无名剑法。“玄鸟划砂”源出青城“叠翠浮青”源出峨嵋,但从他的手里使将出来,却是和原来的剑法形似而实非。

但见剑光暴起,横空一掠,迅即在“天山三英”的面前闪烁着无数冷炬精芒,就好像有十几口长剑从四面八方刺过来一样。

“天山三英”虽然尚未至于就败在他这两招之下,但也给他逼得只有招架之力,竟无还手之力了。不过他们三柄长剑,犄角相依,首尾相联,布成一道剑网,孟华亦是攻不进去,只能将他们逼退两步。

孟华将他们逼退两步,松了口气,忽地纵声大笑。

白英奇怒道:“你笑什么?”孟华说道:“我笑你们!”霍韩二人双剑升出,喝道:“我们有什么可笑?”

孟华又叹了口气,说道:“又是可笑,又是可惜!”

白英奇怒道:“这小子胡说八道,理会他作什么?”

孟毕快剑反击,压下了他们的攻势,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天山派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哪知道会有你门这样不讲理的弟子,你们自损本派声名,对你们来说是可笑,对贵派来说,不是太可惜么?”

此言一出,天山三英越发大怒,不约而同的忍不住三柄长剑同时刺出。

哪知孟华正是要他们如此。天山三英本领不凡,若然只守不攻,孟华还当真不容易闯得过去。如今他们中了孟华激将之计,孟华就有了可乘之机了。他们用的是“追风剑式”反击,剑法名为“追风”可还比不上孟华出剑之快!

只听得孟华一声喝道:“撤剑!”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唰的一剑,指到韩英华的虎口。“三英”之中,韩英华本领较弱,对方这一剑突如其来,他的剑招已老,要回救也不可能,只好赶快缩掌抽身,当的一声,手中长剑,果然应声而落。他哪知道,孟华这招,其实只是虚声恫吓。

打开一个缺口,孟华立即闯了出去。白英奇火红了眼,喝道:“快追!”

祝建明这一班第三代弟子早已来到,在外圈布成包围态势,此时明知不敌,也只好上前兜截,先挡一阵。韩英华拾起长剑,跟着两个师兄赶来。

孟华喝道:“你们不用害怕我跑,我本来就是要去见你们的钟长老的,要评理也可请他老人评理,你们不让我去,当真要迫我施展杀手么?”

“天山三英”的轻功比他稍逊一筹,且又起步在后,和他还有一段距离。孟华正在思量要不要趁他们未曾合围之际,再一次把祝建明手中的兵器打落。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都给我住手!”这一声断喝,震得孟华的耳鼓都有点嗡嗡作响。但那个人的影子都还未见。

孟华吃了一惊。”这人的内功可是远远在我之上,想必是天山派长老一辈的人物了。”心念未已,只见一个相貌清癯,颏下雪白的三绺长须的老者已是出现在他面前。

白英奇连忙上前禀报:“禀钟师伯,弟子没用,给这个小子闯上山门,惊动你老人家”

那老头子却似乎不耐烦听他的说话,摇了摇手,说道:“你待会儿再说,别让外人笑话咱们不懂礼仪。”回过头来,打量了孟华一下,心中惊诧之极:“这少年看来不到二二十岁,英奇他们怎的联手都挡不住他?而且看来他还是手下留情。真是后生可爱!”当下说道:“我就是钟展,请问阁下何事找我。既然找我,为何又要恃强闯山?”

孟华终于把钟展引了出来,心头大喜,连忙上前行礼。不料他还未曾拜下,忽觉一股无形的潜力将他托起来。

孟华是约莫在五步之外向钟展施礼的,钟展所发的那股力道已是托得他不能弯腰,孟华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位老前辈的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倘若使出劈空掌力,恐怕我早已受伤了!”但他还是施了半礼,这才挺起腰来,钟展见他居然能够运功与自己拼内功,也是惊诧不已。

钟展淡淡说道:“不敢当。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的这份客气也未免太早了些。”言下之意,敌友尚未分明,他可不能以客礼相待。

孟华说道:“晚辈是从柴达木来的,家父孟元超”一句话未曾说完,祝建明已是忍不住叫道:“无耻奸细,你的父亲分明乃是杨牧,冒认孟大狭为父,知不知羞?”

孟华说道:“我不是奸细,至于我的身世,说来话长”祝建明又抢着说道:“别听他的花言巧语,谁知道他要捏造些什么话,他伤了我们的郝师弟却是真!”

钟展摇了摇手,说道:“先别乱吵,事情总会弄消楚,一件一件来说,郝建新呢?”

祝建明道:“在这里。”另外两个天山派的弟子随即把郝建新扶上来,钏展见他眉宇之间隐隐有股黑气,吃了一惊,问道:“你受的是什么伤?”

郝建新道:“禀太师伯,我中了这小贼的喂毒暗器。”

孟华说道:“我不是奸细,这位郝师兄也不是我伤他的。”郝建新愤然说道:“我是在和你交手的时候中了你的暗器,你还要当面抵赖?哼,要不是祝师兄有本门的碧灵丹,我早已毒发身亡了。”

孟华说道:“要是他的手腕有伤痕的话,那就是我的剑尖划破的。若是别处的伤,那就与我无关了。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喂毒的暗器,不信钟老前辈我可以让你搜。”

白英奇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暗器不会全抛了吗。”

钟展是一派长老的身份,当然不会这样无礼去搜孟毕的身子,问道:“你们察看过没有,当时附近还有没有发现外人?”

负责搜查的那两个弟子说道:“我们已经搜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孟华说道:“也许那个奸人发了暗器,趁着混乱之际,早已跑了。”

祝建明怒道:“你把我们当作睁眼的瞎子吗?嘿哩,我们纵然本领不济,也不至于这样没用。”要知梅花针是暗器之中最微细的一种,那个偷发暗器的人一定不会距离太远,他们是一发觉郝建新受伤便去搜查的,却连那人的影子也都没见到,假如真是这样的话,要嘛就是那人的轻功太高,要嘛就是这些天山派的弟子太不中用了。

孟华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据我所知,偷上天山的那个妖人,本领可当真是非同小可。”

钟展问道:“你怀疑的那妖人是谁?”孟华说道:“大摔碑手劳超伯。贵派唐少掌门的夫人就是他打伤的。”钟展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唐加源的妻子给打伤了?”

祝建明道:“大师伯,你听这小子是不是乱造谣言?唐师叔离开天山已一年有多,即使回来,也一定是夫妻一同回来,以师婶的武功,什么妖人能够打伤他们?”

孟华说道:“这是真的。唐大侠到柴达木去了)&8212;&8212;回来的只是他的夫人。劳超伯能够伤了唐夫人也是有原因的”

钟展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却摆一摆手,叫孟华暂且停止,说道:“这是另一件事,待会儿你再慢慢告诉我好吗?但据我所知,劳超伯的本领虽然不弱,暗器却非所长,轻功也不见得就能胜过我门下的第二代弟子。”

白英奇道:“是呀,这小子分明是想嫁祸别人,却不知一说就露出了马脚。”天山派第三代的弟子不知道劳超伯的名头和武功的优劣,钟展和他是知道的。

孟华发了急,说道:“纵然偷施暗算的那个人不是劳超伯,但毒针的确也不是我所发的,请钟老前辈明察。”

钟展霍然一省,说道:“好,那就待我仔细察看吧。”当下便叫弟子把郝建新扶到他的跟前,问道:“伤在什么地方?”郝建新道:“膝盖下的三里穴。”“毒针取出来没有了没有。”

钟展伸手在他膝盖下的部位抚摸一会,双指一拈,就把一枚比绣花针还小的毒针拈了出来。本来毒针深入肌肤,是要用磁石来吸的。他以掌心的吸力便能将毒针取出,功力之深,令得孟华大为佩服。

钟展把毒针看了又看,脸上现出颇为惊诧的神色。

原来他看出这种毒针似乎乃是四川唐家秘制的独门暗器。唐家暗器乃是号称天下无双的,轻功却是唐门弟子的特长,正是:

敌人混淆多误事,邪魔暗器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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