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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回到高医大,已经是晚上六点多的事了。

「去把秤重机拿来。」我脱下sh透了的外套。

「……。」曾雨林沉默不语,把放在实验室角落的秤重机拿了过来。

「实验纪录簿呢?记下原始重量。」我看着她沉垮垮的脸蛋,而她并没有看我。

我把四个大麻布袋依序放上秤重机,心算了一下,「共二十一公斤。」

原来有二十一公斤。

不得不说,对两个nv生而言,扛着二十一公斤的四大袋麻布袋下山,真是一件生不如si的事。

曾雨林只是安静地动笔记录着。

「接下来,拿大纱布铺在样品篮里,再把植物全倒出来。」

「可以明天再用吗?」曾雨林终於开口了。

「喔?」我挑眉。

「我好累喔。」

「年轻人,说什麽累?」我很不高兴。

其实我也知道她很累,因为自从午餐过後,她又跟上山时一样,呈等b级数大幅减少了聒噪的频率;而回程在车上时,她更是直接睡到不省人事,直到回到高医大,我敲了她肩膀,她才惊醒——啊,还好,我本来还真怕叫不醒她。

「老师难道不累吗?」她半驼着背,拿来了纱布跟样品篮。

忽然之间,我想起iko曾说过的话。

「林可是在高医化学系出了名的……不负责任。」

我摇摇头,把这句话给赶出脑外。

「累,累到快晕倒了。」我白了她那老人态一眼,一边蹲下把纱布铺在样品篮,「但累又如何?这些植物不先处理好,闷在麻步袋里过一晚,发霉了今天就等於做白工了。」

「……。」曾雨林没有再回话,只是蹲下跟我一起把四大麻袋的植物铺好。

「你没有想像中脆弱,别把自己当成弱nv子了——你越把自己想得脆弱,你就真的会很弱。」

她忽地抬头看了我,而我没空回应她的注视,木蜡树闷在麻布袋里一天所累积的sh气,在此时释放出来直冲脑际,我忍不住皱起眉、加快手上动作。

「好了。」铺完,我拿起准备好的数位相机,把眼前的植物枝条彻底地拍了一轮。

好不容易拍完,抬起头,才见她还在注视着我。

「怎麽了?」我不习惯被这样注视着,太没礼貌了吧。

「老师要多笑。」她却悠悠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麽啊,你快回家休息吧!」我把数位相机关机,「刚刚不是吵着很累?」

「不可以把自己想得太脆弱。」她笑一笑,接着一伸手,抚上了我的脸。

那瞬间,时空似乎凝滞在我们俩之间。

外头本来有化学所学生揪晚餐的嬉闹声音,我还庆幸着这会儿终於记得关上门;本来有球鞋高跟鞋拖鞋等各式鞋类的走路声跑步声,我还觉得那些噪音有点烦心;本来有那浓厚的植物sh气侵袭着鼻腔,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戴上口罩;本来手上的数位相机一直闪烁着电量不足的警示,我还在盘算着等等下班回家要记得充电;本来有一些不知名小虫子从枝条中窜逃而出,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视而不见放牠们一条生路——但这一切繁杂在那瞬间都凝滞了,像凝结成一滴泪水,缓缓地往下落入了岁月静好的湖面。

啵——

待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我落在脸颊的发丝给塞回耳後。

我的脸红热了起来,一时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

害羞?

怎麽可能?

叩叩叩。此时敲门声劈了进来。

本来在实验室里慢慢构筑的一枚风景,就这样被y生生划开。

「请进。」我还没开口,曾雨林已经离开我,像是实验室主人说着。

「嗨!哇!这是木蜡树吗?」果不其然,是吴秉男,一进门就像小p孩大声嚷嚷的。

还好这次有特地记得把门带上,不然我大概又要被吓到了。

「吴教授一眼就看出来?」

但b起我会不会吓一跳、b起他又不请自来串门子,我更在意的是,他对天然物竟有如此的洞察力——他不用把植物枝条拿起来判读,而是从门口一眼望向地上的样品篮,就知道是木蜡树?

「嗯,看图监有看过。」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才拿起几株枝条,「羽状复叶、八枚小叶、叶端尖、边全缘、基部尖削不对称——应该没错吧?」

他没等我回应,眼神已经落到曾雨林身上:「这些是你们两个nv生采的啊?这麽厉害!这些不轻吧?你们怎麽不找我这个男丁一起帮忙呢?」

我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虽然男丁好用,但我一点也不想他来帮忙。

上回儿他那些关於不戴口罩、不戴nbr手套的怪异理论,让我想跟他保持距离。

虽说如此,有了吴秉男这个高手做了初步的外观监定,还是让我放心不少。

「不管外观像不像,还是要把粗萃物跑一次hplcb较保险。」

吴秉男心中那关於实验的注意力像把指南针,虽然偶尔会遇到扰动,但只要轻轻一拨,总会自动jg准地指南向北。

「当然,建立指纹图谱是必要的。」他机灵地点头,「指纹图谱是b对几个主要的指标成分,我记得我那边有不少标准品,或许可以借你们用——毕竟,陈教授的计画案还没送国科会吧?」

「……。」吴秉男一脸好学生模范生模样地戳到我的痛处。

的确,虽然计画书已经撰打完,但这一周因为不晓得曾雨林会不会真的休学,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往国科会送件,也因此计画的补助款根本没有着落——换句话说,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掏腰包暂时应付的。

不过还好,距离送件截止日期还有一个月,也还好曾雨林最後决定回到学校来。

吴秉男见我没有回应,遂一转头,「雨林还要忙啊?」

曾雨林愣了愣。

也就是在那瞬间,我想起方才她那往我耳後的一拨。

难怪,我一直觉得身t燥热,原来是这件怪异的事情还残存在t内。

「雨林,快回家休息吧。」我看着她。

她默不作声,然後才迟疑地把实验纪录簿给收进包包,「好。」

我一时之间不懂她的迟疑。

「走了、走了,只是硕一生而已,别太累啊,哈哈哈哈。」吴秉男边说边打哈哈地把曾雨林推出门外,接着自己也带上门,「那就先这样,明天见啦,惠惠!」

「?」没等我反应,一阵风过去,实验室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跟那几篮还兀自散发厌人sh气的木蜡树枝叶。

我没料到吴秉男会就这样轻易离开,以往他可是要劈哩啪啦说一堆才肯离开的;我更没料到他会把曾雨林给抓出门,感觉他似乎是来找曾雨林的,他们何时有这麽熟?

——但其实我最没料到的,是他居然唤我「惠惠」。

「ga0什麽东西啊。」我不自觉脱口而出。

惠惠,这小名连我的普通朋友都不一定会叫,吴秉男这根本算不上熟的同事,居然叫我惠惠?

我拿起剪刀,剪了大约四十片叶子,仔细地洗净後,放入摄氏二十五度的烘箱。

「这样应该够你做hplc监定了吧?」我自言自语。

接着,我再将那四篮样品给放入另一个摄氏二十五度的大烘箱——不得不说,林教授届龄退休,真的很可惜。

放弃荣誉教授头衔的他,实验室相当偌大、完全不输隔壁吴秉男实验室的规模,周遭更是摆满各式仪器,光是烘箱就有大中小型各三台,减压浓缩机有大型两台、一般型五台,而ch0u风柜更有四台,他甚至有一间小型储藏室,里面装满了各式有机溶媒,以及好几根旋臂式ch0u风机。

虽然我来任教时这里已人去楼空,但依然可以想像当初这里的风光程度——我想,或许一点都不输吴秉男。

林教授为何要退休?这是我心中偶尔浮现的疑惑。

会有如此的疑惑,除了因为吴秉男曾提及的「林教授就这样退休,很可惜。」及iko曾说过林教授帮过曾雨林等不知所云的话语外,主要是因为那些几乎要堆满储藏室的有机溶媒。

——一个即将退休的人,会囤积如此大量的有机溶媒吗?这一点都说不通。

所以,林教授是临时决定退休的吗?

忽然间,我想起了早上收到的怪异信件。

本来觉得是病毒邮件想直接删除,但因为曾雨林忽然催我出门而作罢。

想着想着,我回到办公桌,打开电脑萤幕,画面还停留在早上出门前的样子——寄件者「dicflsjzxc」、主旨「secret」,共计三十多封的怪异邮件。

没想太多,我右手点开了信件。

点下的那毫秒间,我才想到如果是病毒邮件,那该怎麽办?会有资安通报吗?我会被注记吗?会被惩处吗?会被当笑话吗?我的电脑资料会被窃取吗?我的电脑会挂掉吗?

但我还没想清楚,眼前的0t已经s入我眼帘。

「老师……?」

「老师?」

一个声音朦胧地由远而近,接着一只手0上我的肩膀,我陡然一惊!

原本散落四处的知觉,都在那毫秒间被肾上腺素给一秒归位。

那回冲力道太强,我的脑袋被撞得阵阵低鸣,与快速紊乱的脑後神经ch0u动,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皱着眉忍受着那低鸣震荡,张开眼,眼前模糊地挂着一张脸,过几秒後,我才看清楚是曾雨林。

,最後把剩下的经费,全部都拿去添购有机溶媒,说要给後面的人用!」

王耀铭停下,皱着眉喝了口黑咖啡。不知那皱眉是因为黑咖啡的苦酸,还是想起这段往事。

「老林就是这样的人啊。他知道咱们天药所势必要招募新人,新进教师进来都还没有经费、只能耐心等待国科会拨款,万事起头难啊,要开始的资料,问我能不能帮她写推荐函的样子;我想起口试那天,ch0u到序号被网友们推顶到最上头。他看了我一眼,接着把那文章点开,映入眼帘的,是我想都没想过、会就这样公开在众人眼皮底下的,那一串照片。」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着。

「我慌了。当时砸在心上的那种慌乱感,现在都还历历在目呢,呵。」

「我的呼x1急促起来,眼前慢慢发黑,头脑开始晕眩。导师见我这样,就把我带出校园,还真是让我有逃离那个恐怖校园的短暂错觉呢。」

「噢,对了,忘了跟老师说,导师是个男的。平常在课堂上嘻嘻哈哈,教课内容也深入浅出、浅显易懂,所以跟我们学生的感情都很好。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温柔细心,他特地把我带到离学校有段距离的星巴克——而不是学校斜对面那间星巴克——那让我觉得他很贴心,虽然那时的我对雄x生物非常防备,但当时惊慌失措的我,因为他这个贴心的举动,让我不得不把他视为可以依靠的长辈。说实话,那时我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听她这席话,我不知不觉屏住呼x1——毕竟,在快溺毙的情况下紧抓住的、自以为是救命符的木条,往往都只是一把帮倒忙的稻草。

曾雨林停住了话语,她的笑容收了起来,眯起眼、眉头微皱。

我似乎在她的眼睛深处,看见了属於关於痛苦的回忆在流转波动。

过了几秒,她才摇摇头,又笑出声。

「唉呀,我就这样全盘托出了呢。」

全盘托出?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我还沾着水珠的右手。

我吓一跳,反sx地想缩回,但她稍微使了点力,将我的右手给牢牢扣在她的手中。

她把玩起我手上的水珠,一下沾起水珠,一下又把水珠捏散,一下把两颗水珠混合,一下把我的手往她的上衣靠,把水珠给x1乾。

「然後呢,他就把我说的话,全盘送给学校罗。」她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一愣。

「学校知道後,就在隔一期的校务会议上报告这个事件,」她只是继续慢慢说着,「然後,我就被学务处生辅组的组长关心罗。他们认为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等风波过了再来上学。」

「是要你避风头的意思?」我不禁挑了眉,「为什麽不是解决散布0照的人?」

「哈!老师的反应我喜欢。只是老师身为一个大人,怎麽会说出我这个小孩当初说的话呢?」

「总之呢,我没有想到学校会来跟我谈,而且对於导师向学校报告这件事,我非常不能谅解。」她顿顿,「不过说也奇怪,当我开始气愤起来,我居然就不用再依靠谁了呢。」

「我当场拒绝了生辅组长的提议,并且声明要求学校找出散布照片者、做出相对应的惩处。我不仅不会休息,我还告诉生辅组长,如果学校打算息事宁人,我会直接报警。」

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我没有想到当初吊儿郎当地晃到我办公室、要我帮忙写推荐函的那个大学生,几天前上柴山采集一点植物样品就在嚷嚷着要休息的那个没用p孩,居然可以当着生辅组长面前说出这种话。

或许是因为够p?或许是因为学生还没出过社会、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不管是什麽原因,我有种感觉,曾雨林似乎不是我曾经认知的那种人。是她刻意隐藏?还是我根本就没有好好地认识她呢?

「所以,陈志镛就被退学了。」她耸耸肩。

「不过,你同学们也满好的。」

这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以为充斥在那张纸条上的,会是各种羞辱与耻笑。

「哈,老师是说那些纸条吗?善意的人,才敢写在纸条上。」

「什麽意思?」

「如果你看见大家的眼神,你就会明白——批评你、嘲笑你、羞辱你的人,都是用眼神、用动作、用私下八卦来伤害你的——就像散布0照,很少人会敢当面秀给你看,而是用电子邮件发给你。」

我愣愣。一时难以想像,现在才二十三岁的她,究竟经历过些什麽。

「唉呀,我一不小心说太多了。」她嫣然一笑,「本来要等老师问,我才要说的呢。」

「你不怕跟我说了,我又去跟学校说吗?」我眯起眼。

我明白她说这席话,完全不是「不小心说太多」的。

「哈!」她笑起来,「毕竟老师带我回家,不就是跟那个导师一样,是为了跟我深谈吗?」

「老师可别跟我说,带我回家真的就是为了煮一顿饭给我吃,我又不是同x恋!」

「所以我就是了?」她尖锐的话语挑起我的微愠,却也让我想起了那些碰触、那些亲吻。

但当下的我没时间去思考这些。

「我带你回家,才没想这麽多。你可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喔?那为什麽带我回家?」她凑近我。

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说出内心话,永远不是我擅长的事。

「我不知道你已经知道0照的事,」我犹豫了一下,才把後续的话接着说完,「我会带你回家……只是不想让你被这消息冲击到。」

「?」她张大眼。那表情似是疑惑,又似是怀疑。

过了几秒,她这才笑了起来。

「少假了,你不也是因为看到我的0照,所以才兴起怜悯的?」

「你说什麽?」我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怜悯。」她忽然愤愤起来

「你跟iko一样,只会怜悯,怜悯!」

iko?我跟她一样?怜悯?

「我才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她把包包甩到肩上,「我又不是乞丐!」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甩门,离开了我家。

隔天我睡晚了,当我匆忙赶到学校时,曾雨林已经在实验室做着实验。

我有点意外会看到她——毕竟她有曾经消失一周的前例——而我昨晚辗转难眠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对,b起自己都不自知的、可能让她玻璃心碎的「怜悯」,我最担心的,是她又给我ga0失踪。

忽然间,她的双眼同我对上了。

然後,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

「老师早。」她笑眯眯地拿出了两张图谱,「这是昨晚木蜡树hplc的分析结果。」

我把图谱接过来。只见我们采集的植物样本,与吴秉男出借的标准品b对结果,可以看出植物样本的确拥有木蜡树的五种指标成分——也就是说,经过外观监定,再加上hplc的指纹图谱b对结果,我们可以合理推论采集的植物样本,的确就是木蜡树——我如果是在两天前看到这图谱,一定会很开心。

「很好。」我把图谱退给她,「把这些都记录下来。」

「好。」她笑起完美的微笑。

那微笑,完美得就像昨晚她没来过我家、就像她没跟我说过她荒唐的过去、就像她没甩我家的门、就像……0照事件不曾发生过。

※※※

距离上次来这里找吴秉男要人,也才过了三天;但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慑人,让人感觉像过了几个月一样。

我x1了口气,推开门。

哪知实验室与上回热闹的情况完全不同,这次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学生是都去上课了吗?这麽大一间实验室可以同时消失这麽多人,着实有些罕见。

当我正考虑着是否要直接去吴秉男办公室敲门时,那端似乎有人听见了我走路的声响,从实验桌那儿抬起头望向我这。

我们俩双眼同时对上——好si不si,是iko。

「老师找谁?」她看见我,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吴教授。」我冷淡应答。

「吴教授正跟我们实验室人员开会呢。」她顿了一下,「现在没空。」

「原来。那你怎麽没去?」

她一挑眉,「总得有人顾门。」

「怎麽会叫你这得意门生顾门呢?」我笑笑地走近她,「助理呢?」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低头就瞥见我手上的标准品。

「老师来还标准品?给我就行了。」

「嘿。」我把手收回来,「我想亲自还给吴教授。」

「喔。」她耸肩,「吴教授开会呢,晚点来吧。」

她话说完,转过头去,开始专注做着实验,不理我了。

我低头一看,原来她在点tlc片。tlc片thiography,薄层层析法是一种简便的分析方法,只需将样品与标准品以毛细管点在tlc片上,再以合适溶媒做展开ye,只要几分钟跑片的时间,藉着b较样品与标准品跑的距离、紫外灯下显现的颜se及喷酸热烤後的颜seb较,就可以初步判定样品的成分。

「你点得真漂亮。」我忍不住赞叹。

这是真心的赞美。

tlc片要跑得漂亮,下手的功夫最重要——也就是样品以毛细管点在tlc片上的那一瞬间功夫——点的量太少,跑片会跑得稀疏不易观察;点得太多,跑片会晕开、甚至g扰其他样品的跑片结果。iko的点片不只量足够,而且在tlc片上的样品点大小均一,还都统一维持在02毫米内。

大多数人都把点片看做不值一提的前置作业,然後对跑片出的不完美结果提出各式各样认真、却根本文不对题的探讨;我到现在才知道眼前这个摆着扑克脸、面如si灰的nv学生,是真材实料的。吴秉男不是无缘无故把她摆在身边当得意门生的。

「谢谢。」但她连头都没抬,只是继续认真地点片,似乎对这种赞美已经见怪不怪。

我自讨没趣,正准备要转身走人。

「老师还好吗?」

「?」我一愣,回过头。

iko已经把刚点好的tlc片放进展开槽,正冷冷地看着我。

我一时参不透她的心思。

「林呢?还好吗?」她直直地回应着我疑惑的注视,「我昨晚看到她跟着你离开了。」

我不是很懂她忽然关心我跟曾雨林的用意。依据她之前的所做所为,她应该很讨厌曾雨林才对。

至於我呢?我想起我到职以来,每次在走廊遇见她,她没有一次跟我打招呼,每次都用那个面如槁灰的脸se,si盯盯看着前方与我擦身而过,再加上方才的冷淡互动,我想她对我应该也不是喜欢到哪里去。

「嗯,她还好。」我冷道,「吴教授开会开到几点?」

「她真的还好?」她却依然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顿时一gu恼。

「她还好不还好,关你……」我话说到一半,吴秉男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淑惠?」吴秉男一见我,本来严肃的脸庞,瞬间展现了活泼的笑容。

但我只注意到他身後鱼贯而出的学生与助理。

「你的办公室可以挤这麽多人开会?」我走近他,没想到iko口中的开会,会是在吴秉男的办公室进行——我记得那里空间并不大。

此时,昨天被吴秉男训话的王翰纬也走了出来。

他一抬眼,看到我,愣了一秒,随即低头快步走回自己的实验桌。

那瞬间,我想起了昨日在王耀铭办公室那未完的一切;也在此同时,我才注意到那些学生、助理,除了跟上次一样,若有似无地注意着我以外,还多了窃窃私语。

我想起了那串血淋淋的0照。

「哈!就跟时间一样,挤一挤就有位置。」吴秉男笑着搔搔头。

「哪,谢谢。」我无法陪笑,只是冷冷地把标准品还给他。

「喔?做完了?结果如何?」他接了过去。

「应该是木蜡树没错。」

「哈!恭喜。」他顿顿,「计画送国科会了吗?」

「早上刚送。」今天早上确认曾雨林一切无碍後,我才送出的。

「喔?」他挑了眉,「那看来你跟雨林还好。」

「还好?」他的话语不偏不倚刺中我,「昨天我离开後,你们还有讨论什麽吗?」

「没讨论啥。」他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只是想不到你会就这样离开,有吓到我们,哈哈。」

「没讨论啥?」我眯起眼,「所以,後续王翰纬要怎麽处置?」

「嘘!」吴秉男急了一下,「你别在这边这麽大声,大家都在呢。」

「怎麽?」我挑眉,「散布还怕被人讲?」

「惠惠,你再这样,可让我开始不愧疚了。」他忽然压低声音,那神情瞬间像换了个人。

b起「惠惠」二字,他充斥着威胁的话语,更让我感到不适。

「什麽意思?」我眯起眼。

「你自己t会吧。」他顿顿,「只是好意提醒你,连王所长都不敢这种态度对待我。」

说完,他又展开笑颜,嗓子也多了几分jg神。

「唉呀,都快中午十二点了呢!陈教授要多待一会儿,等等一起吃饭吗?」

听明白他在下逐客令,我微笑地摇摇头,没再说话,走出了他的实验室。

回到实验室,曾雨林不知道什麽时候离开了。

「雨林?」回应我的,只有仪器的电流声。

啪兹啪兹——啪兹啪兹——

我打开储藏室,又去了趟贵重仪器室,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是去吃饭了吗?

我愣愣,没有想到在我离开实验室的短短几分钟,她就消失了。

我打开手机,差点就要拨她的电话出去——唉呀,我是她的老妈子吗?

人家应该只是去吃饭吧?

但不知道为什麽,我的心底有一gu淡淡的不安油然升起。或许是因为方才在吴秉男那儿时,那些学生助理偷偷打量跟窃窃私语的样子,也或许是因为,吴秉男那深具威胁意味的话语。

这通电话要打吗?打了不知道曾雨林会不会又发什麽神经?

当我正犹豫着,办公室的电话急铃铃地响了起来。

我顿时被吓出满身j皮疙瘩。

「喂?」我惊魂未定地接起电话。

「淑惠啊,」是王耀铭,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来我办公室一趟。」

「所长?」我打开门。

王耀铭连头都没抬,只一gu劲儿翻着他手上的文件。

我一眼认出了那份文件,正是我早上刚送出的国科会计画案。

「这个国科会计画,看来是没办法过了。」他像自言自语般喃喃。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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