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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赌石啊,”白璧成叹道,“你与清风客栈的宋老板就是赌石认得的,我瞧赌坊二楼摆着不少原石,看来,你为了这些石头花了不少钱,只怕赌坊收入不够你开支了。杀五个人本可以悄悄的,但赤棠坚持要摆足形式作为祭奠,你为了拿到龟甲,也只能不辞辛苦的谋划,是不是?”
郑自在讪笑两声,挪开目光,还是不说话。
“赌坊伙计说过,芥子局是新设立的赌局,这是你研究出来骗钱的,五千两银子入局,还要喝迷药,肯来的都是挥金如土之人,不会探查你是否安插内应。听赤棠说要杀五个人,你立刻便想到了利用芥子局,可是如此?”
郑自在一脸漠然,仍不理会。
“说来说去,这些事都与七公主无关,是你和赤棠设计杀人,真正的帮凶刀五也被你们杀掉了,无心被卷入的舒泽安也叫你灭口了,如今舒泽案的断掌藏在赌坊后院,六份契约也藏在书房密格里,证据确凿,你居然还要推到七公主身上来脱罪!”
“不是我推到七公主身上,就是七公主指使的!”郑自在总算反应过来,“赤棠说过,七公主亲口所说,若是胡家的五个女儿死了,就杀了凶手给她们偿命!”
“七公主是否说了这话,只有问过赤棠才知道!”言洵喝道,“来啊,将吉祥赌坊的赤棠锁拿上来!”
站在两侧的捕头望望陶子贡,瞧他微微点头,这才抱拳应是,回身匆匆而去。然而他们刚走,陶子贡便转向白璧成道:“侯爷,且不说七公主有否教唆杀人,只问七公主是否在您府上?”
白璧成面色冷峻,不看他,也不搭话。
“侯爷,”陶子贡干笑道,“这问题是绕不过去的,是或不是您总要给个话吧!”
白璧成心如沸煮,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含山与五人案肯定没有关系,她在凛涛殿孤身长大,身边仅有的老宫人早已去世,哪来一个叫赤棠的贴身宫女?此外龟甲兵符寻宝也不对,秦家开启宝藏的信物是九莲珠,此事之秘只有秦妃知晓,只怕连皇帝都不知道,否则怎会让九莲珠传到含山手上?
然而一个与含山毫无关系的女子,却知道含山是当朝公主,甚至知道她寄身清平侯府,这是为何?白璧成能想到的,就是含山的四位师兄,只有他们清楚含山的身份,也知道含山与白璧成在一起。
若是他们之中的一人泄露的,又为何要将此事告诉赤棠?
“白侯!”陶子贡加重了语气,“七公主是否在侯府,请白侯明示!”
言洵眼看陶子贡逼问白璧成,他正要打个横炮替白璧成救场,却听外头又起喧哗,有人高声叫喊:“裕王爷驾到!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私藏之罪
听到“裕王驾到”这一声之前,含山正挤在人堆里,努力伸长脖子往公堂上瞧。郑自在言之凿凿说着与七公主无关的故事,含山根本不认得赤棠,更不要提让她去找胡家女儿。
但是同白璧成一样,让含山吃惊的是,郑自在居然知道自己在清平侯府!
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四大弟子”,除了在南谯坐监的邱意浓,剩下的三位都有泄露的可能。可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郑自在?难道赤棠是他们一伙的?
她正想得出神,忽听外头叫唤“裕王驾到”。含山立时心惊胆颤,因为裕王见过秦妃,能一眼认出自己。
好在此时人多,逃跑还来得及。
她本来带着来桃和楚行舟,结果到了衙门左近,才知道整条街都塞满了人,别说挤到公堂之上,就连见到门前石狮子都难。
楚行舟为免含山失望,带着她和来桃绕到侧巷,这里看不到公堂,因此空无一人。楚行舟将含山托上墙头,让她跳进院子去,为免被人发现,他带着来桃等在墙根下,叮嘱含山有事只需到此叫喊,他就设法来救。
但赤棠指出含山在侯府,却让含山起了疑心,不肯相信楚行舟。她犹豫着不知往哪个方向逃跑,却见十几个穿紫衣的王府侍卫冲进来,将人群向两侧猛推,生生开出一条路来,护着裕王走上公堂。
含山被挤得两脚悬空,只能缩着不动,眼看裕王穿着黑底纹金蟒的官袍,迈着方步向公堂去了。
他为何穿着官袍?含山想,难道是来断案的?
裕王与皇帝一母同胞,他们的娘亲是秀女入宫,母家虽也做官,但不过是个地方小官,既非名门望族,也不是勋贵要臣,能晋到嫔位是靠两个皇子,当年说到继承皇位,谁也想不到裕王和康王。
正因为这样,兄弟俩一条心对抗外敌,裕王的所思所想,完全站在皇帝的立场。他昨日接到宸贵妃密札,已是十分上心,今日听说衙门审五人案扯出七公主,他哪里还坐得住?换上官袍便到了州府,意思十分清楚,这件事他要管。
论当朝地位,裕王实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亲自驾到,言洵也得老实下座,躬身行礼道:“见过王叔。”
言洵生母是潜邸侧妃,又记在皇后名下,裕王瞧他与别的皇子不同,多少带些天伦之意,因此说话也随便,只问:“你几时到的,为何不先到王府来?”
“我也就到了两天,本想先访出些线索来,也好替王叔分忧,谁想还是惊动了王叔。”
当着许多人的面,裕王不便与言洵多讲,点点头说个“好”字,便撩袍子坐到大案之后。挥手叫跪拜众人起身后,他瞅着白璧成道:“白侯,本王听说你身子不好,向来懒怠出门,怎么今日也来凑热闹了。”
“回王爷的话,”白璧成道,“这也是机缘凑巧……”
没等他说下去,嘉南却抢着行了一礼:“父王,侯爷参与此案,乃是女儿苦求所致,他是帮女儿破这案子的。”
裕王妃裴氏出身显赫,皇帝登基前便对兄弟俩多有照拂,因而裕王十分宠爱嘉南。此时见爱女出来说话,他不由问:“白侯破的什么案子?为何与你有牵扯?”
嘉南将香竹被言年所害之事简略说了,又道:“这案子原是陆司狱负责,但女儿见他总找侯爷讨教,于是直接求侯爷帮忙,这才将侯爷牵扯进来。父王若要责罚,那都是女儿的错,与侯爷无关的。”
她当堂回护,裕王一听便明白,小妮子对白璧成总有六七成的动心。但白璧成从霜玉将军到清平侯爷的种种因由,裕王哪能不知?他决不可能让嘉南嫁给白璧成!
这事却不能现在说。裕王不动声色,转脸去问陶子贡:“陶大人,这桩离奇的五人案,可审出始末来了?”
“启禀王爷,五人被杀案已见分晓,凶手是吉祥赌坊的老板郑自在,杀人是替胡行知的五个女儿报仇,证据有六份契约与一双断掌,以及死者遗落各处的随身之物。”
“既然见了分晓,为何不速速结案?却要把衙门围得水泄不通,闹得喧沸吵嚷,实在是不成体统!”
陶子贡见裕王面色不豫,忙不迭地跪下:“回王爷的话,原本是要结案的,但郑自在说,说他杀人是当朝七公主指使。”
这些早有耳报神说与裕王,此时听陶子贡说起,裕王却装模作样问:“七公主如何在黔州?她在哪里?”
“她在……”
陶子贡看出言洵与嘉南待白璧成亲近,这两位是如何与白璧成结交的,陶子贡简直一头雾水,因而他也摸不清裕王的态度。此时裕王发问,他不敢直指白璧成,只能嗫嚅不答。
“裕王相问,陶大人为何不答?”郑自在却昂然道,“小民早已说过,七公主就在清平侯府,要找七公主,只管向白侯要人便是!”
他话音刚落,嘉南已回身指了他道:“你可别含血喷人!”
“嘉南!”裕王皱眉道,“你站到一边。”
嘉南不敢违抗父亲,只得低头退开一步。裕王这才扶一扶惊堂木,道:“郑自在,你说七公主在清平侯府,这若是虚言,本王便治你诬陷之罪,判你斩首之刑,你可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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