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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州府都督为一品正职,都护为从一品副职,黔州都护陶子贡监管府军刑狱,就和白璧成当年任玉州都护时一样。韦之浩虽然一介白身,但他姐夫是赵立诚,他死在管辖地界上,州府当然不能轻视。
但听说陶子贡要来,白璧成倒生出犹豫来,他此来只为散心,并不想见到州府官员。就在他犹豫之时,含山却揭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去:“沈校尉,妙景山庄死了庄主,是不是要封了庄子,不许人出入了?”
沈确见她从白璧成的车里冒出来,虽不知是何身份,却也不敢不答,只得道:“那是当然!案子不破,谁也不得出入!”
含山一听这话,立即缩回车里,抓住白璧成的袖子摇了摇:“侯爷,此事不得了,虞温要被封在庄子里了!”
“那也是他运气不好,”白璧成不为所动,“要么我们回去罢,等这案子了结,虞温自然也就回黔州了。”
一想到要回去黔州,一想到又要过在屋里百无聊赖,一想到甚至不能和白璧成随意说话,含山打了个寒战。
“虞温受邀抚琴,去了韦之浩就死了,他的嫌疑肯定大,万一又被冤枉了怎么办?”
白璧成瞅她一眼:“你这些莫名其妙的师兄们,为什么总能卷进这案子那案子?为什么总会有嫌疑?”
“这我怎么知道?”含山奇道,“难道韦之浩是我杀的?难道妙景山庄出案子是我设计的?难道是我处心积虑坑侯爷吗?”
她连珠炮似的问下来,白璧成无话可说,但他不想松口,这案子涉及朝中要员,同许宅案绸庄案截然不同,弄不好要把自己搭进去。
他如今保住性命尚且不能,哪有余力管闲事?
“侯爷,要么我们看看夕神之书?”含山提议,“遇事不决,就听听上天的指示吧!”
“一本书就是上天指示了?”白璧成戏谑道,“上天管这么宽呢?”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再信一次!”
含山不由分说,从包袱里拽出夕神之书,自己先默默祈祷一番,这才翻到月份日子,却又用手指摁着,推到白璧成面前道:“侯爷帮我看看,我不敢看。”
白璧成虽然满脸嫌弃,也还是接过册子。他挑开含山的手指头,看见格子里画着一面旗子。
“是旗子,怎么解?”
含山凑上去一看,立即拍一下手掌。
“我知道了!旗开得胜!该去!”
白璧成简直无奈:“上次许宅案开出翅膀,你说是如虎添翼,结果案子解了,也没见有何助益啊?”
“怎么没有助益?”含山奇道,“因为破了许宅案,邱意浓才会表明身份来找我帮忙,我的四大师兄找到了第一个,这是多大的助益啊!”
白璧成正要驳斥,转念却想到了风十里,还有紫仲俊拍着胸口保证的“倾尽家财”,这些事眼下看着没什么,未来说不定真会有助益。
难道这次也像含山所解的,是“旗开得胜”吗?
他正在思想,忽听着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来,又有一队人马赶来,领头那个见着风十里,远远便咦了一声:“老风!你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风十里答话呢,那人已经一把揭开了车帘,白璧成和含山立即看见陆长留又惊又喜的脸。
“侯爷!含山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吓我一跳,”含山摸心口,“陆大人又为何在这里?”
不用问,陆长留此来,必定是因为妙景山庄的案子,他这样的“刑狱天才”如何不来凑热闹?
只不过有他在场,很多事都能顺理成章。
旗开得胜,白璧成心想,就再信一回!
金鳞俪影
还没到妙景山庄门前,远远便能听见车马喧哗,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部到了,黔州府还在源源不断地来人,入夜后本该静默的原野如今热闹非凡。
为了不张扬,白璧成让车夫把四驾金辕车停得远些,又让来欢来登跟着车夫看车,自己只带着风十里和含山往妙景山庄去。眼看着还有些脚程,沈确便吩咐匀出两匹马来给白璧成和含山乘坐。
自从到了黔州,白璧成已有六年没有上马,此时见一匹摇头摆尾的骏马牵过来,他不由想到自己的白玉狮子骢。为了避祸,他狠心将爱马留在京城,交给了顾淮卓,也不知此时它还在不在,若是还在,不知牙口可好,腿脚健否?
他盯着马儿发呆,却听陆长留道:“侯爷身子虚弱,要么与我同乘一匹吧?”
“不必,”白璧成立即道,“我自己可以。”
他接过缰绳,轻飘飘扶鞍上马,坐定了却问含山:“要去妙景山庄的是你,站着不走的也是你,还在等什么呢?”
“我可不会骑马,”含山鼓着脸说,“我若会骑马,何必背着包袱走夜路呢?”
白璧成并不多话,只是伸出手去,道:“上来。”
含山也不推辞,搭着他的手踩蹬攀上马去,马鞍阔长,他俩人清瘦,前后坐着也不觉拥挤。然而含山扳鞍坐定,白璧成援缰催马,身子若有若无地贴着她,那袖子更是在她身畔挥舞,他不知用了什么熏香,一股股雪松清冽的香气源源而来,在夜风中荡漾个没完。
“车轩别的本事没有,伺候他穿衣裳倒是花样百出,”含山在黑暗中虎着脸想,“回头要些熏香来,也熏熏我的衣裳。”
这一路说长不长,马儿没跑一会儿便到了,沈确前头下了马,跑来替白璧成牵着辔头道:“侯爷,山庄到了。”
“进了庄子莫叫我侯爷,没人问就不提我是谁,”白璧成低低道,“熬到熬不过去时再说。”
陆长留和沈确都答应着,就便传了话下去,都不许提白璧成的身份。几人鱼贯走到山庄门口,却见十几个穿蓝衫的大汉挡在门前,见他们来了便粗着嗓子问:“来者何人!”
“黔州府军校尉沈确,还有黔州府陆司狱。”沈确亮一亮腰牌,又道:“你们又是何人?看服色并不是吴县的捕快,也并非府军兵甲,为何在这里拦路问话?”
领头的一个大汉身形如铁塔也似,他从夜色里走出来,借着灯笼瞅瞅沈确的腰牌,道:“原来是黔州府的军校,失礼了!在下丁甲,是妙景山庄护院首领,在此便是迎侯官府的人!”
“既是如此,请丁壮士头前领路罢。”沈确说到。
妙景山庄里点满了灯,连路边树枝上都挂着橙红的灯,汇作一条灯河蜿蜒在夜色里。含山仔细瞧那些灯,它们是木瓜形的,罩着红绸子,连成一串悬在枝头,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目之所及便有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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