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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回想了一下白璧成的袍衫,仿佛是极淡的蓝色。
“正是他呢。”
“他虽瘦弱些,却瞧着儒雅贵气,许照说来了位侯爷,我一猜就是他。”许小约倚着灶台说,“我再猜一猜,你家侯爷还未娶亲罢?”
白璧成有没有娶亲,这事情含山并不知道,但她不想说出来,于是笑一笑,算是回答了。
“我又猜对了?”许小约格格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想知道。”含山很配合,“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这么漂亮,站在屋里能发光一般,若是侯爷有夫人,她怎么放心让你跟着?”许小约道,“我瞧你适才披散头发衣衫凌乱,却是毫不在意的,想来素日随便惯了,看来侯爷很宠你,也没人管束你,对不对?”
虽然她想错了,含山倒也佩服她心思玲珑,她正要找些话来讲,却听对面厢房又传来一声响,像是碎了什么东西,接着月娘大声哎哟,又啊啊地呻吟着,仿佛痛不可当。
“你嫂子是怎么了?”含山忙问。
“我去看看罢。”
许小约丢下这句话,转身往西厢去了,含山接着将老姜洗净去皮,切成块丢进煮沸的水里,同着红糖熬煮。
等汤的时候,她从水缸里舀瓢水出来洗碗,谁知一瓢带起淡蓝色的小鱼,鱼儿半个指头长短,通体泛着蓝光,摇头摆尾的很有活力。
水缸里怎么有活鱼?
含山将那瓢水撇回缸里,另外舀了一瓢出来,她正忙着洗碗,便见许小约跨进厨房。
“你嫂子没事吧?”含山关心着问。
“没事,怀孕是这样的,脾性大变。”许小约边说边去淘米,“若是我哥还在,她闹得更凶。”
“孕后脾性改变,应是阴虚之兆,”含山煞有介事,“我略通些医术,不如给嫂子看一看?”
“多谢,但我嫂子最怕看诊。前几天我哥从南谯请来名医邱意浓,好歹哄着她看了,事后就吵得不可开交!”
说到这里,许小约叹了口气,忧伤道:“第二天我哥清早就出门了,结果晌午被发现……”
她说到这里卡住,举袖子揩了揩眼睛,捧着笸箩去淘米。含山想提醒她水缸里有鱼,但灶边放着两只水缸,许小约并没有揭开有鱼的那只缸,含山怕打扰她伤心,于是缄口不提。
灶上的姜汤滚了,汤色变得澄黄,含山盛出来找托盘捧着,沿穿廊往正厅去。
厅里,陆长留与白璧成坐上座,许老汉和许照陪着,四人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含山捧了汤一步跨进来,倒把众人惊了惊。
她恢复女儿打扮,浅蓝小衫配着水青六幅裙,堆云髻上光素无饰,只在耳垂上缀两只细金圈。即便寒素,她依旧美到惊人,光洁雪亮的肌肤,婀娜有致的身材,配着远山眉、秋水目、红樱唇,仿佛姑射仙人下了凡间。
车轩心里念一声佛,暗想:“这美人儿巴巴地凑上来,只怕没安着好心,要缠着侯爷不放了。”
含山哪晓得他的心思,捧了姜茶走到白璧成身侧,提汤匙搅凉些送上:“侯爷,夏夜饮姜平中顺气,您喝一碗罢。”
“夏夜饮姜?”陆长留听着发笑,“这位姑娘,我听说夜里饮姜赛砒霜,吃姜绝不能在晚上,你如何此时让侯爷喝姜汤?”
“陆大人此言差矣,生姜性温,能温胃止呕,又能解表散寒,民间更有冬吃萝卜夏吃姜的说法,何来夜饮姜赛砒霜?”
“这……,哈哈,我并不通医术,也只是听说的,姑娘莫怪。”陆长留拱拱手,又向白璧成笑道,“侯爷恕罪则个,原是下官乱说,不知侯爷有夏夜饮姜的习惯。”
“不妨事。”
白璧成接过汤碗,犹豫着搁在一旁,却问许照道:“许典史,你刚刚说到哪里了,是谁最先在河里发现许仁?”
含山盯了一眼被搁置的姜茶,她想提醒白璧成,饮姜汤对他的病有好处,转念一想又罢了。
该她做的事做到了,喝不喝的,那是白璧成的事。
谁是奸夫
眼见白璧成对案情感兴趣,陆长留却笑道:“侯爷,这些尸体呀,溺亡呀,说起来都是脏事,只怕扰了侯爷的清静。”
“我左右无事,坐着也是无聊,就当个故事听听,”白璧成道,“难道陆司狱嫌我碍事了?”
“不敢!不敢!”陆长留忙道,“只是我爹爹教导,白侯奉圣旨在黔州休养,绝不能轻易打搅。”
他提到父亲,白璧成修眉轻挑:“不知令尊是朝中哪位大人?”
“家父名讳,上陆下峭。”陆长留拱拱手。
“原来是兵部尚书陆大人的公子,”白璧成流露些许惊异,“失敬,失敬!只是陆公子本该有大好前途,为何跑到黔州来作司狱?”
陆长留最喜欢被问此事,此时清了嗓子朗声道:“下官在刑狱上很有心得,因而考入大理寺任职,也许表现尚可,上月初被放到黔州历练。”
“原来陆司狱是大理寺的外任,”白璧成听出他的炫耀,“看你年纪轻轻,不想已是刑狱高手,着实厉害!听说外任不过一年半载,之后还是要回大理寺的。”
“是要回去的。”陆长留既得意又羞涩,“下官到黔州之后,多次拜见侯爷,但您府上说,您进京看病去了。”
“不过是咳喘症,皇上挂念,命我进京看病,我便奉旨去了。”白璧成笑道,“不想叫陆司狱白跑了几趟,惭愧,惭愧。”
陆长留六品小官,拜到侯府白璧成也不会见,但他若自称陆峭之子,白璧成是要给三分薄面。这里头一段人情,只怕含山都能听懂,然而陆长留却愣头青似的信以为真,兴高采烈道:“看来我与侯爷很是有缘,终于在松林坡遇上了!侯爷有所不知,我对您十分景仰,今日能够相见,实在高兴极了!”
瞧他兴奋到“下官”也换成“我”了,含山忍不住嘲讽:“侯爷,许典史,你们快讲讲案子吧,我现在不只想听故事,也想一睹陆大人的刑狱风采呢!”
她衣着寒素,又跟着白璧成送茶送姜汤,陆长留和许照都当她是白璧成的贴身美婢,听她公然插话案情,不由怔了怔。
白璧成亦有觉察,打着圆场道:“许典史,咱们接着说下去罢,许仁溺死在林前河里,是谁先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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