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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猛点头:“属下拨了一批近卫过去,一路跟着呢。”他话还没说完,便觉察到眼前刮过一阵风,人已走了老远。森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备马,出宫!”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沈灵书蜷曲着身子,紧闭眼眸,呼吸微弱,不住的发颤。史诗琳急得不行,也跟着掉眼泪,可车夫又不能触碰书儿的身体,她思来想去下了马车打算去找宫女来帮忙,可刚下马车便瞧见宫门口正走来一道明黄身影。史诗琳如同见到救星般,高声唤了唤:“太子殿下!”陆执不见沈灵书,眼色一怔,旋即快步朝这边走来。他掀开车帘,看见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眉眼冷得像是凝结上一层霜。陆执将人抱出来时,翻开她的掌心,白皙的软肉上满是半月牙指印。一股细密如针扎般的痛感噬延全身。不待他心疼,怀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陆执,我肚子疼……”那一刻,陆执呼吸停滞,听得心就快要碎了。 逃跑“忍住, 袅袅乖。”耳畔传来陆执的安抚声,沈灵书意识涣散,渐渐什么也听不清, 她拼着最后一点意识附首在陆执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昏了过去。是夜, 明德殿内灯火通明,宫女点了十几根蜡烛将屋子照得犹如白昼, 端着热水帨巾的侍女出出进进,每个人几乎都是小跑着去做事。不因别的,只因这宫内的主子脸色阴沉似水,无人敢触他的霉头。江太医在一旁诊脉, 心随着更漏流转一点点凉了下去。从医四十载, 他从未遇见过如此脉象,沈姑娘的脉象弱他是知道的, 素来也比常人跳动的稍微慢一些,可如今他竟然找不到脉象。医书记载, 脉无则心止, 这是死脉啊!可人尚还有薄弱的呼吸,身体也是烫的,软的, 并没有将死之人的样子。应当是中毒了,可是不知道是何种毒药, 贸然调制解药,恐遭反噬。江太医满脸愁容,不知该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可再怕, 也得硬着头皮去交代。江太医跪着说完了沈灵书的病情, 认命的等着审判,自从上次给沈姑娘上药, 他便知这人是殿下心尖的人,救不好沈姑娘,他也难辞其咎。高座上的陆执眸光冷凝,咬牙狠声道:“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先护住她的命,解药的事孤去想!”江太医忙不迭道:“微臣遵旨。”“凌霄。”桌案前一声冷喝。侯在殿外的凌霄顿时走了上去,不待陆执开口,便将所查一一禀告:“殿下,沈姑娘上午同尚书府的史姑娘一同出城散心,途径一佃户家喝了点茶水后又返京去福心斋用了点心,现在佃户,福心斋老板都带去了大理寺,祁大人查完便来。”陆执手抵着眉心,睫羽下一片阴影,眸底竟是一片猩红。“史诗琳呢?没带过去一起审?”凌霄有些犹豫道:“大理寺亲卫去尚书府了,谁料史从文不放,将府门围得死死的,还仗着自己是兵部尚书,有调遣之权,将巡防营的兵挪到家门前充当私兵对峙!”“孤看他是不想活了。”陆执起身,将腰牌砸过去,语气一片森然:“你带着近卫营的人,亲自去。还有城郊那片农田,带人去翻。”袅袅昏迷前曾说在那片稻田里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想必是史从文这个兵部尚书私下炼铁制造兵器了。凌霄走后,便传来女子气喘连连的声音。陆月菱带着盼烟朝殿内一路小跑,盼烟手里还捧着一个织锦盒子。“阿弟,袅袅她如何了?母后生前留下的丹药尽在此盒中,你快让太医看看!”太师椅上的男人看见那药盒猛然起身,却眼前一黑,身形踉跄。从清晨到现在,滴水未进,他脸色隐隐透着白,唇无半点血色。陆月菱急忙上前扶了一把,凤眸也跟着红了一圈,柔声道:“你要撑住,不然就没人能为袅袅做主了!”姐弟二人带着药盒走到暖间榻前,江太医接过盒子打开,里边呈着五颗颜色各异的灵药,药香扑鼻,他识得这里边配料都是千金难求的药材,可如今不知沈姑娘中的是什么毒,他一时间……“很难么,嗯?”陆执眸子缓动,声音冷的刺骨,沉声问。江太医犹豫着不敢下药,怕一记药喂下去床上的小娘子便一命呜呼,到时他这把老骨头也要跟着陪葬!一筹莫展之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今日东宫怕是人来的最全的时候,殿外那郎身如玉的身形正是大理寺少卿祁时安,只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柔弱的女子。陆月菱最先转过身,凤眸带着探究,视线落在那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身湖蓝色织锦曳地罗裙,外披着月白色披风,容貌清丽,称不上美,却透着几分妩媚,紧紧跟在祁时安身旁,倒显出几分郎才女貌,登对的意味。陆月菱脊背悄然挺直,抿起了唇角,别过视线。祁时安弯身行礼后,走上前道:“殿下,内子祖上行医,颇通药理。她带了祖传的续灵散,可解万毒,不妨让她试一试。”陆执看向那妇人,又看了看祁时安,眸光迟疑。这妇人给祁时安带过高帽,满头满脸的不正经,这种卑贱之人如何碰得他的袅袅。然则祁时安神色坚定,朝他点头,示意放心。陆执语气低哑:“罢了,你且去试试。”薛莹走到最前边,蹲在罗汉床前,探了探脉象,神色略凝,但还是胸有成竹般从怀中掏出一纸包,殿内有宫女递来水碗,她将那药末化于水中,全都喂进了沈灵书嘴边。对上身后众人迟疑的神色,薛莹解释道:“此散是我父穷尽毕生所学而制,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吊回,只是这位姑娘身子虚空,怕是要养上几日才能醒来。当年我父救夫君时,便是内服此散,外治皮肉伤,才救回夫君性命。”陆月菱掀了掀眼皮。啧,夫君,内子。甚为恩爱。陆执眼色低沉,没说话,只食指点了点桌面:“出去。”人都出去后,他重新坐回榻前,心脏处仿佛缺失了一块般,攥着劲的疼。丝衾下的小姑娘脸白如纸,额前刘海儿被汗水打湿,脆弱的躺在那,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了无生气。陆执握着她的手,眼角微红,声音几近哽咽:“袅袅不怕,孤在。”“袅袅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袅袅只是困了,想睡一觉。”“我陪你睡。”说到最后,他把脸埋在沈灵书的掌心,任凭细密的湿润从她指缝中流淌下去。明德殿外,青年夫妇临阶而立,女子微微仰起头,男人神色不明,两人似是在交谈。盼烟瞧着公主看得失神,小声问道:“殿下,咱们此刻走吗?”陆月菱一瞬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唇边轻轻“嗯”了声。两人顺着玉阶而下,陆月菱有意避开,特选着靠左一侧缓缓行走。夜凉如水,徐徐晚风将檐下宫灯吹得斜晃。视线晦涩,盼烟小心翼翼扶着她。陆月菱小心的看着脚下,却不妨瞧见了绯色的官袍袍角,那黑色长靴就挡在她下一步台阶上。她抬起头,美眸渐渐瞪圆,紧张的说不出话。祁时安视线落在她单薄的肩上,清冽的声音略带着急促:“等会,我送你。”陆月菱瞥了眼他身后怯生生的夫人薛莹,听不见一般朝右边挪了下脚步。“听不见?”男人语气有些微抬,高大的身影杵在她前边。小公主脸憋得通红,银牙咬了咬:“祁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祁时安黑眸如夜,语气稀松如常:“知道。”四目相对间,似水的夜色自他眉间流淌至她眼底。这人不要脸皮到极致,当真自己的夫人面前就、就同她说这种话!身后薛莹怯生生的走上前,适时插入两人话题,微微福了福身子:“公主殿下万福金安。”见陆月菱没理她,薛莹温声解释道:“殿下勿要怪大人,民女已与大人和离。方才便是与大人告别,明日民女便会返程老家,再不入上京半步。”说完,薛莹深深的拜了拜祁时安,转身踏入夜色。雕梁画柱在眼前飞速的倒退,薛莹拍了拍胸脯,终于缓了一口气。能用续灵散换她一世富贵,不用坐牢子,对她来说已经莫大的宽恕。若祁时安真的一纸状书把自己送进了刑部,把她背着他偷人的事全部公之于众,想必等着她的只有一死!上京渐欲迷人眼,她再也不来了。祁时安看向眼前女子,眼神促狭:“阿菱现在可打消疑虑了?”含杂着调侃又亲昵的语气羞得陆月菱耳根通红。她恼羞成怒,咬音道:“本宫何时有疑虑?本宫听不懂祁大人在说什么,你再不走我喊人了!”祁时安唇边轻哼了声,大掌攥过那雪白腕子便朝一旁长亭走。“祁时安,你放手!”陆月菱恼怒于他的触碰,却又不敢大声喊被侍卫听见。半推半就间,身子被他抵在长亭的廊柱下。祁时安大掌扶着她的细腰,语气低哑:“这廊柱三人合臂尚且抱不住,阿菱不必担心有人看见。”陆月菱美眸瞪着她:“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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