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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烟当即走到门口,公主府的侍卫顿时拔剑,“哗啦哗啦”的抽剑声吓得屋内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抖了抖帽子,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郑思脸色青白交加,瞪大了双眼。怎么,他不让探视,大公主要命人把他刑部围了?可眼前这位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他亦不敢硬碰硬违逆。郑思咬牙想了半天,沉声道:“公主殿下拿了大理寺的呈文,臣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殿下眼前硬闯刑部,臣便是想成全公主也做不到啊!”“大理寺……”陆月菱唇边轻呢这几个字。她飞快道:“多谢大人。”随后便转身朝外走去。盼烟知道,公主这是要去大理寺了。大理寺立着六部不远,隔着三道院墙,此刻已到了下值的时辰,已有紫袍绯袍的官员陆陆续续出去。官员办公场所甚少见到女眷,甚至有不少官职微薄的人根本不识得陆月菱,只对着她的娇艳背影驻足观看。盼烟气得直跺脚,若是在往常她定要让侍卫狠狠抽他们一鞭子,可此时殿下着急探望沈姑娘,她便只得让侍卫跟进些。廨房前门半掩着,陆月菱推门而入,与刑部不同的是,这里空无一人。陆月菱心绪急乱,径直朝里间走。她没来过大理寺,她纠缠祁时安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七品小官。陆月菱推开门,墙壁上银色的光落在男人绯色官袍上,他的侧影削瘦笔挺,也冷漠,不近人情。想着袅袅性命垂危,陆月菱顾不得旁的,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顿时萦绕在他鼻尖。男人抬头,望向她的瞳眸漆黑清冷,对她的到来并没有一丝意外。祁时安开口,温润的声音将这摄人的冷光糅杂的柔和许多:“阿菱有事?”陆月菱心虚的点点头,却迟迟不肯再往里边走。他那光风霁月般,衣冠楚楚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无耻之徒的心。祁时安蜷起手指,轻点了点桌面。陆月菱稍走了几步远远地瞄了眼,红唇微张,美眸里的渴望呼之欲出。是去刑部的呈文,有祁时安的亲笔。拿着这份呈文,她便能将大夫送进刑部大牢救袅袅。陆月菱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工于心计做到权臣位子的男人是何等算计。他岂会轻易的给自己东西,而不索取。她咬唇,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你要什么做交换?”祁时安起身,朝她走近了几步。陆月菱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美眸躲闪。祁时安哑声道:“阿菱求人便是这个态度?”淡淡的雪松味混杂着男人的压迫气息铺面而来,小公主娇躯颤了颤,几乎抵到冰凉的墙面上。她指节蜷曲着,攥着袖摆,口中酝酿着低微的,求人的话,正要开口。祁时安握着她的小手,随后将那张呈文放在她手中。陆月菱懵然抬眸,却看见男人冷硬的轮廓被银色的灯勾勒的清冷,模糊。他看着她,喉结滑动,声音沉缓:“阿菱,你欠我一次。”说完,向来公正严明,刚直不阿的少卿大人将钥匙挂在了门上,朝外走去。陆月菱怔怔的看着手中有他亲字的呈文,又看了眼不远处桌上敞开着的朱漆印鉴。鬼使神差的,她走上前拿起那印鉴。朱漆色的大理寺印落在了祁时安的名字上。这一刻,徇私枉法的罪恶感,她体会得淋漓尽致。 悔祁时安就这么大方随意离开, 没有再过多纠缠,陆月菱心中反而骤生波澜,泛起了涟漪。她很清楚祁时安不是慈悲心肠, 心怀良善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用意, 思量,和谋取。能靠两年时间混入权柄中心, 登上少卿位子的,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便是有过硬的心计手段。陆月菱对自己的斤两有自知之明,自诩玩不过这样危险的人。心中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见, 她也不再多想拿着呈文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月色降临时, 刑部大牢前出现一抹倩影。胭脂色流光纱裙,曳地的裙摆用金线绣着海棠层叠弥漫, 水白色的交齐胸上襦将那高挑纤细的鹅颈衬托得雪白明艳。容貌出众,却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天家威严。大邺宫内, 仅此一位。侍卫被这容貌晃失了神又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在值夜。他霎时横剑拦住了陆月菱:“殿下若没有圣人手谕, 恕我等不能放行。天牢重地,恐伤殿下玉体,还请您速速撤离。”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陆月菱素手微扬,“哗啦”一声, 脆生的宣纸抖了开。她红唇轻启:“我有大理寺的放行呈文。”侍卫凝神看了眼,待看见祁时安三个字后脸色顿时变得恭敬。他抽回了剑,朝身后一挥, 紧接着躬身引领:“殿下, 您这边请。”陆月菱径直朝前走,身后盼烟和江太医也跟着走却被拦下。侍卫声音略不自然道:“殿下, 这呈文只可进去一人。”“你!”陆月菱美眸微凝,显然不悦。可她若贸然硬闯了刑部,父皇纵然不会责骂她,可却也再不能让她送大夫御医进去,袅袅性命危在旦夕……陆月菱指尖屈成拳,紧了紧,还是咬牙道:“还请江太医去进去替本宫看看。”说完这些,她俯身又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江太医颔首:“殿下放心。”侍卫带着太医入了大牢,转瞬被甬道的黑暗淹没。通往大狱的入口幽深而窄,只可行一人,逼仄而又狭长,两侧墙壁上的冷色的灯忽明忽暗,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和窒息感。江太医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一手提着药箱,一手不住的抬头擦汗,后悔答应了公主殿下这一趟。“哗啦哗啦”的铁链声骤然响起,侍卫指着左边靠里那一间,沉声道:“一刻钟,江太医您把握好时间。”地上的女子蜷曲着身子,脏污的衣裙早已被鲜血染红凝结成大片血块,窄口窗隙下微弱的日光落在她奄奄一息的面容上,呼吸几不可闻。“哎呀,竟打成这样……”医者仁心,江太医行医一声也没见过这么重的伤势,一张老脸满是惊骇,顿时放下药箱前去把脉。这越把脉心便越凉。不因别的,只因那纤细瘦弱的腕下,他几乎感知不到脉搏跳动。江太医立刻打开药箱最底层取出一颗吊心护气丹,又拿出一小片千年人参放在沈灵书舌下吊着气。做完这些,他才有空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这一看,江太医眼眶撼动,握着药箱的手都忍不住颤了颤。到底是何人会下如此死手,这不是要了这小姑娘的命吗!这即便捡回去一条命,又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七条手指粗的鞭痕遍布全身,衣裙和着干涸的血痂嵌在绽开的皮肉里,他拿着一把剪子,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下手。不过若是剪开衣裳血痂怕是要牵动伤口,牢狱里环境恶劣,恐遭感染。一旦感染了,那腐肉连成一片,沈姑娘怕是要活生生疼死。江太医想了许久,还是先拿出金疮药粉轻轻洒在鞭痕处。“嘶……”沈灵书唇边轻溢出声,疼得皱起了眉,醒了过来。江太医拿药瓶子的手抖了抖,见她醒了,想起大公主的嘱托,务必要让沈姑娘存了求生的意志!他一边撒药一边低声道:“县主,大公主托臣进来替您诊治。您放心,微臣今日为姑娘上药,可护住姑娘性命。大公主说,过几日她还会想办法送臣进来继续医治。陛下那边,公主也会去求,太子殿下那边,公主也派人写了信。县主,您一定不能放弃自己,一定要撑住!”沈灵书水眸半睁着,唇边翕动着,却发不出音,只微弱的呼吸着。江太医絮絮叨叨鼓励着:“您忍着点,腿上的伤有点重,可能会疼……”沈灵书美眸变得湿红,方才还动了动的指节无力的垂在地上,渐渐有溘眼之势。“县主,县主?您不能睡啊!”与此同时,栖凤宫内,书槐揣着刚刚探听来的消息走向了暖间。高座上的萧后正闭目养神,斜倚着身后鹅羽软垫,红木矮几上的檀香香线兀自燃着,宁人心神。书槐忍不住打断道:“娘娘,大公主指派了太医去刑部大牢给那贱人诊治了!”萧后淡淡睁眼,凤眸微敛,不甚在意:“诊治又如何,安排下去,今夜便了结了她,左右她只剩一口气了,不如给她来个痛快。”书槐欲言又止,眼色不安:“娘娘不可,听说太子殿下的銮驾就快要到城郊了。太子殿下能为那贱人挡剑,若知道娘娘对她下了死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萧后唇边冷笑了声:“善罢甘休?那是陛下的旨意,本宫不过秉承圣意,例行拷问而已,她自己身子骨弱,受不得刑,难不成还要怪本宫?”书槐道:“娘娘心知肚明,圣人要娘娘罚那贱婢,不过是出一出太子殿下被重伤的气。如今罚也罚了,殿下也醒了。况且,太子看见贱婢被打得半死,还能不去陛下面前告状,最后吃亏的只有娘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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