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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今日皇后娘娘召见她进宫就是在谈公主和澜哥的婚事,眼前的事算不算皇后的故意试探?曹夫人脑中转得飞快,思考了曹家可能会在她今日一念之差的举动而影响的兴衰……想到这些,曹氏狠了狠心,不再犹豫。她推开自己袖上的手,默不作声的朝身边宫女使了眼色。宫女见状顿时将沈灵书架起来往后拖。沈灵书面如纸色,声音泣血:“夫人,曹夫人,救救我……”曹氏背过身去,不敢再去看沈灵书那如同溺水般求助的神情。她唇边兀自念叨着:“我没看见,与我无关,为了我曹家,我没做错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宫女拖着沈灵书,周遭景色尽数倒退。意识涣散前,她脑海里浮现起一道清贵矜傲的身影,那一贯冷冽的眼神多了抹慌乱。只是那奔她而来的失神模样,却不是曹澜…… 撑腰与此同时,一辆华贵的鹤盖墨色马车缓缓驶向北郊行宫。大公主陆月菱与驸马吵架后便搬去离宫居住。傍晚稍过,嘉元帝便与太子乔装出宫去探望。银月高悬,霜白色月华静静地笼罩着官道。去往别宫的路偏簸难行,可嘉元帝依旧兴致很高,不为别的,只为陆月菱是他与元后的第一个嫡公主。元后初次生产便遭遇难产,几乎丢了性命才保住了陆月菱姐弟俩,男郎在圣人眼里不算娇贵,所以她格外珍视这个女儿。元后故去,嘉元帝便立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儿郎陆执为储君,陆月菱为昭景公主。嘉元帝四子三女,唯有这嫡公主才有封号,可见偏爱。陆月菱也是自出生后便享尽宠爱,及笄那年恰逢她在金安街上看见状元郎游街。高头大马上的少年郎君手执折扇,春风得意,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眼尾潋滟,眼底风流。风吹起他衣袍一角,随风鼓动。那一幕当真郎艳独绝。陆月菱身为嫡公主,自幼见过的公府世子侯府嫡子如过江之鲫,却也没能免俗,悄悄爱慕上了这位状元郎祁时安。公主遣退了府兵和侍从,一个人走到祁时安游街完毕必经之路上等他。祁时安不识得陆月菱,可瞧见她衣着不凡,腰间还挂着皇家的令牌,只需稍微对下年岁,便知是圣人极宠爱的昭景公主。他躬身作揖:“殿下金安。”陆月菱压着狂颤不止的心跳,鼻子轻哼了声:“祁大人,我和侍从们走丢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宫?”天家公主的请求,祁时安身为臣子无有不应。他微微颔首,“殿下请跟着臣。”按照礼法,本应公主在前,人臣随后,但是陆月菱不认识路,祁时安便只得在前方引路。公主走得慢,他便也放慢了步伐等着她。朱雀大街离城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愣是走到了华灯初上才到城墙根下。“臣就送到这。”陆月菱看着他的眼睛,从那里边读到了恭顺疏离。她很害怕他下一瞬就离开,便顾不得羞红了的脸颊,急声道:“祁大人!”祁时安问:“殿下还有何事?”陆月菱揉了揉耳朵,平复着烫人的心跳,轻柔的声音压得极低:“接我婢女这会儿还没到,我怕。”祁时安:“有守城侍卫陪着殿下,殿下不必害怕。”陆月菱深吸了一口气,美眸一横,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去:“祁大人这就不管我了?”女子的声音带着娇嗔,在这句话说出口时,两人之间的氛围悄然转变。祁时安年二十有八,且不是不解风情的吊书袋,自然明白陆月菱这句话的含义。半晌,似是一息又似是过了很久。微风中传来他的声音:“殿下,臣已有婚约。”陆月菱低低嗤笑了两声,眨了眨美眸,没当回事。心里只当他是脸皮薄,想要拒绝自己。回宫后陆月菱便去了流云殿,彼时沈灵书正坐在灯下,见她来了,便放下手中书卷,起身笑脸相迎:“殿下来了。”陆月菱不似往日开朗活泼,黛眉轻蹙,拉着沈灵书的手,怏怏开口:“袅袅,你说男子喜欢上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沈灵书杏眸眨了眨,乖觉的小脸摇了摇头:“不知。但是我知道女子若喜欢一人,便是纵有诸多困难也想和他在一起。”“多困难……”陆月菱撇嘴,能有多困难,她去求父皇赐婚,难不成她中宫嫡出还配不上他一新科状元了!
陆月菱离开流云殿,跑去缠着嘉元帝替自己指婚。殿前授官最后一问后圣人将榜眼探花屏退,随后问他是否愿意尚自己嫡出的大公主。陆月菱就躲在鎏金屏风后,听到父皇替自己问出这句话时,她摒住呼吸,美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殿中。祁时安躬身作揖:“陛下赐婚,臣诚惶诚恐,亦感激。然臣身上还有一桩婚事,新科及第便毁去婚约,实非君子所为,请陛下恕臣之罪。”他的脊背高挺,神色恭顺,没有半点犹豫。珠帘后的帝王眯起眼,不怒自威。他私下已命人打听过祁时安的家世,寒门出身,无父无母,没什么家世背景,来到京中后确实找了个巷子租赁一间房舍给一女子,想必便是口中的未婚妻。放弃皇家的橄榄枝,不忘糟糠姻缘,倒也是个人物。既已心有所属,嘉元帝也不好强人所难。屏风后的陆月菱失魂落魄,原来他真的已有了心爱的女子……同年九月,祁时安娶妻,昭景公主嫁给了户部侍郎赵怀远。——别宫,花厅殿。殿内拢了个小小的银丝炭盆,八月底的夜晚,风已经有些凉了,又因是山间,风多添了几分彻骨之意。陆月菱斜倚在榻上,乌柔顺地散落在腰间,膝上盖着个金丝罗软毯。她继承了元后的美貌,生得一张精致的桃花玉面,凤眸微潋间,神态妩媚又带着分纯洁,肌肤像覆了层雪,白得晃人眼,只是慵懒的靠在那里,便是倾城之态。只是此时那张雪白的肌肤上多了几道青紫色的印子。廊下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陛下万安,太子殿下金安。”门口碧影碧心两位贴身侍女弯身行礼。嘉元帝径直走入殿中,却不见陆月菱行礼,嘉元帝一向骄纵这个大女儿,此刻瞥见她脸上的痕迹,语气罕见放缓下来:“朕赐的药可用了?”早前行宫的掌事太监便将驸马打了公主的事报到宫中了。这驸马也是忒不知好歹,娶了皇家的嫡公主竟还要纳自己姨家的表妹进门为妾。对外说的好听,只道是母亲病重,只愿妹妹的遗女能入赵家家门得以庇佑。可昭景公主素来高傲,怎会容忍表妹进门共侍一夫,两人争吵数月后,赵夫人气病了。公主非但不身前侍疾,反而与驸马道:“她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不同意小妾进门便病成这样,是做给谁看?”赵怀远护母心切,加之在陆月菱身前自卑多年,无从发泄,气急打了她一巴掌。这才有了陆月菱从赵府搬去别宫这一出。陆月菱素来骄矜,别宫自她成婚后便荒废了无人居住,如今夫君不在身侧陪着,倒是父亲和弟弟来了,她满腹委屈,不曾开口便开始掉眼泪。嘉元帝不忍女儿受气,可公然为难公主夫家,朝堂上的言官怕是又要精神抖擞的朝他贡献唾沫星子。他道:“赵怀远是你自己选的,如今受了气怎么不想想当初意气用事。朕劝了你多少次,婚姻大事,别当儿戏!”陆月菱声音略有哭腔:“儿臣哪知道他变本加厉,非要纳那女子进门。”陆执跟在身后,不知道眼前父女俩这是唱得哪出?殿中气氛正凝重,凌霄匆匆从屏风后走到陆执身边,耳语几句。陆执神色遽变,眼神沉得可怕。顿时朝嘉元帝道:“父皇,儿臣有点事,先行告退。”陆执又道:“长姐赎罪。”陆月菱一怔,哽咽问:“何事这般紧迫?”陆执眼神晦暗,随口糊弄道:“薛怀来报京兆府有个案子发现了进展,得去看看。”陆月菱不想继续听父皇唠叨,便说:“我也去。”陆执没空再理会她,只匆匆朝外走去。出去的路上,凌霄快步跟着,断断续续说着下午的事:萧后和陆瑶做局要毁沈姑娘的清白,萧家嫡公子萧威被沈姑娘用瓷片伤了眼睛,几次想行那事不举,恼怒之下便将沈姑娘送去了平康坊。陆执脸色越听越沉,声音森冷,“找死。”见着主子神色不同往常,凌霄知道他这次是真动怒了。他是真怕这位主子冲动起来,顿时吩咐下属:“快去京兆府找薛大人,告诉他若殿下调兵千万别应。”若是今夜太子用兵围了平康坊,那明日上京还不翻了天了?!属下应声,可其实他想提醒凌大人一句,两人说话的功夫已见两骑暗卫绝尘而去,比太子殿下速度还快。想平这事,怕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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