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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烟屿看她痛楚难当,不知是发作了什么旧疾,从前于折葵别院从未见过。
顾不上许多,宁烟屿搂住了少女的细腰,将她打横了抱起,轻飘飘一把送上了马背。
“你这毛病开国侯府知道么?”
他扶于飞驰的马背拨开前路横斜的松枝,疾声问道。
师暄妍挂满淋漓汗珠的白嫩脸蛋,轻轻摇动,虚弱无力地歪着脖颈,险险便要从马背上滑落。
“别告诉他们。”
宁烟屿自后怀拢春腰,右手执缰,左臂将玉人扣向自己。
疼痛之感仍未消散。
其实师暄妍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一直月事不调,每逢来月事,总会小腹坠痛难忍,但自从回到侯府以后,癸水已经两月不至,自己恐怕是得了什么病。
毕竟涉及女子私隐,师暄妍被看管严密,有蝉鬓昼夜监视着,她并不敢让府医来为她诊脉。
原想此处天子驾行离宫,侯府参与盛会,她能有间隙寻到一个问诊求医的机会,但齐宣大长公主胡乱保媒,一下又让她成为了侯府众矢之的。
她眼下是走脱了他们的监视,可身旁却有一个男人。
她实在不想让一个男人窥得自己的私事,小手往他胸腹间推了推。
那力度,轻若柳绵,如蚍蜉撼树,何尝令男人有半分撼动。
宁烟屿见她此时此际仍要逞强,薄唇一凛,策马越过月华下萧森的密林,往空地深处,灯火锦绣之处跃马而去。
离宫外有他行猎的处所,是山脚下的一座宛如铜炉的青帐。
宁烟屿在一片泛着银光的溪水前停下马,将师暄妍从马背上抄起,横在臂弯之中,朝青帐走去。
师暄妍疼得眉眼纠结,小腹内像是有锥子,一下更重一下地凿着她的血肉之躯,疼得厉害。
他抱她的力度收得极紧,青帐近在咫尺之际,四角垂悬的雕花宫灯光明璀璨,映得身遭如白昼般明炽。
师暄妍晃然抬起眉弯,男人薄唇收敛,漆黑的长眸如淬了冷霜。
大步抱她入青帐以后,他将她轻放在行军床上,回身冷调地命令青帐外:“让华叔景来。”
华叔景,长安第一名医,一生行医救人,桃李无数。
封墨是羽林中郎将之子,自小寄养在外,没想到他在长安交友广阔,连华叔景也请得来。
师暄妍没有细细思量,只因被疼痛折磨得,虽是到了榻上,依然疼得难忍,行军床上单薄的身子禁不住婴儿般蜷缩起来,捂着肚子的指尖兀自发颤。
宁烟屿被手臂上的触觉提醒,视线一低,只见师暄妍的一只小手抓着他的袍角,因为疼痛而过于用力,直将他身上的皂色外披往下扯。
扯动间,一绺青丝自少女的颈边滑落。
灯烛煌煌朗照下,欺霜胜雪的玉颈边血珠点点,尤为醒目。
她今夜是不能留宿的,还要回离宫里去,否则于她名节有碍。
虽然宁烟屿也不知,如她这样的女子,还会否把不值一钱的名节放在心上,但出于对她的保护,此事还是不宜外扬。
他从少女的腰间取下了一截锦帕,蘸了铜盆里的热水,替她擦拭起青丝底下裸露的肌肤来,幸得这些血珠并未沾惹上她的裙衫,否则处理起来更为麻烦。
看师暄妍疼得咬紧了齿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本该是如逞了恶气,心下畅快的。
但,一股说不上来的郁躁,在亲眼目睹她的痛楚时,侵袭上心头。
“忍着些,华叔景在路上了。”
华叔景原入太医院供职,年事已高后,奏请圣人,得准允出宫,在长安西市街衢之上支了一面牌楼,并于牌楼之下行医问诊。这次圣人驾行离宫,也邀他入离宫相叙。
师暄妍忍着疼意点点头,脸蛋上潮湿一片,将粉膏晕染得化了一些,并不均匀地挂在颊上,分不清是脸色更白,还是脂粉更白。
宁烟屿任由她攥着衣袖,也未松手,只是看着她疼痛却无能为力,那股莫名的郁躁,也莫名地深了几分。
将她颈边的血迹擦拭干净之际,匆匆的脚步声落在耳中,青帐外传来一声:“华大夫到了。”
宁烟屿侧身让开。
青帐被掀开,鹤发鸡皮的老者姗姗来迟,但太子有召,他已经是跑得最快的了,脑门上一头汗珠,待入内间,正要行礼。
忽被太子闪烁的双目一瞪,这是一记警告。
华叔景不知内情,但病人为天,急忙拎着药箱过去。
他来到行军床边,先是触手搭了少女的腕脉,心头大概有了成算,道:“娘子莫慌,老夫先来为娘子止痛。”
他放下药箱,取出里头的银针,扭脸对太子道:“这是妇人的私隐之症,不能对男子讲,郎君请到帐外等候。”
不知这老儿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是如今杏林之中的泰山北斗,在这方面,由不得人置喙。
宁烟屿看了一眼榻上疼得脸色煞白,已经汗透了衣衫的少女,终是不忍耽搁,长身朝外掀帘而出。
青帐外,月光清冷无垠,浩瀚的银辉笼罩沉睡的大地。
九州此刻,共此明月。
帐内的情形他更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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