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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那维莱特没咬下他的舌头,莱欧斯利也不能靠人口言语了,林尼又开始不自知地折磨莱欧斯利的阴道,他在的时候,就算用水草加强鸡巴的粗度长度,也没让莱欧斯利这么溃不成军过。

那维莱特嚼着嘴里的结缔组织,一眼不看莱欧斯利,就有肥鲍贴上了那维莱特的嘴唇索吻,鉴于莱欧斯利的人形被疼痛折磨的瘫软无力,所以他借以水草缠着腰,把逼放在了那维莱特的脸上。

“那维莱特,帮我弄一下。”莱欧斯利仰着头,用力自暴自弃一样摇了几下昏沉的脑袋,刘海遮上半阖的眼睛,又被甩到一旁,像是能把疼痛甩掉似的,不过这样做的话他的确感觉到片刻的畅快。“我……我使不上力气。”

那维莱特把血肉残渣咽下去,伸出残留着些许血沫的舌头,那是一条触手一般灵活细长的龙舌,根部至尖端由紫至蓝过渡出梦幻的晕色,尽头分叉出不短的两则,那维莱特把对方肿大的肉蒂卡在分叉处刮蹭,激得莱欧斯利就算虚弱无比也要摇起屁股躲避,丰满的臀肉在上方摇动,相必手感极其美好,那维莱特动了动肩膀,可惜他除头外的地方被水草禁锢着。

水光明亮的肥逼里不要命地涌出爱液,没了舌头的莱欧斯利仍能发出一些较为简易的音节,可见只要喉咙没烂不论嘴巴成什么样他都能淫浪地骚叫出声,被挑逗生殖器跟分娩孩子有很大区别,前者莱欧斯利能毫无顾忌地叫床,不用忍着。

“哈啊……啊啊……呃啊,啊啊……”

他骑着那维莱特的脸在上面晃逼磨蹭,身居上位但已然成为性爱的奴隶,下面传来咕叽咕叽的舔逼声,那维莱特像一只猫在舔餐盘里的牛奶一样舔食着肉穴里的淫水,啧啧的巨大水声足以证明他吃得有多欢快。

莱欧斯利晃腰的动作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马上就被舔得从胯到整个脊背都在颤抖,另一处同样属于莱欧斯利的声音在那维莱特耳边响起,他哀哀地乞求道:“啊……慢点、哈啊、那里,轻一点、哈呃!啊啊嗯啊哈……”

莱欧斯利在上面粗重地淫喘,而水草在那维莱特耳边说骚话讨饶,他应该知道一边骚叫一边说轻点不要了并不会让对方放过他,只会让情事变本加厉。那维莱特舔得用力,像要把对方烂泥一样的淫肉舔一块下来,看样子莱欧斯利也快靠花蒂被淫玩到达高潮。

意料之外的快感总比寻常按部就班地行动要刺激,龙舌上的小刺突然硬了不少,存在感变得格外明显,每次舔过都扎着充血的肉蒂,。

那维莱特一直等到莱欧斯利失禁的高潮过去才把舌头从尿道里拔出,霎时那明亮的液体就哗啦啦流了他一下巴,安寂下去的莱欧斯利因尿液排出而再度打着爽颤,无耻地坐在那维莱特脸上,仰起头,眯着翻白的眼,喉咙里溢出甜蜜的绵长喘息,就连那维莱特耳边的水草都在缠蹭着摩挲罪魁祸首的耳根。

然后那维莱特把舌头一捅到底,干到了宫口。一点前摇都没有,一个招呼也不打,把莱欧斯利顶得往上晃了一下又坐回来,水液也被突入其来的操弄顶得飞溅。

莱欧斯利这时才想到要服侍那维莱特的性器官,那维莱特舔他的逼舔了不短的时间,肉蒂都麻麻木木的抵在那维莱特下巴上,现在对方又毫不吝啬地顶他的子宫,龙大概不会感到舌头酸,莱欧斯利会,但目前他的舌头还在那维莱特的肚子里未消化。

“我的舌头连半截都不剩了。”莱欧斯利将眼前的水草分向两旁,纯熟地解开那维莱特的裤子,龙两根尺寸惊人的肉棒弹出来,险些拍上莱欧斯利的脸。那维莱特表面云淡风轻,下面却硬得流水,当然肉棒上的淫液也有可能是最开始莱欧斯利拿水草磨逼时喷在上面的。

丢了舌头让莱欧斯利给人口交这件事变得被动许多,没了用来勾挑男人生殖器的小东西,他更像一个温驯的飞机杯。“不能舔你的龟头跟尿孔。”

他握着后面那根肉茎左右上下摇动着手腕撸弄,同时含上离他较近的前方那根肉茎,独属于龙的味道弥散开来。龙部分时候会被人当做淫兽,他们的体液能催情,尤其是生殖器分泌液的效果极佳,莱欧斯利把肉棒前端被湿热肉腔套弄出的腺液咽下去,湿润的液体滑过粉红色的食道,抵达胃底。片刻后莱欧斯利便感到一股邪火在小腹烧开,烧着子宫跟阴道,烧得他肠穿肚烂,欲望躁动不已,子宫都要被催养得熟透了。

内里的宫口不断缩合吐着粘稠的液体,为龙舌的侵犯做润滑,尝年被层叠的阴道肉壁保护着的娇嫩小口处在生产状态下,就算没有外力帮助,自身也在努力放松肌肉好让没有形体的婴儿被它产出,毫无抵抗极易被攻破,那维莱特没费多少力就把舌头操进了胞宫。

“嗯……”莱欧斯利发出一声满足的鼻音,他缓慢地吞咽着那维莱特的龙茎,用幻想出的舌头尝过柱身每一根昭示着蓬勃生命力的青筋,雄根的味道让他头晕目眩口水乱流,涎液从口交的缝隙中被鸡巴挤出,糊满了下巴跟那维莱特的私处,他实在想用舌头好好舔一舔威武的鸡巴,莱欧斯利从喉咙深处伸出几根细长的水草,缠在上面替代舌头的作用嘬弄。

他湿滑的肉瓣含着长度惊人的龙舌在那维莱特脸上来回拱,像是两片嘴唇在饥渴地求吻,那维莱特用舌头往外勾着宫口,一点一点帮他扯大宫口的宽度,莱欧斯利起初感觉有些酸痛,但那维莱特的动作格外珍惜小心,缓解了他生产时因宫口窄小所以滔天的疼,性交还带来了淫荡的美妙情绪。

性器官的快感积压到了极点,从那维莱特脸上看不出来,他做爱时连喘息也没有,真是高傲的种族,因而能在用舌头塞进莱欧斯利逼里认真扩宫的同时射精,莱欧斯利在这可怖的高阶生物威压与精液对喉咙的进攻下不靠抽插敏感点就能喷水高潮。

腥膻的龙精滋养着他的植物,莱欧斯利口中伶俐的水草将浓白的精气卷入腹中,用嘴唇嘬着顶端以保精液能一滴不落地被他喝掉,龙精下肚他感觉枝叶都舒服得伸展开,要被龙压迫侵犯得开枝散叶。

另一根没被含在嘴里的鸡巴射出的精液大部分都射在了莱欧斯利脸上,浓稠地挂在眼皮、鼻梁等地方,白色的精液遮不住被情欲诱红的俊脸。他拿水草将脸上的精液抿干净。

“那维莱特。”他喊,不短的口交让他的舌头再次有了雏形,也得益于营养的大补龙精。

接下来该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性交,两个非人种之间的插入行为更合适地说应该叫做交配交尾。

那维莱特把舌头从宫腔里抽出,满脸都是自莱欧斯利逼里尿出的乱七八糟的骚水,他把舌头收回口腔活动了两下,说:“要先把水草解开。”

莱欧斯利仍旧伏在那维莱特身上,他说:“这点水草根本难不住我们的龙王大人。”

“我们可以采取更温和的方法。”

“那怎么办?我想要你粗暴点。”莱欧斯利坐起身,一只手绕到那维莱特脸前,掰着臀邀请,“最好不要跟我讨论,直接奸进来。”

那维莱特崩裂了缠绵的水草,把非要找点刺激的莱欧斯利压到身下,后者的背正在颤抖着,因为那维莱特撕裂了一些他的血管、经脉之类的东西,那滋味肯定不太好受,对正常人而言,而对莱欧斯利而言同时会增添愉悦,使他更兴奋。

穴肉已经被先前的龙舌驯服得温顺乖巧,谄媚地吮吸着抵上它的孽根,并为其供奉出源源不断的汁水诱它滑入,莱欧斯利饥渴地晃起腰蹭屌。

“要哪一根?”那维莱特握着他劲道的腰身问他,而后那维莱特回忆起来莱欧斯利建议减少交流直接开操,莱欧斯利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除了轻轻喘息以外没有说话。那维莱特思考出两样选择,一是两根一齐操进莱欧斯利淫媚不满的肥逼里,那维莱特很想这样做,二是用上面那根,莱欧斯利以往很喜欢这样,因为他能用那维莱特空出的那一根磨逼缝跟阴蒂。那维莱特选择了后者。

那维莱特一倾身,肉茎便畅通无阻地干进调教好的浪逼里,与此同时另一根擦过肉逼上方点缀着的骚蒂,莱欧斯利淫叫一声弹起腰,屁股里夹着粗壮的肉柱让他不敢有太大动作。

“呼、呼哈……”这要五六根龙舌聚在一起才能有的粗度,莱欧斯利从跪趴直接被一下操到了跪立,后背撞到那维莱特怀里,那维莱特偏头就能用舌头舔他的喉结,十分方便。

“他还没出去吗?”

莱欧斯利眯着眼集中注意去从被鸡巴塞满的穴缝里感受林尼的位置,还有不小一段路要孩子走呢,那维莱特像个称职的好父亲,关注着孩子的一举一动与孩子他妈的感受。

“早着呢。”莱欧斯利侧过脸,一只胳膊卡着那维莱特的头,手轻轻拽着对方洁白的头发,说。

“你的子宫还在颤抖。”

他的鸡巴顶上子宫了,软弱的宫口被舌头扯出一口颤动的圆洞,覆在他龟头想要吸他鸡巴里的精,颤抖让它下流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好像在竭力收敛无羞耻的天性,可还是表现得骨子里透出的骚浪盖不住。

“帮我。”莱欧斯利试图把龟头坐进子宫,只要他一动作,总是会被花穴前的鸡巴给磨软了腰,他舔了舔失水过多而有些干的嘴唇,“继续操我的宫口……啊。”

那维莱特耐心地等他说完才顶破宫口,于是话音刚落,莱欧斯利就被迫继续张开嘴喘叫,那根粗壮的龙茎把阴道挤得满当当,撑平每一处褶皱,强硬地逼着肉壁描摹孽物表面凹凸不平的血管轮廓,要莱欧斯利牢牢把这形状记在心底,只是看到,便能幻想到它在穴腔里作恶的淫贱快感。

“啊……呃啊……哦……”舌头吐出来就难收回去了,在缺少暖色的场景里加入一点鲜红,莱欧斯利把肉臀往上凑,像要逃开快感强劲又恐怖的奸淫,那维莱特再抓着他的腰把人按下来钉在肉柱上。

莱欧斯利握上那维莱特紧铐他腰的铁腕,可惜力量差距悬殊,他又并紧大腿,并不能抵御侵犯,反而让后入的阳具在被大腿带动挤压得更为紧致的穴道更为明显。那维莱特一下猛击就让莱欧斯利浑身惊颤,挪动膝盖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催眠般有规律的水声中,通红的肉棍干入柔软的穴内残忍地进进出出,每次都破开两层肉洞,像是要把女逼与子宫锤打成一滩又一滩糜烂的肉泥,吃不消的穴很快进入状态,花心溢出的快感与汁液让莱欧斯利的头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他有时感到耻辱害羞,绷紧肌肉原地被奸得水流不止地颤抖,有时又用肥臀追着那根鸡巴,狠狠地往下压着腰胯用那维莱特多出的那根磨阴蒂,迎合着上方人操他的动作扭动腰肢,夹着鸡巴摇臀,那维莱特操得力了,他不清楚的淫叫也变得高亢起来。

“啊、哦,用力……啊子宫、不要……哈啊……嗯哦……那里,快点……咿呀……顶到……那维莱特、啊啊……”

子宫被阳具顶端的伞状龟头勾出一点,下一刻便被粗暴地顶回原位,巨大的饱满的阳具操过花心,其中分泌的爱液从肉穴边缘流出,在胯下聚起了一小滩淫色的水洼。莱欧斯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龙茎的每次操入都能给他带来不同的渴求与感想,甘愿雌伏在那维莱特身下并非他自身本能,是那维莱特的鸡巴给他操出来的,操到彼此契合,腹心相照。

不知是法的一番捣弄,莱欧斯利终于忍不住用草藤绑着他纤瘦的腰制止对方放肆的动作。

腰上湿冷的长蛇藤蔓让林尼一惊,他猛地抬头看莱欧斯利,又立马低头,不知名的火仿佛能烧穿他脸上的皮肉,他感觉到草藤收紧,勒着他不让他挺腰干穴。

“难道你真的是处男?”

林尼虽然不想示弱,但是好吧他确实是,他诚实地点点头,然后又小声说:“其实已经不算了,昨天我们……”

莱欧斯利随口安慰道:“没关系,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让我来指导指导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绑着林尼腰与大腿的水草缓缓摇动起来,一股不小的足以完全压制住林尼全力挣扎的力度不容抗拒地控制住林尼,同时还有用于对准接口的水草附在鸡巴上做支撑,就像把他当成按摩棒一样拿着插穴。

“……嗯哈……操这里,往上边操……记住了吗?”

肉棒操过的地方都大差不差,又软又湿热情地吮吸着鸡巴上的筋脉,林尼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记住,自己的鸡巴好像迷途的小羊一般晕头转向地分不清这里是哪里那里又是哪里,穴里的淫肉几乎都是一个样子,不要命一般地吮吸着肉棒,嗦得林尼也头昏脑胀。看到他脸上困惑的表情,莱欧斯利选择用另一处更直接,或许有些疼痛作为代价的地方教他。

“那先操这里吧,慢慢来。”

顶到一处中心深处紧闭的小口,跟有人给林尼口交为了做气氛亲龟头一样,莱欧斯利把林尼往里塞了塞,那肉袋被戳出一个凹陷,闭着的环肉微微裂开,吸上柱头的一瞬间,林尼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是……”莱欧斯利思考了一下,才记起这地方叫什么,“啊,子宫。你昨天也操到过,不过没有进到里面。”

莱欧斯利晃着腰让肉棒不停地顶进客气的一小点再吐出,边反复套弄着边说:“想试试吗?”

林尼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进去一小部分就欲仙欲死,期待和害怕又同时出现了。莱欧斯利当他同意,收紧藤蔓把两人的胯几乎磨在一起,肉棒也干破了宫口进入宫腔内。

“啊啊……卡进去了。”

是错觉吗,林尼总感觉组成周围的一切水草在这瞬间都有些颤抖,缠着他的水草的确卸力了,细微地磨蹭着他的肌肤再次收紧,大概还没恢复,力度不如从前,但还能将他当做按摩棒使用。

铺天盖地的晕眩快感让林尼不得已呻吟出声。叫得很小声,像猫一样,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因为这里还有另一个毫不吝啬色情表演的人正因子宫被入侵奸干而淫浪失神地喘叫。里面实在是太紧太热,从一处密地到另一处密地,前面的多情温柔,里面的火热地压榨着他,紧到每次抽出都会往外拽出一段,挤入狭窄的肉道,再被肉棒顶操回去干入。

高潮时的宫口简直就是在对林尼的鸡巴处以绞刑,作为插入方,林尼第一次感到疼痛的性爱未免也来得太早,他也做出了青涩的反应,面露难色地射精。

只有一次不够,但莱欧斯利却还是放开了他,肉棒从穴中一脱离,穴内便源源不断地吐出一滩又一滩的性液。看来宫交对对方而言也有些超过了,莱欧斯利也需要休息。

第二次林尼就要自己做了,没了水草的辅助,他寻找着熟悉的只有过一次的感觉重返宫内,紧缩到让人窒息的红色巢房,根本没人能活着在里面……但是待在里面很舒服,舒服极了。

到处都是的绿色水草又把林尼当做墙壁攀爬,林尼扯开那条得寸进尺爬到嘴边摩挲他唇瓣的水草,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喊道:“莱欧斯利……!”

“唔!哈、再多一点……再多来一点……”

莱欧斯利突然把单薄脆弱的少年压在身下,性交的主动权还是自己掌握好,想戳哪里戳哪里。占有的水草情不自禁地从林尼的唇际伸入口腔,林尼用舌头抗拒用手扯,到了喉咙时他开始干呕,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干脆狠狠咬下去咬断,对莱欧斯利来说不痛不痒,转而换上更结实粗壮的水藤捅入他的食管。

“呃嗯!”

在窒息中,林尼很快无知觉地射了精。难受跟畅快是共存的,此刻不仅有性快感跟被夹得发疼的痛感,还有与母体亲密的安适与艰难的呼吸,总是令人陷入到美妙窒息的母亲……林尼生命中从未有过这种角色出现。

——

刚开荤品尝到人间极乐就被做昏两次,林尼想不出比残忍更好的修饰词用来形容莱欧斯利的性能力。

此后每天皆是如此,饿了吃水草,时不时满足莱欧斯利,偶尔几次没有昏迷过去的他还能等到莱欧斯利入睡的景象,这里没有床或者到处都是床,水草的主人随意地斜躺下去,被绿色水藤包裹住人形的全身,一丝缝隙都没有,莱欧斯利不需要呼吸。

林尼时长感觉到自己无法完全清醒,可能这是他死后仍还活着的代价,他依靠胃的消化来大致估算时间,六个小时?或许更少。这六个小时是他从醒来到入梦的全部时间,也就是说,他睡眠的时长被无可缩短地延长到了十八个小时。

而在短暂的间隙中,林尼将手中所有已知信息整理起来,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他失足溺死湖中,被湖底的莱欧斯利救活,但代价是身体被塞入大部分水草,甚至心脏也……以至于离开水草洞窟——这个养育他的第二处地方——就会死。

如此一来这里跟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

林尼握住自己颤抖的手腕。他想要离开这里,可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是,在这样浑浑噩噩醉酒般的水草房间里,每天做着单一的事,难以去回忆思考,不忘些什么才怪。

冷静下来,林尼安慰自己要冷静下来。想想办法,问题就是要被解决才诞生出来的。

万一“出去就会死”是莱欧斯利编造的谎言呢?就算事实如此,林尼也绝不能当面问他,他故意要林尼半死不活地留下来,不就是借此享乐吗,命在他们这些高傲的长生鬼怪里不值一提,他绝不可能夸一句“聪明的好孩子”然后放林尼离开。

林尼环视四周,摸着墙壁试图寻找异常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逃出去的秘方。可惜的是,尽管他在莱欧斯利不在此地时都会上下仔细搜查一遍,但只有霉绿的水草。如果莱欧斯利给林尼生命前抹去他的全部记忆,那他就会变成一个可悲的东西,认为世界的全部只是六面水草墙与在其中畅游的造物主莱欧斯利。

林尼尝试过把水草扒开,看似柔弱的可以嚼碎咽下的外表却坚不可摧,可以被破坏撕扯,他们再生的速度可比任何事都快,快过林尼灵巧的猫眼与双手,快过潮水蔓延心脏,快过从莱欧斯利身上条条退却的水草,快过一次次闪回的空白记忆,林尼甚至都觉得原本逼仄的洞窟被他搞出的新生水草弄得更加狭小。

似乎走入了绝路,不是死路,被阉割掉所有天空跟生物的生路如果无限延展,会是好事吗?

——

世界的全部只是六面水草墙与在其中畅游的莱欧斯利。

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不这样认为呢?明明他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重要的东西,拥有生命很幸福,饱腹感很幸福,被爱很幸福,性高潮很幸福。人一生中所能体会到的一切极端快乐,都在这个小小的洞窟里发生实现了。

“……”莱欧斯利的目光移到一旁。人是最耐不住寂寞的那种生物,身体跟精神都低于自然界平均值,尤其林尼还是他从没捞过的那种年轻小孩,他之前从一个被家庭困扰投湖的中年社畜那里听说,这种年龄段的小孩最容易瞎想,要怪就怪他们太聪明了,而拥有的聪明与生活的经验不成正比,容易导致精神飞速腐烂。人有两种死法,一种是肉体上的,老死病死受伤而死,另一种就是精神,有时它比前者更痛苦,有时他比前者更轻松,不过再怎么轻松死终究也还是件血淋淋的人生终刑。

哗啦啦咔哒哒,平日里只有水草纠缠摩擦出的微小黏腻声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清脆悦耳的硬物碰撞声,从上方传来让林尼有些恍惚,错以为听到了地面上的声音,几乎热泪盈眶。

他抬头,只有一轮冰冷的太阳,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莱欧斯利的眼睛。而在莱欧斯利身后,一具具苍白的骨架像屠宰场的肉一般吊在扭曲纠结的暗绿幕布上。

“提线木偶……”莱欧斯利纠正自己的错误:“啊,应该叫提线骨偶。”

最好别误会,骨头不好吃,消化起来莱欧斯利总觉得噎嗓子,他也没有收集尸体的特别爱好,只是这些人的尸骸到处乱丢不太雅观,他才勉为其难卷进水草。莱欧斯利毫无感情地陈述道:“你如果现在死了,大概是最年轻的一具,最轻的一具。”

林尼的眼前垂落下来一缕缕绿色水草,显然是用来控制骨偶关节的线。林尼又不是小孩子,况且哪有小孩会玩这种惊悚的玩具,操一顿也比这东西好玩,什么时候开始操?莱欧斯利难道不想要吗?现在能安慰他的就是母体本源的安抚纠缠,让他体内水草的那一部分得以被慰藉被麻痹,这样他尚能停留在温热潮湿的妄想巢穴中。

但当绿色的水草被当成头发落在一个空荡荡的头颅上时,他依靠这点绿色想起来了他的妹妹琳妮特。

——

琳妮特的头发跟杂乱的水藻完全不相似,只是刘海处有一抹挑染是绿色,他们的羁绊根深蒂固,在子宫里时距离亲密无间,共用一个胎盘是为一个整体。但现如今莱欧斯利才是跟林尼最为紧密相连的生物,林尼可悲地意识到他跟妹妹已经不是一类生物了,他的血管里的血液被换成了水草,只有一副皮囊能依稀辩出往日的形状,活着回到地面会被人当做恶心的怪物吗?

随着记忆逐渐出现的还有接二连三的梦,作为人时的梦,干燥明亮,异常吵闹,与莱欧斯利的水草牢笼截然相反的地方。

昏黄的梦境随着日复一日的推移变得清晰无比,林尼透过发丝飘扬起的间隙看到天台后的橙黄落日,看到对方脸上一层细小的绒毛,眼角下永不坠落的星星,眼眶中如出一辙的紫色眼瞳。

惨烈的对比让此地更像一座毫无救赎可言的死刑犯监狱,莱欧斯利还不会一直都在屋内,没有安慰又清醒的时候,林尼体内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撕扯某样东西,眼瞳不安地转动,最终只能选择自己。

享乐也是痛苦的,停止享乐就会回到更加痛苦的现实中。林尼进入到一个怪圈中,他离不开供给他生命的莱欧斯利,又极度渴望回到最初在地面上与家人一同生活,进退两难。你是要挖去左眼?还是右眼?他喃喃道:“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这时正巧莱欧斯利从水草墙壁中走出,其实不论他在不在,都能听到看到林尼的一切动作,这里即是他的一部分,到处都可以是他的眼睛。

“纠正你一下,按照我们性交的频率,这应该算春梦。”莱欧斯利靠在藤墙上说:“尽量别哭,坚强一点好吗?”

林尼又在跟他道歉:“对不起……”

如果水草属于莱欧斯利身体的一部分,那林尼是作为哪一样器官里的细胞存活在此,掺杂了人肉不会让莱欧斯利出现不舒服的排异反应吗。如果真是他的一部分,那林尼嚼食水草的行为象征着什么。

意识到这点的林尼倒抽一口冷气,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后像是下了一次巨大的决心,强装镇静地说:“……我接受了。”

“什么?”前言不搭后语,莱欧斯利虽然有察觉,但还是说:“适应固然是件好事,不要感到麻木,痛苦也是能让你产生强烈求生心的必需品。”

“不是那个,我……”林尼颤抖着声音说:“总之谢谢你,莱欧斯利先生,这辈子我可能无法偿还你的恩情,请把它收走吧,把你给我的第二次珍贵的命……”

“看来活着比死掉更加困难。”

林尼,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此类型的人类尸体从前未曾出现过湖底,他所乞求的非自然死亡也未曾出现在此地,莱欧斯利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痛心?可以这样说吗。

短暂如蜉蝣闪电火石一掷,甚至看不到它的美好与否。

“我只向你确认一遍,你最好慎重对待。”

鬼使神差的、可怜的希冀就像一触即碎的薄冰一般浮现在林尼脑海,他对湖神说:“我可以许愿吗?”

莱欧斯利皱着眉,“说。”

“我想投胎成弟弟妹妹养的猫。”

——

莱欧斯利丢下一句“我会想办法的。”便沉入水草之中,再也没有消息。

林尼等了很多天,莱欧斯利从没离开超过两次睡眠的时间,刚开始林尼还能掰着指头数下没有莱欧斯利的天数,但当它超过十个后,林尼的精神就开始混乱起来,他尝试重新计数,可每次都是“一”,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也是,林尼对此毫无办法,他不愿意接受,快被折磨疯了。

这就是莱欧斯利对他处下的死刑吗?慢慢地,直到生命自行耗尽,不管在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有多么煎熬,从宏观上看这人也是平稳地渡过了一生,少病少灾,死的时候不饿也不撑。太温柔也太冷酷了,林尼想起莱欧斯利,这下你满意了吧莱欧斯利,带来难以承受的伤痛从而把琳妮特淡化。

越是渴望,越是恨他。

林尼尝试了许多死法。撞墙,水草墙根本不坚硬。用水草缠绕脖颈勒死自己,人体的保护机制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到最后他抓挠自己的脖颈,将肚皮撕裂,流出里面大量的水草制脏器,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与安息,林尼拖着外露的墨绿肠子还在活着,心脏脱离身躯仍在搏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什么样的家伙?他低估了莱欧斯利的歹毒程度,第二天在房间与睡眠的疗愈下他的皮肉又会恢复原状,不管他把腹腔掏得如何空荡,第二天都会完好无缺。

——

莱欧斯利再次出现时水草间好像渗入了一股腥味。

林尼终于闻到了血腥味,他正在把自己的舌头往外拔,活生生的味道,接近死亡的气味,他以为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不禁欣喜万分,完全没注意到莱欧斯利的出现。

直到突然冒出的水草把他的手抽得生疼,他第一时间还有些恼怒,看到莱欧斯利后只想抱紧对方永恒地融进一起。分开这么久,此刻他终于被本心击中,这才是他想要的安稳的死亡。

莱欧斯利的身上松垮地挂满水藤,将下面新生的伤痕遮得隐隐绰绰,林尼愣在原地,像两人第一次见面一般,他们之间保持着冷漠的距离。

“莱欧斯利……”

“出去……”莱欧斯利看向林尼的身后,说:“回去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比人声稍小一些,林尼顺着他的目光向自己身后看去,水草向两边分离,腾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内壁仍由水草编织。

“那你呢?”太多令人困惑的地方,林尼转头问他:“你去做什么了?”

莱欧斯利面色轻松地说:“没有答案也不影响你回到地面,去吧,该回家了。”

他摆明了不让林尼问下去,林尼开口,干巴巴的,他们之间确实没有太多话可以说,即便每天都是水乳交融的样子,他们身体里的灵魂也属于天差地别的两类。

“哦对了。”

莱欧斯利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将水草从林尼的体内抽出,缕缕水草从身体内剥离,它们的离去没有带给林尼任何酥麻或是疼痛的感觉,像一道道灵魂或风。林尼伸手去挽留,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生命的苍翠飘带在指间消逝,柔和地融入地面与墙壁。

在最后一缕水草的尖端游离后,林尼感到他跟莱欧斯利之间有什么连结他们的东西断掉了,他好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再是莱欧斯利体内的寄生虫。

眼前的景象转瞬变得极为恐怖,他被吓了一跳,水草的墙是虬结的鲜红血肉,莱欧斯利虽然仍有高大的人形却失去了人的外表,这人形由水草交缠结成,似乎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林尼感到翻天覆地的呕吐感袭来,与此同时他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觉得是自己精神恍惚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他需要缓冲。

“你要是回来,我就会杀了你。”

一条水草缠绕上林尼的手腕,地狱般的景象才得此消失,周围恢复原状,但究竟哪边才是真实的?林尼认为这边才是,水草洞窟内的英俊男人,而不是堆积成山的血肉中的一团水草。

“以防万一,你要是看见有岔路或是转弯了就立马回头,顺着这条水草找回来。我依旧会杀了你……你可能会问这有什么用?我也想问,但总归多一项选择也不赖,死于未知还是死于我,你可以自己选。”

“走吧。”见林尼依旧没有动作——恋恋不舍了?莱欧斯利不耐烦地下了最后通牒,“我数到三,要是还不走,那你就乖乖窒息吧。”

“一……”

林尼稍有反应,他快步走到门口,扶着墙,转头看向莱欧斯利。从那双明亮的眼瞳中,莱欧斯利读不出任何东西,或者是其中蕴含的情绪太过繁杂,以至于变成了无意义的一团纠结杂乱的水草。

“二……”

林尼走入甬道,完全进入的一瞬间,各处的水草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弯曲蠕动,他听到莱欧斯利的声音也随之有些不稳。

“三。”

林尼转身看向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对他无奈地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再看一分钟?”

听到他的话,林尼有些松懈,他竟然没听出莱欧斯利的揶揄,只是话音刚落,莱欧斯利表情变得陌生又薄情,随后无数海草穿插着把门堵上,飞斜而下的条条水草将莱欧斯利冰蓝的眼瞳斩断,最终一丝缝隙都不留。

林尼怔怔地望着水草墙,他只有一条莱欧斯利给他的路可以走,他转身向前摸索,逐渐感觉到体内的水草脱离后有些用不上力,他扶着水草墙借力,向前走去。

四周的水草在他进入甬道时就一直在颤抖痉挛,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一方散发着刺眼白光的门,那大概就是甬道的尽头,没有转角,没有岔路,诞生的过程安然无恙。

人一生只能通过一次的狭窄甬道,林尼对此感到异常的熟悉,行至光芒前,他停了下来,头抵着墙闭上眼。说实在的,他也想休息一会儿,在水草里的所有休息都没能熬煮成安神的汤,令他疲惫不已,但他不得不往前。

林尼睁开眼,低头毫不犹豫地把手腕的水草环绳取下。周围的场景由深绿转鲜红,鼓动着痉挛着的潮湿肉甬道,湿黏的水液从内壁分泌而出,沾了林尼一身。

他把半截手臂试探着伸进刺眼的光芒中,随即缓慢地没入其中,迎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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